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斯編年史 第四部 亡魂使者 聖物爭奪戰(五)
    阿倫正在全力搶修桅桿,這時天邊突然閃亮起來,那亮光比太陽還要耀眼,讓所有人都不得不用雙手遮擋住雙眼。阿倫透過指縫朝光源看去,驚愕的發現一道光柱正屹立在那裡,在光柱與海面接觸的地方,發生了劇烈的爆炸。阿倫知道那個地方是地獄之門的位置,那麼這道光柱很可能就是昆沙的傑作了。

    這時候阿倫突然一陣恍惚,他清楚的看見了威力驚人的強風吹過海面,將船員吹走。就那麼一瞬間,阿倫又回到了現實,他正在納悶的時候,突然一聲巨響,海面上驟然吹起了強風,風力大得驚人,幾個沒有抓牢的水手瞬間就被吹出去老遠。阿倫一個翻身把傑茜卡壓在身下,然後雙手死死扣住倒塌的桅桿,他們二人才雙雙倖免於難。

    「你還好吧?」阿倫對身下的傑茜卡說道。

    「沒什麼,這是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我從沒見過如此離奇的事情。」阿倫站直身子看向光柱所在的地方,正好看見那根光柱逐漸衰弱,最後消失不見。不過阿倫心裡最納悶的不是剛才的那陣強風,而是剛才自己的離奇反應。

    「地獄之門不見了!」傑茜卡驚訝的說道,此時煙霧正在消散。

    「沒錯,這應該是雷德干的。」阿倫回過神說道,「我們得加油干,時間不過了。」

    「什麼時間不多了?」傑茜卡問。

    「還記得上次爆炸都發生了什麼嗎?這次的威力可比上次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海浪!」傑茜卡很快就回過神來。

    「這次還不知道要變成什麼樣子呢,所以得趕快了。」阿倫招呼著水手們繼續修理桅桿,然後又繼續對傑茜卡說,「雷德要我們盡快離開不是沒有道理的,他知道要發生這種事情,也知道發生這種事情的後果是什麼。」

    「可我們已經離開了好幾海里,」傑茜卡說道,但手裡也沒閒著。

    「看見剛才那陣怪風了嗎?我想那是爆炸造成的。」

    阿倫說得沒錯,僅僅過了一小時,50英尺高的巨浪就席捲而來。先是瞭望員發現海面有異常,然後又一次刮起了強風,雖然沒有上次的那麼猛烈,但依舊吹得人睜不開眼睛。當人們發現巨浪襲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雖然這時候他們已經修好,並豎起了一根桅桿,但一切都已經於是無補,他們太遲了,滔天的巨浪會將他們完全吞沒。

    就在所有人都即將絕望的時候,那種恍惚再次籠罩了阿倫,他看見了光,巨浪的毀滅。光擋在船隻與巨浪中間,將巨浪摧毀。

    「都趴下!」有了上次的教訓,阿倫立刻大聲吼道,然後再次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傑茜卡。兩三秒後,光柱果然從天而降,雖然沒有先前的那麼威力驚人,但它橫掃海面,將巨浪威力削弱到了不足原來的十分之一。五英尺的海浪對於火龍號來說根本就不疼不癢,船隻只是稍稍的顛簸了一下便恢復了平靜。只是灼熱的光柱蒸發了大量的海水,造成了海面上的大霧。

    「似乎都過去了。」不知道誰這麼說了一句,人們都相繼站起來,但濃霧讓他們都看不見彼此。

    「大家都好嗎?」阿倫喊道。

    「是的!」

    「沒問題!」

    很多人都回答道,阿倫心裡也稍微輕鬆了一些。「你呢?」他問眼前的傑茜卡。

    「我很好,」傑茜卡臉上掛滿了幸福的笑容,「你救了我兩次。」

    「是三次才對,那麼你應該好好報答我了?」阿倫狡黠的一笑,然後就要低下頭。

    「嘿,別在這裡!」傑茜卡用一根手指阻止了他。

    「怕什麼,又不會有人看見。」阿倫說著掰開傑茜卡的手指,正要低頭,一把水手彎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對不起,攪你們的興致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阿倫認識這聲音。

    「尼古拉,你終於露面了。」阿倫頭也不回的說道,「你想幹什麼?」

    「把石頭給我。」尼古拉說道。

    「什麼石頭?」

    「別給我裝蒜,你懷裡揣著的石頭,把它給我。」尼古拉打了個手勢。

    「如果我說不呢?」阿倫說道。

    「那沒辦法,我只好殺掉你你再慢慢找了。」尼古拉說道,「反正這麼大的霧一時半會兒也散不去,沒有人會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一直在等這個機會。」阿倫依舊沉穩的說,同時對傑茜卡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就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等等!求你等等!」傑茜卡繼續哀求著,「阿倫,把那石頭給他!我求你了!」

