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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篇 元明傳來之講史(上)


  宋之說話人,於小說及講史皆多高手(名見《夢粱錄》及《武林舊事》),而 不聞有著作;元代擾攘,文化淪喪,更無論矣。日本內閣文庫藏至治(一三二一— —一三二三)間新安虞氏刊本全相(猶今所謂繡像全圖)平話五種〔1〕,曰《武王 伐紂書》,曰《樂毅圖齊七國春秋後集》,曰《秦並六國》,曰《呂後斬韓信前漢 書續集》,曰《三國誌》,每集各三卷(《斯文》第八編第六號,鹽谷溫《關於明 的小說「三言」》),今惟《三國誌》有印本(鹽谷博士影印本及商務印書館翻印 本),他四種未能見。其《全相三國誌平話》分為上下二欄,上欄為圖,下欄述事, 以桃園結義始,孔明病歿終。而開篇亦先敘漢高祖殺戮功臣,玉皇斷獄,令韓信轉 生為曹操,彭越為劉備,英布為孫權,高祖則為獻帝,立意與《五代史平話》無異。 惟文筆則遠不逮,詞不達意,粗具梗概而已,如述「赤壁鏖兵」云:

  卻說武侯過江到夏口,曹操舡上高叫「吾死矣!」眾軍曰,「皆是蔣干。」眾 官亂刀銼蔣干為萬段。曹操上舡,荒速奪路,走出江口,見四面舡上,皆為火也。 見數十隻舡,上有黃蓋言曰,「斬曹賊,使天下安若太山!」曹相百官,不通水戰, 眾人發箭相射。卻說曹操措手不及,四面火起,前又相射。曹操欲走,北有周瑜, 南有魯肅,西有陵統甘寧,東有張昭吳苞,四面言殺。史官曰:「倘非曹公家有五 帝之分,孟德不能脫。」曹操得命,西北而走,至江岸,眾人撮曹公上馬。卻說黃 昏火發,次日齋時方出,曹操回顧,尚見夏口舡上煙焰張天,本部軍無一萬。曹相 望西北而走,無五里,江岸有五千軍,認得是常山趙雲,攔住,眾官一齊攻擊,曹 相撞陣過去。……

  至晚,到一大林。……曹公尋滑榮路去,行無二十里,見五百校刀手,關將攔 住。曹相用美言告雲長,「著操亭侯有恩。」關公曰:「軍師嚴令。」曹公撞陣卻 過。說話間,面生塵霧,使曹公得脫。關公趕數里復回,東行無十五里,見玄德, 軍師。是走了曹賊,非關公之過也。言使人小著玄德(案此句不可解)。眾問為何。 武侯曰,「關將仁德之人,往日蒙曹相恩,其此而脫矣。」關公聞言,忿然上馬, 告主公復追之。玄德曰,「吾弟性匪石,寧奈不倦。」軍師言,「諸葛赤(亦?) 去,萬無一失。」……

  (卷中十八至十九頁)

  觀其簡率之處,頗足疑為說話人所用之話本,由此推演,大加波瀾,即可以愉 悅聽者,然頁必有圖,則仍亦供人閱覽之書也。余四種恐亦此類。

  說《三國誌》者,在宋已甚盛,蓋當時多英雄,武勇智術,瑰偉動人,而事狀 無楚漢之簡,又無春秋列國之繁,故尤宜於講說。東坡(《志林》六)謂「王彭嘗 雲,途巷中小兒薄劣,其家所厭苦,輒與錢,令聚坐聽說古話,至說三國事,聞劉 玄德敗,頻蹙眉,有出涕者,聞曹操敗,即喜唱快。

  以是知君子小人之澤,百世不斬。」在瓦捨,「說三分」為說話之一專科,與 「講《五代史》」並列(《東京夢華錄》五)。

  金元雜劇亦常用三國時事,如《赤壁鏖兵》《諸葛亮秋風五丈原》《隔江鬥智》 《連環計》《復奪受禪台》〔2〕等,而今日搬演為戲文者尤多,則為世之所樂道可 知也。其在小說,乃因有羅貫中本而名益顯。

