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仙訣 風行卷 第四十九章,對弈
    「阿彌陀佛…方丈師叔,兩位施主已經來了…」誡源和尚在方丈室門外對著那扇緊閉的木門施禮道。他的身後,奕歌和司馬炫兩人恭恭敬敬的向那方丈室躬身行禮,一同叫道:「方丈大師,晚輩奕歌(司馬炫)來了…」

    「阿彌陀佛…長江後浪推前浪啊…兩位施主請進…」韶空大師那蒼老古樸的聲音自那扇木門之內傳了出來,同時那扇木門吱嘎一聲向內推開,彷彿在邀請奕歌和司馬炫。奕歌和司馬炫對誡源和尚微笑別過,便一同踏入了方丈室。

    方丈室之中的擺設依舊簡單整潔,四周忽明忽暗的燭火使這間本不算大的禪房顯得莊嚴肅穆,尤其是韶空大師身後那發著金光的「佛」字,只看一眼便能感受到廣闊無垠的無邊佛法,使自己原本澎湃的心情瞬間安定入禪。

    司馬炫和奕歌來到韶空大師身前做了個揖,韶空大師雙手合十微微笑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果然沒有辜負老衲的期望啊,後生可畏啊,呵呵,阿彌陀佛…」說著大袖一揮從身邊派出三個蒲團一一落於石床前,「阿彌陀佛…施主請坐吧…」

    司馬炫和奕歌謝過韶空大師,便挑了兩個相鄰的蒲團盤膝坐了下來,準備聆聽韶空大師的教誨。

    正在此時,離開不多時候的誡源和尚又再次返了回來,在門外宣道:「阿彌陀佛…方丈師叔,五嶽劍派的蔣施主來了…」

    「五嶽劍派弟子蔣曉霜拜見方丈大師。」蔣曉霜溫聲美韻,聲音好聽極了,聽得人心頭泛起美意。

    「阿彌陀佛…蔣施主不必多禮,請進來吧…」韶空大師雙手合十說道。

    蔣曉霜踏入了方丈室,看到司馬炫和奕歌坐在石床前的蒲團上,向奕歌微微一笑,然後來到韶空大師面前盈盈一拜,說道:「弟子蔣曉霜僥倖過關,望方丈大師指點迷津。」

    韶空大師微微一笑,臉上的皺紋擠到一處,卻絲毫不能掩飾眼中的讚賞,單掌一托,送出一股掌風,將蔣曉霜拜倒的身軀送了起來。韶空大師露了這麼一手,就讓這三個武林新一代的佼佼者心驚不已,紛紛暗歎韶空大師功力如入化境。

    韶空大師恢復雙手合十,淡淡笑道:「阿彌陀佛…蔣施主何必自謙,請坐吧…」

    蔣曉霜躬身謝了韶空大師,便在奕歌身邊的那個蒲團上坐了下來。

    待蔣曉霜坐定,韶空大師掌風送出,將方丈室的木門關閉,屋內浩然佛氣盈蕩,不再向外洩露半分。

    「阿彌陀佛…三位施主如初生牛犢,不畏虎狼,從眾多選手中脫穎而出,老衲倍感欣慰。司馬施主和奕施主乃是我佛門恩人的徒孫,看到兩位施主有如今成就,老衲相信任前輩在天有靈也會為兩位施主感到驕傲…」韶空大師閉上雙目,合十宣了一聲佛號,以祭任逍遙在天之靈。

    「方丈大師言重了,承蒙方丈大師不惜耗費功力替弟子驅毒,弟子才有機會向大師請教。」奕歌也學韶空大師那般合十雙手以表敬意。

    「阿彌陀佛…老納說過,奕施主乃是與我佛門有緣之人,就算施主不是任前輩的徒孫,老衲也會出手替施主驅毒的。」說到這裡,韶空大師微微搖頭,歎息道,「可惜老衲功力有限,無法將奕施主體內游毒徹底化去,說來慚愧的緊吶…」

    「方丈大師何出此言,這豈不是折殺弟子了嗎?大師的大恩大德,奕歌沒齒難忘!」奕歌說得很堅定,如果不是韶空大師的話,他此時此刻怕已經是具冷僵的屍體了。

    韶空大師搖了搖頭,然後微微笑道:「阿彌陀佛…施主宅心仁厚,必能逢凶化吉,所以施主體內的游毒,老衲並不擔心。三年之內,奕施主自會找出化解游毒之法。」說著眼望奕歌身邊的蔣曉霜,說道:「阿彌陀佛…五嶽劍派向來不乏後起之秀,當年蕭施主年紀輕輕便已是武林中頗有聲望的高手了,而蔣施主比之令師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呵呵…阿彌陀佛…」

