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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集


  村頭路邊。日。

  一輛中巴在路邊停住,林雪寒從車上走下。

  林雪寒向一個趕水牛的小男孩打聽什麼,小男孩用手向村中指點。

  林雪寒向村頭走來。

  村頭桂花雜貨店。日。

  一間門臉不大的雜貨店。林雪寒來到店裡。

  林雪寒:「有人嗎?」

  雜貨店門臉與裡屋相隔的門簾一挑,女店主吳桂花走了出來。

  吳桂花:「買東西?」

  林雪寒:「來瓶礦泉水。」

  吳桂花取了瓶礦泉水:「兩塊二。」

  付了錢,林雪寒喝水。

  吳桂花打量林雪寒:「聽口音是北方人?」

  林雪寒:「從北方剛來。」

  吳桂花:「來南洲做事?到我們這小村來是……」

  林雪寒:「走走,散散心。」

  吳桂花奇怪:「散心?散心到這兒來?」

  林雪寒顯出無奈的樣子:「隨便走,沒地方可去啊。」

  吳桂花越發奇怪:「怎麼剛來就煩?是遇到不順心的事了吧?」

  林雪寒似乎不願回答,歎了口氣,忽然扭轉話題:「大嫂,這裡有沒有能落腳的地方,幫人打工也行,我想在你們這呆幾天。」

  吳桂花:「打工?這裡哪有工可打?」

  林雪寒:「你這店裡不需要人嗎,我可以給你當個幫手。」

  吳桂花:「我這小店?咳,就我一個人都閒得慌!再說,看你的樣,也不像……」吳桂花遲疑了一下,端詳著林雪寒,忽然像悟出什麼,「我猜出來了,猜出來了!」

  林雪寒一愣,望著吳桂花。

  吳桂花:「我猜的保證十有八九。我問你,老公在南洲城裡,是不是?」

  林雪寒點頭。

  吳桂花:「你是為老公,才從北方來的南洲,是吧?」看林雪寒沒有表態,她接著說下去:「可你一來,發現老公身邊有女人,心裡一下子就起火,就想躲到一個他找不見的地方,晾他幾天,讓他乾著急,是吧?」

  林雪寒笑笑:「你倒會猜!」

  吳桂花:「這種事,見的多啦!實話給你說,我男人常年四季在外頭打工,我就不放心!該治他們就得治,別給好顏色看!」

  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鑽出門簾,想偷偷溜到外邊去,卻被吳桂花發現,一把揪住耳朵。

