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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卡坦半島,智瓊古城效外,夜深。
豬八戒他們找到所謂的瑪雅人的聖泉,看到的只是巴掌大的一股潭水,或者說像一坑水,人躺下去馬上會感覺這就是一個浴缸,不過這潭水水清見底,纖塵不染,很難想像在這風沙遍野的小島上它是怎麼保持它的聖潔的。
潭底中心是一個拳手大的泉眼,泉水從下面汩汩流出,水面永不間斷地翻著水泡,遠遠看去彷彿一壺正在沸騰的開水。最令人費解的是泉水夜以繼日地湧出,那一小潭水永遠是一小潭水,沒有溢出,更沒有短少。
忻欣看得瞠口結舌,問「它湧上來的泉水哪去了?」
「我知道。」豬八戒道。
「啊?」
「滲進地下去了。」
「那滲進地下的水又哪去了?」
「又湧上來了。」
「……」
唐僧捋起衣袖,捧起一汪水,放到悟空嘴邊,悟空張口,喝了下去。接著唐僧叫沙僧撐開小白龍的嘴,同樣餵他喝了水。可是大伙等了一時半刻,悟空和小白龍的傷勢依然不見起色,唐僧認為是喝的泉水不夠,找來個破碗,使狠勁往他們的嘴裡倒水,看上去像在灌蛐蛐,最後灌得悟空都吐了。
豬八戒連忙攔住唐僧,說你這樣搞下去,他倆不被火燒死也被你灌水撐死了。
「那就等吧。」唐僧扔掉破碗,坐下來靜觀其變。
沙僧疑惑地打量唐僧,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最後說了三個字你變了。
唐僧微笑,問「我變了嗎?」
「你沒變嗎?」
「我變了嗎?」
「你沒變嗎?」
「我變了嗎?」
「你……沒變。」
「我變了嗎?」
「沒變,沒變。」
「我變了嗎?」
「沒變沒變,我說了,你他媽的沒變!」
「我變了嗎?」
「救——命——啊——」
「別吵!」忻欣忽然指著悟空,「看……」
只見悟空和小白龍身上的傷正在逐漸復原,被火燒焦的皮膚開始結疤,隨後,傷疤自動剝落,新皮膚已經生了出來,那些被燒掉的毛髮也像雨後春筍紛紛生長,接著他們的臉也慢慢紅潤起來,與平常無異了。忽略爛掉的衣服,看上去根本就不像剛受過傷的樣子。
「神奇啊!」唐僧驚歎,「這泉水可比那些招搖撞騙的化妝品好多了,還是別看廣告,要看療效啊!」
悟空一下子坐起來,大家以為是詐屍,都嚇了一跳,豬八戒問,猴子你覺得怎麼樣了?
「好多了。」悟空眼開眼,左右看了看,苦笑,「不過眼睛還是看不見。」
他的眼珠依然是黃色的,看上去彷彿兩片枯葉。
一下子大家不知是悲是喜,豬八戒歎了口氣,悟空反而笑了,說至少活過來了,傷也好了。
豬八戒道「靠,你還笑得出來?」
「我哭我的眼睛就能好嗎?」
「……」
一直昏迷的小白龍哼了一聲,緩緩睜開眼睛,轉動眼珠看了看身邊的人,問「是我還活著,還是你們都死了?」
唐僧笑瞇瞇地說「你猜?」
小白龍一笑,兩手撐地,慢慢坐起,看到自己身上的傷全好了,驚奇地發出「咦」的一聲。待忻欣把原委道出,小白龍迫不急待地運功,結果胸口一陣壓抑,差點嘔吐。
「怎麼了?」忻欣緊張地問。
「噁心,想吐!」
「恭喜,你有了。」沙僧道。
「……」
悟空道「泉水僅僅作用於外傷,於內傷無多大療效,我現在的功力也只剩下平時的兩三成了,別急於運功,慢慢調息。」
小白龍點頭,看著悟空,欲言又止,悟空眼睛看不到但心底特清,一笑,說「我最不喜歡人家對我說的兩句話,一是謝謝,一是對不起。」
