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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集


  旺佳傢具廠。日。

  賈旺和江寧寧從車間走出來,江寧寧若有所思地望著賈旺。

  江寧寧:「賈總,今天有空嗎?」

  賈旺:「什麼事?」

  江寧寧:「我想請你吃飯。」

  賈旺:「你請我?」

  林雪寒家。日。

  晶晶抱著芭比娃娃,跑到林雪寒身邊:「媽媽,爸爸幹嗎去了,怎麼還不回來啊?」

  林雪寒很難回答,只好含糊應答:「爸爸這幾天是最忙的時候,暫時住在賓館裡,這一陣過去了,爸爸就回來了。」

  晶晶:「那我給爸爸打個電話好嗎?」

  林雪寒猶豫,最終點點頭:「好吧。」

  林雪寒從包裡找出蒲心易給她的紙條,拿起電話,晶晶卻跑上來。

  晶晶:「我來打,媽媽。」

  晶晶撥通了電話:「爸爸!您是爸爸嗎?我是晶晶!」

  飯店房間。日。

  朱力民拿著電話又驚又喜:「晶晶!」

  林雪寒家。日。

  晶晶:「爸爸,您什麼時候才能忙完啊?我都見不到您,您不是還要帶我去看火山口嗎?」

  飯店房間。日。

  朱力民:「爸爸……爸爸一定會帶你去。」

  林雪寒家。日。

  晶晶:「好,說話要算數!爸爸,您先別掛,我叫媽媽和您說話。」

  晶晶把話筒遞向林雪寒,林雪寒猶豫了一下,接了過來。

  林雪寒:「力民嗎,我是雪寒。晶晶我昨晚接回家了。」

  飯店房間。日。

  朱力民不冷不熱地:「知道了。有事嗎?」

  林雪寒家。日。

  林雪寒:「你不是答應她去看火山口嗎?今天休息,我有時間,你如果能抽出時間,我們一塊帶她去玩玩。」

  酒樓。日。

  賈旺自斟自飲,已有些微醉意。

  賈旺:「那個林雪寒我服,說服就是真服!沒她,汪海婷的案子,哼,說不定到猴年馬月才能立案哩!」

  江寧寧頗具意味地瞟了一眼賈旺:「可要辦好這個案子,也得要別人支持。」

  賈旺喝下一杯酒,抒發感慨:「不過嘛,唉,難啊,難啊。」

  江寧寧:「什麼難?」

  賈旺:「把這個案子徹底揭開啊?她那麼想,可是不容易啊!」

  江寧寧追問:「怎麼不容易?」

  賈旺:「你別問,反正不那麼容易。」

  賈旺倒酒,酒瓶已空。

  江寧寧招手叫來服務員:「再來一瓶。」

  …………

  第二隻酒瓶已空,賈旺的話明顯多起來。

  賈旺:「小江啊,你今個請我吃飯是什麼意思我明白。我是個什麼人,你清楚,我姓賈的什麼事都可能幹,就是不干害人的事!人害人沒好報,肯定沒好報!不過我這心裡……也有愧啊!唉。你不明白,不說了,不說了。」

  江寧寧有意套話:「賈總,你這位痛快人今天怎麼吞吞吐吐起來?你不說我當然不明白啊!」

  賈旺:「要說嘛,你就給林雪寒帶個話,一定請她……嗯,一定請她防著點,有些事不是像她想的那麼簡單,胡家在上邊可是抱著一條大粗腿,案子的事,她林雪寒想刨根問底,咳,弄不好根沒刨出來,反倒稀裡糊塗傷了自個。」

  江寧寧:「這麼複雜?」

  賈旺將最後一杯酒灌下肚,夾了口菜,用醉意的眼光看著江寧寧:「告訴你,那個市長助理,就是那個孫助理,你知道和胡龍廣是什麼關係?帝王花園孫助理有一套房子,誰送的?胡龍廣!你說說人家這是什麼關係?」