  吳桂花:「挨刀剮的!屁股沒暖熱板凳哩,又想溜出去瘋去?回去,老老實實給我做作業!」

  小男孩被攆回屋裡。

  吳桂花隔門簾仍訓斥孩子:「老考三四十分,就想瘋,小心撕了你的耳朵!」

  林雪寒:「你兒子?」

  吳桂花苦笑:「淘氣的不行,沒辦法。」

  林雪寒靈機一動:「我可以給他當家教,什麼報酬都不要,只要給我一個住的地方,就幾天時間。」

  吳桂花驚喜:「給阿牛補課?」

  吳桂花家。日。

  吳桂花喜氣洋洋做了一桌飯菜,請林雪寒吃飯。

  吳桂花:「來,林老師,沒啥好的。」

  林雪寒:「夠豐盛了。」

  阿牛操起筷子就夾菜,被吳桂花抽了一巴掌。

  吳桂花:「林老師還沒動筷子,就你急!」

  阿牛:「我餓!」迅疾背過母親,沖林雪寒做了個淘氣的怪模樣。

  林雪寒:「吃吧,吃吧。」她給阿牛夾菜,也背著吳桂花還阿牛一個怪模樣。

  兩人吭吭地笑起來。

  吳桂花莫名其妙:「你們這是……」

  林雪寒:「我們倆已經溝通了,放心吧,大嫂,我能教好阿牛。」

  吳桂花很高興。三個人愉快地吃飯。

  林雪寒把握住機會,彷彿不經意地:「我在中巴上聽人講,你們村好好像出過一個大案子。」

  阿牛搶先回答:「胡家媳婦讓人拿硫酸燒了!」

  吳桂花歎息:「唉,慘啊,一個叫汪海婷的,讓人害得沒人樣了。喏,就咱家對門……」

  汪海婷:「為什麼?」

  吳桂花:「就因為不想跟男人過日子。胡家那男人,豬狗不如,吃喝嫖賭樣樣來。」

  林雪寒:「這男人可要治重罪了。」

  吳桂花:「難說,胡家的勢力大著哩,男人他哥當大老闆,有的是錢,你想嘛,犯了案幾個月都沒抓人,聽說後來是一個女記者不答應了,才幫著把案子翻騰起來的。再說,就是治罪,能每個都治嗎?害汪海婷的又不是一個人。」

  林雪寒:「還有誰?」

  阿牛:「有……」

  阿牛想回答,卻被吳桂花嚴厲地制止,阿牛立即噤了聲。

  吳桂花:「有三水鎮夜來香飯館的老闆,再有誰就不知道了。反正不是她男人一個人害的,你想嘛,汪海婷又不虧力,能背一百多斤谷子,就她男人那瘦猴樣子,沒有一兩個幫手能降住?——我是這麼想。」

  林雪寒:「出事那天,你知道嗎?」

  吳桂花:「怎麼不知道?我……」說了半截,突然疑惑地盯住林雪寒,「你問這幹啥?」

  林雪寒:「人叫硫酸澆了,我心裡難受。」

  胡家屋外。黃昏。

  丹陽似血,飛鳥還巢。

  林雪寒站在遠處,打量汪海婷曾經擁有的家,如今空置的三間茅屋。

  看看周圍沒人,她向茅屋走來。

  茅屋上著鎖。林雪寒透過門縫向裡張望。

  房裡光線晦暗,什麼也看不清。

  吳桂花家。夜。

  林雪寒批改阿牛的作業,阿牛站在一旁。

  林雪寒:「對啦,只要這樣算,得數就對啦,記住,加減乘除的順序一定不要搞顛倒。」

  阿牛:「記住了。」

  林雪寒合上作業本:「好,今天就到這,收拾好書包睡去吧。」

  吳桂花在一旁收拾東西,見林雪寒已經給兒子輔導完功課,忙遞上一杯水。

  吳桂花:「阿牛經你這麼一輔導,開了竅了。」

  林雪寒:「阿牛本來就不笨嘛。」

  吳桂花:「快歇歇吧,講了半天,喝口水。」

  林雪寒似有心事,吳桂花看看她沒吭聲。

  林雪寒:「不知怎麼搞的,我總想起你們家對門的胡家媳婦。」

  吳桂花:「咱們都是女人啊,心太軟。」

  林雪寒:「要是沒人幫她,害她的兇手肯定有漏網的。」

  吳桂花沉默了一會,岔開話:「你出來四天了,我覺得你還是回去好,說不定你老公急成啥樣哩,兩口子之間的事嘛……」

  林雪寒歎口氣:「不急,我還不想馬上回去。」

  檢察院段冰華辦公室。日。

  段冰華和沈松林在一起,兩人臉上都呈現出不安。

  段冰華:「今天是第五天了。」

  沈松林:「她沒回來,我估計可能是存在希望。」

  吳桂花家。黃昏。

  阿牛伏在小桌上做功課,林雪寒站在窗前向外眺望。外邊樹上小鳥啁鳴,風吹拂起她的頭髮,她顯得有點焦灼難耐。

  阿牛做完功課,拿給林雪寒。

  阿牛:「哈,做完啦,林老師,你看!」

  林雪寒:「晚上再看,好嗎?哎,阿牛,喜歡鳥嗎?」

  阿牛:「喜歡啊!」

  林雪寒:「我們出去看看鳥,行不行?」

  阿牛高興地:「行啊!」

  村頭。黃昏。

  阿牛領著林雪寒,分外興奮。

  阿牛:「林老師,你喜歡看什麼鳥?老家賊喜歡不喜歡?」

  林雪寒:「老家賊?」

  阿牛:「就是麻雀啊。」

  林雪寒:「喜歡。」

  阿牛:「那好,我帶你去個地方,不過別給我媽說啊。」

  林雪寒:「什麼地方?」

  阿牛:「胡家屋裡。」

  胡家屋外。黃昏。

  阿牛扒開門縫朝裡指:「裡邊有個老家賊窩,我媽說這屋裡鬧鬼,不許我來。」

  林雪寒:「你進去過?」

  阿牛:「你跟我來。」

  阿牛領著林雪寒,深一腳淺一腳,繞到茅屋後面。阿牛從柵縫鑽進荒蕪的後院,招手讓林雪寒進來。然後,他又登上房門門檻,一陣鼓搗,破舊的木板門便開了。林雪寒跟著阿牛走進屋內。