  貫中,名本,錢唐人(明郎瑛《七修類稿》二十三田汝成《西湖遊覽志余》二 十五胡應麟《少室山房筆叢》四十一),或雲名貫,字貫中(明王圻《續文獻通考》 一百七十七),或雲越人,生洪武初(周亮工《書影》),蓋元明間人(約一三三 ○——一四○○)。所著小說甚夥,明時雲有數十種(《志余》),今存者《三國 志演義》之外,尚有《隋唐志傳》《殘唐五代史演義》《三遂平妖傳》《水滸傳》 等;亦能詞曲,有雜劇《龍虎風雲會》〔3〕(目見《元人雜劇選》)。然今所傳諸 小說,皆屢經後人增損,真面殆無從復見矣。

  羅貫中本《三國誌演義》〔4〕,今得見者以明弘治甲寅(一四九四)刊本為最 古,全書二十四卷,分二百四十回,題曰「晉平陽侯陳壽史傳,後學羅本貫中編次」。 起於漢靈帝中平元年「祭天地桃園結義」,終於晉武帝太康元年「王濬計取石頭城」, 凡首尾九十七年(一八四——二八○)事實,皆排比陳壽《三國誌》及裴松之〔5〕 注,間亦仍采平話,又加推演而作之;論斷頗取陳裴及習鑿齒孫盛〔6〕語,且更盛 引「史官」及「後人」詩。然據舊史即難於抒寫,雜虛辭復易滋混淆,故明謝肇湅 J〔7〕(《五雜組》十五)既以為「太實則近腐」,清章學誠〔8〕(《丙辰札記》) 又病其「七實三虛惑亂觀者」也。至於寫人,亦頗有失,以致欲顯劉備之長厚而似 偽,狀諸葛之多智而近妖;惟於關羽,特多好語,義勇之概,時時如見矣。如敘羽 之出身丰采及勇力云:

  ……階下一人大呼出曰,「小將願往,斬華雄頭獻於帳下!」眾視之:見其人 身長九尺五寸,髯長一尺八寸,丹鳳眼,臥蠶眉,面如重棗,聲似巨鐘,立於帳前。 紹問何人。公孫瓚曰,「此劉玄德之弟關某也。」紹回見居何職。瓚曰,「跟隨劉 玄德充馬弓手。」帳上袁術大喝曰,「汝欺吾眾諸侯無大將耶?量一弓手,安敢亂 言。與我亂棒打出!」曹操急止之曰,「公路息怒,此人既出大言,必有廣學;試 教出馬,如其不勝,誅亦未遲。」……關某曰,「如不勝,請斬我頭。」操教釃熱 酒一杯,與關某飲了上馬。關某曰,「酒且斟下,某去便來。」出帳提刀,飛身上 馬。眾諸侯聽得寨外鼓聲大震,喊聲大舉,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眾皆失驚,卻 欲探聽。鸞鈴響處,馬到中軍,雲長提華雄之頭,擲於地上;其酒尚溫。……

  (第九回《曹操起兵伐董卓》)

  又如曹操赤壁之敗,孔明知操命不當盡,乃故使羽扼華容道,俾得縱之,而又 故以軍法相要,使立軍令狀而去,此敘孔明止見狡獪,而羽之氣概則凜然,與元刊 本平話,相去遠矣:

