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 卷23 第七章 邊緣星球
    「方纔你經歷的,都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說完這句話,梵旎彷彿故意要繼續打擊晨星,又接著補充道:「而你方纔所做的一切,也會給那個空間造成相同的影響。」

    「什麼!」晨星聽到這裡,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他有些失神的看著梵旎,喃喃說道:「這麼說,方纔我真的殺死了浪太師伯?而且還眼睜睜看著師傅死去!」

    梵旎又是一聲長歎,輕輕說道:「假作真時真亦假。其中的虛虛實實,恐怕換了我自己也一樣看不透的。這也正是萬劫殺陣的可怕之處呢。」

    「不可能!」晨星的身子搖搖欲墜。

    他實在沒有想到,本來以為是幻境的一切竟然會變成真的。

    一時間,晨星感到有些慌亂,不知道究竟該如何是好。就在這時,他的身體深處突然湧起一種痛苦的感覺,彷彿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巨大的力量幾乎要破體而出,將身體撕成碎片。

    那種感覺很快就過去了,緊接著,一種茫然若失的感覺又湧了出來。

    晨星感到,好像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正在迅速的離自己而去。自己似乎飛快的墜落進一個無底的深淵。此刻,周圍的景象大變,梵旎早已不見,創世之地那片完美的星空也已經消失,彷彿這個世界除了自己之外,在沒有別的東西。

    「怎麼會這樣!莫非是由於我殺了太師伯,又沒有救師傅,才導致命運給予我這樣的懲罰嗎?」晨星心中恍惚著,突然間再沒有一絲自信。

    他有些恨自己。若非自己堅信看到的都是幻境,就不會任由黑龍殺死師傅了,也不會那麼輕易的對浪天下手。晨星不由得苦笑,誰說先知者就是無所不能的?還不一樣會犯下這種致命的錯誤嗎?

    驀的,一個聲音在他的心中響起。

    「你沒有去救你的師傅,還殺了你的太師伯,你還有什麼面目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

    晨星身形一震,喃喃自語道:「不錯,我還有什麼資格活下去?」說到這裡,他彷彿忽然間著了魔似的,揮手凝出一道印訣,便衝著自己的身體擊去。

    砰然一聲巨響,晨星身子一顫,張口噴出一道血箭。他的身體一陣劇痛,就在這瞬間,晨星的心中忽然出現了片刻的清醒。頓時,他感到事情有些不對了。

    假如真的如梵旎所說,在萬劫殺陣中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都是萬劫殺陣將空間與時間進行轉移的結果。那麼按照自己對時間的體悟,絕對不應該沒有一絲察覺。要知道,太液星觴中包含著時間的終極奧秘,晨星又是通過太液星觴才達到先知者的境界的。若說萬劫殺陣中時間的變化能瞞得過他的眼睛,他第一個不相信。

    於是,晨星開始回憶起在萬劫殺陣中的情景。

    他發現,從頭到尾,沒有任何時間被暗中偷換的痕跡。

    「莫非梵旎在騙我嗎?」晨星的心中忽然閃現出這樣的念頭:「莫非那些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

    「莫非?自己根本沒有離開過萬劫殺陣!」

    想到這裡,晨星一下子跳了起來。緊接著,他便發現自己好端端的懸浮在那個由虛無之水構成的透明的巨大水滴附近,南夕和斬御風兩人則站在他的身旁。

    「這是怎麼回事!」晨星怔怔的看著南夕和斬御風。

    「臭小子你終於沒事了!」南夕看到晨星出現,立刻大叫了起來,說道:「你知不知道,方纔我們離開虛無之水,卻發現你沒有出來,簡直擔心死我們了!」

    「你們?我?」晨星有些茫然,想了想問道:「你們是什麼時候出來的?」

    「在經歷了封神劫之後啊!難道臭小子你忘記了嗎?」南夕說道。

    「沒有忘記。」晨星這時才漸漸有些明白所謂的萬劫殺陣最後的一劫是怎麼回事了。看來,那最後的一劫是針對自己進行的。雖然他依然有些模糊,不清楚其中的具體情形,不過已大概猜到那一劫確實是對自己內心的考驗。無論是黑龍殺死杜明,還是自己殺死浪天,以及梵旎的出現和那番話,都是萬劫殺陣變化的結果。如果不是自己在最後的關頭找到了其中的疑點,恐怕自己的自信會被徹底摧垮,到那個時候,自己就真正的陷入萬劫殺陣中,再也無法自拔了呢。