  胡家一堂兩屋,穿堂門,土坯牆,秸桿棚。祖宗牌位供奉在堂屋正中,已是蛛網繚繞。

  林雪寒看著眼前胡家祖宗牌位,想起汪海婷在這個地方幾次遭受迫害的情形,不由發怔。

  突然,一隻麻雀驚恐地從頭頂飛過。林雪寒抬頭,見阿牛不知何時已鑽進秸桿頂棚,小腦袋正探出頂棚窟窿向下張望。

  阿牛:「倒霉,窩裡沒有小麻雀,老家賊飛了。」

  林雪寒:「阿牛,下來,快下來,老師有話問你。」

  阿牛:「好,你等著。」

  窟窿裡的小腦袋不見了,片刻,阿牛從另一間堆放雜物的屋裡跑出來。

  林雪寒:「阿牛,老師問你一間事。」說著她牽住阿牛的手,「好孩子不能說謊。給老師說說,那些人是怎樣害汪海婷的?都有誰?」

  阿牛有些害怕:「不能說,媽媽不讓說,說了媽媽會打死我。」

  林雪寒:「你跟老師說,老師不會讓媽媽知道。」

  阿牛:「真的?」

  林雪寒:「真的。」

  阿牛放下心來:「是這麼回事。胡龍泰總不在家,我常來他家棚頂掏麻雀,,那天我剛鑽上頂棚,胡龍泰他們就回來了,還把媳婦抓了回來,我就藏在棚頂上,不敢動了。」

  林雪寒渾身一震:「你記得是幾個人?」

  阿牛:「三個,有一個胖子把人弄進屋,就走了,剩下兩個,一個是胡龍泰,另一個是他侄子胡滿,打媳婦,罵媳婦,還扒下衣服,騎在媳婦身上……羞,羞,我不說了。」

  林雪寒:「後來呢?」

  阿牛:「後來他們就拿著瓶子,往媳婦臉上倒什麼,媳婦疼得大聲哭叫,他們就給她又往嘴裡澆,把我嚇壞了。」

  林雪寒:「你認準有一個是胡滿?」

  阿牛:「沒錯,胡龍泰騎在媳婦身上幹那事的時候,胡滿抽煙,手裡還拿著這個——」阿牛用手指比劃手槍的形狀。

  林雪寒:「槍?」

  阿牛:「不是,打火機,小手槍打火機。」

  林雪寒振奮。

  吳桂花家。黃昏。

  雜貨店關了門。

  一位來買東西的人不解地:「今個這麼早關門?」

  林雪寒牽著阿牛的手,從偏門走進。

  裡邊光線很暗,沒有開燈。吳桂花見二人回來,上前把偏門也關上,轉身一把拉住阿牛的手,氣沖沖往後屋走去。

  林雪寒一愣跟在後面。

  後屋裡,吳桂花「啪」地一聲拉開燈,目光緊盯著林雪寒:「說實話,你到底是誰?」

  林雪寒鎮靜自若:「大嫂,對不起,我就是你說的那個女記者。」

  吳桂花:「你為啥要坑害我們家?」

  林雪寒:「大嫂,我不想坑害你們。我也有家,有一個可愛的女兒,我也想守著女兒安安靜靜過日子,可是自從我見到汪海婷那天起,就再也管不住自己了,汪海婷被糟蹋成那個慘樣,兇手得不到懲處,天理公道得不到伸張,我能無動於衷嗎?」