  ……華容道上,三停人馬,一停落後,一停填了坑塹,一停跟隨曹操過險峻, 路稍平妥。操回顧,止有三百餘騎隨後,並無衣甲袍鎧整齊者。……又行不到數里, 操在馬上加鞭大笑。眾將問丞相笑者何故。操曰,「人皆言諸葛亮周瑜足智多謀, 吾笑其無能為也。今此一敗,吾自是欺敵之過,若使此處伏一旅之師,吾等皆束手 受縛矣。」言未畢,一聲炮響,兩邊五百校刀手擺列,當中關雲長提青龍刀,跨赤 兔馬,截住去路。操軍見了,亡魂喪膽,面面相覷,皆不能言。操在人叢中曰, 「既到此處,只得決一死戰。」眾將曰:「人縱然不怯,馬力乏矣:戰則必死。」 程昱曰:「某知雲長傲上而不忍下,欺強而不凌弱,人有患難,必須救之,仁義播 於天下。丞相舊日有恩在彼處,何不親自告之,必脫此難矣。」操從其說,即時縱 馬向前,欠身與雲長曰:「將軍別來無恙?」雲長亦欠身答曰,「關某奉軍師將令, 等候丞相多時。」操曰,「曹操兵敗勢危,到此無路,望將軍以昔日之言為重。」 雲長答曰,「昔日關某雖蒙丞相厚恩,某曾解白馬之危以報之。今日奉命,豈敢為 私乎?」操曰,「五關斬將之時,還能記否?古之人大丈夫處世,必以信義為重; 將軍深明《春秋》,豈不知庾公之斯追子濯孺子者乎?」雲長聞之,低首良久不語。 當時曹操引這件事,說猶未了,雲長是個義重如山之人,又見曹軍惶惶,皆欲垂淚, 雲長思起五關斬將放他之恩,如何不動心,於是把馬頭勒回,與眾軍曰,「四散擺 開!」這個分明是放曹操的意。操見雲長勒回馬,便和眾將一齊衝將過去,雲長回 身時,前面眾將已自護送操過去了。雲長大喝一聲,眾皆下馬,哭拜於地,雲長不 忍殺之,正猶豫中,張遼縱馬至,雲長見了,亦動故舊之心,長歎一聲,並皆放之。 後來史官有詩曰:

  徹膽長存義,終身思報恩,威風齊日月,名譽震乾坤,忠勇高三國,神謀陷七 屯,至今千古下,軍旅拜英魂。(第一百回《關雲長義釋曹操》)

  弘治以後,刻本甚多,即以明代而論,今尚未能詳其凡幾種(詳見《小說月報》 二十卷十號鄭振鐸《三國誌演義的演化》)。迨清康熙時,茂苑毛宗崗字序始師金 人瑞改《水滸傳》及《西廂記》成法,即舊本遍加改竄,自雲得古本,評刻之,亦 稱「聖歎外書」〔9〕,而一切舊本乃不復行。凡所改定,就其序例可見,約舉大端, 則一曰改,如舊本第百五十九回《廢獻帝曹丕篡漢》本言曹後助兄斥獻帝,毛本則 雲助漢而斥丕。二曰增,如第百六十七回《先主夜走白帝城》本不涉孫夫人,毛本 則云「夫人在吳聞猇亭兵敗,訛傳先主死於軍中,遂驅兵至江邊,望西遙哭,投江 而死」。三曰削,如第二百五回《孔明火燒木柵寨》本有孔明燒司馬懿於上方谷時, 欲並燒魏延,第二百三十四回《諸葛瞻大戰鄧艾》有艾貽書勸降,瞻覽畢狐疑,其 子尚詰責之,乃決死戰,而毛本皆無有。其餘小節,則一者整頓回目,二者修正文 辭,三者削除論贊,四者增刪瑣事,五者改換詩文而已。

  《隋唐志傳》〔10〕原本未見,清康熙十四年(一六七五)長洲褚人獲〔11〕 有改訂本,易名《隋唐演義》,序有雲,「《隋唐志傳》創自羅氏,纂輯於林氏, 可謂善矣。然始於隋宮剪綵,則前多闕略,厥後補綴唐季一二事,又零星不聯屬, 觀者猶有議焉。」其概要可識矣。

  《隋唐演義》計一百回,以隋主伐陳開篇,次為周禪於隋,隋亡於唐,武後稱 尊,明皇幸蜀,楊妃縊於馬嵬,既復兩京,明皇退居西內,令道士求楊妃魂,得見 張果,因知明皇楊妃為隋煬帝朱貴兒後身,而全書隨畢。凡隋唐間英雄,如秦瓊竇 建德單雌信王伯當花木蘭等事跡,皆於前七十回中穿插出之。其明皇楊妃再世姻緣 故事,序言得之袁於令所藏《逸史》〔12〕,喜其新異,因以入書。此他事狀,則 多本正史紀傳,且益以唐宋雜說,如隋事則《大業拾遺記》《海山記》《迷樓記》 《開河記》〔13〕,唐事則《隋唐嘉話》《明皇雜錄》《常侍言旨》《開天傳信記》 《次柳氏舊聞》《長恨歌傳》《開元天寶遺事》及《梅妃傳》《太真外傳》〔14〕 等,敘述多有來歷,殆不亞於《三國誌演義》。惟其文筆,乃純如明季時風,浮艷 在膚,沉著不足,羅氏軌範,殆已蕩然,且好嘲戲,而精神反蕭索矣。今舉一例:

