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帝國 第三卷繼承權 ○四○ 攻佔南甸城
    雪停了,杜林用他帶著白手套的手抽出望遠鏡仔細的查看敵情。這東西是從軍火走私商那裡弄來的,可以讓不懂魔法的人看清很遠的地方,對於杜林這樣的戰士型將領非常實用。他看到叛軍左翼的山丘上密密麻麻的人頭在忙碌,看樣子,阿里想趁城下混戰的機會直插帝國軍後線,切斷特裡爾和杜林的聯繫。

    這個戰法很瘋狂,但,不得不承認,對杜林和特裡爾這兩位貌合神離的統帥來說,恰到好處。

    此時,特裡爾正在伏案疾書,大抵是向教皇指控杜林的「教唆」行為。中午露西回營點兵,不顧特裡爾的阻力,帶走了3000名聖騎士。對於露西能有如此高的號召力,一方面在於她參加過灰堡戰役,是個英雄,另一方面在於特裡爾的消極的確讓很多心存信仰的聖騎士大為不滿。

    消滅邪惡是聖騎士的職責,對於那些信仰高尚的人,這個職責比生命還要重要。反之,對於那些信仰黑暗的人來說,消滅這些聖騎士也就成了最首要的任務。約克蘇在城頭設置了一個巨大的法陣,新組建的法師團已經集合完畢。教宗大人決定把這場戰役作為扭轉南甸戰局的決定性戰役。

    戰鬥在黑夜打響。但這個夜晚沒有一點夜晚的樣子。天空呈現出最絢麗的一面,層層烏雲下面,南甸城上空是如血的殷紅,在蔓延到帝國軍營地上空時逐漸變城亮麗純潔的白色。帝國軍所有的帳篷上都掛上了聖幡,在隨軍祭司們的禱告下,數以萬計的聖幡照亮了半邊夜空。那點點飛散在大氣中的螢光則是法師團發射的小型魔法,它們如同暴雨一樣,劃過天際從南甸城上空落下。

    這一幕場景讓從來沒有經歷過主力會戰的士兵們興奮不已。露西緊握著定海槍,像雕塑一樣在黑夜中寧靜的呼吸。黑太子不安的躁動起來,她撫弄著坐騎的鬃毛。塔克指揮帝國軍站在最前沿,杜林和達萊爾則不知去向。前面提過,杜林麾下的4萬軍隊,有2萬是中央直屬的,有2萬隸屬冰原。塔克率領的正是中央直屬部隊。法師團是獨立的,由雷山德大法師指揮。紫羅蘭帝國的法師團通常情況下隸屬於皇家魔法協會,但在戰爭時接受戰區最高指揮官的調遣。

    從南甸方向傳來的持續了一天的吼叫聲此時變得更加的急躁不安,大地的震顫也由間歇變成了持續。大片的雪花又迷濛了戰士的視線,在這樣惡劣的氣候下,塔克看到法師團方向升起一顆耀眼的光球。這是進攻的信號。於是,當先的幾千士兵排著隊列在雪地中緩緩推進,儘管塔克站在高高的指揮塔上,但很快,大雪掩埋了這些士兵的行蹤,他只能從往返的斥候和隨風而來的陣天「殺」聲中判斷部隊的情況。

    杜林選擇這樣的惡劣天氣進攻,是讓塔克極端不解的。

    事實上,他的伯爵此時正與達萊而分道揚鑣。

    「閣下,此去危險,請務必以安全為重!」

    「我不會有危險的。」杜林輕鬆的擺了擺手,「準備好了給你信號。」

    「是,閣下!」

    冰原雄獅在積雪的山林裡分成兩路縱隊,達萊爾的身影在山林的另一個方向消失。

    與淡定的冰原軍相比,阿里麾下的老弱病殘就要鬱悶得多。大雪給他們修築掩體的工作帶來難度,更何況一些年紀大的在如此嚴寒的天氣下連正常的訓練都有問題。阿里對此愁眉不展。他盡量的讓士兵架起火堆取暖,同時也能讓附近堅硬的凍土稍微鬆軟一些。杜林這幾天一直在試探進攻他的陣地,讓他有一絲不祥的預感。

    從戰略角度來說,長川陣地基本無法迂迴,所以失了長川對叛軍而言並不致命。然而,左翼的山地一方面控制著南甸的高點,另一方面是萬一失敗以後叛軍只能從這裡退卻。阿里必須盡一切力量阻止杜林把他和南甸城切割開,否則,最好的結果就是阿里的部隊被殲滅,最壞的結果就是南甸被包餃子。