  江寧寧吃驚。

  火山口遺址。日。

  襯托在藍天麗日之下的火山口遺址,景觀壯美。

  朱力民、林雪寒偕晶晶拾階而上。

  晶晶興奮活潑,朱力民、林雪寒言談舉動皆以女兒為中心而展開,二人之間很少對話。

  晶晶:「火山怎麼不噴呀?怎麼沒有火,也不轟隆隆、轟隆隆?」

  朱力民:「這是一個死火山,死火山是不會噴發的。」

  晶晶:「什麼是死火山?山也能死嗎?」

  朱力民:「什麼都會死,它過去活過,可是後來它死了,不死我們也不能上來啊。」

  林雪寒:「它只是表面死了,它心裡還活著,還有火,是一層石頭把這火壓住蓋住了。」

  晶晶:「把那石頭搬掉不行嗎?」

  林雪寒:「別人是搬不動的,這得靠它自個往開頂,等到它的勁攢夠了,它就頂開了。」

  三人登上火山頂,晶晶興奮地在前邊奔跑起來,兩人緊緊跟隨在後。

  在火山頂的最高處,一家三人俯視火山噴發口。

  晶晶揮動臂膀比畫火山噴發狀:「轟隆隆——嘩!轟隆隆——嘩!爸爸,媽媽,是不是就這樣噴呀?」

  朱力民連連點頭。

  林雪寒:「比你這勁大多了,驚天動地,它噴起來天也動,地也動,還會發出輝煌耀眼的光!」

  朱力民似乎很有感慨,頗含寓意地調侃:「不過是瞬時的輝煌而已。犧牲了自己一腔的熱情,留下來的是什麼呢?不過是一堆任人踐踏的冰冷僵死的石頭!」

  林雪寒聽出朱力民話裡的寓意,平靜地笑了笑:「我倒不這麼看,那地下的岩漿,不甘平庸沉寂終於沖決千重壓力,完成了石破天驚的壯舉,決不能說是一時的輝煌,雖然歷經千百萬年,可它仍給人留下無限遐想和啟迪。」

  朱力民看了林雪寒一眼,不以為然地笑笑。

  林雪寒舉目遠眺。

  朱力民裝在兜裡的手機響起來。他拿出手機,拔出天線。

  朱力民:「喂,是的。你是……」

  朱力民的臉色突然陰沉下來,稍作遲疑,將手機遞向林雪寒:「找你。」

  林雪寒一愣:「找我?」

  林雪寒家樓下。日。

  汽車停在林雪寒家樓下。沈松林在車邊打電話,江寧寧在他身旁。

  沈松林:「雪寒嗎?你好。寧寧剛剛從賈旺口裡瞭解到一個重要情況……嗯,電話上不好說。你們一家是不是出去玩去了?什麼時候回來?」

  火山口遺址。日。

  林雪寒:「事情很急嗎?……那就好,我們現在在火山口,陪孩子出來玩玩。……好,等我回去咱們再談吧。再見。」

  林雪寒將手機還給朱力民。

  晶晶:「媽媽,誰打來的電話?是不是又叫您回去?」

  林雪寒:「沒關係,媽媽陪你玩,媽媽現在不回去。」

  朱力民冷笑:「電話追到火山上來了,看來這熱情已經不是壓在石頭下,火花都蹦濺到石頭上邊來了!」

  林雪寒也冷笑:「怕火山爆發嗎?沒關係,撤退就是,我看現在撤退時機還來得及。」

  晶晶天真地:「媽媽,你是說火山要爆發嗎?火山真的要爆發嗎?」

  大街汽車上。夜。

  沈松林的車停在大街路邊,沈松林和林雪寒坐在車上。

  林雪寒神情異常嚴肅:「這可不是一般問題,賈旺說的確實嗎?」

  沈松林:「賈旺是這樣說,事情究竟怎麼樣,還不能肯定。」

  林雪寒:「我真不希望這是事實。」

  沈松林:「你不相信?」

  林雪寒痛心地搖頭:「是不願意相信。松林,這多年我們聽到看到多少領導幹部腐化墮落的事情,有人一見揭露出這種事情,就拍手叫好,就幸災樂禍,作為一個記者,按說這些事情最有新聞性,報道寫出來讀者也多,可我要是寫這類消息或者報道,筆下就特別沉重,一點也興奮不起來。如果說這類事情少了很多記者就要失業,那麼我寧可失業,也願意永遠別再聽到看到這種事……好了,不說這個了,你說怎麼辦吧。」

  沈松林沉思地:「事關市政府在台上的領導幹部,是不是應該報告紀檢委或反貪局?」

  林雪寒:「聽來的事,就是報告,也得提供一些必要的線索。」

  沈松林:「你說我們應該先去我們調查?」

  林雪寒:「起碼先得摸摸情況。」

  沈松林搖頭:「很難。胡龍廣買房送人,肯定不會用自己的名字;孫南彝要是接受了這套房子,肯定也不會在戶主姓名欄裡填上他的名字,哪一套房子,誰的名字都不知道,能摸出什麼情況?」

