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久別的重逢
絲絨的藍色被子上，安靜地躺著一個小嬰兒，圓圓的大眼睛，是深褐色的，像琥珀一般剔透晶亮，通紅的小臉蛋粉圓，咯咯地笑。
李慕歆穿著寬鬆的睡衣，輕輕地搖著床，哼著歌。
寶寶甜甜的笑，就像蜜汁一樣，讓她的心暖暖的……就這樣一直看著他，也很知足，很滿意。
突然，一個黑影襲來……
一張熟悉而猙獰的女人臉，臉上的「疤痕」特別的深，血紅的顏色染了她大半張臉。
女人的笑聲猙獰冷冽，她嚇得退後幾步，抱著寶寶……
不要……
你不要搶走我的寶寶！
可是手指不管多麼用力，她只能聽見孩子的哭啼聲，她慘烈的哀求聲……那個小小的生命就這麼從指間滑走！
抓不住它！
不！！
「不要！！」李慕歆陡然驚醒！
一身冷汗，驚嚇過度的雙眸充斥著恐懼……
她坐起，直直地看著床邊那個夢裡出現過的女人——林悠雅！
李慕歆急喘著氣，警惕地摸了摸腹部，抱著被子，「你怎麼在我房間？」
林悠雅毫無表情，道，「我等你起床，親自陪你去醫院……做人流！」
李慕歆驀地想起夢裡的畫面，心中的恐懼像漩渦一樣讓她膽顫的心陷入無際的黑洞……她退縮……但沒有來救她！
筆記本電腦，手機……身邊空蕩蕩的，全都被林悠雅藏起來！
「快起床換衣服，今天會是個好日子！」
說完，林悠雅不管李慕歆是否情願，抓著李慕歆的頭髮，將她拖下-床。，強行替李慕歆穿上衣服。
李慕歆瞪著林悠雅，想抵抗……可是身體突然沒有力氣……腳怎麼會那麼軟……頭好暈……
「我昨晚給你打了針，所以你現在根本使用不出力，千萬別亂動，不然你一個不小心，一屍兩命！」林悠雅一邊替李慕歆穿衣，一邊冷笑道，「不要讓管家和家裡的傭人起疑心，知道嗎？就說你身體不舒服，去醫院做個檢查。」
李慕歆佯裝出一臉的順從，但衣袖下的手擰成一團，她決不能坐以待斃！讓這個女人得逞！
穿好衣服後，李慕歆被林悠雅和狠狠推出房。
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李慕歆捂著肚子，驚魂未定。
到了樓下。
「悠雅小姐，慕歆小姐，早！」傭人們向兩人問早。
林悠雅假裝一副親暱的樣子，挽著李慕歆，「對了，和金管家說一聲，我要帶慕歆去一次醫院。」
「可是，老爺突然發病，回美國就醫前交代，慕歆小姐的事都由管家親自負責。管家每天早上這個時間都在後花園，現在一定也在後花園，悠雅小姐請稍等一下，讓我馬上通知管家，讓他陪慕歆小姐去醫院。」其中一個傭人說道。
李慕歆臉色一怔，原來林鴻德突然發病，回美國了？看來林鴻德走前確實不放心林悠雅，只不過狡猾的林悠雅一早算準了時間，趁管家不在的別墅的時候帶自己走。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這個家到底聽誰的！！你們看看慕歆的臉色這麼難看，如果真的出了事，你們擔當地起嗎！」林悠雅慍怒道。
「這……」傭人們面面相覷，都不敢吱聲。
李慕歆虛弱到唇色發白，渾身癱軟，整個幾乎倒在了林悠雅身上。
林悠雅轉頭，一臉擔憂道，「慕歆，我知道你很難受吧。不用怕，我馬上帶你去醫院。」說完，露出一抹妖媚的笑容，卻似邪惡的索命者，嚇得李慕歆渾身戰慄。
李慕歆想叫出聲，可是一想到小軒可能已經被她控制，又想到她手上擁有的20%韋霖股份，所有的苦楚都只能硬生生吞下！
傭人們不再阻攔，李慕歆被強行拖走。
*
林悠雅特意換了一間醫院，並不是常去的那間。
走進醫院，濃濃的消毒水味，還有醫院裡一張張病態蒼白的臉，讓她想起了剛過世不久的母親。
心中的傷痛還未好，很可能又要再遭重創！
她將會失去生命中的第一個孩子！她和韓世霖的孩子！
儘管李慕歆口口聲聲說恨他，可她越恨他，越愛他！越不想失去這個孩子。
如果她和韓世霖注定無緣，那麼留下她和他的孩子，不算是過分的要求，為什麼上天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
委屈的淚……一滴滴，凶狠地落下！
林悠雅喝道，「哭吧！哭個痛快，我等會笑得更痛快！」
李慕歆被推到一間預先訂好病房內，放倒在床-上。
林悠雅拿著一張手術單，扔給李慕歆一支筆，「自己填吧，不許給我亂編名字，我親眼看著你寫下你們兩人的名字！」