    想到這裡,晨星感到後背一陣發冷。

    這種心劫確實凶險之極,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呢。

    「臭小子你看!這裡的閉合空間消失了!」南夕指著遠處重新出現的那些變幻著的空間裂縫,驚訝的說道:「接下來就是第五個位置,也是最後的一個位置了。」

    星點了點頭。忽然間,他感到自己的自信前所未有的強大,似乎前方的困難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沒想到,第五個位置反而是最容易到達的。有了到達第三個位置的經驗,晨星三人很輕鬆的便掠過了數百道平行的空間裂縫,到達了那裡。

    那是一顆很小的星球,體積還不如幻星上的幻星殿大。之所以說它是星球,而不是星空中的亂石,是因為它的表面上山峰、湖泊、海洋、河流等等一應俱全,彷彿是一顆星球被壓縮了無數倍。不過,晨星稍稍察探就立刻發現,其實這顆星球是天然形成的,並沒有經過人為的壓縮。

    「這真是奇妙的東西。」

    即使一直沉默的斬御風看到這顆星球,也忍不住讚歎道:「怪不得帝君總是說,人力終究是有限的,不可能勝過自然的力量呢。像這種星球,如果不是親眼看到的話,簡直連想都想不出啊。」

    晨星感到有些奇怪。他曾經聽太華上人說起過,仙界的三名先知者中,只有太華上人比較喜歡順應自然,敬畏命運,而東皇太一和西聖梵旎兩人,則都認為命運最終應該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能夠變被動的順應命運為主動的利用命運。可是現在,他聽到斬御風的感慨,似乎東皇太一也對自然的力量相當推崇呢。

    「東皇也懂得自然的偉大嗎?」晨星淡淡的問道。

    斬御風微微一怔,笑道:「當然了。帝君常告誡我們,人力終將有限,自然卻無窮無盡。即使修煉到登峰造極的境界,人在自然的面前也非常渺小。假如有人認為。人力可以勝天,那他必定會一敗塗地。所以,修煉的目的並非要將自然踏在腳下,而是去洞察自然的奧秘,進而利用這些奧秘。」

    晨星聽了這話,忍不住暗自點頭。

    他心中暗想,像東皇太一這樣的先知者,竟然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沒有廣闊的胸襟是不可能做到的。難怪竹嬰衍雖然開始的時候反對他,最後也會歎服呢。可是,為什麼他要對付幻星派和夜白呢?難道真的如南夕所說,其中另有隱情?

    「東皇不愧是仙界至尊,見解確實非同凡響。」

    晨星微笑著說道:「只是我始終有一件事弄不明白呢。」

    「什麼事情?」斬御風的目中露出瞭然的神色,似乎早已猜到了對方要說什麼。晨星雖然看到,卻裝作一無所知,而是神色一凜,繼續說道:「恐怕斬御風大人應該知道我說的事吧。我想問斬御風大人,為何當初東皇會派出仙界巡天使,索要幻星之心,並且逼死了我幻星派的上一代宗主夜白呢?」

    事實上,這個問題晨星已在心中憋了很久。幾次遇到斬御風,都沒有機會發問。此刻,在距離創世之地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他再也忍不住了。

    「馬上就要到創世之地了。」斬御風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看著遠處若隱若現的星空,淡淡的說道:「只要到了創世之地,晨宗主就會見到帝君。到時候,由帝君回答晨宗主的問題不是更好嗎?」

