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冤新錄 第一卷:鋒芒初露龍游縣 第四十五章 智破連環案
    包正率領著眾人,將何府前前後後、裡裡外外搜查了一遍,並未發現何武的蹤跡。小黑不禁焦躁起來:「何武這廝,莫非是長翅膀飛了不成?」那何天福只是袖手旁觀,連連冷笑。

    最後,只剩下後花園沒搜到了。包正等人進了園門,迎面是一個池塘,一架曲曲折折地浮橋橫在塘上。水面上長滿了荷葉,還有一些粉紅的荷花高高地鑽出了水面,正綻放著生命中最艷麗的色彩。

    包正口中讚道:「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何員外可真是雅人!」然後就上了浮橋,只覺得搖搖晃晃,於是就扶住了旁邊的欄杆,對何天福說道:「此橋不大穩便,何員外就不怕出入時不慎落水嗎?」

    何天福冷笑道:「倒是包仵作可要小心呢,這池塘深得很,萬一栽到裡面,可就要因公殉職了!」

    包正呵呵一笑,也不生氣,率先過了池塘。踏上了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徑,走進了一座八角亭,碧頂紅柱、裡面還有一張精緻的石桌,幾張圓形石凳。

    包正仔細地觀察了一會,就對何天福說道:「何員外好興致,昨夜月明風清,員外一定再此賞月啦!」

    何天福聞言一驚,脫口道:「你是如何知曉?」

    「石桌之上有幾隻蒼蠅駐足,可見美味猶存;桌下雖然是新鮮打掃過,卻還存有幾枚雞骨、幾根魚刺,引來螞蟻成群。」包正又仔細看了一下,然後故作驚歎地說道:「哎呀!這酒還真是喝了不少,何員外,酒多可要傷人啊!」

    何天福聽他話裡有話,卻佯裝不知,氣沖沖地問道:「包仵作,此話怎講?」

    包正指著地上隱約可見的嘔吐遺跡說:「何員外,這便是樂極生悲的見證啊!」說到「樂極生悲」的時候,特別加重了語氣。

    何天福皮笑肉不笑地說:「包仵作,這一時飲酒過量,好像也沒有觸犯我大宋的律法吧?」

    包正也緊追不捨,繼續問道:「呵,員外也吐了!不知同飲者何人?」

    「只因何武要出遠門,所以就邀他來喝了幾杯。」

    「就你們主僕二人嗎?飲酒之時,何員外坐在哪面?那何武可曾過量?」包正還真是刨根問底。

    何天福指著有嘔吐痕跡的一面說道:「我就坐在此面,那何武是上路之人,喝得不多。」

    包正微微一笑,然後又信步走上了浮橋,觀賞起水中盛開的荷花來。何天福卻有些沉不住氣了:「包仵作可真有興致啊,你至今還未找到何武,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交代!」

    包正卻指著池中的荷花,顧左右而言他:「何員外你看,這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真花中君子也!員外大概也是如蓮花一般的君子吧!」

    何天福怒道:「我是君子也好,小人也罷,都不牢包仵作來指指點點,你還是快快把何武找尋出來,才是正理!不然,我就一起和你對簿公堂!」

    包正揮了揮手道:「何員外不要性急,剛才賞荷之時,在下忽然有了一些收穫,請員外來為在下解惑。你看這段紅漆欄杆,粗看與別處無異,但是用手一摸,就有些差別了。別處的扶手,總有一些灰塵要沾手;唯有此處,卻是乾乾淨淨。請問員外,這是何故?」

    何天福臉色微變,默不作聲。

    包正繼續說道:「員外,再看此處欄杆下面的荷花,也與別處不同。別處的荷花莖桿挺直,而此處的莖桿卻有些傾斜;旁邊的幾張荷葉,也有些新鮮傷痕,這又是何故?」

    何天福臉色慘白,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包正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莫非這水底的淤泥之中,不僅長出了高潔的蓮花,還藏著什麼秘密不成!」

    何天福渾身一陣顫慄:「這——這一潭清水,能有什麼秘密。包仵作說笑了,剛才下人已經準備了酒飯,請包仵作到廳中小酌幾杯,在下也有一些心裡話,想和包大人一敘!」

    旁邊的一支梅見何天福口氣忽然軟了,而且話中還有親近之意,恐怕是要藉機向包正行賄,於是就緊張著注視著包正的反應。

    包正呵呵一笑,對何天福說道:「何員外,在下自幼學得一些微末之技,善能召喚冤魂,今天就在這裡獻醜了!」

    說罷,口中唸唸有詞,然後用手一指池塘,大叫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話音剛落,只聽剛才所指的池塘裡面忽然傳出了一陣低沉的蜂鳴,聲音如怨如訴,淒厲刺耳,迴盪在水面上,真彷彿是冤魂在悲慘地控訴一般。

