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冤新錄 第一卷:鋒芒初露龍游縣 第三十五章 命犯桃花劫
    包正一聽李大戶不讓檢查死者的身體,疑心更勝,於是對他說道:「李老先生,這人命關天,可疏忽不得,我們都是奉命行事。再說有你在旁邊監督,我們難道還能做出什麼苟且之事嗎!」

    李大戶聽了,沉思了一下,也就點頭答應。忿忿地找了一把椅子,坐在旁邊,果然監督起來。

    包正和一支梅也不在理他,先將死者的外衣腿下,由於屍身已經有些僵直,所以費了好大的力氣。包正從屍體的脖子、前胸一路檢驗下去,到了小腹時,忽然發現了一塊狀如桃花的印記,呈紫色,分五瓣。

    一支梅見了,上前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確定不是文身,也不是胎記之類,於是對包正說道:「這就是桃花劫!」

    包正疑惑地問道:「何為桃花劫?」

    一支梅道:「人服用了桃花散之後,小腹就會出現一塊桃花狀的印記,所以因此得名,服用的劑量越大,印記的顏色也就越深。這塊桃花已經是紫色,可見是過量服用桃花散,身體不堪重負,所以才導致了死亡。」

    包正盯著顏色微變的李大戶說:「李老先生,這個你如何解釋?」

    李大戶想了想道:「包仵作,實不相瞞,老夫年紀老邁,精力衰竭,所以在和夫人同房之前,都要服用這種藥粉來助興。但是我不知道這藥粉吃多了,還會出人命啊!」

    「那這種桃花散是從何而來?」

    「是那個張術士為我提煉的,我與夫人服用後,果然魚水相諧。」

    「剩下的都在哪裡?」

    「昨天晚上都被五夫人給吃了,吃完之後,她就撲到我的身上求歡,後來忽然就大叫一聲,然後就斷氣了。」包正知道他是在信口胡說,但是苦於沒有證物,所以也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小白忽然從大床底下鑽了出來,小嘴裡還叼著一個開口的瓷瓶。包正見狀,上前就欲犬口奪瓶。誰知那小白晃著腦瓜,奮力掙扎。這麼來回一晃,瓶裡的藥粉就灑了出來。

    小白見了,伸出粉紅的小舌頭,就要舔舐,被包正一腳扒拉到旁邊。一支梅用手指沾了一些,放在鼻下一聞,然後對包正道:「是桃花散!」

    包正於是就數落著小白說:「你這蠢狗,什麼都敢吃,沒看到有人吃了都送命了嗎?再說,你現在這麼年輕力壯,哪裡能用得上這個。這種東西,都是為那些老狗準備的,知道嗎!你這條色狗!」

    旁邊的李大戶聽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知道包正是在指桑罵槐,但也不能發作。

    包正又轉過身對李大戶說:「昨日你的五夫人染病在身,難道晚上還能和你同房不成?」

    李大戶陰笑道:「包大人,昨天你走之後,老五的病就好了,跟沒事人一般。我怕他再有什麼意外,所以晚上就在此留宿。不想她自己偷偷服用了過量的桃花散,結果縱慾身亡,這可不干我的事啊!」

    包正見他一下就推的乾乾淨淨,反正是死無對證,叫自己無從查起。不由心中暗笑:「等一會,我就叫死人講話,看你還如何抵賴!」

    於是又對李大戶說:「如今你的五夫人不是病死,你總是逃脫不了干係。這倒叫我懷疑昨日張術士之死,莫非也是另有隱情不成。勞煩老先生帶路,我還要到他的房間裡一看。」

    李大戶無奈,只好又把包正和一支梅引到張術士的房中。包正抱起依然四處亂嗅的小白,一支梅收起地上的桃花散,這才一起隨著李大戶去了。到了屋子裡面,包正又開始重新檢查起屋中的陳設來。檢查到那箱石灰時,包正自言自語道:「這石灰也是危險之物呀,若是溶於水中,然後再將人浸泡其中,也會致命啊!」

    那李大戶面露得色:「包仵作不愧是見多識廣,連這樣的殺人手法都知曉,老朽可是聞所未聞啊!」

    包正說道:「屍身雖然被火化了,但是總會有證物存在,死者被石灰浸透的衣物,就是最好的證據!」

    李大戶猶如遭到當頭棒喝,顏色大變,心中驚詫不已:「想不到這小子見聞如此廣博,竟然連罕見的遊湖案也能知曉,我倒是小瞧他了。不過,我偌大一座宅院,就不信你能掘地三尺,找出我埋下的衣物。」想到此處,不由膽氣又壯。