李慕歆顫抖地提筆，抬頭看著林悠雅詭異的笑顏，昨晚的噩夢再次回放……血腥的畫面血粼粼地呈現在眼前，滿是的鮮血鋪滿了地，年輕的嬰兒被殘忍地殺死，他在哭，在喊！
媽媽，不要殺死我！
淚，染濕了手術單，手握著筆，怎麼都寫不出一個字。
林悠雅上前，鉗住李慕歆顫抖的手，強迫她在父親那欄上寫下「韓世霖」，又在母親那欄上寫下「李慕歆」！
「不要！」李慕歆還來不及奪，手術單已經被奪走。
林悠雅笑顏綻開，笑得詭譎妖媚。
李慕歆揪著床單，看著林悠雅的笑，認為她的笑……不會這麼簡單！
不過一個人流手術，填誰的名字都一樣，為什麼……
就在此時，護士推開房門，說道，「抱歉，讓你們久等了，你們預約的李醫生還有一個手術沒有做，所以你們的人流手術可能要等到中午。」
林悠雅臉色突然變得難看，她再也等不及了！
「隨便找一個醫生，要快！」
李慕歆看著激動的林悠雅，摸了摸腹部，千萬要鎮定！
她相信，這個世界上一定會有「奇跡」！
說不定……韓世霖會出現！
一想到那個令她日夜思念的名字，李慕歆內心驚喜不已。
腦海中……彷彿已經預見了韓世霖那張英俊的臉，他焦慮的神色，然後……衝向自己，抱著她，說「歆，我來晚了！」
……
可是，這幻想中一幕，直到李慕歆進手術室都沒有發生。
當她被推進去的那一刻，麻藥在她的身上已經起了作用，模模糊糊的雙眸裡，是淚還是那恍然的白燈……
聽著鋸齒一般的聲音，猙獰的亮光從金屬物質上折射而出，扎入李慕歆混沌的雙眸。
身體與靈魂被抽離……
不！
寶寶，媽媽不想失去你！
……
就像做了一場夢。
李慕歆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醒的，她抱著自己冰涼的身體，木然地掃視手術室。
她看到一雙熟悉的眼睛，對著她微笑。
然後，李慕歆綻開感激的笑容，對著那個女人，點頭微笑。
起身，褶皺的手術單從身旁落下。
李慕歆撿起，看著手術單上模糊的字，是被淚水染花的。但上面清楚地寫著這個寶寶，是屬於韓世霖和李慕歆的，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
「我扶你出去。」護士上前，扶住仍很虛弱的李慕歆。
李慕歆點頭，由護士一點點慢慢地帶出手術室。
慘淡的水眸中，映出了淒涼的走廊。
她皺眉。
林悠雅呢？怎麼不見了？
她不是做夢都想拿掉我的孩子嗎？為什麼這個只得她開香檳慶祝的時刻，她居然失蹤了？
難道……？
李慕歆抱著單薄的自己，茫然地望著空空蕩蕩的走廊……
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
忽然……
眼眸深處映入一個欣長高大的身影，一身黑色的西裝讓他在白色的醫院裡格外顯眼。
他跑得很快，很急……遠遠地就能聽到他的腳步聲。
踢踏……踢踏……
他的腳步聲快到讓李慕歆的心跳都要竄上喉嚨！
脆弱的心，承受不住響這麼疾快的腳步聲，也承受不住心臟激烈的跳動！
模糊的身影……漸漸地從白色中脫穎而出，像是撥開了迷濛的白霧。
李慕歆怔怔地站立在原地，水眸不敢相信自己所見。
是他！
韓世霖！
他還是來了，他來救我了！
原來腦中幻想那一幕，是真的！
英俊的臉上留著鬍渣，李慕歆癡癡地凝望著……那張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臉，依舊完美得無可挑剔，那些潦倒的鬍渣減不去他特有的最貴氣息，反倒更有男人味了。
那濃而深的劍眉，深邃而柔情的褐眸裡，果然如想像中一眼，佈滿著憂慮的。他的鼻子還是如此俊挺，他的薄唇依舊性-感迷人，最愛……他濃烈的氣息……已經悄然圍繞在身旁。
「歆！」韓世霖用盡自己所有的力量，讓渺小無助的她落入早已為她準備的懷中。
啊……
久違的溫暖與柔情，他的力道總是那麼重！好痛！
卻不想離開……只想永遠永遠和他緊緊地結合在一起。
莫名的，
眼眶開始濕潤……
當脆弱推翻了所有的恨，委屈化成淚水，像止不住的水龍頭嘩嘩流下，一路漫染他筆挺的西裝。
哭得痛徹心扉……幾乎把嗓子都快哭啞了。
韓世霖溫柔的大手一如從前，撫摸著李慕歆顫抖的背。
