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慶紀事 正文 第十三章 禍國
    在眾人的驚叫聲中,昭慶揚起一張仍舊掛著淚珠地小臉,挑釁般地瞪著白越王。

    叫你抱我!

    白越王定定不語,盯著昭慶的目光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青玉大喜,幾步從人群後衝出,滿臉地心疼之色,「王,您有沒有傷到?」,說完又恨恨地盯向昭慶,「竟敢如此大逆不道,你……」

    可她落井下石的話語還未講完,就已被白越王一把推開。

    白越王輕輕撫摸肩頭被昭慶咬過的地方,不住微笑,「你凶起來更加像她!」

    眾人瞠目。

    昭慶也愣住。

    「你還氣不氣,要不再咬寡人一口?」白越王討好地問道。

    昭慶快要受不了了,不住在心中大喊:瘋子!瘋子!這就是個瘋子!

    昭慶氣急,想轉身離開,又一眼看到俯地的小虎,這才記起自己的目的來。

    越想越氣,就這樣躲開,不是對不起可憐的小虎?小東西辛辛苦苦地配合自己,還『挨了打』,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嚥不下去!

    想起自己受這瘋男人的輕薄,昭慶的眼淚又開始往外流,索性抱起小虎繼續作戲。

    白越王這才發現小虎的異常,平日活蹦亂跳的小傢伙怎麼了?佳人可是因此傷心?

    他湊近小虎,疑惑地端詳,「白虎出了什麼事?」

    昭慶不理他,自顧自地掉眼淚,小虎不滿地半睜開虎眼,有氣無力地對白越王哼了幾聲。

    白越王環顧四周,問眾人,「白虎怎麼了?」

    眾人哪敢答話,紛紛低頭後退。

    不過,有人倒是滿好意地瞟了幾眼跪倒在一旁的延大將軍。

    白越王瞧見了,擰緊眉頭,問延雄,「是你幹的?」

    倒霉透頂的延雄連忙不住地磕頭,「大王,臣不是故意的,是那虎咬了臣,臣才……」

    白越王咬牙,臉色鐵青,「果真是你幹的!」

    想了想,他回頭安慰昭慶,「別哭了,小心哭壞了身子。寡人懲罰他,給你解氣!」

    懲罰?不行,不夠,我要殺了他才能解氣!

    昭慶雖然不能開口,可一雙眼睛照樣可以『講話』!

    白越王看得懂,有那麼一刻地躊躇,可是昭慶的目光中無一絲餘地。

    「好吧,既然這狗東西惹你如此生氣,寡人便殺了他,給你解氣!」白越王點頭道。

    延雄大驚,連忙哀求:「不要,大王,臣不是有意的,求大王饒過臣,臣罪不至死呀!大王!」,一時間,磕頭如麻。

    昭慶止住了眼淚,滿意地看了白越王一眼,水汪汪的雙眸眼波流轉,白越王看得呆住,只覺換得佳人展顏,殺個把人也是值得的!

    沒人敢為延雄求情,誰都知道大王的脾氣,說一不二。

    延雄是被幾個五大三粗的侍衛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拖走的,一路上,這傢伙的哀求聲不斷,大嗓門幾乎響徹王宮。

    昭慶垂下眼簾,掩住眸中的肅穆之色,一時間,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目的如此容易便實現了。

    慘死的楚女,我先為你們除了這個罪魁禍首,你們可滿意?

    延雄被賜死之事很快就傳開了,一時間,宮人們見了昭慶便連大氣都不敢喘了,似乎生怕一個不慎就會招致殺身之禍。

    昭慶倒是不在意,這日子過的簡直比在楚宮還要舒坦!

    大將軍是第一個對此事作出反應的朝臣。當時,白越王正陪著昭慶一起安慰小虎,好吃好喝地供上,小虎樂得早將一切忘在腦後,只顧埋頭大嚼。

    昭慶雖然如了願,可心情還是很沉重,畢竟是借他人之手殺了人,昭慶長這麼大,還真是頭一回幹這種事,雖然那被殺之人也算是死有餘辜!

    大將軍的不召而至多少令昭慶有些吃驚,除去了他那麼討厭的一個人,他不在家偷著樂,還要大張旗鼓地跑進宮來做什麼?