  林雪寒沉思:「如果孫南彝在帝王花園有一套房子,你說他會不會去那裡?」

  沈松林:「當然會去。」

  林雪寒:「據我所知,別墅裡的門衛制度都很嚴格,住戶的車輛都發有出入證,外邊的車輛要進去都要登記,我想住戶名字如果不是他,他也不會去辦那個出入證,這樣他進出就要登記,登記本上要是能查出他的車號,他去的是哪套房子也就清楚了。」

  沈松林:「好思路!」

  林雪寒:「我們明天就去摸摸底怎麼樣?」

  沈松林:「好。」

  一陣沉默。

  兩人的表情都有點異樣。沈松林靜靜地望著林雪寒,稍傾,身體慢慢傾斜過來。

  林雪寒默默地接受了他深情的一吻。

  沈松林:「你還像過去那麼美。」

  林雪寒輕輕推開沈松林,眼含幽怨地望著窗外:「我問你,聽到你出獄後,我給你寫過好多封信,你為什麼一封都不回?」

  沈松林無語。

  林雪寒:「聽說你回了山東老家,我就想辦法和你聯繫,可是一封一封信發出去,杳無回音。」

  沈松林勉強笑笑:「那時候你知道我心裡的創傷有多深?再說,我知道你已經和朱力民結合了。」

  林雪寒一時語塞。

  二人相對而視。沈松林再次探過身,林雪寒閉上眼,任由對方的熱吻落在唇上。

  大街。夜。

  林雪寒一個人心緒複雜地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華燈璀璨,霓虹閃爍,映照著林雪寒心事重重的面龐和踟躇而行的身影。

  飯店房間。日。

  金先生的房間裡只有瞳瞳一人。她一邊聽耳機,一邊隨手翻閱一份畫報。

  電話鈴響,瞳瞳摘下耳機,起身接電話。

  瞳瞳心不在焉,將話筒夾在腮下仍翻畫報:「請問找誰?……我是誰?我嘛,你肯定不認識,你是不是要找daddy

  ?……daddy?daddy

  就是爹爹,就是父親啊!」瞳瞳活潑地笑起來,「是的,daddy姓金,他現在不在房間……你這位先生真有趣,我當然也姓金啊!」

  大街電話亭。日。

  一個男子的身影在打電話。

  男子:「好,你既然姓金給你說也好,聽著,告訴你那個老爹,讓他少管南洲的閒事!汪海婷的案子誰也管不了,林雪寒管不了,你們姓金的也管不了!」

  飯店房間。日。

  瞳瞳一下子變得好奇起來,扔了畫報:「你說的是什麼事?什麼案子?喂,喂……」

  對方不等她問清楚便掛了電話。

  瞳瞳拿著話筒滿臉好奇地自言自語:「案子?汪海婷?林雪寒?」

  這時阿明和金先生身穿運動衣,手拿網球拍走進房間。他們剛剛打完網球。

  金先生看到瞳瞳的樣子感到奇怪:「誰的電話?」

  瞳瞳放下電話,蹦到金先生身前,語氣急切:「daddy,告訴我,林雪寒是誰?汪海婷的案子是怎麼回事?」

  金先生身體一震,驚異地望著女兒。

  阿明神情不安:「你接到誰的電話啦?剛才打來電話的是誰?」

  瞳瞳:「你們先告訴我,林雪寒是誰?案子是怎麼回事?」

  金先生鄭重地:「這個不是你要管的,你說說,剛才那個電話上都說了些什麼?」

  瞳瞳望著父親和阿明緊張不安的樣子,有意放鬆下來:「看你們緊張的,有什麼啊,亂七八糟一個電話,我不過隨便問問。」

  金先生和阿明相對而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瞳瞳笑起來:「好啦好啦,我不問了好不好?誰願意理會那些閒事!」