  ……一日玄宗於昭慶宮閒坐,祿山侍坐於側,見他腹垂過膝,因指著戲說道, 「此兒腹大如抱甕,不知其中藏的何所有?」祿山拱手對道,「此中並無他物,惟 有赤心耳;臣願盡此赤心,以事陛下。」玄宗聞祿山所言,心中甚喜。那知道:

  人藏其心,不可測識。自謂赤心,心黑如墨!

  玄宗之待安祿山,真如腹心;安祿山之對玄宗,卻純是賊心狼心狗心,乃真是 負心喪心。有心之人,方切齒痛心,恨不得即剖其心,食其心;虧他還哄人說是赤 心。可笑玄宗還不覺其狼子野心,卻要信他是真心,好不癡心。閒話少說。且說當 日玄宗與安祿山閉坐了半晌,回顧左右,問妃子何在,此時正當春深時候,天氣向 暖,貴妃方在後宮坐蘭湯洗浴。宮人回報玄宗說道,「妃子洗浴方完。」玄宗微笑 說道:「美人新浴,正如出水芙蓉。」

  令宮人即宣妃子來,不必更洗梳妝。少頃,楊妃來到。你道他新浴之後,怎生 模樣?有一曲《黃鶯兒》說得好:

  皎皎如玉,光嫩如瑩,體愈香,雲鬢慵整偏嬌樣。羅裙厭長,輕衫取涼,臨風 小立神駘宕。細端詳:芙蓉出水,不及美人妝。(第八十三回)

  《殘唐五代史演義》〔15〕未見,日本《內閣文庫書目》雲二卷六十回,題羅 本撰,湯顯祖批評。

  《北宋三遂平妖傳》原本亦不可見,較先之本為四卷二十回,序雲王慎修〔16〕 補,記貝州王則以妖術變亂事。《宋史》(二百九十二《明鎬傳》)言則本涿州人, 歲饑,流至恩州(唐為貝州),慶歷七年僭號東平郡王,改元得聖,六十六日而平。 小說即本此事,開篇為汴州胡浩得仙畫,其婦焚之,灰繞於身,因孕,生女,曰永 兒,有妖狐聖姑姑授以道法,遂能為紙人豆馬。王則則貝州軍排,後娶永兒,術人 彈子和尚張鸞卜吉左黜皆來見,雲則當王,會知州貪酷,遂以術運庫中錢米買軍倡 亂。已而文彥博率師討之,其時張鸞卜吉彈子和尚見則無道,皆先去,而文彥博軍 尚不能克。幸得彈子和尚化身諸葛遂智助文,鎮伏邪法;馬遂詐降擊則裂其唇,使 不能持咒;李遂又率掘子軍作地道入城;乃擒則及永兒。奏功者三人皆名遂,故曰 《三遂平妖傳》也。

  《平妖傳》今通行本十八卷四十回,有楚黃張無咎序,雲是龍子猶所補〔17〕。 其本成於明泰昌元年(一六二○),前加十五回,記袁公受道法於九天玄女,復為 彈子和尚所盜,及妖狐聖姑姑煉法事。他五回則散入舊本各回間,多補述諸怪民道 術。事跡於意造而外,亦採取他雜說,附會入之。如第二十九回敘杜七聖賣符,並 呈幻術,斷小兒首,覆以衾即復續,而偶作大言,為彈子和尚所聞,遂攝小兒生魂, 入麵店覆楪子下,杜七聖咒之再三,兒竟不起。

