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慶紀事 正文 第十二章 苦惱
    昭慶為小虎梳毛,白越王安靜地守在一旁,小虎被昭慶的玉手伺候得舒服不已,幸福地昏昏欲睡,白越王滿眼妒色,盯著小虎的目光漸露猙獰,似乎正在琢磨,要不要除了這個獨霸佳人的小畜牲?

    小虎警覺地嗅出危險氣息,轉過大頭,對這討厭的男人瞪起虎眼,呼呼示威……

    昭慶不滿地掃了白越王一眼,索性抱起小虎,轉身返回內室。

    白越王懊惱無比,不住歎息。

    青玉終於得了機會,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試探道:「王,您以前曾見過……」一時不知該如何在大王面前稱呼昭慶,若喚啞女,大王恐怕不會高興,猶豫了好久,才手指內室,「她,見過她嗎?」

    白越王瞪她一眼,「當然,她是我最愛的女人!」

    青玉壯膽反問,「以前她就不能講話嗎?」

    白越王聞聽,馬上目露凶光。

    青玉連忙解釋,「王,奴婢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為這樣一個絕色佳人可惜,若是她能開口,想必聲音定是美妙無比。」

    白越王陷入沉思,半晌,神色嚮往地開口道:「她的聲音很低,似微風掃過耳邊,高興時,溫柔可親,生氣時,卻是冰冷嚴厲……」

    青玉心下大樂,卻是故意面露疑惑地接著問道:「那她為何如今不能講話?」

    白越王愣住,好像到了這時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是呀,她為什麼不能講話了?」

    青玉小心地誘導他,「有沒有可能她本就不是王的愛人,只是容貌相像的另一個人呢?」

    白越王搖頭,「不可能,寡人不會認錯!」

    青玉急忙跪倒,「奴婢怎敢冒犯大王,奴婢只是想,這世上相像之人不是沒有,便連奴婢也生得與她有幾分相像呢,您說是不是?」

    當然是了,青玉心想,若是不然,我們姐妹怎麼能夠從眾多美女中脫穎而出?

    白越王緊盯青玉,被她這番話驚得半晌無語。

    突然,他彷彿遭人迎頭痛擊般大叫,「不會的,不會錯的!明明是她,明明就是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他不再理睬跪地的青玉,也不再顧及內室的昭慶,轉身便走,如風般頃刻衝出了小院,一眾侍衛隨從吃驚地急忙跟上……

    小院幾乎又恢復如昔,只除了那緩緩從地上爬起的青玉。

    昭慶隔窗望向院中的那個窈窕身影,目光冰冷,神情凝重。也許該感謝這個女人點醒明顯是發了瘋的白越王,或許真能因此擺脫他可怕的糾纏,可白越王清醒後,又會如何對待自己?自己的計劃又該如何實施?

    白越王再次露面已是傍晚時分,他緩步走進來,目光與正在沉思的昭慶不期而遇。

    夜色中,昭慶發現他眼中癡狂的神色已多少褪去,只是灼熱如昔。

    白越王走到昭慶近前,昭慶沒有躲閃。

    「你與她長得真像!」白越王的聲音恢復了幾分君王的傲然,「寡人起先還以為是她回來了。」說著,他伸手欲撫摸昭慶的臉頰。

    昭慶冷著臉,側過頭,白越王的手撲了個空。

    不過,他並沒有如昭慶預料般地動粗,也沒有如躲在暗處的青玉期望中的發怒。

    他只是淡淡地無聲地笑,收回手,緊緊盯著昭慶絕美的臉龐,不以為然地宣告,「你不是她也沒有關係,你與她生得這般地像,你就作她的替身好了,寡人會對你好,十分地好,就全當是對她好!」

    昭慶暗罵:誰要作替身,你這個瘋子!

    不過,對於白越王恢復了理智這一點,昭慶私心裡還真是鬆了一大口氣。

    白越王終於肯回內廷就寢,起駕前,他問昭慶,願不願意隨他去?

    回答他的是昭慶利落地轉身。

    他竟不惱,只對著昭慶的背影簡單說了句,「寡人明日朝後再來看你。」

    說完,竟真的離開了,以至昭慶簡直有點兒不相信自己的好運!

    昭慶安心地回房,多時不見蹤影的清兒神神秘秘地跟進來,「姐姐!」

    昭慶不經心地看她一眼,想著這丫頭去了哪裡胡鬧,怎麼一頭的亂草?