  說著,就要走出房門。

  金先生:「你去哪裡?」

  瞳瞳:「回我的房間呀!」

  瞳瞳的身影消失後,金先生心事重重,阿明忐忑不安。

  阿明:「他們又打電話來了。」

  金先生:「不管他們,關鍵是瞳瞳……要照看好她,懂嗎?」

  帝王花園大門前。日。

  一片歐式別墅群。

  沈松林駕車,林雪寒坐在旁邊座位上,小車在別墅大門外停下。兩人下車,

  走進警衛室。

  沈松林向登記窗口裡的警衛遞上律師證。

  警衛將證件翻來覆去地看了看:「律師?什麼事?」

  沈松林:「有件汽車盜竊案,有線索報告盜犯曾開車來過帝王花園,我們想查查車輛出入登記,請配合支持。」

  警衛:「查案子?那我得請示。」

  警衛拿著律師證起身進了裡間,稍許,領出一個警衛負責人。

  負責人將證件還給沈松林:「要查什麼時候的出入登記?」

  沈松林:「現有的我們都翻翻。」

  負責人:「那可多啦!」說著吩咐身旁警衛,「先給他們最近兩個月的。」

  警衛拿出兩大本登記本。沈松林和林雪寒翻看起來。

  翻完了一本,翻看到第二本的時候,兩人的眼睛同時一亮。

  登記本上一串車號。車號後受訪者的房號是:泰和園32號。

  沈松林合上登記本,與林雪寒滿意地交換了一下目光。

  帝王花園內。日。

  泰和園32號門牌。

  沈松林和林雪寒似不經意地慢慢從32號門前走過。

  這是一棟不是很大,但卻精緻典雅的別墅。房間內沒有任何動靜。

  鄰居室外的花園裡,一位胖子正在澆灌草坪。沈松林和林雪寒相互望望,向胖子走了過去。

  二人來到胖子跟前。

  林雪寒:「對不起,向您打聽件事。」

  胖子:「什麼事?說吧。」

  林雪寒:「我想問問,您隔壁這一家,房子是不是想轉讓?」

  胖子:「那可不知道,這裡的住戶誰跟誰也不往來,不清楚人家的事。」

  林雪寒和沈松林都顯出失望的樣子。

  胖子看了兩人一眼:「你們可以直接去找房主問呀。」

  沈松林:「我們想先看看外觀大概情況,不想過早和房主接觸。」

  胖子作出可以理解的樣子:「別人介紹的?」

  沈松林有意透話:「市政府一位朋友介紹,說是32號想轉讓。」

  胖子:「市政府的人介紹的?那就八九不離十。」

  沈松林:「哦?這怎麼說?」

  胖子笑了:「你不知道32號房主是誰?」

  沈松林:「是誰?」

  胖子:「市長助理孫南彝的小姨子啊!」

  沈松林和林雪寒迅速交換了一下目光。

  沈松林「噢,難怪我的朋友說房主很可靠,房產手續都沒有什麼問題。謝謝。」

  胖子:「別客氣。」

  胖子目送二人離去,一回頭,發現有人站在身邊。

  胖子:「哦,李管理員,正說要找你,我那天溝防水什麼時候修呀?」

  管理員:「我馬上派人修。喏,那兩位……」

  馬路汽車上。日。

  沈松林駕車飛奔,他和林雪寒的神情都有些激動。

  沈松林:「大有收穫,今天算沒白來!」

  林雪寒:「能不能再想辦法查清買房的情況?現在的房主是那位大助理的小姨子,當初買房手續究竟是誰辦的要弄清。」

  沈松林思索片刻:「這樣吧,帝王花園的業主是遠南房地產公司,我一位也干律師的朋友正好擔任遠南公司的法律顧問,我讓他想辦法查查看是誰付的款,他有辦法接觸到遠南的帳目。」

  市政府李成亮辦公室。日。

  李成亮詫異地從窗前轉過身來:「這太離譜了吧?」

  孫南彝、朱力民在李成亮辦公室裡,兩人沒有說話。

  李成亮的口氣相當不滿:「怎麼能這樣漫天要價?土地在他們手裡,沒挖一鍬一鏟,沒建一石一磚,劃給他們是荒地,現在還是荒地,價格就要翻幾個跟頭,有這著種道理嗎?」

  孫南彝:「他們先開出這個價碼,我估計往下壓壓還是可以的。」

  李成亮:「不是能不能往下壓的問題,這是要在我的手裡炒地皮!告訴他們,收回鸚鵡灣土地,夕陽紅項目損失可以通過多種途徑補償,但想趁這個機會炒地皮發橫財辦不到!」

  孫南彝:「李市長,大概不能說他們是做地皮生意,土地先劃給了他們,現在政府要收回再劃給外商,只讓他們妥協他們是不會幹的,主動權現在在他們手裡,這是個很簡單的道理。」

  朱力民謹慎地:「在土地價格上,三和集團方面會充分考慮到孫助理所講的因素,也就是說會給夕陽紅項目以適當補償,但現在問題是他們的胃口太大,我估計三和集團方面很難接受。」

