轉眼間,時針指向午夜一點,司機小張將醉醺醺的子墨送回家中。
往日裡,子墨一進家門就心驚膽戰,今天卻不知恐懼為何物。緣何,因為子墨已經醉得一塌糊塗。
盡管嘴裡胡言亂語著,可子墨的意識早已沉睡,全憑著腦袋裡幾根亢奮的神經,指揮著歪歪斜斜的肢體,在小張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走進自己的房間。
子墨醉,小張可沒醉,小張正慶幸今晚沒有子畫迎接子墨,可進了房間後,小張傻眼了,燈光下,子畫正捧著一大本影集,面帶笑容地望著這二人。
子畫優雅地起身,伸手扶著東倒西歪的子墨,笑道“辛苦你了小張,幫我把他扶到床上,你也回去休息吧。”
小張一看到子畫腦袋就開始短路,紅著臉應了一聲,兩人合力將子墨扶到床-上,小張訥訥道:“我幫總裁把衣服脫了再走吧。”
子畫一甩秀發,柔柔的發卷掠過小張鼻端,清新的香氣撲面而來,“不用了,太晚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明早還要上班呢!”
小張夢游般恍惚離去,子畫這才關上房門,走回來坐到床邊,此刻子墨已經進入夢鄉。
子畫俯下頭仔細打量著沉睡中的子墨,心中暗自感歎,五年的光陰,把子墨從一個內向清冷的俊美少年,打磨成一位成熟睿智的商界楚翹。
子墨從小就生得俊美,少年時期是學校有名的冰魄王子,他和浩南,一個冷峻一個溫雅,相映生輝,相得益彰。
如今的子墨,面容更加俊美,輪廓更加分明,挺直的鼻峰,深邃的黑眸,柔軟的薄唇,即便是沉睡之中,也可以牢牢地吸引著女人的視線。
子畫伸出手指,沿著子墨的五官上輕輕地勾勒著,眉毛、眼睛、鼻子、最後是薄唇。子墨睡夢中感受到子畫的愛撫,口中呢喃一聲,又沉沉睡去。
子畫只覺得喉中有些發干,臉頰有些發燙,禁不住俯下身輕吻子墨的眼睛,鼻尖,一直到唇角。
子墨被撩撥得體內燥熱,猛然翻身把子畫壓在身下,兩只火熱的手掌,也沿著曼妙柔軟的身軀上下游-走。
子畫氣息漸亂,雙臂勾住子墨的頸項,緩緩拉向自己的身體,顫聲道:“哥,要是還喜歡畫兒,你就要了我。你要是嫌棄我,我就走。”
腦海中仿佛響起一聲炸雷,這句話把子墨殘存的理智,瞬間炸得分崩離析。
體內的熱浪噴薄而出,子墨瘋狂地啃噬著子畫的面頰和脖頸,巨獸般低吼著,“不、不要走,我、我要,我要。”
子畫白皙的肌-膚上,綻開著朵朵紅梅,那是子墨肆虐的吻痕。
子墨喘息著,親吻著,撫摸著,呢喃著,“雨霏,雨霏,不要走。我、我帶你走,走到天—涯—海—角。”
子畫的身體瞬間僵硬,兩只纏繞的手臂也漸漸松開,幽潭般明淨的眼眸中泛起一波波漣漪。
長睫眨動,兩顆晶瑩的淚珠順著眼角滾滾滑落。
身上的子墨,酒醉太深,片刻的躁動之後再次昏睡過去。
子畫輕輕摟住壓在身上的子墨,這一刻子畫悲哀地感到,縱然擁抱著這具朝思暮想的身體,可他的靈魂卻不在這裡。
“哥,是你變了?還是我太自信了?”子畫喃喃低語。
“難道二十一年的深情付出,真的及不上短短一年的戀情?不,我不信,哥,你是我的,你的眼中只能有我,你說過這個家永遠有畫兒的一席之地,你說過,你永遠不會恨我。我不允許你食言,不允許你變心。”
子畫伸手擦去臉上淚痕,目光掠過,看到從子墨口袋裡掉出來的手機,望著手機沉吟半晌,子畫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第二天天沒亮,雨霏就從床上爬起,一整夜的輾轉煎熬,讓雨霏下定決心,今早一定要找到子墨問個清楚,他如果心中還有舊情,那自己就毅然退出,再不回頭。
雨霏輕手輕腳地洗漱完畢,生怕吵醒了出差歸來的浩南,自己的事情還是自己解決吧,不能總是躲在浩南的羽翼下。
雨霏穿好衣服,走出家門,習慣性地從包中拿出手機。
雨霏無意識翻看著手機,屏幕上提示有彩信。
按下查看鍵,剛看到第一張圖片,雨霏的手機就猝然掉在地上。
照片上,衣衫不整的子墨,正伏在一個女子的身上,閉著眼睛親吻對方。
雨霏全身戰栗著,怔怔地望著地上的手機,半晌才回過神來,哆嗦著撿起手機,凝神再看,女子赫然就是子畫。
手一抖按下一個鍵,屏幕上又換了一張圖片,這一張更加刺痛雙眼,圖片上,子畫和子墨俱是半-裸-身 -體,相擁而眠。
顫抖著雙手,雨霏關閉了這幅刺目的圖片,卻瞥見圖片發送的時間是凌晨兩點。
