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錄 第七卷 逐鹿 第四章 驚雷(十一)
    「不知道垂相欲殺何人?」聽到伯顏的話張宗演的面色瞬間變了變強壓住自內心深處的慌亂問道。

    以伯顏目前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實力還需要他與李儒幫忙來殺的人恐怕力量也不會小。放在三年前他還敢拍著胸脯應承此事那時天師教在各地信徒眾多其中亦不乏身懷絕技的豪俠。但自從天師教協助北元刺殺文天祥的陰謀敗露後很多信徒都為此深感不齒一些勇武之人甚至憤而退教。以此時天師教的日漸衰微的形勢自保都很困難更甭說出面為伯顏殺人了。

    「什麼狗屁天師不過是江湖騙子一個。」看到張宗演失態的表現伯顏心中不僅感到有些失望。

    那張宗演雖然懦弱卻有一身家傳的招搖撞騙絕活察言觀色能力幾乎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見伯顏面色有變知道自己的老底被人看穿了臉一紅汕汕地笑了笑又補充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承相交託之事貧道自然要打聽清楚些才好做準備。否則一擊不中讓敵手心生了戒備反而會平添許多麻煩。」

    「伯顏大人恐怕用的不是我等匹夫之勇!」念在同族的情面上李儒不忍看張天師繼續丟醜笑著插了一句。

    「這又怎是匹夫之勇鏟奸除惡乃你我責無旁貸之事!」張天師顯然領會錯了李儒的意思紅著脖子分辯。

    李儒笑了笑不與這個草包鬥口。將目光竟自轉向伯顏迎著對方的眼神說道:「若是可以勇力斬殺之人垂相遣一將擒而殺之又何須我等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若是達官顯貴垂相儘管修書一封陛下必為垂相殺之也不勞我等動手!若卑職所猜不錯的話此人在南而不在北吧!」

    「然也治亭深知我心!」伯顏大笑著回答。能憑三言兩語推測出自己心中所想李儒的能力可比張天師這個草包強得太多了。

    「放眼江南值得垂相用計殺之的人恐怕只有一個!」李儒聽出伯顏話中的讚許拱拱手補充道。

    「正是本帥此番南下本欲與達春匯合一戰而定江南。怎奈此刻戰機己逝為了讓天下百姓早日得到修養也不得不出此下策了!」伯顏點點頭帶著幾分惋惜的表情說道。

    既然己經錯過了與達春匯合的時間蒙古軍就需要重新尋找有利戰機。破虜軍不是新附軍不會一觸即潰。從達春等人的前車之鑒上看一味求勝於戰場並不是個好計策。

    「只怕此人無罪我等無從下手?」李儒想了想回答。此刻他與伯顏二人己經完全把張天師曬到了一邊上好像根本己經忘記了天師的存在。三十六代天師幾次欲插言卻弄不明白伯顏和李儒說的到底是誰。只好作出高深莫測的神態來在一邊聽著好像他己經完全弄明白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是啊此人無罪。但治亭可知昔日岳武穆犯了什麼大罪大宋君臣非欲斬之而後快?」伯顏大笑著問下巴上的白鬚亂顫彷彿突然聽見了一個好聽的笑話般。

    李儒愣了愣旋即明白了伯顏的意思。拱手應道:+垂相所言極是所謂功到雄奇即是罪。今日之事正當此言!」

    +垂相可是欲除掉文賊!」聽了半晌張天師終於明白過些味道來猶豫著問。

    「正是天師可願為朝廷出力?」伯顏點點頭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張宗演笑問。

    張天師被他看得一陣頭皮緊回答起來立刻有些結巴:「貧道貧道自當自當盡力。只是只是……」他想事先向達春說明自己不擅長格鬥之術。但又不想一天之內被人瞧不起兩回支吾了幾聲後再沒了下文。

    4-k相乃胸懷天下之人又怎會用我等匹夫之勇。士大夫殺人豈需用刀!」李儒及時地站了起來借躬身施禮之機替張天師解開眼前面臨的尷尬。tt相但有所命我等誓死相從!」

    「龍虎山誓死誓死相從!」張天師學著李儒的樣子站起來答應。心中卻僅不住在想:「讓那個山頭陪你吧若是過於冒險貧道才不陪你瘋!」

    「哎二位何必如此客氣!」伯顏趕緊伸手相攙邊托著二人站直身體邊許諾道:「也不需誓死只是借你二人之口而己。若此計得成江南平定指日可待。屆時陛下那裡還等著給你等加官進爵呢!」