  李成亮:「土地劃給他們兩年多,什麼動靜都沒有,就是按原出讓價收回來他們也沒有什麼可說的。」

  孫南彝笑了:「李市長,拿到地撂在那裡三年四年沒有動靜的項目不在少數,怎麼能偏偏去追究夕陽紅?再說,夕陽紅項目也是個對外合作項目,處理起來就更不能簡單了。」

  李成亮:「那個萬順集團說是與深圳合作,合作情況審查過沒有?」

  孫南彝:「有關部門審查過了,我那裡又把各種手續和法律文件調來審了一遍,合作開發夕陽紅項目早在一年前就定下了。」

  李成亮:「那也不能容許他們敲人家外商一棒子!」

  孫南彝:「複雜就複雜在這裡。咱們說他們想敲一筆,他們還說政府一碗水端不平!市政府制定有外商來南洲投資優惠政策,也制定有吸引國內其它地方資金投資南洲建設的優惠政策,深圳方面與萬順合作開發夕陽紅項目同樣在政策保護之列,他們要是較起真來,還真不好辦。」

  李成亮沉吟半天,拿定主意:「這樣吧,朱先生,鸚鵡灣土地轉讓價格問題,先別告知金先生,以免節外生枝出現其它問題,現在說的價格金先生肯定不會接受。華僑工業園項目好不容易推進到今天這一步,只能前進,不能後退,更不能半途而費!孫助理,夕陽紅那邊就由你負責去交涉了,這個麻煩市政府要出面解決,外商的正當利益,我們還是要保護!」

  孫南彝:「我試試吧。」

  大街。夜。

  一輛小車靠路邊停住。坐在車上的是孫南彝。

  孫南彝吩咐司機:「不用送了,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走走。」

  孫南彝下了車,小車駛去。

  他步履匆匆,沿大街向前走去。

  酒樓包間。夜。

  孫南彝走進酒樓,來到一個包間門前,回頭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敲響了房門。

  門從裡邊打開,包間內只有胡龍廣一人。

  胡龍廣:「請進吧。沒人,只有你和我,連服務員都沒要。」

  孫南彝進門後臉上不悅:「什麼事?催得這麼急!」

  胡龍廣:「先坐,坐下再說。」

  孫南彝坐下。桌上沒有菜,只擺有一個大果盤。

  孫南彝譏諷地:「鸚鵡灣的牌剛攤開,就等不及了,是不是?」

  胡龍廣:「鸚鵡灣的事等會再說,有件別的事,很討厭。」

  孫南彝:「什麼事?」

  胡龍廣盯著孫南彝:「今天有一男一女去帝王花園,你知道去幹什麼?盯上了那套房子!」

  孫南彝吃驚:「哦,盯上了房子?是誰?」

  胡龍廣:「還有誰?肯定是那個林雪寒!」

  孫南彝:「那個男的呢?」

  胡龍廣:「我打聽了,這些日子林雪寒常常和一個叫沈松林的律師在一起,兩人都是什麼汪海婷的代理人。」

  孫南彝:「房子怎麼能和汪海婷案子扯到一起?你怎麼能肯定是他們?」

  胡龍廣:「我當然能肯定,今天上午那個沈松林開車在報社門口接的林雪寒,不定他們掌握了什麼情況。」

  孫南彝:「不可能!他們怎麼會瞄到我這?怎麼會想到房子的事情?」

  現在輪到胡龍廣換上譏諷神情:「人家都殺到門上了,你還不願意相信。」

  孫南彝有點緊張,穩住情緒後,又變得仇恨和惱火:「林雪寒想幹什麼?想把矛頭對準我?她是不是有點太狂妄了!」

  胡龍廣:「我早就看出這小娘們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你還以為她是光衝著我來?說不定對你這位市長助理的興趣更大!」