  林雪寒眼裡含淚。吳桂花眼中的怒火熄滅了,頭偏向一邊。

  林雪寒:「明天法院就要開庭審判汪海婷的案子,我們手裡急需一件重要證據,能夠證明胡滿也參與了犯罪,要不殘害汪海婷的兇手就有可能逃脫法律的制裁,壞人仍然逍遙法外,還會去害那些善良的好人。大嫂,汪海婷也有孩子,你知道,他還沒有阿牛大,見到他媽媽被害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嚇得昏死過去,醒來哭天號地求人給他媽媽申冤……」

  吳桂花早已淚流滿面,打斷林雪寒的話:「大妹子,別說了,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和汪海婷毫不相干,都能豁出來打抱不平,我還怕啥呀!」

  林雪寒扶吳桂花坐下:「大嫂,別急,慢慢說。」

  吳桂花:「公安局幾次來調查,都問過我,我沒說真話,我的心裡也不安寧。見到你總是查問胡家媳婦的事,今個又拉上阿牛去胡家,我心裡就明白了,可我不知道該咋辦好。有人從門下塞紙條威脅我,說我要是亂說,就割斷我的舌頭。我說那天什麼都沒看見,其實我看見了,看見了害胡家媳婦的人。」

  吳桂花說到此,起身從門框頂上的牆縫裡取出一個小紙包,交給林雪寒:「你看看吧,我這裡有一樣證據。」

  林雪寒打開紙包,正是阿牛所說的那支手槍式打火機!

  阿牛:「那天胡滿遺在胡家堂屋裡,我檢了回來。」

  吳桂花:「我怕阿牛拿出去叫胡家人看見惹禍,本來想扔掉,又想好賴算是個見證,說不定哪天有用,就藏了起來。」

  意外的收穫使林雪寒倍加激動:「大嫂,你敢站到法庭上去作證嗎?」

  吳桂花:「我都給你說了,還怕啥?敢!」

  林雪寒:「謝謝你,大嫂!」

  街頭中巴汽車站。夜。

  朱力民、沈松林、段冰華焦灼地在汽車站徘徊。

  來了一輛中巴,三人急忙湊上去。車上乘客全部下空,沒有林雪寒的影子。

  沈松林問司機:「後邊還有從三水鎮來的車嗎?」

  司機:「不知道。」

  朱力民看表。

  段冰華:「明天開庭,無論如何今天她應該趕回來的。」

  沈松林:「不行,不能再等了,我去找!」

  朱力民:「我去!」

  沈松林:「我有車。」

  朱力民:「我們一塊去。」

  正說話間,沈松林的手機響起來。

  沈松林剛一接話,臉上便現出驚喜:「啊,是雪寒!你現在在哪裡?」

  朱力民和段冰華急切地湊上前來。

  三水鎮小商舖公用電話前。夜。

  林雪寒拿著電話,控制著聲音:「我這會在三水鎮,想到鎮派出所取一件物品的證言,沒找到合適人,看來要拖到明天早上。」

  街頭中巴汽車站。夜。

  沈松林:「啊,明天早上九點就要開庭!你怎麼樣?現在力民段處長都和我在一起,急死人啦!」

  三水鎮小商舖公用電話前。夜。

  林雪寒:「不要為我擔心,我一切都好,明天一大早,我一定趕在開庭前趕回去!」

  法庭內外。日。

  高懸的國徽。威武的法警。湧進法庭大門的人流。旁聽席上黑壓壓的聽眾。記者席上炮筒一樣架起的攝影攝像機鏡頭。「汪案」即刻開庭公審,法庭內外氣氛凝重莊嚴,參加旁聽的人們的臉上卻透出抑制不住的興奮激動。