    「謝垂相大人栽培!」見伯顏如此折節下士一儒一道感動得不知說什麼才好。李儒在詩詞中不惜顛倒黑白把蒙古人的屠城屠村謳歌為前無古人的功績。張天師不惜親自到大都捧忽必烈臭腳棄龍虎山千年聲譽不顧助封為虐二人圖的就是「加官進爵」四個字。今天能聽見伯顏親口承諾下來一時覺得往日所承受的鄙夷、唾罵都有了回報當即信心高漲跪在地上誓願意為伯顏赴湯蹈火。

    「如是有勞二位。張天師……」伯顏攙扶起跪到在地上的二人後突然轉換了口氣命令道。

    「貧道在!」三十六代天師張宗演上前躬身幅度過大額頭差點頂到地上。

    「你趕赴荊湖召集與龍虎山有關各教派讓他們無論如何都要編出些流言來說文賊天祥身上有天子相當應天命而代宋!」

    「這?是!」張天師微微猶豫了一下大聲回答。

    幹別的天師教不在行造些謠言欺騙百姓那是他們的入門功夫。只是以他的頭腦弄不清楚為什麼還要替文天祥壯聲勢。但想到伯顏、李儒二人智慧遠非自己所能企及只好含混著先應了下來。

    伯顏笑了笑也不奢求張天師理解自己的佈置。走到桌案邊寫了一份手令給他。然後又命親兵取來一盤金子親手遞到他面前好言說道:「你且去做這封手令是我給你的護身符荊湖兩路官員見了要錢有錢要人有人。這一千兩黃金是給龍虎山的香火錢你也收下了。天師教有大功於國無論如何陛下和我都不會看著它被人排擠!」

    「謝a相!謝垂相!」張天師連聲稱謝聽到後來感激得差點又給伯顏跪下了。伯顏一把將他攙住拍了拍肩膀命他回去休息。明日一早由侍衛護送繞路過江。

    打走了三十六代草包伯顏轉回軍帳來上上下下打量了李儒一遍笑了笑問道:「論謀略、文采治亭都是人中翹楚可惜南方君臣無目不能用汝。我今日讓你以陰謀圖父母之邦治亭心中豈無怨乎?」

    李儒本以為給草包天師安排完任務馬上就要輪到自己冷不防被伯顏問了這麼一句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旋即領悟出伯顏是在出言試探身子瞬間挺得筆直正色答道:「大丈夫行事當逐不世之功名。垂相推赤心以待我卑職感激還來不及心中怎會有怨!況且卑職既然身為元臣又怎可再視殘宋為父母之邦!」

    「你就不怕被世間千夫所指?」伯顏見李治亭答得痛快又追問了一句。

    李儒知道此刻伯顏問得越多越是要把一個緊要的任務交給自己自己將來揚名立萬的機會也就越大。當下舉手向天立誓:「儒者但頌王猛之賢不以相前秦而恥。長生天在上李治亭甘心為垂相犬馬若有三心二意之處天打雷劈!」

    「好了好了你不必此重誓。我並非出言試你只因要你所為之事非意志堅定者不可用之。你我相交數年我亦不願讓你獨自承受那些世俗眼光。這樣自今日起我與你結為兄弟。你李家一脈皆入我部族。從此你不再是漢人自然也不必在乎世人評說!」

    「謝兄長!」李儒普通一聲跪倒在伯顏面前叩頭不止。

    為了鼓勵漢軍為自己賣命忽必烈採用葉李的建議允許那些為大元立下戰功的漢人、南人、以及其他民族「升籍」為蒙古人。憑著這一政策鼓勵漢軍在遼東奮勇爭先把乃顏打得潰不成軍。但隨著加入蒙古族的漢人漸多大伙才慢慢現原來蒙古族內部也不是彼此平等。黃金家族以及木華黎、者別等追隨成吉思汗較早的部族血統高貴。而那些邊遠地區的小部族地位不比漢官高多少。很多漢官和探馬赤軍將領雖然加入了蒙古族但能攀附的家族實力過小在朝上朝下依然會受到歧視。