  孫南彝煩躁地:「別廢話,現在的核心問題是,要盡快弄清她都掌握了哪些情況,下一步她要幹什麼。」

  胡龍廣吃起水果來不說話。

  孫南彝:「你賣什麼關子!」

  胡龍廣:「我哪是賣什麼關子?我是想有一個人能不能用。」

  孫南彝:「什麼人?」

  胡龍廣:「也是記者,就在林雪寒身邊。別的事用用沒問題,可這事牽扯到你,話不好講。」

  孫南彝:「靠得住靠不住?」

  胡龍廣:「但干了兩件事,也還賣力。」

  孫南彝:「行吧,你來安排,策略一些,話不要說透,只讓他盯緊林雪寒的動向——算了吧,,還是我親自見見他,你給我把人約來,就說我要佈置一個採訪題目。」

  飯店房間。日。

  瞳瞳帶著一種歡快的衝動,穿過走廊來到金先生房門前。她穩了穩神,推門走了進去。

  金先生坐在陽台籐椅上看報,見女兒進來,放下報紙。

  瞳瞳:「daddy,您今天出去嗎?」

  金先生:「不出去,你要幹什麼?」

  瞳瞳:「好,我也不出去。您這有介紹那麼多南洲書,我想看看。」

  金先生:「心收回來啦,想看書?對啦,這才算對啦!別有事沒事就往外邊瘋跑。書都在寫字檯上。」

  瞳瞳走到寫字檯前,抱起書,又暗暗打量父親。

  瞳瞳:「哇,這麼多啊,這一天哪能看完?」

  金先生:「慢慢看去吧,我和阿明都不會打擾你。」

  瞳瞳暗自發笑。

  報社大樓。日。

  瞳瞳一副好奇的神情,一邊上樓,一邊四下打量。

  在樓梯口,她碰到一個人。

  瞳瞳:「請問,林雪寒在哪辦公?」

  那人指指樓上:「上邊一層,上樓朝右拐,社會新聞部。」

  瞳瞳:「謝謝。」

  社會新聞部辦公室。日。

  瞳瞳走進:「請問哪位是林雪寒?」

  林雪寒從桌前站起:「我是。」

  瞳瞳站在那裡把林雪寒打量了半天,突然熱情地撲上前。

  瞳瞳:「你就是?!」

  報社接待室。日。

  林雪寒泡了杯茶放到瞳瞳面前,含笑聽瞳瞳講述她打聽她的過程。

  瞳瞳:「我原以為不好打聽,可我住的那個飯店裡的工作人員都知道汪海婷案件,也都知道你,他們告訴我你就是《南洲日報》的記者,這樣我就找來了。」

  林雪寒:「你父親對所有事情都很清楚,你為什麼不向他打聽呢?」

  瞳瞳:「他不喜歡我問南洲這些事情。」

  林雪寒:「你很好奇,是嗎?」

  瞳瞳:「不,我很敬佩你,你不認為你的行為很有英雄色彩嗎?和一幫罪犯做鬥爭,把案件揭露出來,你讓他們膽戰心驚,讓他們日夜不安,他們恨你,可是又無奈,不敢站出來和你明鬥,只能在暗地裡搞一些威脅恫嚇的把戲,一個女性,能讓那些毫無人性的殘忍魔鬼感到如此恐懼、如此痛苦,你應該多驕傲啊!」

  林雪寒:「你很浪漫,瞳瞳。」

  瞳瞳:「英雄並不排斥浪漫啊。哎,我要你帶我去看看那個汪海婷。」

  林雪寒搖頭:「你去不合適。」

  瞳瞳:「我知道有這麼一個不幸的受害者,她那麼需要人們的鼓勵和關懷,不去才不合適!」

  林雪寒很感慨地望著瞳瞳,點頭答應。

  突然林雪寒像意識到什麼:「哎,你剛才說他們在暗地裡搞威脅恫嚇,你是猜測,還是你知道?」

  瞳瞳狡黠地眨著眼:「我怎麼能不知道?」

  林雪寒:「不,瞳瞳,他們打電話的事沒幾個人知道,你不可能知道!」

  瞳瞳:「要是偏偏我接過這種電話呢?」

  林雪寒:「什麼?你接過這樣的電話?你在說他們威脅誰?是威脅你,還是威脅我?」

  瞳瞳並不在意:「我接到過一個威脅daddy的電話,他們在電話裡提到你,所以我想他們一定也給你打過類似的電話,他們肯定也威脅過你。」

  林雪寒吃驚:「啊!他們給你父親打過電話?他們威脅過你父親?」

  瞳瞳:「所以我為你感到驕傲,也特為daddy感到驕傲!我打聽到,daddy在你陪同下專門去看望過汪海婷,在南洲反響很大,我就在心裡說,daddy真好真棒!」

  林雪寒:「你接到過幾次這種威脅電話?」

  瞳瞳:「一次。」

  林雪寒:「你知道你父親接到過幾次?」

  瞳瞳:「不知道,我接這個電話他也不知道,我沒告訴他。」

  林雪寒緊張思考。

  她明白了該如何做,走到電話前,拿起電話撥號:「力民嗎?我是雪寒。」

  飯店房間。日。

  朱力民接電話:「哦,聽出來了,什麼事?說吧。」他聽了一會,臉上浮現出不以為然的神色,「我早知道了,也給市領導報告了,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吧,金先生不用你操心。」