    正面的進攻阻力非常大,讓塔克有些跳腳。

    「娘的,這打個鬼的仗啊!」前軍某位小頭啐一口血水,破口大罵起來,「魔晶炮呢?火力掩護啊!」

    在這些可憐的軍人面前,不止是數萬叛軍這麼簡單,還有幾十隻身軀近10米高的黑色巨獸。這些巨獸有一張佔了面部一半的大嘴,流著綠色的唾液,手中提著5、6米長的巨型鐵棍。這是「吞噬魔」,他們所到之處就如同開了鮮肉鋪,到處飛濺著人和馬的肢體。哀號聲從帝國前軍中不斷傳出,讓後續的部隊毛骨悚然。

    雪,讓塔克無法得知具體情況。關於怪獸的出現是傳令兵轉告的。他皺起眉頭,在想著是不是提前動用聖騎士。

    就在這個時候,大地猛烈的震顫起來,震跨了一大片帳篷,塔克連同他的指揮塔一起倒了下去。幸好這位是個高級戰士,勉強沒有摔到。但有些不小心的騎兵就比較倒霉了,被受驚的馬兒抖落下來,屁股和大地親密接觸。

    接著,叛軍陣地上就有一個如同山丘的身影出現。前方一片嘩然,有叛軍的驚呼,也有帝國軍的慘叫。塔克緊急命令第二梯隊前進,他自己則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

    阿里被突然出現的冰原主力打了個措手不及。但他很快借助工事調整防守,十幾分鐘後就穩定了局面。另一方面他派出一支2千人的隊伍向鄰近的一塊高地前進。他猜測,杜林既然敢把主力放在這裡,肯定不會打沒把握的仗。那麼說,鄰近高地上肯定有重型設備,比如,魔晶炮。

    名將相逢,往往比的是爭分奪秒。當發現阿里有分兵襲擊達萊爾的打算以後,他立刻壓上全部的後備兵團,同時將這個消息派傳令兵送了出去。一時間,山林中鼓聲雷動,戰士們提著重盾在叛軍密集的箭雨下一步步逼近。十多分鐘後,只聽側面傳來「轟隆隆」的巨響,如同隕石一般的魔晶炮彈就在阿里的陣地上開了花。

    事實上達萊爾面對的情景要比杜林想像的糟糕。炮兵本不擅長近戰,所以那2千士兵還是個他造成了很大的壓力。不得已,這位教頭親自上陣,憑借他的身先士卒和高強的武藝,硬生生在高地上殺出一塊陣地。直到炮兵開炮的時候,達萊爾還領著為數不多的將軍護衛在工作。山坡下衝上來的叛軍是阿里手中的精銳,身體強壯悍不畏死,看起來這位教頭還要工作相當長一段時間。

    林地綻開的炮火在大雪中依稀可見,讓約克蘇猛然意識到了杜林的意圖。正當他準備把正面的「黑暗暴龍」轉移到左翼的時候,卻發現帝國軍正前方閃爍起一片純白的光芒。他厭惡的瞇起眼睛,打消了先殲滅杜林的念頭。隨著他手中的法杖所指,如山丘般的暴龍怒吼一聲,在山搖地動的腳步中衝向聖騎士的隊伍。

    暴龍的每一步都帶走幾條生命,有的是躲閃不及的叛軍士兵,有的是英勇的帝國軍將士。渾身披著黑紅火焰的身形從大雪中衝殺過來,將漫天雪花變成瓢潑大雨。滾燙的雨水落到地上,又燙傷了不計其數的可憐人。它就像壓路機一樣,在密佈人群的戰場上踩出一條滿是鮮血的路。

    聖騎士們在炮聲響起的一剎那開始衝鋒。他們排成楔形,頂點就是信仰堅定的露西小姐。黝黑的駿馬爆發出最強悍的衝擊力,它的嘶鳴和緊繃的肌肉每踏出一步都是力量的美感。露西銀白的鎧甲配上飄飄如玉帶的乳白聖力,就像女戰神一樣完美無缺。女騎士的長槍所指,那黑暗的迷霧就如同乳酪一樣被切開,就像黎明的黑暗中透射進第一縷陽光。

    剛剛好站在騎士們前進道路上的一隻吞噬魔倒了血霉。他揚起的鐵棍還沒有找準目標,就看一片白影從身體裡穿過——它倒下了,死了,屬於黑暗的身軀被純淨的聖力開了個巨大的窟窿,如同燒光了一般。

    在黑暗中穿梭的白光和黑紅的龐然大物相撞了,瞬間,如同急流碰上了巨石,那束聖光化為點點嫣紅的碎屑。露西只在接觸敵人的短短幾秒內就被鮮血迷了雙眼,但對於一個戰場上的老兵,她已經不再畏懼。怒喝伴隨著她以燃燒生命為代價的強烈衝擊,帶領著勇猛無畏的騎士們在叛軍陣地上來回衝殺……