    「呵呵。小弟的脾氣很倔,而且生性多疑。聽一個人的答案,自然沒有聽兩個人的答案來得準確吧。」晨星促狹的笑了笑,依然不肯放過斬御風。

    斬御風不由得微微苦笑。

    他沒有想到晨星竟會耍賴,絲毫不顧先知者的身份,於是只得輕輕歎道:「既然晨宗主堅持要聽我解釋,那我就將我知道的說出來吧。」

    「多謝!」晨星精神立刻一振,雙目中也閃爍出灼熱的神采。

    應該說,這是一個一直以來困擾晨星最深的謎團,也使得他與仙界之間始終存在著某種隔閡。雖然西聖梵旎、太華上人甚至東皇太一對他都還算不錯,可他依然無法忘記自己記憶深處夜白自我毀滅時的那幅情景。

    這時,只聽斬御風說道:「其實南夕仙子應該已經將事情的原委告訴過晨宗主了。帝君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要對付幻星派和夜白。帝君的意思,只不過是想請夜白交出幻星之心,並且前往仙界一趟。」

    「為什麼?」晨星立刻反問道。

    「帝君沒有說明原因。再說,帝君乃是仙界至尊,想要召見一名修真者,又哪裡需要什麼原因呢?」斬御風說道。

    「噢?原來東皇這麼厲害。」

    晨星心中不禁有些不悅,冷笑道:「那麼,東皇身為仙界至尊,是否貪圖修真者的寶物,希望據為己有,也不需要什麼原因呢?」

    「誰說帝君是貪圖幻星派的寶物?」

    斬御風聽了這話,頓時驚道:「晨宗主不要亂說!你可知道,從沒有人敢如此指責帝君呢!」

    晨星哼了一聲,卻沒有開口。四周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南夕看在眼中,忽然笑道:「臭小子你聽斬御風把話說完,再作評論也不遲啊。」

    晨星聽了南夕的話,心知是自己有些著急了,於是點了點頭,說道:「請斬御風大人繼續往下說罷。」

    斬御風嗯了一聲,輕輕搖頭歎道:「帝君真的不是貪圖幻星派的幻星之心。雖然他沒有告訴過我原因,我也敢保證這一點。當日,帝君交待了這件事,我就立刻安排師偃去做了。可我沒有想到的是,夜白身為一名修真者,竟然不聽從帝君的命令,非但不肯前往仙界,也拒不交出幻星之心,反而會與師偃動手。要知道,夜白當時的修為已不低於普通的仙人,所以師偃始終奈何不得他。於是,我才會親自出手。而當我來到原界的時候,夜白對仙界的誤會已經形成了。」

    「師尊早就說過,你們那幾個巡天使簡直不成樣子。」南夕嘲笑似的插話道:「斬御風你起碼要承擔用人不力的責任呢。」

    斬御風對南夕的話充耳不聞,只是說道:「我見到夜白,雖然極力希望能夠化解誤會,勸他前往仙界,可他依然不聽,所以,最後才會弄得不可收拾!」

    「夠了!」晨星聽到這裡,忍不住叱道:「說來說去,這件事是因為夜白自己不對了!」

    斬御風一怔,說道:「這件事情,他不可能沒有一點責任的。要知道,仙界在對待夜白這件事的時候已經非常客氣了。晨宗主可知道,如果面對的是其他的修真者,仙界根本不必如此大費周折。」

    「呵呵。是嗎?」晨星冷笑道:「是啊!仙界高高在上,原本就沒有必要考慮修真者的感受的!就算是仙人們殺死一兩名修真者,那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吧!」

    他的話中充滿了挖苦和諷刺,斬御風怎會聽不出來?