    伯顏出身蒙古望族家中歷代有人為大漢的臂膀。如果被伯顏認做同族則意味著李儒一家世世代代的功名富貴都不必愁了。如此「莫大」的恩惠叫李儒如何不感激當即覺得即便明天就被人掘了祖墳也不枉此一生了。

    「你且起來我是成吉思汗帳下中央萬夫長阿拉黑之孫、大英雄托雷帳下上萬戶曉古台之子。咱們兄弟在大元屬於巴鄰氏在蒙古族中可是顯赫得很。今晚我與你結為兄弟祖輩、父輩的榮光你今後要記清楚了!」伯顏這次沒有忙著攙扶李儒起來站在他面前如長兄般告誡道。

    「是兄長!」李儒又磕了個頭站起來鄭重說道:「從今之後我就是阿拉黑之孫、曉古台之子伯顏的弟弟!」

    「蒙古語中牧仁乃江河之意我幫你取名叫牧仁希望你把家族榮耀如江河般傳承下去!」伯顏點點頭說道。

    李儒聽到此知道伯顏交給自己的恐怕是一件驚天大事一時間激動得連聲音都變了渾身顫抖著回答道:「兄長儘管說我李治亭不牧仁若做得不好寧願受家法處置!

    伯顏看看李治亭那份感激地樣子知道自己己經完全收復了這個眼裡只有功名富貴的名儒。即便將來他真的有什麼反覆其家人在自己手裡9著也不怕他翻出什麼風浪來。不動聲色地在肚子裡鄙夷了對方一下笑著說道:「此事非智勇雙全者不可承擔我需要你代我南下去秘密聯絡大宋朝廷就說大元欲與大宋議和。接受七年前大宋之請為祖孫之國。若大宋肯以祖父之禮事陛下大元將停止進攻將廣南東、西兩路、江南東、西兩路、還有兩浙、福建這些膏膠之地盡贈予大宋為立國之本。」

    「議和?」李治亭被伯顏跳躍的思維嚇了一哆嗦伯顏在朝中權勢雖重卻還沒到有權擅自與敵國議和的地步。自己代表他南下去聯絡宋國明顯是個騙人的把戲。一旦謊言被大宋君臣識穿了恐怕連個骨頭渣都剩不下。

    李治亭有心不去想想自己剛才己經換了祖宗做了屠城者的孝子賢孫。若真惹惱了伯顏恐怕巴鄰族的家法不是那麼好享受的。咬咬牙認賊作父的傢伙說道:「牧仁願為兄長一行只是不知道我大元要些什麼綵頭才能使大宋相信我真的與其議和?」

    「停戰各自令百姓修養。此外大宋給大元糧食、歲貢要比當年加倍。第三也是最重要一條要大宋拿出議和的誠心來給我看。如若不肯答應我必提傾國之兵南下一舉蕩平殘宋!」伯顏一字一頓地說道彷彿自己面對的就是大宋和談使者。

    「若大宋君臣不肯答應呢?」李治亭又追問了一句。「如今大宋權柄盡在文天祥之手即便他分辨不出議和只是一個圈套以此人的性格恐怕也不會答應!」

    「誰叫你去找文天祥來你隨商隊潛去泉州想辦法找負責禮部事的陳宜中垂相。我想大宋皇家此刻也盼著有一個和議吧!」伯顏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道。

    「大宋皇家?」牧仁·李又是一愣他分不清楚大宋國和大宋皇家的區別。但以他的心機很快明白了伯顏這麼做的道理。先讓張天師去造謠然後讓大宋君臣看到苟安的希望。

    這樣一來文天祥和破虜軍的用途和威脅性相比恐怕在宋帝心中就很難區別哪個更大了功到雄奇便是罪文天祥的「罪」恐怕己經遠遠過了岳飛。即便趙氏殺不了他可關鍵時刻經歷如此一場風暴破虜軍還有暇對外麼?屆時蒙古軍傾力南下誰能擋其鋒櫻呢?

    巴鄰部的牧仁·李彷彿看到了另一個戰場看到了自己如何大展身手實現治國、平天下的報負。他笑了欣然接過伯顏寫好的手令。

    「轟轟轟隆!」天際間滾過陣陣驚雷一場夏日的風暴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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