小白龍笑笑,把頓在喉嚨裡的「謝謝」和「對不起」嚥了下去。
唐僧轉向沙僧,問「『對不起』和『謝謝』不是兩個詞嗎?怎麼是兩句話?」
「不也是兩句話嗎?」沙僧道。
「不是兩個詞嗎?」
「你說是就是了。」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麼我說是就是呢?」
「……」
「到底是不是?」
「救——命——啊——」
小白龍回頭看豬八戒,「我和大師兄回到東海岸邊找不著你們,以為……」
「以為我們死了?」豬八戒笑笑,「靠!我命大著呢!我都忘了自己死了多少回了。」
原來當天豬八戒忻欣唐僧三人被日光曬過,昏迷了過去,章魚精和西海幾百蝦兵蟹將束手無策,焦頭爛額。豈料屋漏偏逢連夜雨,當天傍晚,兩條血蟒攻進洞裡,章魚精本來也屬一員大將,但在陸地上本事大減,盡了吃奶力才殺了一條,料想無力再對付另一條,命人打通地洞後面,一夥人從山後撤了出去,並沿著山背的一條河往下走。幾百號人因為逃出生天而興奮不已,又因為進入水裡如魚得水,打打鬧鬧歡歡笑笑,結果到了瀑布邊沿也不知曉,好不容易知道了又已經遲了,幾百人連猶豫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就掉了下去。好在都是蝦兵蟹將,摔痛了但不至於淹死,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一行人竟然在瀑布後面發現了洞,於是就選中那裡作為第二個避難所,接著觀音菩薩就來了……
「菩薩來了?」悟空問。
「是啊。」豬八戒,「要不我們怎麼活過來了?更不可能來找你了。」
「也許我們真的還有希望。」
「你一度認為沒希望了?」
「對。」
「但你還笑。」
「我想讓你們看到希望。」
「……」
「當天我們在閻王殿看過生死簿,你應該是死了的。」悟空轉向豬八戒,「但你沒死。」
「也許是還沒死呢。」沙僧冷不丁飛來一句。
豬八戒揚鐵耙,「你吃大便了?嘴巴那麼臭!」
「我說的是事實啊,我以為女人不喜歡聽實話,沒想到男人也一樣。」
「還說?!」
「怕你不成?我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
四更天了,智瓊城沉睡了百年,至今未醒,身處其中,人感覺到的不僅僅是死寂,更多的是一種虛空。圓月傾斜,彷彿一盞等待遊子歸來的燈,默默渲染著這個不眠之夜。
小白龍在靜靜運功調息,悟空把哪吒滅世的前因後果略作交待,本是聊聊數語,卻聽得豬八戒和忻欣瞠口結舌震撼無比,至於唐僧,竟然……睡著了。
忻欣道「如果一開始就知道,說不定我們就能阻止他了!」
豬八戒道「如果一開始就知道,就用不著我們出手了。天庭那幫神仙平時無所事事見死不救,一關係到他們身家性命,他們還不拼了命地出手阻攔?」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悟空無奈一笑,「好多事情總是後來才看清楚,然而我已找不到來時的路。」
「啊?」
「唱歌呢。」悟空笑笑,「哪有那麼多一開始就知道?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算命嗎?」
「為什麼?」