    「多謝方丈大師讚賞,弟子怎及師傅當年成就呢。」蔣曉霜得韶空大師稱讚,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有些蒼白的臉龐升起兩朵紅暈,更添姿色。

    「阿彌陀佛…有志者事竟成,此乃千古不變的規律,蔣施主又何必妄自菲薄呢?」韶空大師笑道。

    蔣曉霜迎上韶空大師的雙目,韶空大師那炯炯有神的雙眼中透著佛光,彷彿有種讓人信服的力量一般,讓蔣曉霜不由得堅定的點了點頭。

    「阿彌陀佛…老衲廢話就不多說了,既然三位能夠脫穎而出,老衲也必會傾力相傳,以幫助三位施主突破自我,好讓三位施主於武道上更上一層樓…」

    聽到韶空大師這番話,司馬炫、奕歌還有蔣曉霜心中莫名激動起來,心中好似江海一般不再平靜。

    韶空大師對司馬炫招手道:「阿彌陀佛…司馬施主可否讓老衲試試施主的功力…請施主接老衲一掌…」

    司馬炫雙手一撐站了起來,對韶空大師答道:「方丈大師請…」

    韶空大師宣了一聲佛號,翻手一掌緩緩推出,卻是帶起一股氣勁,吹得司馬炫衣衫不住擺動。

    司馬炫見韶空大師來掌緩慢,卻是風起雲湧,知道掌中含勁,不敢小覷,於是運起《逍遙勁》提掌全力向韶空大師的那雙乾枯的手掌迎去。

    可當司馬炫對上韶空大師來掌時,只覺如入泥海,自己八重逍遙勁內勁便如石沉大海一般盡數被韶空大師收了過去,而他自己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韶空大師撤了掌,點頭示意司馬炫坐回蒲團,然後思索了片刻,才對已經坐在蒲團上的司馬炫說道:「阿彌陀佛…司馬施主年紀輕輕有此功力當真令老衲佩服不已。任前輩所創《逍遙勁》果然不同凡響…」說著,韶空大師不住點頭,像是心中有了主意,「阿彌陀佛…老衲見過施主的《風行劍法》,以扇代劍,卻又不失劍意,這份修為實在不弱啊…風老有施主這位佳徒,真是風老福氣啊…呵呵…」

    「多謝方丈大師誇獎,弟子這微末道行實在不足掛齒啊…請問大師弟子如何使自己的武功變得更強呢?」司馬炫說道。

    「阿彌陀佛…當年任前輩為自己的三位弟子各創武功一套,這份能耐怕是到了今天也是無人能及吧…」韶空大師並沒有回答司馬炫的問題,反問司馬炫道,「司馬施主可知除了《風行劍法》外,任前輩還創了哪兩門武功嗎?」

    司馬炫小時就聽風行子講過逍遙宗的歷史,對於自己的祖師爺也是相當瞭解,聽到韶空大師的問話,於是答道:「弟子聽師傅說過,當年祖師爺除了《風行劍法》還為我大師叔創了一套《情義訣》,為我二師叔創了一套《相忘行》。」

    「阿彌陀佛…司馬施主說的不錯,任前輩乃是武林不世奇才,所創武功俱都高深莫測…」韶空大師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說道,「不過…自當年戰驚風施主銷聲匿跡之後,任前輩的《情義訣》便已失傳了,實在是可惜啊…可惜…」

    奕歌聽著韶空大師和司馬炫的對話,心中不禁感慨道:「師傅一直對大師叔失蹤一事耿耿於懷,大半生都在找尋大師叔的下落,如果可能,我一定要替師傅找到大師叔的下落。」奕歌攥了攥拳頭,堅定了心中的這個想法。

    韶空大師沉默了一會兒,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才接著道:「阿彌陀佛…不過…《相望行》依舊還存在世上。」

    司馬炫點了點頭,卻又皺眉說道:「二師叔常年隱居於世,沒人知道他的居所,就連師傅他老人家也不曾曉得。雖然二師叔會不時同師傅飛鴿傳書,可是也無法找到二師叔隱居何處。」