    包正在一旁察言觀色,早就猜到了他的心思。於是就把小白抱到床上,俯身對它說道:「小白,仔細嗅嗅!」

    誰知,那小白剛才被他掃了興致,又嫌他剛才態度粗暴,竟然罷起工來,揚著小腦瓜,就是不肯幹活。

    包正見了,也是哭笑不得。這時,一支梅走了過來,輕輕地在小白的後背上摸了幾下,口中如哄小孩一般道:「小白最乖了,回去就給你弄好吃的!」

    那小白伸出舌頭,舔舔一支梅的手背,然後就在床上嗅了起來。包正心中不由暗罵:「你這傢伙,不愧是條色狗,專門聽女人的話,沒出息!」

    小白嗅了半天,就跳下床來。包正對目瞪口呆的李大戶說:「李老先生,請隨我一起去看看,瞧瞧這隻狗是怎麼找到埋藏的『寶藏』的。」

    然後,就拉著李大戶的胳膊,出了屋門,跟在小白的屁股後面,在府中遊走起來。這一行人頗為有趣:小白在前面埋頭苦幹,包正在後面洋洋得意,旁邊的李大戶卻戰戰兢兢。一直走到最後,小白也沒有發現什麼線索。李大戶的腰桿漸漸挺直起來,對包正說道:「包仵作,你說的那些衣物到底在何處?」

    話音剛落,就聽小白站在一個稍稍隆起的土包前,脆生生地大叫起來,小尾巴也來回晃動著。

    包正見狀,嘴角露出滿意的微笑,拾起旁邊的一把花鋤,用力地在那個地方刨了起來。幾下之後,就從裡面刨出了一物。包正定睛一看,鼻子差點沒氣歪,原來竟是一塊骨頭。

    包正飛起一腳,將骨頭踢出老遠,小白則飛快地攆了過去。李大戶在旁邊看得哈哈大笑:「包仵作,這就是你所謂的證物嗎?」

    包正腦中高速地轉動著,立刻就想明白其中的原因:死者的衣物都浸泡到石灰,自然也就將人的氣味掩蓋了,難怪小白髮現不了,這也不能怪它呀,看來,還得靠自己啦!

    於是冷笑道:「李老先生不要著急,待我親自找來。」

    李大戶也針鋒相對道:「好啊,難道包仵作的鼻子,更勝過狗鼻子不成!」

    包正也不與他做口舌之爭,又提著花鋤回到了張術士居住的房屋前,開始在地上搜索起來。終於,在房子的後面,包正發現一處草地,明顯有新翻動的痕跡,於是就揮動鋤頭,刨了起來。

    刨了約有一尺多深,果然從裡面刨出一身衣物,上面掛滿了一層石灰。包正對李大戶說道:「你來看看,這是何物?」

    李大戶也擺出一副納悶的神色:「咦!這不是張術士經常穿的衣服嗎?他怎麼自己把衣服埋在這裡了,大概是髒了、舊了,所以才不要了吧!」

    包正聽他滿嘴胡說,於是又把他引到一處,指著地上一個深深的圓形印記說:「這裡,大概就是放置大木桶的地方吧!」

    李大戶道:「是啊,張術士平日喜歡清潔,所以做了一個大桶,經常在裡面洗浴,難道這也犯法嗎?」

    包正又指著地上斑斑駁駁的石灰印記說:「這些又如何解釋?」

    李大戶說道:「這些都是張術士弄出來的,我哪裡知道!」

    包正哈哈大笑道:「事到如今,你還要抵賴。好,我就把事情的經過講述一遍,不妥之處,請老先生補充一二。兩年前,你邂逅了張術士,就把他請到了家中,一起盤桓。那張術士定是精通採補之術,擅於煉製春藥,然後傳給了你。所以,你才在兩年之內,娶了五房小妾。誰知,你的第五房小妾卻紅杏出牆,和張術士私通,你一氣之下,先將張術士灌醉,又用遊湖之法,將其殺害,然後卻製造了他病死的假象。緊接著,你就給自己的小妾服下了過量的桃花散,又當著我們的面,顯示她身患重病,企圖混淆視聽。半夜之時,五夫人終於毒發身亡。老先生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卻不知我的這位朋友竟然識得桃花散,也就識破了你的陰謀,而你,也實在是得意忘形,今日竟然還要請我來驗屍,這也是你聰明反被聰明誤,成為了本案最大的敗筆。李老先生,我說得對否?」

    聽了包正的分析,李大戶也愣了半晌,然後哈哈大笑道:「好,開始我倒是小瞧了你。不過是又能如何,不是又能怎樣,只憑著你的推測,就能將我治罪嗎?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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