  沈松林出現在法庭上。他看看表,疾步向庭外走去。

  法庭大門口,沈松林舉目向路口眺望,臉上現出焦急的神情。

  段冰華出現在沈松林身後:「時間馬上到了,還不見影?」

  湧進旁聽席的人更多,連過道和門窗口也站滿了人。旁聽席上,有瞳瞳、江寧寧、蒲心易、陳小菱、王強輝、老黃等人的身影。

  段冰華在一個空出的座位上坐下。

  突然,人們一陣騷動,有聲音驚呼:「汪海婷!」

  頭頂面紗的汪海婷在汪海娥和王素淑的攙扶下,腳步踉蹌地走進法庭。人們的目光隨她移動,一直把她送到原告席上。

  審判長、審判員、書記員、公訴人、辯護人依次走進,各就各位。

  沈松林又焦急地看了看手錶,指針距九點鐘僅差兩分。他只好入代理人席坐下。

  沈松林腕上的手錶差一分到九點,仍無林雪寒的身影。

  突然,沈松林眼睛一亮。

  法庭入口處,林雪寒疾步走進,精神煥發地徑直走向代理人席,在沈松林身旁就坐。緊挨她的是原告席上的汪海婷。

  剛一落座,法庭書記員便站起大聲宣佈:「南洲市中級人民法院就汪海婷被殘害一案開庭審理。擔任審判長的是本院刑事一庭庭長關劍,擔任審判員的是本院刑事一庭法官張成、劉文。」

  林雪寒舒了口氣,與沈松林對看了一眼,又向聽眾席上的段冰華投去輕鬆的一瞥。

  法庭內高懸的國徽。法庭大門外燦爛陽光照耀下的國徽。

  法庭內,書記員繼續宣佈:「擔任公訴人的是南洲市中級人民檢察院起訴處徐剛、范曉英;擔任原告代理人的是京洲律師事務所主任律師沈松林、南洲日報記者林雪寒!」

  聽眾席上「嗡」地響起一片議論聲:「是她,林雪寒!」「看,就是她!」

  瞳瞳和江寧寧含笑用目光向林雪寒致意。林雪寒緊緊握了握汪海婷的手。

  書記員:「擔任被告辯護人的是南洲市第一律師事物所主任律師江傑、律師張文祥。宣佈完畢。」

  審判長關劍站起:「南洲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審理汪海婷被傷害案,現在開庭!把被告帶上法庭!」

  法庭出現騷動。站在窗前和過道的人想往前擁,後排聽眾席上的人紛紛站起,探身向前張望。法警有節制地維護秩序。

  坐在原告席上的汪海婷猛地抓住林雪寒的胳臂,格外衝動。

  汪海婷:「胡龍泰胡滿在哪?」

  林雪寒輕拍汪海婷的手,小聲地:「馬上就押上來了。」

  法庭的角門打開,兩名法警押解一名被告,胡龍泰、胡滿、黃四大依次被帶上被告席。

  法庭內又一陣騷動。

  汪海婷激動得渾身發抖。

  酒店外。日。

  一座豪華酒店外,張旗結綵,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

  田嶺、李成亮、市經委劉主任、市外辦馮主任等要人一大排,人人西裝革履,站立在酒店大門外,有說有笑。一些攝影攝像的新聞記者已搶佔好位置,隨時準備拍照。

  兩輛轎車駛來,穩穩在酒店門前停住。

  第一輛車上,走下朱力民和阿明。第二輛車上,走下金先生和市經合局張局長。

  田嶺等快步迎上,握手、寒暄。新聞記者紛紛拍照。

  田嶺:「啊,金先生,好氣色啊!」

  金先生朗聲而笑:「看看你們,哪個比我氣色差啊?」

  眾人哈哈大笑。

  李成亮緊握朱力民的手:「這些日子你辛苦了。」

  朱力民:「一個目標,彼此彼此。」

  眾人說笑著步入酒店。

  酒店內會議室。日。

  掛在室內的會議橫幅分外醒目,上寫:「南洲市華僑工業園建設協議簽字儀式」

  田嶺、李成亮並金先生等一幫人步入會議室。攝影攝像記者尾隨而至。

  田嶺、李成亮請金先生、阿明、朱力民入座。

  田嶺:「請!」

  李成亮:「請!」

  金先生:「請!」

  法庭內。日。

  審判長:「公訴人已將起訴書宣讀完畢。現在開始法庭調查。把被告胡滿、黃四大帶下法庭。」

  法警將胡滿、黃四大從角門帶下,被告席上只剩下胡龍泰。

  胡龍泰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審判員甲:「胡龍泰,公訴人的起訴書你聽清了沒有?」

