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威脅
幾日後。
冬天，密密的雨一直下個不停，天色灰濛濛一片，潮濕而陰冷……
李慕歆手持著傘，一顆顆小小的雨滴落在傘上，但……她的柔長的髮絲，她蒼白的臉，仍被在沾上晶瑩的雨露。
雙眸空空洞洞……彷彿眼前的一切都似幻影從沒有靈魂的眼中滑過……
淚，都沒有留下一滴。
母親的後事，終於辦好了。
媽，你走好……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還有……肚子裡的孩子。
蹲下身子，李慕歆輕輕放下一束花，卻從未發覺到……母親的墳前早已擺放著一束花，新鮮的花瓣沾著雨露，手指輕撫，這花應該是不久前放下的。
疑惑……魯莽地闖進她空蕩蕩世界，心中一緊，清秀的臉龐上閃過一絲訝異。
起身，問身旁的林鴻德，「這花是你放的嗎？」
林鴻德搖頭，「我陪你一起來的，我還沒機會放花。」林鴻德手裡同樣捧著一束花。
李慕歆心中一驚，內心有種說不清的波瀾在激盪……回轉……
環顧四周，並沒有其他人。
也沒有……心中猜想的那個身影……
會是他嗎？
雨越下越，寒風刺骨，冰涼雨水打在她的臉上，淚水也莫名地流下，分不清是淚是雨……
一陣酸楚湧上心頭。
冰涼的手下意識地摸著腹部，感覺到裡面有個小生命在自己的身體中跳動。突然間，對那個男人的思念也如狂潮般湧起。
她想他，想得每夜在夢裡，都是他英俊的臉，深情的眼眸，還有……他的山盟海誓。
但，他終是欺騙了她，兌現不了承諾，讓肚子裡的孩子一輩子見不得人。
心，像碎了一般……
最折磨人的不是痛，而是滲透入血液的酸楚，就像毒藥一樣，血液流得越快，一遍遍地回流，一遍遍地痛苦折磨……
崩潰……
「慕歆！」林鴻德心隨著李慕歆纖瘦的身子驀地一震！立刻抱住她。
「司機！快送小姐回家！！」
……
遠處一棵茂密的樹葉下，一雙痛苦的褐眸，幽深似海，眸光中迸發著沉痛的幽光，緊緊盯著……林鴻德懷裡的昏迷過去的李慕歆。
雙拳緊握，關節泛白！
「卡嚓」一聲！
樹枝陡然決裂，留下殘骸。
男人已不見蹤影……
歆，
再給我一些時間……再忍耐一會兒，相信我……一定會給你幸福！
*
房間內，由於連日的陰雨幽暗冷澀。
李慕歆抱著孱弱的身子，蜷成一團，陡然，她身子一顫。
驚醒！
猛然坐起，眼前那個俊美而溫柔的臉消失不見……化作了房間內縷縷看不清的蒙煙……
好冷！
李慕歆起床，一邊揉按著太陽穴，一邊回憶著上午在墓地發生的事。
敏感的她心裡明白，那束花一定是他送的。
心明明感覺到他的存在，他一定就在她的身旁，只是她不知道……他躲在哪裡。
天色依舊晦暗陰霾，李慕歆摸了摸肚子，有些餓了。
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肚子裡的寶寶多吃點。
雖然……她還沒考慮清楚，要不要把它生下來。
……
突然，房門處傳來一聲微動。
李慕歆輕喚了一聲，「進來吧。」
一定是林鴻德，他每天這個時候都會親自叫自己吃飯。
房門「吱——」一聲，拖著冗長的音，如刀一般隔開著凝滯潮濕的空氣。
李慕歆微微皺眉，聽著那輕而慢的腳步聲，心中陡生疑慮。
進房的人，以一種極緩慢的方式……一點點……無聲無息地……沒入在陰暗的房間內，然後……如一陣陰寒的風，倏然在李慕歆身後——停下！