    高地上,杜林摧毀了阿里的前沿防線,打開了一個通向南甸城的缺口。夜空中戰場上閃爍的紅白光芒是那麼的清晰眩目,但很顯然,那道悲壯的白色光芒正在被黑暗吞噬。遠方,特裡爾的營地裡安靜如常,這個以聖騎士的領袖自居的人,並沒有出手相救的意思。這也在杜林的預料之中。

    阿里被迫收縮防線,達萊爾終於能夠喘息片刻。杜林的冰原軍不顧疲勞從打開的缺口衝向南甸城下,而魔晶炮再次轟鳴起來,上百發炮彈引燃了城西的大火。

    約克蘇有些抓狂,因為杜林的動作過於迅速。原本他以為,在冰天雪地裡帝國軍不可能推進那麼快。但他忘了,杜林的冰原軍就是在風雪裡長大的隊伍,越是寒冷的天氣,越利於他們的發揮。所以,那些士兵呼嘯著從山林中滑下來,然後用手中的繩鉤攀上城牆。在炮火的壓制下西門叛軍幾乎沒有太強烈的抵抗。

    為防止腹背受敵,約克蘇把身邊最後的備隊壓到了西門,只剩下十幾個護衛在身邊。

    這種情況正是杜林想看到的。他收起望遠鏡,抽出寶劍,帶著十名親族武士縱身跳上城牆。他們速度驚人,行動如風。只是片刻時間,約克蘇就發現來自杜林的威脅。他大驚失色,想在護衛的保護下發動魔法。但是,似乎已經晚了。杜林伯爵並不太強壯的身軀在熊熊火光中如同舞動的妖魔,那一身淡淡的紅色鬥氣代表著屬於強悍戰士的力量。他爆喝一聲,擋在他身前的護衛被分成兩半。

    「教宗大人!啊……」

    約克蘇猛的驚醒,發現杜林提著血淋淋的劍站在他面前。約克蘇驚駭萬分,他慌忙用法杖擋下對方的攻擊,卻被強大的衝擊力撞飛了出去。

    杜林的速度其快無比。約克蘇顫抖著準備重新發動魔法,就覺得手上一涼,拿法杖那隻手臂已經離他而去。他驚恐萬分,一邊用身邊的物事遮擋,一邊抽出一張保命的傳送符來。軍官手中劍氣一閃,在老瘋子背後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但約克蘇還是成功了,他飛到了視線所及的一間房頂。

    「閣下!塔克大人頂不住了!」

    氣喘吁吁的傳令兵讓杜林放棄了追擊,也讓約克蘇得以苟延殘喘。他掏出手帕擦掉劍上的血跡,把約克蘇的法杖別在腰間,然後領著人馬直奔「影子」所在的黑暗魔法陣去。

    那天晚上,南甸的大火燒了整整一夜。到處是失去家園的難民的哀號,到處是在屍體堆裡尋找親人的可憐者。

    清晨,帝國軍在威武雄壯的軍樂中分列通向城主府的大道的兩旁,杜林帶著一干高級將領,還紅著雙眼,從城外以征服者的姿態大踏步進城。道路兩邊臨時鋪上的乾草下面滿是流血的死屍,而小巷裡孤兒們瞪大了雙眼茫然的望著這些外來的大人們的儀式。

    熬夜的杜林聲音更顯沙啞。他在基層軍官面前做了簡短的訓話,然後處決了幾個真理教的高層領導人。之後他下令部隊修整3天,同時從補給站運糧食過來賑濟災民。

    「閣下,特裡爾今天一大早就沿長川南下,追擊叛軍右翼去了。」

    「知道了。」杜林查看著被約克蘇搞得充滿了黑暗氣息的城主府,「露西找到了嗎?」

    「這……」塔克結了一下,他頭上和手上都纏著繃帶,昨天晚上差點丟了小命,「還沒有……那些聖騎士……好多都屍首不全……」

    「一起葬下吧。」杜林目光閃爍了一下,「另外,他們是自願參加戰役的,除了給光明教廷發一份陣亡通告以外,我還想,給他們每個人的家人發一分唁函。組織幾個字寫的好的去辦吧。」

    「是,閣下!」

    作為戰士,塔克實在也有些不忍,他眼眶中已經有淚水在打轉。杜林拍了拍他的肩膀,走進了約克蘇的內室。在那裡,擺放著成堆的關於真理教的典籍,都沒有來得及銷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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