「如果術士算準了,你都知道自己將來怎麼樣了,活著還有什麼勁?如果術士算不準,那就是瞎話了,聽瞎話豈不更沒勁?」
忻欣道「可還是有那麼多人算命。」
「是啊,他們都希望『一開始就知道』。」
「……」
「解鈴還須繫鈴人。」悟空道,「哪吒現在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也是目前為止唯一的希望。」
「糟了!」豬八戒叫起來,「二郎神說要捉哪吒回去問斬,那豈不是……」
「我剛才告訴他,可他們不聽。如果這世界真的毀了,有一半是他們的責任!」
「靠,一群垃圾,好事幫不上,壞事一籮筐!」
「就是,天庭養的就是一群膿包!」沙僧義憤填膺。
豬八戒拍拍他的肩膀,「難得我們同仇敵愾。」
「當然,他們搶了我的功勞,回去我怎麼向玉帝交待?」
「……」
「必須阻止他們。」忻欣堅決地說,「救出哪吒。」
「來不及了。」豬八戒道,「他們走了太遠,猴子的功力在一時三刻又恢復不了。觔斗雲再快,趕上去可能也只是幫哪吒收屍。」
「如意門!」沙僧一下子興奮起來,但馬上又一下子黯然下來,「被哪吒拿走了。」
沉默片刻,忻欣忽然很平靜地說「也許我的辦法行……」
「不行!」悟空一口否決。
「我的瞬間移動能幫上忙……」
「你不要命了?!」悟空大聲道,「不行!」
「是啊!」豬八戒道,「路程太遠了,還要帶上我們幾個,除非你真的不要命了……」
忻欣嫣然一笑,「橫豎都是死,還不如拚一拚呢。如果我一死能換大家活著,又何樂而不為?猴子你不也是這樣嗎?我們都沒有太大的理想抱負,僅僅是希望身邊的人好好活著。」
「……」
「沙僧,天眼珠。」悟空道。
沙僧一愕,「幹嘛,現在我什麼都沒了,就剩這一法寶了值錢了,誰也休想拿去。」
「我要知道二郎神一行現在到哪了。昨晚是十四號,現在是凌晨四更天,已經是十五號了。天眼珠剛好派上用場。」
忻欣道「不必了,我直接將你們送到子規鎮附近就不就行了?用瞬間移動必須熟悉所去的那個地方,即使用天眼珠看到二郎神的位置,可我不熟悉也去不了。」
豬八戒道「子規鎮方圓百里都是烏雲密佈,誰知道該在什麼地方停下來攔截?」
「找玉帝的位置。」悟空道。
「聰明。」豬八戒大喜,「玉帝在什麼地方,二郎神就要到什麼地方交差。」
沙僧邊掏天眼珠邊說「今天十五號嗎?」
「不是嗎?」唐僧居然醒了,笑瞇瞇地問。
沙僧怕了,忙說「是,是十五號。」
悟空把手按在天眼珠上,心想著玉帝的樣子,水晶球出現一個人的輪廓,漸漸清晰,變成玉帝,接著上面的畫面逐漸拉起,大家看到了那座山和山上的情形。五千盔甲嚴實、刀劍出鞘的炎黃軍繞山頂圍了一圈,弓箭手的箭像下雨似的往山下傾灑下去,漫山遍野的血修羅頂著箭雨拚命往上衝,殺聲震天。
「哈,他們的情形也不樂觀啊!」豬八戒有些幸災樂禍。
悟空眼睛看不到,只聽到陣陣喊殺聲,忍不住問「什麼情形?」
「他們在一座山上,但被密密麻麻的血修羅困住了。現在血修羅正往上衝,不過有幾千炎黃軍趕來增援,應該能撐住。」
「我們開始吧。」忻欣道。
「這麼快,不用醞釀一下情緒作些心理準備?」豬八戒說這話本來想逗笑,可說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笑不出來。
「大家手拉手分散。」忻欣說畢,開始唸咒語。
「上路了。」悟空笑笑,伸出手。
「我們是最佳拍擋。」豬八戒把手搭上去。