一雙柔軟的女性的手，非常溫柔地輕輕地撫上李慕歆的肩頭，但那冷不防的一拍，彷彿將李慕歆原本平靜的心臟敲成碎片，靈魂被狠狠揪出脫離身體……嚇得李慕歆身體劇顫不已！
「啊！」李慕歆驚叫一聲。
瞳仁一陣緊縮，隨之而來的是恐懼在水眸中擴散……嗜骨的陰寒氣流在身體中亂竄！
轉身，水眸裡映出一張和自己相同的臉！
但……在同樣的一張臉上，那個女人晦暗而陰沉的眸光中，交錯著令人不由生寒的恐懼的複雜森冷寒光。
「悠……悠雅……」李慕歆直瞪著眼前的女人，蒼白的臉沒有像平時那樣化著濃妝，右側臉頰被窗外透射而入的隱晦光線映襯得猙獰而恐怖！
女人空洞的眸子突然激起一圈波動，一種恐怖的東西在裡面欲現未現……駭得李慕歆不由退後了幾步。
李慕歆本能地捂著肚子，一口一口地深呼吸，然後警惕地問道，「你找我做什麼？」
有預感，這個女人看著自己的眼神中，絕非善意！
女人摸了摸自己臉上疤痕，疤痕很淺……但還透著一種詭異的顏色，淡淡的紅色一大片地鋪在白皙的臉頰上，配以她陰冷笑容，蒼白的臉色，猙獰如淒厲的女鬼……
「慕歆，你怎麼了？」女人突然開口說話，一步步將李慕歆逼入無可逃脫的角落。「爹地說你身體不舒服，我來替你送飯，你……在怕什麼？怕我的臉嗎？是嗎？」
身體的飢餓與刺骨寒冷，讓李慕歆不由地顫抖，唇微張，「不，我沒有……」目光在躲避……躲避那張完美的臉卻有著一大片醜陋的疤痕。李慕歆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臉頰。
女人看見李慕歆修長的手指在那張光滑而細膩的臉上輕輕摩挲著，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幽深而恐怖的怨恨，衝上去，掐住李慕歆的脖子，陰狠的目光緊緊攫住李慕歆驚慌的水眸。
「你在笑我嗎！你在嘲笑我沒你漂亮！是不是！！！」尖利的指甲磕在李慕歆嬌嫩的頸部，女人嫉妒而仇恨的目光裡，湧起一幕幕痛苦的畫面，刻骨銘心的侮辱與嘲笑，女人這輩子也不會忘記！
李慕歆痛苦地昂著頭，水眸恐懼地盯著女人猙獰的臉，「我……沒有……我只是……不知道原來你的臉……咳……咳……」
滾燙的淚被硬生生地逼出眼眶，李慕歆感覺到肺部被掏空，女人冰涼的手指愈加用力！
「為什麼你們都嘲笑我的臉！為什麼！！我明明這麼美的，我明明應該有人疼愛的，為什麼我忍受了那麼多年的苦，你突然的出現，讓我好不容易回來的、本該屬於我的一切，都摧毀了！！李慕歆，我恨你！！」
李慕歆感覺到頸部的力道愈加沉痛，模糊的視線中女人猙獰的臉，恐怖的笑聲卻若拜託不掉的夢靨一直在缺氧的腦海中流竄……
我……我不能就這麼被她殺死！！
顫抖地將手撫上肚子，李慕歆知道自己承載的不是一個人的生命，是兩個人！！
發白的手指，猝然揪住眼前瘋狂女人頭髮，猛力一揪！
手裡飄散下一大片烏黑的髮絲。
女人慘叫一聲後，雙手抱著頭，狠狠地瞪著李慕歆。
李慕歆急喘著大氣，呼吸著久違的空氣，但翦水秋眸中不再是方纔的恐懼與閃躲，同樣以冷然的目光回瞪林悠雅！
李慕歆雙手護著肚子，咬著牙！
現在的她，不能再任人欺負，她要為肚子裡的寶寶而變得更勇敢！
「林悠雅，你真的很悲哀，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要遷怒於他人。你的臉，不是我造成的，爹地對我和你，其實一樣疼愛，只是你沒有用心去體會罷了！至於韓世霖，我明白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了你們之間的第三者，但你不要忘了，一年多以前，你確實簽了字，代表你們之間的關係其實早已劃上了句號。雖然法律上你們是夫妻，但你們的感情早已名存實亡！」李慕歆瞇著不屈的水眸，語氣毫無畏色地看著林悠雅。