    清兒湊到昭慶耳邊,「我知道剛剛大王去了哪裡。」

    昭慶一驚,詫異地盯住她。

    清兒不由得意,「我見大王離去,怕生出什麼變化來,便悄悄跟了上去。」

    昭慶頓時來了精神,不禁向小丫頭投去一個讚許地目光。這孩子機靈,有前途!

    「好在近日宮內頗亂,也沒人注意我這個小侍女,我一路遠遠地跟著,姐姐肯定猜不出我跟到了哪裡!」

    清兒故意買了關子,停下來沖昭慶眨眼。

    昭慶雖然心急,卻自小就懂得如何對付這種小伎倆,不緊不慢地端過茶,小小地抿一口,等待清兒自己說下去。

    清兒果然心急,也不作勢了,連忙自己揭開迷底,「柏樹林,就是秀雲居旁的柏樹林,深處竟然有幾間灰色的房子,有人守衛,我只能遠遠地偷望,大王進去了好久!」

    清兒一氣講完,討好地看著昭慶。

    昭慶的神色難得地柔和下來,對她輕輕點了下頭,想了想,又順手拿起桌上白越王把玩後留下的一顆珠子,遞給她。

    清兒茫然,指了指自己,「給我的?」

    昭慶又點了下頭,清兒手足無措,「這怎麼可以,這是大王留下的,一定十分貴重!」

    昭慶捏了捏那珠子,不以為然,這種玩意她自小就見慣了,毫不稀奇。

    清兒倒底還是接過了珠子,一張小臉漲得通紅,也不知是緊張的,還是激動的,捧著那珠子,半天說不出話來。

    良久,才結結巴巴地向昭慶保證,「姐姐,你放心,清兒一定全心服侍姐姐!」

    言下之意,清兒從此就跟著姐姐混了!

    昭慶淡淡點頭,開始專心喝茶,琢磨那柏樹林中倒底藏著什麼秘密?為什麼白越王進去半天就不再瘋狂了?

    白越王恢復早朝,王宮上空籠罩多日的陰雲終於散去,惶恐失措的宮人們也多少安了心。只是,扮作啞女的昭慶已不再是普普通通的宮女!

    昭慶雖然仍舊不肯搬離小院,卻也不便凡事都與白越王對著幹,畢竟是在人家的宮簷下。

    白越王喜歡將昭慶帶在身邊,討好般地愛寵,程度之深往往令旁人咋舌。

    譬如,昭慶只是對白越王閱書閣中的幾件袖珍玉雕多看了幾眼,自此,稀世的珍珠瑪瑙玉器金飾便源源不斷地被送至昭慶面前,再珍貴的宮藏也不過是淪為昭慶的玩物。

    再譬如,昭慶對給白越王獻舞的藍眼美女有著掩飾不住的興趣與好奇,白越王注意到後,馬上下旨,進貢的藍眼美女從此全憑昭慶使喚。

    ……

    昭慶喜歡帶著小白虎散步,白越王只要閒暇,都會親自陪伴。有了白越王在側,諾大的白越王宮,昭慶又有哪裡是去不得的?

    只除了那片柏樹林!

    昭慶每每暗自慫恿小虎跑向樹林,都會被白越王命人適時攔下,白越王的理由很簡單,長公主怕虎!

    昭慶即便知道他不過是找理由阻攔,卻也只能乾瞪眼,誰讓她不能開口呢?即便能夠開口,還能指責他睜眼說瞎話兒不成?

    終於,白越王下朝後召見臣子也開始不避昭慶。

    一日,白越王突然召丞相、大將軍等重臣議事,昭慶被帶上殿,伴在白越王身邊,她只得無聊地逗弄小虎。

    白越王告訴眾人,他準備在元息山中選址建造一座行宮。

    大將軍馬上質疑,「元息山險峻荒涼,只有少數部族定居,安全堪憂,並不適宜建造行宮。」

    丞相卻是沉吟不語,其餘眾臣也不好附和,即便有人對大將軍所言面露讚許之色。

    白越王難得地不惱,只是側頭,溫柔地看向昭慶,「你在宮中一定是悶得很,寡人在元息山建行宮,帶你去散心如何?」

    昭慶沒有料到他會出此言,當下愣住,只感到眾人的目光突然間全部隱晦地聚焦到自己身上,氣氛詭異之極……

    原本,是無人有膽打量大王身邊地女人的,儘管眾臣多少都聽聞了宮內流傳出來的小道消息,知道如今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個將大王迷得險些失魂的女子。

    可大王剛剛的這番言語實在是太過出人意料,眾人即便心知不該,卻也再難按捺好奇之心。

    昭慶漸漸鎮靜下來,在這麼多的目光當中,分辨出了大多數人的驚艷、大將軍敬穆的輕蔑、延雄的不甘,還有丞相白乾的……震驚!?