後面還附著一條短信,是子畫的留言:雨霏,這是子墨的手機,對不起,我想此刻你應該明白,子墨心中真正有誰。
“子墨、子墨,你怎可以這樣?難道我們的海誓山盟你都忘記了嗎?我不信,不信你會這麼薄情寡義。我要你對我解釋,解釋這是個誤會,這是個陰謀。”
雨霏手捧手機,喃喃自語,淚流滿面。
早上六點,子墨家門前,站著雙目紅腫的凌雨霏。
楊伯開門,還沒等看清來人,雨霏就一頭沖上樓去。
幾步沖到子墨房門前,雨霏只覺得一顆心就要跳出喉嚨,跺了跺腳,用力撞開房門,雨霏沖進房去。
房門只是虛掩,隨著光當一聲,用力過猛的雨霏,一路踉蹌著沖進去,卻差點跌倒在子墨的床前。
“雨霏?”帶著繾綣睡意的一聲低喚,把雨霏最後一線希望徹底化為泡影。
床榻上,子畫懶懶地坐起身,睡眼惺忪地望著闖進來的雨霏,同一床錦被下面,還躺著睡意正酣的子墨。雨霏心碎地看到,側臥的子墨,一只赤-裸在外的手臂,此刻正環在子畫的腰間。
一陣天旋地轉,雨霏緊緊閉上雙眼,心中暗示自己,不能跌倒、不能在人前跌倒。
再次睜開雙眸,子畫已經穿上睡衣,走向雨霏。雨霏看到子畫的眼中分明帶著憐憫。
一步、兩步、三步,雨霏一步步向後退著,拉開與子畫間的距離,避開子畫伸出的手臂。
那手臂上還殘留著子墨的體溫,雨霏此刻看似堅強的壁壘,實際上一觸即潰。
走吧,走吧!雨霏心中暗叫,留在這裡只能自取其辱,控制不住轉過頭,最後一次看了看沉睡中的子墨,蜷曲的黑發、濃密的劍眉、微翹的睫毛、挺直的鼻峰、柔軟的薄唇,依舊是那麼熟悉,那麼動人,可他終於不屬於自己。
“打擾了!”雨霏一個急轉身,箭一般地竄出房門不見了蹤影,房中的地上,徒灑下一道弧形的水漬,那是雨霏奪眶的淚水。
“雨霏!”子畫心中一酸,也匆匆追出房門。
雨霏的腦海中一片混亂,自己明明是悲痛欲絕,為什麼會有放聲大笑的沖動?
身後傳來子畫的呼聲,雨霏只想馬上逃離這裡,腳下一絆,雨霏來不及驚呼,從樓梯上跌倒一路滾了下去。
“雨霏!”
“雨霏!”
耳邊傳來一聲聲焦灼的呼喚,雨霏辨不清自己在哪裡,也分不出是誰在呼喚。只是覺得好疼,身上疼,四肢疼,心更疼。
茫然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楊伯的懷中,老人慈祥的面孔此刻卻有些扭曲,面帶悲戚地看著懷中的雨霏,楊伯顫聲道:“傻孩子,你、你怎麼不會愛惜自己呢?”
“楊伯,我要死了嗎?”雨霏靠在楊伯懷裡,失神地問道。
“你是好孩子,心地這麼善良,好人會有好報的。”楊伯聲音有些哽咽。
“雨霏,你沒事吧?”眼前浮現出子畫的面孔。
雨霏頭腦開始清明起來,瞥了子畫一眼,淡淡說道:“子畫,凌雨霏願賭服輸,從今以後,肖子墨與我形同路人。”
子畫面帶愧疚,伸手去拉雨霏,“對不起,雨霏,你要恨就恨我吧,我求你,求你成全我們一家三口,求你讓馨兒父母雙全。”
孔雀般高傲的子畫,面對雨霏慚愧地低下頭,低聲懇求著,“雨霏,請你原諒我。原諒我的自私。”
雨霏緩緩坐起身來,看了看子畫,此刻子畫已然失去了昨日的神采飛揚,含淚凝噎的她,只是個楚楚可憐的小女人。
“唉,女人何必難為女人。”雨霏輕歎一聲,“子畫,我不恨你,也沒有必要恨你,怨只能怨我自己,明知道他心中舊愛未逝,卻欣然接受他的感情。這或許就是我命中該有的磨難吧。我走了,你多保重!”
話音未落,雨霏只覺得一雙溫軟的小手,撫上自己的面頰,低頭一看,馨兒正怯生生地用小手擦拭自己的淚痕,“雨霏阿姨,你不要傷心,馨兒捨不得爹地媽咪,也捨不得你,你走了,我和爹地都會想你的。”
馨兒的話,讓雨霏再次淚如雨下,伸手摟住小小的身體,雨霏摩挲著馨兒柔嫩的面頰,近一年的時間裡,雨霏不僅同子墨情深意篤,與馨兒更是情同母女。
心底善良的雨霏,對馨兒花的心思甚至超過了子墨,子墨有時拿馨兒作為借口,威脅雨霏就范。
眼看著馨兒從一個怪僻任性的小女孩,成長為乖巧懂事、開朗熱情的小大人,家中每個成員都看在眼裡,喜在心上。
雨霏摟著小小的馨兒,心如刀割,自此一別,相見無期,雨霏實在無法張口許諾什麼,來欺騙這顆幼小的心靈。
輕輕在馨兒額上印下一吻,雨霏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乖馨兒,雨霏阿姨會想你的,你以後要好好學習,聽爹地和媽咪的話,雨霏阿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