  報社接待室。日。

  林雪寒:「那就這樣吧,好,再見。」

  她默默地望了一會電話筒,掛上電話。

  瞳瞳走上前:「我說的事情先別告訴daddy好嗎?他要是知道了,我的行動就更受限制了。哎,咱們什麼時候去看望汪海婷呀?」

  市政府孫南彝辦公室。日。

  趙正來到孫南彝辦公室,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孫南彝熱情讓座。

  孫南彝:「請坐,隨便點。」

  趙正侷促地坐下。

  孫南彝:「你的名字我聽說過,你的有些文章我也讀過,在社會新聞部工作?」

  趙正:「是。」

  孫南彝:「請你來是有一篇報道要交給你寫。本來嘛,是想通過報社領導指定一個記者,可有人向我推薦你,把你的文章也讓我看了,不錯,有才華,我就乾脆直接請你來了。」

  趙正:「謝謝孫助理的誇獎和信任。」

  孫南彝從寫字檯上拿過資料,交給趙正:「南華深水泵廠在安排下崗職工方面有許多很好的做法,市上想當做典型來抓一抓,他們已經搞出來一個材料,但是比較毛糙,他們缺筆桿子啊!我想讓你去幫他們把材料重新整一整,在這個基礎上再寫出一篇報道來,你覺得怎麼樣?這個任務能接受嗎?」

  趙正:「孫助理信任我,我一定完成任務。」

  孫南彝顯出滿意的神情:「你們那兒還有個林雪寒,名氣也不小,本來我也考慮過她……」

  趙正見孫南彝說了半截不再往下說了,摸不準是什麼意思,不好搭茬。

  孫南彝:「可是有人反映她有驕傲情緒,眼裡嘛,好像沒有幾樣看得上的東西。」

  趙正試探地:「孫助理只聽到說是驕傲?」

  孫南彝:「你和她是同事,你說說看,這個同志究竟怎麼樣?」

  趙正來了精神,膽子也大了:「孫助理想聽實話?」

  孫南彝:「當然。沒關係,有什麼看法都可以說出來,我們又不是給同志做鑒定。」

  趙正:「如果光是驕傲,那也可以原諒,問題是這個人決不止是這個毛病,依我看,這個人完全是個人主義,一門心思出風頭、譁眾取寵、欺世盜名,絕對是有野心!而且據反映,說是她應聘到報社工作前,在歌廳被公安機關收容審查過,所以和公安機關一直在感情上很對立。如果僅僅是個人感情,那問題也不大,可她把這種感情摻雜進工作裡,借新聞報道宣洩這種感情,這在報社裡,大家都是知道的。」

  孫南彝顯出驚訝狀:「有這麼些情況?小趙啊,你是不是……是不是有點偏激?」

  趙正:「我一點都不偏激,孫助理,您要問我我就給您說實話,我也絕對不會戴有色眼鏡看人。」

  孫南彝進一步放釣線:「這個林雪寒李市長倒是給我提說過——對了,小趙,話是攆到這了我才給你說,你回去可不要亂講啊——李市長很感歎,說這個林雪寒根本聽不進他的話,而且好像在市長和書記之間做過一些不該做的事情。唔,你說這是太單純、缺乏經驗呢,還是有別的什麼想法?」

  趙正:「單純?怎麼能說是單純?李市長對這個人有警惕?這就太好了!孫助理,你千萬不能用善良的想法去想一些人,依我看,林雪寒就是想在領導之間挑起一些事情,借一種力量把自己抬起來。有些領導,她是一門心思地巴結,有些領導,她卻想辦法拆台,利用一點點事情都想作文章,她都有個人目的!」

  孫南彝突然換上莊重神情:「怎麼能這樣?這不成了另外一種性質了嗎?小趙,你反映這些問題有沒有證據?」

  趙正聽到要證據,神情變得不自在起來:「證據嘛,要看是什麼樣的證據,手頭一時……」

  孫南彝:「小趙,你反映的情況很重要,這個林雪寒要真是這樣,無論從愛護同志的角度,還是從維護市委市政府領導班子威望和團結的角度,我們都有責任對她進行批評教育,嚴重了還得處理。你們這些干記者的,雖說不在市委市政府的大院裡上班,但手裡掌握著宣傳輿論工具,也不是等閒之輩,所以在政治素質上我們要和政府工作人員一樣要求。」