  胡龍泰:「聽清了。」

  審判員甲:「起訴書所訴內容是不是事實?」

  胡龍泰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我拿硫酸澆了我媳婦,我認帳,沒有胡滿。黃四大幫我把人抓了回來,黃四大也走了,事情是我一個人幹的。」

  汪海婷氣得哆嗦,林雪寒鎮靜地按住她。

  審判員甲:「硫酸是從哪搞到的?」

  胡龍泰:「是黃四大幫我弄到的,從哪弄的不知道。」

  審判員甲:「其他指控你認為符合不符合事實?」

  胡龍泰:「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反正我是……」後半句話有些嘟囔不清。

  審判員甲:「大聲回答!」

  胡龍泰提高聲音:「反正我是完了。」

  幾名審判員低聲交換了一下意見,審判長宣佈:「現在可以提問。」

  公訴人范曉英站起來:「審判長,我向被告胡龍泰提個問題。」

  審判長:「可以。」

  范曉英:「被告胡龍泰,你向原告臉部澆硫酸後,裝硫酸的瓶子呢?」

  胡龍泰:「扔了。」

  范曉英:「扔到什麼地方去了?」

  胡龍泰茫然,不知如何回答。

  范曉英:「如果是你扔的,能不知道扔到哪去了嗎?」

  胡龍泰支吾了半晌:「忘了。」

  范曉英:「審判長,我的提問完了。」

  沈松林站起:「審判長,我有問題要問。」

  審判長:「可以問。」

  沈松林:「被告胡龍泰,你為什麼要用硫酸殘害汪海婷?」

  胡龍泰:「想教訓教訓她,不跟我過,我也讓她不好過。」

  沈松林:「向汪海婷臉上澆硫酸時,是不是說要叫她變成啞巴變成瞎子?」

  胡龍泰脫口而出:「我沒說。」

  沈松林不失時機追問:「那是誰說的?」

  胡龍泰顯然意識到什麼,急忙改口:「我說過,是我說的。」

  沈松林:「那麼,你要叫汪海婷變成瞎子啞巴,是不是害怕她看見什麼說出什麼?並不僅僅是讓她不好過」

  胡龍泰難以回答。

  被告辯護律師江傑站起:「審判長,這樣提問的方式不妥當。」

  審判長:「不同意見,可以留在法庭辯論時陳述。」

  沈松林回到座位上:「我的問題完了。」

  …………

  胡龍泰已被押下,站在法庭被告席上的角色換成了胡滿。

  林雪寒在提問題:「被告胡滿,你是否和胡龍泰、黃四大一塊實施了對汪海婷的傷害?」

  胡滿冷冷地:「沒有。」

  林雪寒:「那麼案發當天,也就是去年八月十二日,你在哪裡?」

  胡滿:「從早上到下午,我一直在我對像家,商量結婚的事。」

  林雪寒:「跟誰商量?」

  胡滿:「當然是跟我對像啦!」

  林雪寒:「你對像家在什麼地方?」

  胡滿:「台合子村。」說罷冷笑一聲,似乎胸有成竹。

  林雪寒轉向審判長:「審判長,我請求公訴人宣讀證言,出示證據。」

  審判長:「可以。」

  公訴人徐剛拿起一張紙宣讀:「現在宣讀證言(1)——證言:我叫楚玲美,家住三水鎮台合子村三組。去年八月十二日,一大早,我就和我父親拉著家裡養的大豬,去文水鎮生豬收購站交售,當天和此前此後幾天都沒有見過胡滿。特此證明。」