    大將軍一露面,昭慶頓時被他滿臉地悲憤神情給驚到。

    「大王,延將軍犯了什麼錯,怎麼說殺就殺了呢?」

    昭慶不得不佩服這位大將軍的膽量,一上來就擺明了在質問白越王。

    白越王冷著臉,似乎對此早有意料,只是慢條思禮地反問:「寡人要殺人還需理由?」

    大將軍很顯然是在極力壓抑滿腔的憤慨,「大王,無故斬將是會動搖軍心的!」

    白越王呲笑,「又不是戰時,談什麼動搖軍心!寡人要打仗,大將軍不是一直抵制嗎?今日怎麼反倒跟寡人提起軍心了!」

    大將軍脖上的青勁都快暴出來了,「大王!」

    白越王揮手制止他,「反正人也殺了,大將軍不必多言!」

    昭慶在一旁瞧得奇怪,這位大將軍怎麼會為延雄那種人抱不平?難道他就是傳說中那種正直無私的忠臣?

    坦率地講,昭慶是一向不信有忠臣存在地,楚王從小就向她灌輸,臣子的忠心是買不來的!臣子的忠心是求不得的!

    既然如此,昭慶就想當然地認為根本就不會有忠臣這種人物存在了!

    在昭慶好奇地打量這位大將軍的同時,大將軍也在狠狠地盯著她,眼冒凶光,毫無顧及。

    昭慶毫不懷疑,若是他的雙眼可以化作利箭,那麼自己如今肯定已是萬箭穿身了!

    白越王自然也注意到了,馬上喝斥他:「大將軍還不退下!」

    大將軍不退,英毅的臉頰上現出決然之色,撲通一聲跪倒,「大王,妖女惑心,禍國殃民,不能不除啊!」

    白越王與昭慶雙雙愣住。

    昭慶沒想到他竟真有如此大膽,當著自己的面就敢這般進言,可見是不留餘地了,難道自己施計殺了一個本就令他厭惡的人竟真的激怒了他?難道他真是眼中揉不得半粒沙子的大忠臣,看出了自己包藏的禍國之心?

    如果是這樣,那麼這個人是不是也留不得了?留下他,白越豈非更加難以對付!

    白越王猛然拍案,驚得昭慶身旁的小虎一頭就扎進了昭慶懷中。

    「你,你竟敢如此對寡人講話!你,你要反了不成?寡人屢次三番地不與你計較,你越發地膽大包天了,難道以為寡人真的不敢殺你!」

    昭慶從未見過白越王如此動怒,突然間明白原來傳言中的暴君並非虛構。

    大將軍敬穆倒真是一條漢子,倒了這種地步,絲毫沒有退卻之意,「大王,臣的忠心蒼天可鑒!」除此之外,卻是再無多餘解釋。

    白越王氣得一把就從身後侍衛的手中奪過配劍,二話不說,抽劍!

    周圍眾人驚得慌忙跪倒。

    昭慶瞪大了眼,形勢變化之快已是超出了她的想像!她不過是深閨中長大的嬌嬌女而已!

    「大王!」千鈞一髮之際,一個蒼老的聲音驟然響起。

    眾人抬眼看去,白髮的丞相正氣喘噓噓地趕過來。

    「請大王息怒!」老丞相喘息著施禮,有意無意地擋在了大將軍身前。

    「怎麼!寡人的王宮,你們想進就進、想來就來?」白越王越發生氣,幾乎是咆哮般地叫道。

    丞相急忙彎身跪倒,「大王,臣罪該萬死!只是,請大王不要降罪於大將軍,大將軍赤誠之心無人可及,請大王明鑒!」

    不知為何,昭慶即便再不喜歡這位丞相,此時,卻也多少有些動容。不是丞相與大將軍不合嗎?為什麼丞相會突然跑來為大將軍求情?

    看來,這朝堂上的事,實在是太過複雜,不是自己這簡單的腦子能想明白的!

    到了這個地步,昭慶突然有些怕了,事情越鬧越大,眼看又可能要出人命,昭慶退縮了。

    白越王握劍的那隻手臂被一隻柔軟地小手輕輕拉住,白越王側頭,只見昭慶大眼緊緊盯住自己,緩緩地搖頭。

    白越王心下一軟,僵硬地手臂鬆弛下來,「你叫寡人不要殺他們?」

    昭慶點頭,這是真心的,也許日後會為此後悔,可她現在卻顧不得那麼多。

    白越王眼中的暴唳之色漸漸退去,「大將軍出言冒犯你,你真的不惱?」

    昭慶遲疑了片刻,輕輕點頭。

    「好!」白越王利落地將寶劍歸鞘,轉頭對跪地的兩位重臣道:「既然她不怪罪,寡人也就不追究,你們都起來吧!」

    丞相謝恩,起身之際,神色複雜地看了昭慶一眼。

    大將軍卻是不肯,執意跪地,顯然是不肯領昭慶的情兒!