    「……好吧。」片刻之後阿倫終於妥協了,他伸手就要去拿石頭,但就在這時候尼古拉卻阻止了他。

    「等等!」他說道,「把手舉起來,你先轉過身來,慢慢的。」

    「好的。」阿倫點了點頭,然後按照他說的去做了。

    他雙手舉過頭頂,緩緩的轉過身,然後站直了身子,尼古拉的刀尖就頂在他的脖子上。

    「現在把石頭給我,慢慢的。」尼古拉說道。

    「霧快散了。」阿倫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伸進懷裡。

    「這不關你的事。」尼古拉說,「快把石頭給我!」

    「你要這石頭做什麼?」阿倫繼續盤問著,「或者應該說……是誰讓你來的?」

    「看在你們都快死了的份上,還是告訴你好了。你還真以為國王會相信你這種人嗎?」尼古拉說著動了動刀尖,「快把石頭拿來!」

    「好吧。」啊論從懷裡拿出了賢者之石,尼古拉被眼前的石頭驚呆了。就在這時候,正如他期望的那樣,這種恍惚的感覺又來了——他看見傑茜卡的魔法在他身後釋放出來。

    趁著尼古拉吃驚的空擋,阿倫毫無預兆的一閃身子,尼古拉先是一驚,但很快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不過一切都已經太遲了,他吃驚的工夫已經足夠傑茜卡釋放魔法,一道光箭射穿了他的胸口,燒焦了他的心臟。尼古拉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倒地身亡。

    「真險,沒想到尼古拉居然是國王派來的,事情似乎比我想像的還要複雜。」阿倫從甲板爬起來看著尼古拉的屍體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的魔法準備好了?」傑茜卡站起身問。

    「我也不知道,自從碰了這石頭,我就一直感覺怪怪的。」阿倫看著手心裡的石頭。

    「怎麼個怪法?」

    「我也說不清,不過我似乎能看見即將要發生的事情。」阿倫皺著眉頭說道。

    「能看見即將發生的事情!」傑茜卡有些糊塗了。

    「準確的說,不是看見這麼簡單,我是說……」阿倫在想該怎麼解釋,「我能知道,不是單純的看見,而是直接知道。在腦海中一閃即逝,但卻異常清晰。」

    「難道是石頭的力量?」

    「不清楚,等雷德回來再問他好了。」阿倫收起石頭,「這東西就先由我保管。」

    「嗯,」傑茜卡點了點頭,「這事情先別跟任何人說。」

    「我知道。」阿倫也點頭應道。

    弄霧逐漸消散了許多,雖然能見度提高了不少,但航行仍然成問題。阿倫和傑茜卡在大霧退卻之前就把尼古拉的屍體扔進了海裡,沒有人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麼,可憐的尼古拉在戰鬥中神秘的失蹤了。

    而此時遠在天邊的「聖域」,長長出了一口氣的昆沙也關閉了系統,轉身和蘭德並肩走出操作中心。

    「你真的變了,原來的你那麼的憎恨人類,現在卻要出手救他們。」蘭德看著昆沙說道。

    「我只是把一些事情想通罷了。」昆沙說道,並且微微加快了腳步。

    「想通了什麼?」蘭德也加快腳步追上去問道,她似乎對昆沙的改變很感興趣。

    「當年我看見『十三賢者』罪行的時候,我的確憎恨所有人類,你我都知道,我曾經是第一個站出來與人類開戰的神,那次戰爭發起者。那時候我巴不得他們一個不剩的全部死掉。特別是後來他們對海溫格和哈瑞斯下的詛咒,使他們從雙生子變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敵,人類的確是為這些愚蠢的行為付出了代價,但當時我的心中充滿了仇恨,所以我才對人類如此的殘暴不仁。可現在想起來,我和他們有什麼不同?因為憤怒,我把自己變成了我最憎恨的東西。雙生子之所以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也是由於當時我挑起戰爭的緣故。」

    「你的確變了,變回到『降落』以前的那個雷神了。」蘭德說道,「上次聽你講這種話,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是嗎,我都不記得我原來是什麼樣了。」昆沙看著已經被籐蔓爬滿的庭院,想起了尤錫尼曾經對他說過的話,「一萬年,足夠改變任何東西了。」

    「別感慨了,你這次回來是想要取回你最初的身體嗎?」

    「如今我們已經沒落了,取回那身體又有何用?」昆沙說道,「一萬年內我更換了不知道多少個身體,最近我才開始思考,我究竟還是不是我?我以前一直都認為,所謂的思想不過是更複雜的數據,每一個人都是建立在『過去』上的,只要記憶還在,我無論更換多少個身體,都還是我自己。但後來我漸漸發現,是不同的。」

    蘭德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等待昆沙把剩下的話說完。

    「最先讓我有這種感覺的是你,當我對你有了愛慕之情以後,我發現我開始變得不願意讓你隨意更換身體,我總是希望你能保持原來的那個身體,哪怕她漸漸衰老,變得不再是那麼美麗,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當你銷毀掉一個身體的時候,我總覺得,連我的一部分也銷毀掉了。」

    「你說的對,昆沙。」蘭德看著對方,「我對你的感情來得太晚了,我早該愛你的,但現在……一切都太遲了。」

    昆沙默默點了點頭,「我現在希望以這個身體活下去,即使我會死掉也無所謂。我活得太久了。」

    「昆沙……你!」蘭德突然緊張起來。

    「沒必要這麼緊張,總有一天,你也會有和我一樣的選擇的。」昆沙笑道,「總有一天,你會知道其實我和引導者都不是你最合適的人選。我們的身上都背負著過於沉重的東西,彼此之間無法為對方付出全部,而所謂的愛就是全部的付出。」

    昆沙看了一眼蘭德。她正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然後他笑道,「別像看怪物一樣看我,人總是會變的。走吧,我不想呆在這裡,這裡承載著太多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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