  徐剛宣讀完畢,又舉起一張收據:「這是文水鎮生豬收購站開給楚玲美父女的收購收據,時間是去年八月十二日。」

  公訴人徐剛把收據連同證言一塊交給審判長。

  聽眾席上響起「嗡嗡」的議論聲。

  胡滿驚愕。

  辯護律師江傑站起:「審判長,我有問題要問被告。」

  審判長點頭允許。

  江傑:「公訴人出示的證據,證明去年8·12案發當天你並沒有在你對像家,那麼你是不是和胡龍泰等在一起,一塊參與了作案?」

  胡滿很堅決:「沒有。」

  江傑面向法官:「這才是關鍵。公訴人的證據可以證明被告不在台合子村,但並不能據此證明被告人參與了作案。我的問題提完了。」

  急促的音樂聲中,法庭激烈交鋒的畫面。

  …………

  畫面轉化。被告席上,三名被告一同出現。

  審判長:「被告胡龍泰、黃四大,你們知道硫酸對人的危害嗎?」

  胡龍泰:「不知道。」

  黃四大:「不清楚。」

  聽眾席響起憤怒的「嗡嗡」聲。

  原告席上頭臉蒙紗的汪海婷渾身顫抖。

  審判長:「被告胡滿,你知道嗎?」

  胡滿:「我又沒潑硫酸,我怎麼知道?」

  突然,怒火難抑衝動已極的汪海婷淒厲地連聲大叫「魔鬼」,顫巍巍地站起,趔趔趄趄就要往前撲,汪海娥和林雪寒急忙將她扶住。

  汪海婷:「魔鬼!胡龍泰!胡滿!你們說不知道,你們說沒潑,看,看啊,是誰把我害成了這樣?」

  伴隨著淒厲的呼喊聲,汪海婷把臉高高仰起,「唰」地揭去蒙在頭上的白紗,一張恐怖至極的面容暴露出來。

  法庭內響起一片驚呼聲。有人驚呆,有人悲痛,有人目不忍睹……

  三名罪犯也被這張臉嚇呆了。

  林雪寒眼含淚花,替汪海婷重新蒙上臉,攙扶著她在座位上坐下。

  林雪寒極力控制住自己,決定拿出她最有力的武器。

  林雪寒:「審判長,被告胡滿一直不承認他參與了殘害汪海婷一案,被告胡龍泰、黃四大也在為胡滿開脫,有鑒於此,我請求傳喚證人吳桂花和她的兒子阿牛。」

  審判長和審判員交換了一下眼光。

  審判長:「允許傳喚證人。」

  吳桂花牽著阿牛,從法庭門口走進,一直走向證人席。

  林雪寒:「證人是胡龍泰的鄰居,他們瞭解去年八月十二日發生在胡家的事情,吳桂花的兒子阿牛還是胡龍泰、胡滿等殘忍作案過程的直接目擊者。」

  林雪寒說完,點頭向吳桂花示意。

  吳桂花:「出事那天,我正在我開的小賣店裡擦玻璃,看見胡龍泰、胡滿,還有一個人,喏,就是他——」她指了指黃四大,「把汪海婷抓了回來,弄進了胡家屋裡。不一會兒,胡龍泰出門,拿鐮刀割了一截院子裡晾衣服的繩子,又走了進去。再過了一會,那個人先走了,」她又指了指黃四大,「我就聽見胡家屋裡傳出汪海婷的哭叫聲,胡龍泰常打媳婦,我就知道他又動手了。胡家屋裡的響動一會大一會小,後來我聽見汪海婷死命地叫喊了幾聲,喊聲很可怕,再沒了動靜。緊接著胡龍泰和胡滿走了出來,兩人走了,可是工夫不大胡滿一個人又走了回來,回到胡家屋裡,出來時手裡拿著一個瓶子,扔到門口池塘裡去了。胡家人凶,不喜歡別人管他家事,我不敢去看胡家媳婦,誰能想到,等到後來汪海婷跌跌撞撞跑出門時,人已經不成樣子,她一直跌跌撞撞撲到池塘邊,拚命往臉上撩水……」