    可事實確實如此,他也沒什麼話好說,於是冷哼一聲,並不回答。

    「臭小子你這話可不對了。」南夕忽然說道:「要知道,仙人們一般是不會對修真者出手的。因為,修真界畢竟是仙界的基礎啊。」

    晨星說道:「是嗎?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都相信實力就是一切。與其說修真界是仙界的基礎,倒不如說修真界是仙界的試驗場呢。」

    一直以來,他都極力避免與南夕或者湄兒談論這些問題。可是這次,晨星實在有些忍不住了。他沒有想到,斬御風竟然沒有絲毫認錯的意思,反而將夜白之死的責任全部推到了夜白自己的身上。

    難道,因為仙人的實力強過修真者,就可以如此的胡作非為?難道,強者總是如此?從不懂得考慮弱者的感受?

    想到這裡,他歎了口氣,知道自己無力改變這種事實,於是用目光止住了正準備開口的南夕,轉而繼續問道:「既然斬御風大人認為事情應該由夜白負責,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我還想問一個問題,不知斬御風大人是否能夠回答。」

    斬御風點了點頭。晨星問道:「東皇為什麼要夜白前往仙界?」

    斬御風道:「這個問題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似乎是由於夜白參悟了寰宇奇陣。」

    晨星微微皺眉。他知道寰宇奇陣相當於載九履一結界的精簡版,乃是幻星派的創派祖師留下來的。夜白的確曾參悟過它,可只是瞭解了一些皮毛,並沒有深入其中。莫非,東皇太一是因為這個,所以才要對付夜白嗎?

    晨星記得,載九履一結界即使在仙界,也是相當隱秘的,東皇太一又怎能容許夜白這個修真者參悟?

    可是幻星之心呢?幻星之心在其中又扮演著什麼角色?

    「原來是由於載九履一結界。」

    晨星忍不住冷笑道:「為了幻星之心,為了保住載九履一結界的秘密,東皇就要對付夜白?甚至要用毀掉整個幻星派來威脅夜白?」

    「帝君何時說過要毀掉幻星派了!」斬御風大為驚訝。

    晨星說道:「你忘了嗎?分明是你親自威脅的。」

    說罷,他輕輕在虛空中劃出一道印訣,一幅畫面立刻出現在斬御風的眼前——地球的附近,斬御風與夜白相互對視著,一旁還站著師偃與藏邪。只見夜白大聲問道:「如果我不答應呢!」斬御風淡淡笑道:「我給你看一樣東西。」他一邊說著,一邊在虛空中輕輕一抹,星空被撕破,幻星派的駐地顯現出來。斬御風又道:「如果你不答應,可知會給幻星派帶來怎樣的毀滅性災難?」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晨星冷冷的看著斬御風。

    斬御風皺了皺眉,說道:「事情並非如此。帝君曾經告訴過我,假如幻星之心留在幻星派,就會給幻星派帶來超乎想像的災難。」

    「噢?」晨星微微一怔。

    他暗中釋放出一道印訣,察探著斬御風的心緒,發現對方並沒有騙自己。

    難道這件事真的另有隱情嗎?為什麼幻星之心留在幻星派,就會給幻星派帶來災難呢。晨星搖了搖頭,感到難以理解。

    「臭小子不要在這裡逼問斬御風了,他似乎也並不清楚。」

    南夕看到斬御風一臉無奈的樣子,於是微笑著說道:「等到見了東皇,不是一切都會真相大白嗎?」

    「也只好這樣了。」晨星搖了搖頭。

    他正要想辦法離開腳下的星球,就在這時,忽然感到從星球的內部傳來了一陣極其細微的震盪。

    「什麼東西!」晨星釋放出心光,衝著那震盪傳來的方向察探過去。

    只見那是一道印訣,而且是晨星十分熟悉的印訣。晨星不由得失聲驚道:「是幻星派的印訣!」

    「幻星派的印訣!」南夕訝道:「這裡怎麼會有幻星派的印訣出現!」

    晨星搖了搖頭,說道:「不清楚!不過這印訣不可能是自動形成的,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操控著它。為什麼它會朝我們射來呢?莫非……」

    說到這裡,他的神色頓時一變:「難道說,是航飛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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