  杜七聖慌了,看著那看的人道,「眾位看官在上,道路雖然各別,養家總是一 般,只因家火相逼。適間言語不到處,望看官們恕罪則個。這番教我接了頭,下來 吃杯酒,四海之內,皆相識也。」杜七聖伏罪道,「是我不是了,這番接上了。」 只顧口中唸咒,揭起臥單看時,又接不上。杜七聖焦躁道,「你教我孩兒接不上頭, 我又求告你再三,認自己的不是,要你恕饒,你卻直恁的無理。」

  便去後面籠兒內取出一個紙包兒來,就打開,撮出一顆葫蘆子,去那地上,把 土來掘鬆了,把那顆葫蘆子埋在地下,口中唸唸有詞,噴上一口水,喝聲「疾!」 可霎作怪:只見地下生出一條籐兒來,漸漸的長大,便生枝葉,然後開花,便見花 謝,結一個小葫蘆兒。一夥人見了,都喝采道,「好!」杜七聖把那葫蘆兒摘下來, 左手提著葫蘆兒,右手拿著刀,道,「你先不近道理,收了我孩兒的魂魄,教我接 不上頭,你也休想在世上活了!」向著葫蘆兒,攔腰一刀,剁下半個葫蘆兒來。卻 說那和尚在樓上,拿起面來卻待要吃;只見那和尚的頭從腔子上骨碌碌滾將下來。 一樓上吃麵的人都吃一驚,小膽的丟了面跑下樓去了,大膽的立住了腳看。只見那 和尚慌忙放下碗和箸,起身去那樓板上摸,一摸摸著了頭,雙手捉住兩隻耳朵,掇 那頭安在腔子上,安得端正,把手去摸一摸。和尚道:「我只顧吃麵,忘還了他的 兒子魂魄,」伸手去揭起楪兒來。這裡卻好揭得起楪兒,那裡杜七聖的孩兒早跳起 來;看的人發聲喊。杜七聖道,「我從來行這家法術,今日撞著師父了。」…… (第二十九回下《杜七聖狠行續頭法》)

  此蓋相傳舊話,尉遲偓〔18〕(《中朝故事》)雲在唐鹹通中,謝肇淛(《五 雜組》六)又以為明嘉靖隆慶間事,惟術人無姓名,僧亦死,是書略改用之。馬遂 擊賊被殺則當時事實,宋鄭獬有《馬遂傳》〔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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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新安虞氏刊本全相平話五種 日本所藏原刊題「建安虞氏新刊」。建安即 今福建建甌,虞氏系刊行者姓氏。此五種平話均分上中下三卷,不題撰者。

  〔2〕《赤壁鏖兵》 陶宗儀《輟耕錄》卷二十五「金院本名目」著錄,今佚。 《諸葛亮秋風五丈原》,一名《諸葛亮軍屯五丈原》,曹本《錄鬼簿》著錄,金元 間王仲文撰,今殘存逸文。《隔江鬥智》,全名《兩軍師隔江鬥智》,元明間無名 氏撰。明臧晉叔《元曲選》辛集收入。

  《連環計》,全名《錦雲堂暗定連環計》,一作《錦雲堂美女連環記》,元無 名氏撰。明臧晉叔《元曲選》壬集收入。《復奪受禪台》,全名《司馬昭復奪受禪 台》。同名劇作有二種,一為元李壽卿撰,一為元李取進撰,曹本《錄鬼簿》均著 錄,不見傳本。

  〔3〕《龍虎風雲會》 全稱《宋太祖龍虎風雲會》,敘宋太祖趙匡胤夜訪趙普 及統一中國故事。明息機子輯《雜劇選》收入。

  〔4〕《三國誌演義》 又稱《三國誌通俗演義》,卷首有弘治甲寅(1494)庸 愚子(蔣大器)序和嘉靖壬午年(1522)關中修髯子(張尚德)小引,因商務印書 館影印時抽去該小引,致被誤認為弘治年間刊本。此書為今所見《三國演義》最早 刊本。

  〔5〕陳壽(233—297) 字承祚,西晉安漢(今四川南充)人,晉時任著作郎、 治書侍御史。晉滅吳後,集合三國時官私著作,撰成《三國誌》一書。裴松之,參 看本卷第51頁注〔2〕。