  吳桂花所敘述的過程,伴隨著她的聲音在畫面上閃現。

  聽眾席群情激憤,胡滿身體開始發抖。

  阿牛又開始作證。

  洶湧翻滾的海濤,襯托著阿牛的面龐,襯托著聽眾激憤的神情,襯托著法官冷峻的臉孔……

  海濤聲息,鏡頭又聚焦法庭。

  林雪寒打開一個紙包,拿出那支手槍式打火機。

  法庭上所有的眼睛都盯著這支打火機。

  林雪寒:「這是阿牛在案發當天從現場撿到的。」說完問胡滿:「這是你的打火機嗎?」

  胡滿驚懼地瞥了一眼打火機,含糊不清地回答:「不……不……是。」

  林雪寒提高聲音:「到底是不是?」

  胡滿強打精神:「不是。」

  林雪寒將打火機放在一旁,拿起兩張紙:「審判長,我這有兩份證言,請求宣讀。」

  審判長:「可以宣讀。」

  林雪寒宣讀證言:「這個小手槍式打火機是胡滿的,胡滿用它點煙,沒事時,總喜歡拿出來擺弄著玩。證明人:三水鎮派出所民警張偉。」

  林雪寒拿出第二份證言:「這是胡滿的打火機,他用這個打火機,給我點過煙。證明人:三水鎮派出所民警范宏廣。」林雪寒宣讀完,看了一眼胡滿,「證言宣讀完畢。」

  審判長:「胡滿,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胡滿此刻已是面色慘白,絕望地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審判長:「辯護人,你們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兩位辯護人:「沒有。」「沒有。」

  沈松林站起:「審判長,我想談談引發此案的真正原因。」

  審判長:「可以。」

  沈松林:「被告胡龍泰一直咬定夫妻矛盾是引發此案的原因,甚至連我們的當事人、原告受害者也是這樣認為,其實在這件性質極為惡劣、手段極其殘忍的傷害案後面,掩藏著一件重大的經濟犯罪案件……」

  法庭內又是一陣震驚。

  酒店會議室。日。

  在強烈的背景音樂聲中,市長李成亮、三和集團董事長金先生坐在簽字台前簽字。二人身後站著田嶺、阿明、朱力民等一排人。

  記者蜂擁拍照,燈光明滅閃爍。

  簽完字,李成亮和金先生起身握手,眾人鼓掌。

  盛開的鮮花。熱烈的掌聲。

  法庭。日。

  經久不息的掌聲。歡騰的人群。

  庭審已經結束,人們為邪惡得到懲治、公理得到伸張而激動不已、歡欣鼓舞。

  林雪寒被人群包圍住,人們爭搶著和她握手,向她表示祝賀。

  王素淑、陳小菱等也擠到人前來,向林雪寒祝賀。

  王素淑:「太好了,林記者,真值得好好慶賀!」

  陳小菱:「雪寒,真有你的!」

  瞳瞳硬是衝開人群的包圍,擠到林雪寒跟前:「林記者,棒極了,真是太棒了!」她不由分說,拉起林雪寒就往人群外邊擠。

  林雪寒笑問:「有事?瞳瞳?」

  瞳瞳:「告訴你,今天是南洲大喜的日子,雙喜臨門!」

  酒店宴會廳。日。

  「華僑工業園建設協議簽字慶祝酒會」金字會標閃閃發光。

  宴會廳裡洋溢著歡快熱烈的氣氛,參加酒會的人個個面帶笑意,披戴胸花,手舉酒杯相互祝賀。

  金先生被人群所簇擁。忽然,他的眼睛一亮。

  林雪寒在瞳瞳的攙挽下,出現在酒會門口。

  金先生健步迎上。

  林雪寒也迎著金先生走來。金先生放下酒杯,擁抱林雪寒。

  歡快的音樂聲中,瞳瞳向父親報告什麼,金先生異常興奮。

  田嶺、李成亮手舉酒杯走到金先生和林雪寒面前。

  田嶺:「看樣子,是大勝而歸啊!」

  李成亮:「祝賀你,林記者,乾一杯!」

  侍者給林雪寒送上酒,林雪寒與眾人相互碰杯。

  金先生:「好事成雙啊!孔老夫子曾說:近者悅,遠者來,田書記,李市長,你們看今天的南洲是不是應了這句話?」

  田嶺:「近者悅,遠者來,說得好啊!來,為近者悅,遠者來——」

  眾人再次碰杯。

  林雪寒舉杯時,看見沈松林和江寧寧的身影,在這舉杯共慶的時刻,二人已顯得情意綿綿。她向二人晃動手中酒杯,二人也遙遙向他舉杯示意。

  朱力民看見了林雪寒。他繞過人群,來到妻子面前,與妻子輕輕碰杯。

  朱力民低聲但卻鄭重地:「應該向你祝賀!」
(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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