    韶空大師眼中透出一絲佛光,微笑說道:「阿彌陀佛…老衲知道…」說著頓了一頓,然後在司馬炫和奕歌驚異的眼神注視下笑道,「老衲知道谷施主隱居何處…」

    司馬炫直起身子,情不自禁的向前微微傾了傾,問道:「真的嗎?方丈大師知道弟子的二師叔身居何處?」

    韶空大師微微的點了點頭,肯定道:「不錯…老衲知道…」說著眼中浮現出許多年以前的那個春末。

    原來任逍遙的二徒弟谷軒淡薄於世,不喜武林的腥風血雨,將逍遙宗宗主之位交給風行子之後便遊歷江湖去了。

    當年谷軒一路南下,於春末遊覽嵩山秀麗。谷軒沉醉於嵩山春末的美麗風景,不知不覺間一直來到嵩山一溪澗才稍稍休憩。谷軒見不遠處有座涼亭,便移步向那兒走去。

    谷軒坐在涼亭的石凳上,從行囊中拿出棋子棋盤,對著大好山景獨自下起棋來,不多時候不大的九星棋盤上鋪滿了黑白棋子。

    而遠處,一個年輕的和尚背著長長的挑子一步一步走到溪水旁,將兩隻銅箍木桶裝滿了溪水,然後又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兩隻水桶隨著和尚的步伐有節奏的一晃一晃,卻沒有半滴溪水從水桶中濺出。

    和尚抬頭望了一眼高高的日頭,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向涼亭那面瞥了一眼,就看見專注棋局的谷軒。和尚覺的時候還早,加之平日很少有人會來到這裡,於是便挑著慢慢兩桶溪水一晃一晃的朝著涼亭走去。

    涼亭中,谷軒發覺有人靠近,抬頭一看,見是個和尚,便不再理會,苦苦思索下一步落子。

    和尚來到涼亭中,見谷軒在一人對弈,也不好打擾,放下肩頭的挑子,只是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滿是棋子的棋盤。

    只見谷軒苦思片刻,抄起一顆黑子落在了棋盤上,這一手「覷」谷軒自己覺得相當滿意,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阿彌陀佛…施主這一手『覷』雖好,但如果下在七之十三豈不是更好?」年輕的和尚這時突然插嘴道,並上前抄起一顆白子落在棋盤上。

    谷軒本不喜被人打擾,換作從前必會拂袖而去,可是這和尚下的這步棋卻是精彩無比,谷軒被挑起了棋興,也就不計較其他,拿起面前的白棋遞給和尚示意他坐到對面跟自己對弈。

    那和尚也不推脫,雙手合十對谷軒行了一禮,雙手接過谷軒遞來的棋子坐到了谷軒對面的石凳上同谷軒對弈起來。

    谷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其中最好這下棋,而且棋力之高少有敵手。而就面前的這個和尚方纔所下的幾步起來看,這和尚棋力同谷軒相比,怕是一點兒也不落下風。

    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棋逢對手的兩個人你一子我一子的一直下到日落西山,這局棋依舊下的難分難解。和尚看看天色,落下一顆白子,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棋力高強,你我兩人這樣下法怕是在下個幾天幾夜也是難分勝負的,不如和了,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谷軒看著和尚方才落下的那招棋,凝思片刻,心道:「這和尚棋力只怕比我只高不低,這招棋雖不是最好的,可是下在這裡確是極佳的位置。如我殺入他陣中,稍有不慎便會全盤覆沒,若我放他一手,他也佔不到一絲便宜…這局棋過癮的緊啊,和了可惜了…可是不和便如合上所說再下上個幾天幾夜也難分勝負啊。」谷軒歎了口氣,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說道:「就如小師父所說吧…」

    那和尚微微一笑,起身對谷軒行了一禮,然後恭敬道:「阿彌陀佛…不知施主如何稱呼,施主的棋,小僧佩服的緊啊…」

    谷軒將手中的一顆黑子放回盒中,對那和尚回禮道:「在下谷軒,未請教小師父法號,小師父這手好棋如何習得,攻守兼備,如此年紀,難得,難得…」

    「阿彌陀佛…小僧法號韶空,棋是跟師傅學的,也只是皮毛而已,不及師傅一分。」韶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光頭,不好意思道。

    「哦?敢問小師父的師傅是…」谷軒聽韶空如此一說,好奇道。

    「阿彌陀佛…小僧師傅法號至空…」韶空雙手合十,口中宣道。看得出來,韶空對他師父至空大師十分尊敬。

    「原來是至空大師的弟子啊,怪不得如此了得。當年先師同至空大師對弈,一局棋下了三天三夜也沒分出個勝負,最後也是和棋收場,呵呵,真是巧啊…」谷軒看著石桌上的棋局呵呵笑道。

    「阿彌陀佛…谷施主的師傅難不成就是…就是逍遙宗宗主任逍遙任前輩?」韶空聽谷軒說完驚道。

    「不錯,先師正是任逍遙。」谷軒點頭微笑道。

    白日漸漸化成暖洋洋的紅暈,自溪水的上游盡頭漸漸落下,那兩個年輕的身影向太陽落山的另一端隱沒了。而涼亭中的那張石桌上,那局落滿了黑白棋子的棋局如滿天繁星,隱隱透出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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