「你……你住嘴！」林悠雅抱頭痛哭，抓亂頭髮，「都是你的錯！不是我的問題！不是！！」
「以前的我不相信你是個狠毒的女人，還很同情你。但……當我面對你時，一度讓我很害怕，我害怕有這麼一個雙胞胎姐妹，因為我從你的眼中看到永遠都是不知饜足的貪慾以及撲不滅的妒火，我怕你心中恨會傷了你自己，還有許多關心你的人。」
李慕歆的話，一針見血！
林悠雅怒氣再次竄上喉，抓著李慕歆的手，狠毒道，「你憑什麼教訓我，我不需要同情！」
「我並不是同情……」
「要同情先同情你自己吧！」林悠雅打斷李慕歆，她的唇勾起一抹妖冶笑，冷冷道，「同情你肚子裡的私生子，以後出來沒有父親怎麼辦？」
李慕歆的心臟，突然像被人挖了一塊，立刻將另一隻自由的手護住肚子，警覺性地瞪著林悠雅。
林悠雅得意地大笑，搖搖頭，又道，「不不不，我想你還來不及擔心你孩子出世以後的事，因為……剛才我『不小心』在你房門外聽醫生說，你的身體太過虛弱，你的孩子恐怕熬不到出生的那天，就會死在肚子吧……」
「你胡說！！」李慕歆大叫，捂著肚子的手朝林悠雅狠狠扇去。
「啪——」一聲厲響，房間內寂靜的可怕。
林悠雅緩緩抬起頭，讓李慕歆愈加心慌是，林悠雅的眼神突然像空了一般，臉上過分的平靜讓人的背脊不由一陣寒徹。
暴風雨前的寧靜，不知接下來會是什麼……
李慕歆還來不及揣測林悠雅下一步的行動，腹部猝然傳來一陣劇痛！
「啊……」李慕歆慘叫一聲後，還來不及將顫抖的手覆上劇痛的腹部，頭部又傳來一陣疼痛！
林悠雅抓著李慕歆的頭髮，狠狠地往地上扔。
李慕歆蜷縮著身子倒在地上，雙手護著林悠雅暴踢的雙腿。
「我不會讓你生下這個孩子的！哈哈哈哈！！」林悠雅一邊狂笑，一邊自言自語道，「這樣爹地就不會對你特別照顧了，這樣他就會注意到我了。我是林悠雅……我才是他唯一的女兒！！哈哈哈哈！！」
「停……你給我……停……！」李慕歆淚如泉湧，身體被人殘虐得痛到麻痺！但雙手始終護著肚子！
寶寶……
媽媽不想失去你！媽媽一定會保護你！！用生命去保護！
一顆一直動搖的心，此刻堅硬如磐石般無可摧毀！
她不再猶豫是否留下這個孩子，因為當有人要強奪走和自己相連的這個愛的結晶時，有股強烈的力量讓她不再退縮，畏懼眼前任何的一切！
一聲聲隱忍的慘叫聲，讓施暴的女人心底傳來極大的痛快！
突然，女人停下動作，蹲下，抓住李慕歆的頭髮，迫使她看著自己。
李慕歆倒在地上，瞇著眼……驚訝地看到……她的腰部由於蹲下的動作，而顯露出一部分肌膚。沒錯，是有一道疤！但……沒有「Daniel」的紋身！
林悠雅沒有注意到李慕歆的目光，道，「沒想到你還行挺倔的，明天……我就陪你去醫院，把孩子拿掉！」
「你……你不能這麼做。我會告訴林鴻德！」
女人冷笑，得意地看著李慕歆眼眶濕紅，臉色淒慘，「你以後我會給你機會嗎？林鴻德和他的小老婆還有小兒子去美國了，幾天後才回來，家裡所有的事都由我管，明白嗎？」
李慕歆突然覺得身上一陣毛骨悚然。
「還有，林鴻德已經托人將你的『侄子』接回林家了，這麼可愛的小孩，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你不要動他！」李慕歆哀求著。