    昭慶疑惑地看了老丞相一眼,轉頭想對白越王搖頭,制止他這一再次將自己推向狐狸精一族的瘋狂舉動,悠國的定王不過是為自己建了座溫池,自己已是無端地落下不少罵名,若是白越的大王再為自己建座行宮,自己豈不是連翻身地機會都沒有了?

    可是,昭慶撲捉到白越王眼中那抹一閃即逝的癡色,她改變了主意。

    反正在他心中,她不過是另一人的化身,她便利用他對那人的感情,將白越攪個天翻地覆吧,勞白越的民、傷白越的財,也算是替父王出口惡氣!

    主意一定,昭慶的眼中只流露出幾分期許之色,已是足夠了。

    白越王欣慰地笑,「你喜歡?太好了!這件事兒就這麼定了!」

    昭慶垂下頭去,繼續逗弄那已開始昏昏欲睡地小虎,不再理會那些再次投向自己的各異目光。

    讓你們攻打楚國!讓你們欺殺楚人!讓你們擄走子思!

    ……

    昭慶終於如願以償地尋到再見延雄的機會。

    當時,這倒霉的傢伙正垂頭喪氣地立在中殿殿下,剛受了白越王的斥責。據眾人的觀察,自從他膽大包天地向大王求賞啞女後,就失了大王的寵信,眾人開始有意地與他疏離,大將軍也不再掩飾對他的厭惡。

    延雄自己可真是有苦難言,誰能料到自己看中的女子轉眼間竟成了大王的心肝,這世事變化也太快了!自己如何跟得上?

    昭慶帶著小虎,毫無聲息地從遠處走來,一路上,見者迴避,無人敢擋,中殿又怎樣?後宮女子都得迴避,只除了這名美女!人家可是在宮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物了,若是惹她不悅,那就只有吃不了兜著走!

    延雄正在懊惱傷神,沒有注意到昭慶走近,等他發覺,一人一虎已到他近前。

    昭慶冷冷地看著他,美目微微瞇起。

    小虎滿眼地幸災樂禍,不懷好意地圍著延雄轉圈。

    延雄一開始極為驚慌,下意識地想拔腳便走。殺過人的人,對殺氣也異常敏感,便是延雄這等粗人也不例外!

    可昭慶不動,延雄也不好在她直勾勾的注視下自行離開。

    小虎開始不耐煩,竟然將延雄的大粗腿視作了自己磨牙的新目標,一縱上前,張嘴就咬!

    隨著延雄的一聲驚叫,小虎也沒落到什麼好兒,被人家一腳就給甩出了老遠,倒底是武將,不服不行!

    小虎如今哪可能受得這氣!小東西兩眼一閉,就開始低聲哎嚎……

    昭慶急忙上前查看,小虎索性俯地不起。

    這邊的動靜終於驚動了殿內人,有人急忙向白越王稟報,此女可是大王的寶貝呀!

    白越王不知昭慶出了什麼事,急忙忙衝出殿來,身後呼拉拉跟著一眾人。

    延雄此時也意識到了不妙,連忙跪倒。

    白越王趕到昭慶身邊,一眼看到昭慶在流淚,梨花帶雨,哭得好不傷心。

    「怎麼啦?出什麼事了?」白越王雙手扶住昭慶兩臂,心急地詢問。

    昭慶忿忿掙扎,繼續無聲痛哭。

    白越王心疼不已,急得將昭慶一把抱在懷中,「不要哭,不要哭,你一哭,寡人心都要碎了!」

    昭慶心中惱怒,又掙脫不開,除了定王,便連劉武都未曾與她如此接近過(當然,玄木助她逃出定王府那次是不能算的,被她自動忽略),昭慶怎能不惱,看來做戲也是要掌握分寸的!

    一股男人特有的氣息從白越王身上霸道地衝進昭慶的鼻息,昭慶險些沒一頭暈過去,羞惱萬分之際,也不知怎麼想的,竟然鬼使神差般地對著白越王的肩頭就張口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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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休息一天,週一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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