    白越王的面色又開始沉下來,昭慶急忙又對他搖頭。

    白越王歎了口氣,沉默半晌,「大將軍平身吧!今日寡人累了,你們都出宮去吧!」聲音中夾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之意。

    大將軍這才謝恩起身。

    一場風波表面上平息下來,眾人都長出了一口氣……

    那晚,昭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眠,第二天精神自然萎靡,白越王為討她歡心,命人呈上來一個精緻的金匣。

    昭慶沒有興趣,瞟了一眼,表情木然。

    白越王親自開匣,頓時,一股淡雅的沁香幽幽地散出,彷彿初雪後綻放的寒梅,令人心神為之一振!

    昭慶大驚,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膛來,這味道她可是再熟悉不過!

    白越王小心地從匣中取出一顆水滴形狀的耳珠,放在掌心上,遞給昭慶,「這是越之彥不久前進獻上來的,據說是攸國王宮的珍品,名喚醉心珠,世間只有兩顆,是女子養顏聖品,香氣常存,你一定喜歡。」

    昭慶的心依舊狂跳不已,她當然喜歡,這是以往定王送給她的飾物中,她難得接受下來的幾件之一,對這獨特地淡雅芬芳,她可是一聞傾心。

    只是,定王當時曾告訴過她,醉心珠本是一對,被他的父王拆開來送給兩名最受寵愛的妃子,其中之一就是他的生母,可惜他生母年紀輕輕就病逝了,他便向他父王求來此珠,本意是紀念亡母。

    可是,昭慶分明記得,定王送給自己的那顆珠子,在自己逃走的那一夜,並沒有被帶出來……

    白越王見昭慶恍然出神,索性拈起珠子想要親自給昭慶戴上。

    昭慶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急忙側頭躲過,尷尬地接過珠子,心慌意亂地掛上耳垂。

    為何尷尬?只因她不由憶起當初另一個男人是如何蠻橫地抱住她,生硬地為她戴上這耳珠,末了,還對著她的臉頰一頓狂親……

    便是如今再想起,昭慶也是忍不住地面紅耳赤,她就是想不明白,怎麼這世上就會有那樣無恥地一個男人!

    白越王自然不曉得昭慶的心思,只以為昭慶喜歡,頓時心懷大悅,招來人命道:「去將越之彥召進宮來,告訴他,有什麼珍奇玩意,都給寡人一併帶來!」

    昭慶心亂,並未留意,一心想著:這可是自己留下的那顆珠子?如果是,又是如何落到旁人手中的?

    見到越之彥,昭慶才明白什麼叫做大失所望。

    十分普通地一個人,怎麼看都不似聲名響徹四國的大商人。

    白越王難得地對旁人和顏悅色,「越之彥,你送來的醉心珠很好,很討她的喜歡,」說著,目光柔和地看了眼昭慶,才轉頭問道:「你還有什麼新奇的東西,可以令她更開心的?」

    越之彥抬頭望向昭慶,認真地端詳,半晌,才神色恭敬道:「貴人氣質出眾,實非凡品可以打動,只是醉心珠這類寶物,往往可遇而不可求,小民手中暫無可以匹配之物。」

    白越王冷哼了一聲,臉色開始不好看,「越之彥,你的珍藏已是不遜四國的任一宮廷,以為寡人不知道嗎?「

    昭慶聞聽,不由驚訝地重新打量此人,這麼不起眼的一個人物,真有這等本事嗎?

    越之彥卻是不慌,繼續恭敬說道:「大王實在是高看小民了。小民剛剛說手中暫無可以匹配貴人之物,確是實情,只不過,」話鋒一轉,他微笑道:「小民倒是帶來一個另類珍寶,不知貴人會否喜歡!」

    白越王眉毛一挑,「什麼珍寶?」

    越之彥手指殿外,「請大王移駕。」

    白越王不以為然,「什麼東西,如此故弄玄虛?你可小心了,若是她看不上眼,寡人絕不饒你!」

    越之彥只是淡淡地微笑,不知何故,昭慶對他的好感頓生。

    眾人隨白越王走出大殿,玉質的殿階下,一匹神姿出眾地白馬正悠閒地立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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