所有的恨，夾在彼此間複雜的問題，此刻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分開了幾天的心，彷彿隔了千年……再次重逢，悲喜交加！
「歆，我來晚了！」抱歉地說道，低啞而磁性的嗓音裡，全是的自責。
如果……他能再早一點將事情處理完，那麼她就不會一個人在走廊裡孤零零地等那麼久！
李慕歆心中一喜。
這句話，竟然也和幻想中的一樣，雖然遲了些，但……還不算太晚！
欣喜地抬頭，望著讓她想得快瘋了的那張臉！
唇，輕輕顫動……
韓世霖，
我想你！
可是聲音卻卡在喉嚨間，怎麼都吐不出那幾個肉麻的字眼。
但她柔美的笑容，臉上寫滿的歡欣與喜悅，早已替她道出了那幾個字！
「歆，我終於找到你了，請你不要再將我拒之門外，好嗎？」韓世霖心思若狂地抱住李慕歆，激動地吻了李慕歆冰涼的唇。
李慕歆一時反應不過來，怔忡了片刻後，羞紅才遲鈍地漫染上她的嬌顏。
「歆，你知道這幾天我有多想你嗎，我每次去林家找你，都被林鴻德拒在外面，他告訴我你不願見我。我明白……你恨透了我，我不該騙你，我沒有資格愛你，更不該給你虛無的承諾。所以這幾天我一直默默地等，我在等今天的到來，因為……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韓世霖激動地放開她，李慕歆看著他取出一張紙，興奮道，「你看！林悠雅今天早上同時和我簽字離婚！我終於可以給你幸福了！」
李慕歆一時接受不了這突然的喜悅，愕然地看著韓世霖幸福到發狂的臉。
視線慢慢移向那張離婚協議書。
他們……真的離婚了！！？
韓世霖執起李慕歆的雙手，將那雙冰涼的纖手放入手心，然後覆上一個最真誠吻，道，「歆，我真的無意欺騙你。一年多前，我和林悠雅確實簽字離婚了，但程序上出了錯，於是我用盡各種方法尋找林悠雅，最終一無所獲。直到我遇見了你，我讓你假扮她一方面是為了取得藍海的合約，另一方面是為了逼她現身。可我怎麼都沒想到……我竟然愛上了你。所以當時的我，很矛盾，也很焦急，我告訴自己，一定要找到她！一定一定我要給你幸福，然後兌現我對你的承諾！」
驀地，韓世霖平靜了剛才過分激動的情緒，幽深的褐眸醞釀著從未有過的真誠，他清了清嗓子，鄭重道，「歆，嫁給我好不好，我愛你！」
韓世霖像是早就準備好似的，從西裝裡取出一個精緻的盒子，當他的大手輕輕撥開那個紅色的絨布精緻小盒子，一道刺眼的光芒讓那雙還處於怔忡狀態的水眸不適應地瞇了起來。
李慕歆驚訝地盯著那枚戒指，是粉色的。
聽說粉鑽非常罕有，一顆就價值連城。鑽石經過精緻的打磨後，個個角度都透出熠熠的光芒，純淨的剔透的鑽石，染著淡淡的粉色，璀璨奪目。
「我……」李慕歆的心一窒！
她只打算原諒他，但……並沒有想過要和他結婚。
求婚，太突然！
她根本來不及反應！
韓世霖濃情的眸子盯著李慕歆……
一分鐘……五分鐘……十分鐘後！
李慕歆的臉上仍舊毫無表情。
李慕歆深吸一口氣，正想開口時，緊揪在手中的紙團……驀地……落下。
輕輕的落下，卻沉重地撼動了兩人的心！
韓世霖濃眉一緊，犀利的眸光立刻攫住地上的紙團。
他低下身，將它撿起，打開。
當他的銳利的目光落在模糊的字跡上時，李慕歆突然感受到，心中所有的幸福感，像被人快速地無情抽走！一點不剩！
柔情的褐眸，漸漸轉為震驚……然後令人發寒的怒火與仇恨的小火苗一點點竄上，越燃越烈！
李慕歆頹然地退後一步，心驀然沉下……
因為她幾乎以為她所看到的是錯覺！
韓世霖的臉從未如此蒼白過，但那雙深褐色的眸子卻殘忍地控訴著她的絕情與冷血！
「你這個無情的女人！」
韓世霖如同失去人性的野獸，瘋狂地搖晃著李慕歆的身體，對著她一聲聲猛烈咆哮！
「你怎麼可以殺死我們的孩子！你說我冷血！說我殘忍！但其實你比我殘忍一百倍！一千倍！」韓世霖痛苦起來，滄桑的臉上刻滿了傷痛，「為什麼你要這樣做！我還沒有過做父親的喜悅，你就已經急不可耐地殺死了一個無辜的生命！！你是在懲罰我？報復我嗎！但孩子是無辜的！你不可以這麼做！不可以！」
他暴怒的譴責，歇斯底里的瘋狂，深深的……刺傷了她心。
她快要痛到不能呼吸，每一次呼吸……吐氣，都牽動著身上每一個細胞！然後那痛……化作游刃的利器，從皮肉中猝然竄出，狠狠地……將她割得遍體鱗傷，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