小白龍一直在旁邊運功調息,雖然不說話但能聽到大家說話,這時睜開眼睛,把手搭過去,「還有我。」
「怎麼能少師父呢?」唐僧笑瞇瞇地伸出手。
大夥一同看著沙僧。沙僧瞪大眼睛,問「關我事嗎?」
「不關你事嗎?」唐僧問。
沙僧臉色一下白了,連忙把手搭上去。
忻欣還在唸咒,額頭滲出汗珠,臉色轉青,天上烏雲急捲,地上狂風亂舞,風雲變色。
「媽的是誰抓住我的手不放?!」沙僧叫道。
「靠,我就知道你丫會臨陣退縮!」豬八戒的聲音。
「本來就不關我事,我犯得著跟你們冒險嗎?」
「不關你的事嗎?」
「關我的事嗎?」
「不關你的事嗎?」
「救——命——啊——」
天旋地轉間,眼前一黑,再次有亮光的時候,已經不在聖泉旁邊了。
出乎意料的是,大伙並沒到達預期的目的地,也就是說現在身處的地方不是玉帝一夥人駐紮的山頭上,而是一個峽谷的上面。
卯時,黎明前的黑暗。天上的烏雲翻滾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象,地上陰風肆虐,遍地遊走。旁邊是個馬蹄形峽谷,彷彿一把巨大的彎刀,橫放於此,刀柄像一條河,延伸向很遠很深的黑暗腹地。
沙僧縮了縮脖子,「這是什麼地方,陰森恐怖,哪個導演在拍《午夜凶鈴》第五集啊?」
悟空側耳細聽,遠處傳來陣陣鬼哭狼嚎的喊殺聲,「你們聽。」
小白龍力量有所恢復,雙腳離地向上浮起,望向遠處的一座山頭。
悟空道「我們已經進入了子規鎮陰雲範圍之內了吧,玉帝他們就在附近。」
「離他們還有十來里。」小白龍降落地面,「那座山上正殺得激烈。」
豬八戒一橫鐵耙,「不管怎樣我們都算趕在楊戩他們前頭了。他們飛再快也不可能跑到我們前面去。」
唐僧突然輕輕喚了一聲「忻欣。」
忻欣躺在唐僧掌上,臉色蒼白如紙,眼睛半眼半閉,氣息微弱,看著悟空八戒他們圍上來,忻欣艱辛地擠出一絲歉意的笑,說「對不起呵,我的能力只能把你們帶到這裡……」
大家臉色頹然,尚且不知該說什麼的時候,忻欣開始模糊了。豬八戒以為自己眼花,用力揉了揉眼睛,忻欣反而更加模糊了,彷彿一張寫著墨字的紙浸入水中,原來的清晰正一絲絲分解。
悟空雙眉一緊,右掌起,輕輕按在忻欣頭上,真氣緩緩輸進去,可是情形並沒有好轉,他能感覺到忻欣的氣息愈來愈弱,悟空額頭滲出汗珠,他幾乎從不感到緊張,這次除外。
忻欣苦笑,「沒用的,注定了。不能和你們走完西遊的路。很抱歉,也很遺憾。」
豬八戒感到眼眶裡有什麼在打轉,好在沒溢出來,忻欣已經開始透明了,透過她,唐僧掌上的掌紋清晰可見。
「等你好了,我再也不跟你吵了。」豬八戒很認真地說。
忻欣眼中泛動的淚光讓人看了感到心碎,她在笑,真的笑了,儘管她的笑容看上去如此模糊如果透明,彷彿夢靨般綻放的花蕾,那麼激動人心卻又那麼虛無飄渺。
「答應我,一定要記住我。好麼?」這句話傳入眾人耳際時,忻忻已經消失了,只留下一滴晶瑩透徹的淚水在唐僧手心打轉。
一切都那麼真實,但一切都彷如隔世。
唐僧將眼淚攥緊,歎了口氣。
豬八戒看著悟空,「猴子,還能怎樣?」
悟空喃喃道「還能怎樣?」
一朵白雲從遠處的天空飛來,愈來愈近,天太暗,看不清上面的人,只見五條人影。
「二郎神和四大天王到了。」
未待豬八戒和小白龍出手,一道氣勁從悟空掌中飛出,彷彿一把巨刀橫空出世,二郎神一夥壓根沒料到如此變故,等反應過來時,祥雲已被氣勁攔腰破開兩半,好在他們都閃得快,要不然上面也有一至兩個人被分屍。
五人被迫降落地面。