    何天福撲通一聲,手扶著欄杆,跌坐在浮橋上。包正見狀,把手指收回到胸前,唸了一聲「去!」立刻四下俱寂,再無一點動靜。這下,連旁邊的衙役、捕快也都吃驚不小,在心中又把包正神化了不少。

    包正微笑這對何天福道:「何員外,我剛才就說過了,這座浮橋不甚穩當,你可要當心啊!」

    然後又對旁邊目瞪口呆的衙役們說道:「誰到水下一探究竟?」

    立刻就有兩個會水的自告奮勇,脫衣入水。他們先將荷葉等拉斷扯開,然後一個猛子紮了下去,在水中摸索起來。

    不一會,便摸到了一具屍體,托出了水面,搭到浮橋上一看,正是何武!

    「哎呀!這不是何武嗎?他怎麼掉到水裡了呢?」旁邊的何天福故作驚訝地說道。

    包正微微冷笑,仔細地觀察起屍體來:身上穿著一件白綢長衫,腳上穿著一雙青面白底的靴子;背上用細麻繩緊紮著一個硬梆梆的包裹。打開一看,全是白銀,整整三百兩。

    「何員外,這些銀子怎麼回事?」包正轉頭問驚慌失措的何天福道。

    「這些銀子是我昨天給他的,用作採購絲綢的盤纏。」

    「那麼,這身衣服和這雙靴子也是你給他的吧?」包正意味深長地說。

    「是——是的,我見他出門時沒有什麼像樣的衣服,就送與他的。」

    「這個何武怎麼不去蜀中,卻到了水池當中?何員外昨夜與他把盞餞行,想來不會不知情吧?」

    「包仵作何出此言!想是這何武酒後失足,落水而亡,與我又有什麼干係!」何天福一見事情敗露,也就乾脆信口雌黃了。

    小黑在旁邊見他還在狡辯,不由瞪起了眼珠子,提起大拳頭,就要講何天福暴打一頓。那一支梅更是嫉惡如仇,已經按住腰間的大刀,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包正胸有成竹地攔住了二人,繼續問道:「何武跌落欄杆之際,何員外你在何處?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落水而不救嗎?」

    「在下嘔吐之後,渾身乏力,就伏在石桌上睡著了。他以後是否又繼續喝酒,又是怎樣離去,我一概不知。等到我醒來的時候,涼亭中只剩下我一個人,我見月已西斜,只道何武已經走了,我也就回房睡覺了。」何天福仗著死無對證,越吹越玄。

    包正聽了,嘿嘿一陣冷笑,吩咐道:「準備驗屍!我相信,何武的屍體會說明真相的!」

    然後,吩咐衙役小心地脫下何武的衣服,從旁邊的一個小衙役手中取過一個小包,打開之後,裡面是一些解剖屍體的工具,很多,都是包正根據現代法醫的設備,畫下了圖紙,叫鐵匠打造的。

    包正先取出了一副鹿皮手套,戴在了手上,然後檢查何武的頭部,只見死者的顱後有一處創傷,呈橢圓形,顱骨破裂,顯然是重擊所致。

    又撬開了死者的口腔,發現口中沒有泥沙;然後割開了鼻孔,裡面也沒有發現泥沙。最後,包正又開膛驗屍,他取出一些刀具,自死者的喉管切開,向下逐一開啟檢驗。切到胃部的時候,僅見少量未消化的食物。包正從腸胃中取出一些食物,察看了一番,然後滿意地點點頭。

    旁邊的眾人見了如此血腥的場面,都有些色變。特別是包正切割死者腸胃的時候,有些衙役、捕快都忍不住趴在欄杆上嘔吐起來。

    包正驗屍完畢,解下了鹿皮手套,然後對何天福問道:「何員外,你昨天晚上,吃的是什麼飯?」

    何天福見他問得沒頭沒腦,於是就據實回答道:「大米飯。」

    包正哈哈大笑道:「好啊,剛才我問亭中的嘔吐之物,你說是你過量所致。可是,剛才我檢查嘔吐物,卻有玉米粉做的飯,恰恰與何武腸胃中那些未消化之物相符。這就說明,那些嘔吐之物,不是你的,而是何武的!而你們二人在亭中飲酒的座位,也恰恰與你所說的相反。你剛才謊稱自己飲酒過量,純粹是子虛烏有!」

    何天福無言以對,臉色開始發白,頭上冷汗直淌。

    包正用手一指何天福,厲聲說道:「殺害何武的兇手,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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