  趙正:「孫助理,你說什麼才算嚴重?」

  孫南彝:「像你剛才說的有意拆台、背後利用什麼事情做領導的文章不就很嚴重嗎?」

  趙正:「這樣吧,孫助理,我會盡量給您找到證據。」

  林雪寒家。夜。

  蒲心易剛剛走進林雪寒家,包一扔,往沙發上一靠,臉上掛著一種戲謔的神情。

  林雪寒打開一聽飲料,遞給蒲心易:「別用這種眼光看著我好不好?」

  蒲心易:「我眼光怎麼啦?是你心虛啦!」

  林雪寒:「我心虛什麼?說吧,有何貴幹?」

  蒲心易:「人都說天上不會掉餡餅,可你就有這種運氣!一件大好事,可我先不說,偏要說你不愛聽的。」

  林雪寒:「別賣關子!」

  蒲心易:「賣關子就賣關子,你要不給我說老實話,咱們的好事也一風吹。說吧,你為什麼把人還沒有請回家?你和朱力民的關係,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林雪寒:「心易,咱們別說這事好不好?案子攪得我心裡已經夠亂了,我現在實在是顧不上和他去理論,他願意回來就回來,不願意回來我也不會去請。目前情況下冷一冷也許對兩個人都有好處,免得誰看見誰都不舒服。」

  蒲心易:「這話怎麼說的?你叫人家怎麼舒服?告訴你,朱力民把什麼都跟我說了,你叫人家冷下來了,呆在一邊了,你冷下來了嗎?你這邊烈火熊熊!溫度直線往上竄,竄得連自己都控制不了了!你究竟打的什麼主意?真是要回頭去撿拾十年前的舊夢?」

  林雪寒歎口氣,感傷地:「夢是撿不回來了……別逼我了,心易,我心裡很亂,真的很亂,在感情上,我也說不清現在是一種什麼力量推著我往前走,也擔心再陷進什麼不切實際的夢想裡。也許案子忙完,心裡徹底清淨下來,好好想一想,才能做出一個明確的判斷。」

  蒲心易同情地望了一眼好友:「算啦,今天就先不說這事啦。打起精神,聽我給你說另外一件好事,高興了可別狂啊!」

  林雪寒:「真有好事?」

  蒲心易:「給你一筆錢,你要不要?」

  林雪寒:「給我錢?」

  蒲心易:「是的,給你,但是讓你把它花在汪海婷的治療上,你要不要?」

  林雪寒:「當然要。你能提供這樣的好事?」

  蒲心易:「是這樣,我打算舉辦一場蕭野山畫作專場拍賣會,跟拍賣公司已經談好了,拿出拍賣的作品也選定了,共五幅,都是蕭野山最有代表性的作品,拍賣所得的收入,全部捐贈汪海婷,資助汪海婷在全國最好的醫院治療整容。怎麼樣,是不是好事?」

  林雪寒驚喜:「你說的是真的?」

  蒲心易:「誰和你開玩笑?」

  林雪寒明白了蒲心易此舉的用心,不由感歎:「太聰明了你!拍賣、捐贈,不但會引起各媒體的熱烈炒作,火了蕭野山,而且一場轟轟烈烈商業包裝花的錢,不過就是五張畫,最終還會落一個善名!真不愧是商人,你這投入和產出相比真是太划算了!」

  蒲心易:「你不感興趣?那好,希望工程、扶貧解困、殘疾人基金會,什麼地方我把錢捐不出去?你不感興趣的話我給別人。」

  林雪寒急忙陪笑:「別,別,別,就算你有你的商業用心,可也是好事,我贊成!」

  蒲心易:「這還得感謝你們部那位趙正先生,辦蕭野山畫展時,他譏諷我是不是還要搞拍賣,他這一說倒是啟發了我。」

  拍賣廳外。日。

  大型招貼廣告——「義拍」二字非常醒目,大字肩題是「送汪海婷去最好的醫院治療整容」,大字標題是「蕭野山畫作拍賣會」。

  拍賣廳前人流如織。蒲心易身著禮服,站立門口笑容可掬地迎接一撥撥客人。

  林雪寒和陳小菱來了,蒲心易迎接她們。

  蒲心易:「雪寒、小菱,歡迎光臨!」

  林雪寒興奮地:「心易,人來的真不少,我看拍賣肯定會成功。」

  蒲心易:「沒想到反應會這麼強烈。」

  陳小菱:「記者來的也不少,我們報紙由我負責這次報道任務。」

  蒲心易:「請多關照。」

  林雪寒見蒲心易要應酬的人很多,向蒲心易揮揮手:「我們先進去了。」

  林雪寒和陳小菱走進大廳入口。

  蒲心易不斷向一些相熟的人致意,突然,她眼睛一亮,快步迎上前。

  金先生在阿明的陪伴下出現在進場的人流裡。

  蒲心易:「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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