「把哪吒留下!」豬八戒大聲道。
楊戩三隻眼睛緊緊盯著悟空,「我想放過你們,你們卻不給機會自己活!」
「哪吒現在不能死。」悟空道,「他是唯一的災難源頭,可又是唯一的希望救星。殺了他等於自殺。」
二郎神從鼻孔中哼出一聲,「天下大勢在天庭掌控之中,豈容你們這此蠅營狗苟的小輩摻和其中?難怪你眼瞎,誰叫你有眼無珠!」
「天庭?天庭除了榮華富貴,還能給你什麼?」
「難道這些還不夠嗎?」
「今天你過得了我們再說吧!」豬八戒大聲道。
「非得過你們嗎?」二郎神冷笑,往地上一按,一扇門出現。
如意門。他們從哪吒身上搜了出來。
二郎神轉身對四大天王道「你們先押哪吒回去候斬,待我料理了這裡,隨後便到。」
增廣天王問「我們都走?」
二郎神聽出他話中的意思,道「本真君親自出手對付一隻瞎子幾個廢物,用得著你們幫手?」
四大天王唯有打開如意門,帶著伏魔袋,相繼走了。
豬八戒想撲過去阻止,悟空攔住,說「來不及了。你和小白龍沙僧現在馬上飛往那座山,想辦法阻止玉帝處決哪吒,這裡我來應付。」
豬八戒考慮到悟空眼睛不便,道「你去,我留下斷後。」
悟空無奈一笑,望向二郎神的方向,「他不會放過我,我也不會輕饒他。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可是……」
「你什麼時候變得管麼婆婆媽媽了!」
「走吧。」小白龍飛起,化為龍形,豬八戒一咬牙,飛了上去,沙僧左看右看,想說我也要走嗎,可是看到豬八戒那火一般的眼神時,馬上怯了,三下兩下爬上小白龍背後。
「大師兄,保重!」小白龍說完,長嘯一聲,載著豬八戒和沙僧揚長而去。
「想走?!」二郎神飛過來要阻止,可是一根巨棒馬上橫掃過來,把他打了回去。
「你不是一直想殺我嗎?!」悟空高喊,「來呀!」
二郎神臉色發黑,三尖兩刃刀往天一指,衣服無風自動,週遭飛沙走石。
唐僧手中還攥著忻欣那滴淚水不放。他找了一塊岩石,躲進裡面,向悟空笑笑,說「我精神上你。」
二郎神好似出膛炮彈飛射而來,兩邊沙石飛濺,悟空金箍棒一橫,站著不動,以不變應萬變,可是第一招就處於下風了,三尖兩刃刀和金箍棒碰在一起,火星迸射,悟空外傷雖除,可畢竟是元氣大損,功力剩下不到平時的兩成,硬碰硬自然吃不消,整個人被二郎神的衝擊之力撞得向後滑開幾丈。
二郎神禁不住得意一笑,第一招只是試探,試探的結果還是很令人滿意的,可是接下來的戰鬥卻讓他笑不出來,悟空內傷頗重,雙目又瞎了,二郎神一開始以就認為不出十招便可將他打倒,即使打不倒也足以逼得他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出乎意料的是,足足斗了五十回合,他依然撈不到好處,悟空反應和力量都不如平時,可依然是不慌不亂,出招拆招有章有法,雖然進攻乏力,但一進攻就是奇招,二郎神倒覺得自己吃不消了,不禁懷疑悟空的眼睛是真瞎還是假裝看不見。
八十招一過,兩人分開。二郎神打了半晌沒佔上便宜,唯一得意的是看到悟空喘氣開始急促了。
「從亞特蘭提斯到如今,你對我的仇恨之火從未熄滅過。」悟空笑笑,「你累嗎?」
又是這笑!二郎神咬牙切齒,額頭第三隻眼射出一道紅光,彷彿一把利劍,直刺向悟空,悟空聽聲辨形,錯開一步,閃過紅光,不料耳際又有破空之聲,急心舉棒招架,好不容易擋住了三尖兩刃刀,腹部卻捱了二郎神一腳,整個人被踹飛。