  〔6〕習鑿齒(?—384) 字彥威,東晉襄陽(治所今湖北襄樊)人,曾官滎 陽太守,撰有《漢晉春秋》。孫盛,字安國,東晉太原中都(今山西平遙)人,官 至秘書監,加給事中。撰有《魏氏春秋》、《晉陽秋》等。

  〔7〕謝肇淛 字在杭,明長樂(今屬福建)人,萬曆間官廣西右布政使。所撰 《五雜組》,十六卷,多記風物掌故。其中論及《三國演義》時云:「事太實則近 腐,可以悅里巷小兒,而不足為士君子道也。」

  〔8〕章學誠(1738—1801) 字實齋,清會稽(今浙江紹興)人,曾官國子監 典籍。撰有《文史通義》等。所撰《丙辰札記》,一卷,其中曾云:「凡演義之書, 如《列國志》、《東西漢》、《說唐》及《南北宋》,多記實事;《西遊記》、 《金瓶梅》之類,全憑虛構,皆無傷也。唯《三國演義》則七分實事,三分虛構, 以至觀者往往為之惑亂。」

  〔9〕毛宗崗 清初長洲(今江蘇蘇州)人,生平不詳。金人瑞,即金聖歎(1 608—1661),原姓張,名采,清初吳縣(今屬江蘇)人。

  金聖歎在《水滸傳》每回正文前加上評語,稱「聖歎外書」,毛宗崗也以同樣 手法,在《三國演義》每回前面加上評語,每回裡還有夾批,並冒稱「聖歎外書」。

  〔10〕《隋唐志傳》 羅貫中《隋唐志傳》原本已不存,今本題《隋唐兩朝志 傳》,十二卷,一二二回,明萬曆己未年(1619)刊本,卷首有楊慎及林瀚(即下 文「林氏」)序,林序自謂該書由他纂輯。內容記隋末至唐僖宗乾符年間事。林瀚, 字亨大,明閩縣(今福建閩侯)人,官至南京吏部尚書。

  〔11〕褚人獲 字石農,清長洲(今江蘇蘇州)人。撰有《堅瓠集》、《讀史 隨筆》等。

  〔12〕袁於令(1592—1674) 名韞玉,號籜庵,明末清初吳縣(今屬江蘇) 人。撰有傳奇《西樓記》及小說《隋史遺文》等。所藏《逸史》,唐代盧肇撰,已 佚。褚人穫《隋唐演義》序載:「昔籜庵袁先生曾示予所藏《逸史》,載隋煬帝、 朱貴兒、唐明皇、楊玉環再世姻緣事,殊新異可喜,因與商酌編入本傳,以為一部 之始終關目。」

  〔13〕《大業拾遺記》 此書及《海山記》、《迷樓記》、《開河記》,參看 本書第十一篇。

  〔14〕《隋唐嘉話》 三卷,唐劉餗撰。《明皇雜錄》,二卷,唐鄭處誨撰。 《常侍言旨》,一卷,唐柳珵撰。《開天傳信記》,一卷,唐鄭棨撰。《次柳氏舊 聞》,一卷,唐李德裕撰。《開元天寶遺事》,四卷,五代王仁裕撰。《長恨歌傳》、 《梅妃傳》,分別參看本書第八篇、第十一篇。《太真外傳》,參看本卷第108頁注 〔14〕。

  〔15〕《殘唐五代史演義》 日本《內閣文庫書目》著錄:「殘唐五代史演義 傳》,六十回,二卷。宋羅本。明湯顯祖批評。清版,四本。」

  〔16〕王慎修 明錢塘(今浙江杭州)人,生平不詳。

  〔17〕張無咎 名譽,明末楚黃(今湖北黃崗)人,余不詳。龍子猶,即馮夢 龍,參看本書第二十一篇。

  〔18〕尉遲偓 南唐人,曾任朝議郎守給事中,修國史。《中朝故事》,《宋 史·藝文志》著錄二卷。關於術人續頭故事,見下卷。

  〔19〕鄭獬(1022—1072) 字毅夫,北宋安陸(今屬湖北)人。

  曾官翰林學士,知開卦府。《馬遂傳》,見所撰《鄖溪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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