「不動他？」林悠雅冷笑，「那就要看你這做姑姑的表現了，我給你一個機會不僅可以幫韋霖，還能保護你那個可愛又水靈的侄子，就看……你願不願了？」
李慕歆屈服地低下頭，「說說看。」
「你知不知道造成這次韋霖危機的幕後黑手是誰？」
「是……你？」
「哼，我才沒那麼無聊。」林悠雅嘴角一顫，冷笑道，「我在韋霖有20%的股份呢，我會和自己的股份過不去嗎？」
「那是……」水眸中滿是的不解。
「原來你這麼蠢。不過也難怪了，你天天被林鴻德關在這間小房間裡，當然什麼都不知道了。首先，韋霖在過去一年花了十幾億在一項秘密科技項目上的成果突然化為泡影，轉手被韋霖的死敵洛氏率先公佈，這其中是誰搞得鬼，你不會不知道吧？」
「是……潘？」李慕歆不確定地問道。
「原來你不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女人白了李慕歆一眼後又道，「其次，那你知道這次為什麼媒體會這樣大肆報導，對於韋霖的質量問題連檢測部門都站出來指責？」
「為什麼……？」
「因為你可能不知道，韓世霖身邊的那個女秘書安妮的父親，擁有著多大的權力，不然你以為韋霖在過去幾年會那麼一番風順，除了有林氏，韓氏在背後給予資金上的扶持，還有一股強大的政府勢力在幫韋霖。」
「所以……」李慕歆突然頓悟，「所以安妮被韓世霖趕走後，懷恨在心，報復韋霖？那……那麼潘，潘這麼做是因為……」
潘喜歡安妮！
所有安妮想做的事，潘一定像當初韋霖那樣，無怨無悔地幫她！
難怪潘會突然辭職，失蹤後竟然成為了洛氏的營運副總裁！
潘和安妮的目的不是錢，而是想盡一切辦法打垮韋霖，更是要讓韓世霖知道韋霖所有的輝煌都是他們的功勞，沒有了他們，韋霖如同失去了左右手，任人宰割！
「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李慕歆突然緩過神，問道。
「因為根本韓氏幫不了韋霖，韓氏受韋霖的影響，今天的股價已經跌了5%，明天可能會繼續。所以……只有林鴻德出手才行。但是……林鴻德現在人在美國，如果我將手上20%的股份惡意拋售，林鴻德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回韋霖了。」
「你……卑鄙！他不是你最愛的男人嘛，你怎麼可以這樣害他！」李慕歆雙手揪成拳，恨不得再抽林悠雅一記耳光。
但她不能！
若是得罪了林悠雅，林悠雅一旦失去理智，恐怕真的會做出對韋霖不利的事！
為今之計，只有忍！
林悠雅看著李慕歆隱忍的樣子，心裡的怨恨突然宣洩了不少，但這遠遠不夠！
「我愛不愛他，與你無關。你只要明天乖乖地和我去醫院，和管家說你去檢查身體，然後聽我的安排，把孩子拿掉，我就向你保證，暫時不會動韋霖和小軒。」
說完，林悠雅將李慕歆的頭扔在地上。
淒涼，冷寂……
李慕歆的哭聲輕得連她自己都聽不見了。
手一動不動地放在肚子上，雖然寶寶還未成形，感受不到它的動靜，但……血肉相連的脈動是剪不斷地牽扯。
寶寶，難道媽媽這麼快就要失去你了嗎？
我該怎麼辦？
*
汗，我幾乎每天都有更新，平均4000字，就是早一點晚一點的問題，用得著這麼說我嗎？這章本來想好好檢查下再發，錯別字也沒檢查先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