「你聽風辨形?哼,我七十三變打散你!」二郎神乘悟空未站穩腳,喃喃唸咒,整個人即使憑空消失,像幽靈似的突然從悟空身邊冒出來。
此舉唐突,事先毫無徵兆,悟空反應過來時,三尖兩刃刀鋒寒已至,眼看一隻手就要被卸掉,冷不丁一顆石子橫空殺出,正中刀尖,如是,刀刃還是劃破悟空肩膀的衣服,切下一小塊肉,肩上登時血如泉湧。
又是石頭?!二郎神火起,望向唐僧,可是迎面而來的又是一顆石頭,彷彿一個運動員擲出的鉛球,印在二郎神臉上時二郎神覺得鼻樑都快斷了,鼻血像鼻涕似的嘩啦啦往下淌。
唐僧半瞇著眼咧開嘴對他笑。
「我殺了你!」二郎神凶起來比哮天犬更可怕,提著三尖兩刃槍飛撲向唐僧,這下反而忽略了悟空的存在,金箍棒捅進地裡一直伸展到二郎神腳邊才向上竄起,二郎神被打得往後飛出老遠。
二郎神快被逼瘋了,一揮手,原地待命的哮天犬馬上一個箭步躥出,狂吠著撲向唐僧,唐僧尖叫一聲「媽呀」,拔退就跑,閃到岩石後面,哮天犬縱身躍過岩石,緊追不放。
「現在是我們倆的事了。」二郎神獰笑。
悟空忍著肩膀上的痛,笑笑,「又如何?」
「這是你最後一次笑了!」二郎神一咬牙,三尖兩刃槍插進身邊的岩石裡,雙掌撐過頭頂,天上烏雲突然搗騰起來,向一處集中,瞬間便聚成一個巨大無比的雲球,猶如一座大山向悟空猛壓下來。
悟空感到頭頂的氣壓一下子強大到讓人窒息的地步,情急之下扔下金箍棒雙手向天撐起,硬是把碩大如山的雲球托住,想再加一分勁把它彈開,可體力已透支得厲害,多一絲力也使不出來,恰在此時,雲球爆開,四分五裂的烏雲彷彿不是氣體而是一塊塊流星隕石,以悟空為中心向週遭迸射出去,將峽谷旁邊的幾座小山頭轟得千瘡百孔滿目痍瘡。
「你已是強弩之末了!!!」二郎神拔起三尖兩刃刀飛撲出去,沿途連連轟出兩記手刀分左右襲擊悟空,與此同時,念動咒語,人消失了。
悟空揮出兩道氣勁,硬是把迎而轟來的手刀瓦解,可二郎神乘這空檔已經從他背後變了出來,悟空聽到背後的動靜時,大腿剛好被三尖兩刃刀刺穿,從前面透了出來。
「叫啊,讓我聽聽你的慘叫聲!」二郎神右手往後一扯,三尖兩刃刀從悟空大腿上抽走,悟空大腿出現一個碗口大的血洞,鮮血像泉水似的噴湧出來。
讓二郎神失望的是,悟空咬碎鋼牙卻不吱一笑,「登」的一下單膝跪地。
「我看你能忍多久!」二郎神瘋了似的衝上來兜頭一腳把悟空踹飛,悟空飛出十來丈,貼地打滾一直到懸崖邊才止住。
「又瞎又啞,你活著也沒用了!」二郎神喝聲之中,一記手刀轟出去,悟空動彈不得,不能反抗不能閃避,被轟得飛出懸崖,往峽谷下面急墜下去。
這是無聲無息的墜落,至此二郎神尚且不能如願以償地聽到悟空半聲慘叫。
峽谷很深,兼且現在又是烏雲籠罩的暗夜,二郎神來到懸崖邊往下看只見到墨水般的黑色。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又使挪移大法將旁邊的一座山頭移過來,壓下峽谷裡,聽到震耳欲聾的轟隆之聲時,二郎神這才鬆了口氣。
一切都結束了。
二郎神收起三尖兩刃刀,定眼望著遠處的黑色,緩緩喘氣。
忽然想起剛才哮天犬追唐僧到了岩石後面去了,現在不知什麼情況,正要過去看看。
倏地,一條黑影從岩石後面飛出來,「叭」的一下摔到地上。
哮天犬四腳朝天仰躺在二郎神腳邊,渾身抽筋口吐白沫。
二郎神的瞳孔一下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