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心 卷二遊歷天下逞豪強 第三十二章 月光之神
    阮慎言只覺得一股勁風蕩了過來,自己已經就要抓住慕容襄的手,卻是被這莫名的力道生生剝離開去,身子微微一晃,趕緊使出千斤墜的功夫,才勉強坐穩。

    這出聲發力之人,竟是生平僅見的勁敵!

    他與黑衣首領對視一眼,雙雙擋在慕容襄身前,兩人的驚悸都寫在臉上,掌心已是汗意涔涔。

    黑衣首領側頭低低說著:「我料到這密林之中早有埋伏,本想暗中奇襲,為公子開道,不料竟是別離宮的人!那面具男子武功甚高,未用任何兵器,卻是立傷人命,我手中幾個兄弟身首異處……」

    慕容襄見周圍氣氛怪異,眾人神情慼慼,心中暗道,也不知那個殷藍衣是什麼來頭,還沒現身就弄得人心惶惶,如此一來,打架在氣勢上首先就矮了一大截,這怎麼能行!

    她立在馬車上挺直背脊,有心激怒於他,高聲喝道:「我不管你藍衣紅衣,是人是鬼,有種就出來亮個相,我找人跟你單挑!光是躲在暗處,當個縮頭烏龜,神神秘秘,鬼鬼祟祟,方才吹個笛子都要戴個面紗,難道你們個個都是人妖生的,見不得人啊?」

    那暗中之人冷哼一聲,隱隱有著怒氣:「你們大漢人從來便是自以為是,將他人視為螻蟻,隨意踐踏……」話聲逐漸低了下去,消散於風中。

    慕容襄有些詫異,聽那語氣,竟是將所有大漢人都罵了進去,彷彿他便是那個被踐踏的人,她轉向已退至身邊的阮慎言:「難道這個什麼殷藍衣不是大漢人嗎?」

    阮慎言搖了搖頭,神情戒備:「這別離宮地處大漢與銀涼國的邊境地帶,自成一派,兩不相屬,游離於朝廷與江湖之外,所有門徒,卻都是些為世人所不屑之人!至於宮主殷藍衣,幾乎沒人見過其真面目!」

    「別離宮?很奇怪的名字,不知事做什麼的?」她有點好奇。

    身旁之人尚未答覆,那個聲音又自響起:「我聽說你是從天而降的神子,有人愛,也有人恨,竟是不知道我別離宮是做什麼的嗎?」那人輕笑一陣,幽幽說道:「收人錢財,與人消災……」

    身邊的阮慎言說了一句:「殺手組織!」

    忽覺一陣風來,四周枝葉翻飛,隱約有著異香侵來,但見不遠處紛紛揚揚,雪白片片,晶瑩點點,自空中飄落,越來越近,竟是向他們方向襲來。

    那別離宮主殷藍衣,終於出手了!

    慕容襄揉了揉眼,有些不相信,她真的看見了漫天雪花,天哪,這世上竟真的有六月飛雪!真是太神奇,太不可思議了!

    漫天飛舞的雪花之中,數名銀衣人擁著一名素白衣衫的面具男子緩緩行來,那男子手指沾了雪花,隨意彈去,所到之處,人馬盡數倒下。

    慕容襄被阮慎言和黑衣首領擋在身後,只瞧了個大概,很是著急,正欲將兩人的肩膀掰開看去,卻見那黑衣首領摘下手臂上的一片雪花,低叫了一聲:「原來是雪花有毒!」說著,和阮慎言一起,軟軟倒了下去。

    她摀住嘴巴,止住口中的驚呼,但見一時之間,除了自己,其他人等盡數倒下,便是一動不動了。

    面具男子歎息一聲,走了過來:「這些人因你而死,留下你一個人,想必也是寂寞的,我且送你一程吧,免你在這世上孤單。唉,孤單的滋味,卻是不好受的……」

    慕容襄一咬牙,滑下馬車,直直佇立,面對著那漸漸走近的人影:「你收了誰的銀子,奉了誰的命令來殺我?我要知道真相,不想死不瞑目!」

    「我只收銀子,對僱主的身份沒有興趣。不過,你這條命,倒是很值錢。」那人走得近了,一張面具罩住臉龐,那面具,那面具竟然是一個丘比特的模樣!

    慕容襄一聲驚叫,目瞪口呆。

    六月飛雪,愛神丘比特……亂了,亂了,世界全亂了!

    那人一步一步朝她走來,離得越近,面上疑惑越深,眼前這人的模樣,竟是,竟是……老天,他差一點就準備殺了她!好在只用到雪舞九天,就算傷到她,也是有法可解,要不然,這十幾年的等待,十幾年的相思……

    「月神!我的月神!」眼前人影一晃,他已來到她面前,俯身下去,抱住她腳下的鞋子,深深吻去。

    慕容襄低叫一聲,退後一聲,慌忙手腳回來:「你幹什麼!」

    他抬起頭來,眼光上移,見得她平坦的胸部,忽地一愣,隨著站了起來,抓住她的手不住搖晃,厲聲說道:「你、你不是月神!你是誰,怎麼和她長得一摸一樣?」

    慕容襄辛苦掙扎一陣,仍是擺脫不了,一時大急,低頭下去,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饒是他武功再高,這一口咬下去,總是皮開肉裂,鮮血淋漓。

    他吃痛哼了一聲,一指點向她的後頸,慕容襄頓時頭暈目眩,昏倒在他懷裡。

    這一昏,也不知昏了多少時候,也許是幾個時辰,也許是一天半日,也許更久……

    昏睡中,彷彿有兩名男子在她耳畔說著話,那聲音一個妖魅,一個輕柔,有些耳熟,卻都是之前聽到過的嗓音:

    「你的傷好些沒有?」這是那個輕柔的嗓音。

    「多謝你給我運功療治,已經沒有大礙了。」妖魅的聲音響起:「沒想到他內力如此了得,竟然能破了我的天魔音!」

    「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他哪裡有什麼內力,只是以精妙琴聲與你對峙,你那笛音專門對付內力強勁的對手,對他卻是絲毫不起作用,反而為他的琴聲所抑制,你其實是傷在你自己笛音的反噬之力上面,與他卻是沒有什麼關係的!」

    「即使如此,他能彈出這樣一曲,已是我生平僅見了!如此年輕廋弱的少年,怎麼能夠彈出如此滿含禪意的曲子!實在讓人費解……對了,你還是認為他就是你一直等待的月神嗎?」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你不知道,他和畫上的月神簡直一摸一樣,只除了性別和年齡!」

    「那還等什麼?扯開他的衣衫,一看便知!」

    「不行!月神,我的女神,怎麼可以如此褻瀆?我會等他醒來,等了這麼多年,這一小會,再是心急如焚,也是要等下去的!」

    ……

    哦,好在那個人,他會等自己醒來,不至於在她昏睡之時,脫去她的衣衫查實!她放了心,又深深陷入黑暗之中。

    又不知過了多久,慕容襄手指一動,眼皮微顫,幽幽醒轉,發現已是在一處陌生而溫暖的地方,床榻柔軟,熏香欲醉。

    身子軟綿綿的,不能動彈,但心裡卻是有了一絲清明,這,是在哪裡?

    她嘴唇張了張,發出一聲暗啞。

    床邊久候的面具男子急急撲了過來,湊到她面前:「你醒了?」那聲音,竟是滿含著焦急與關心,多年的等待,滿腹的相思,便化為這樣短短的三個字,字字糾結,字字傾情!

    「我,我要喝水……」她蹙眉,喉嚨有些發乾,原本低沉的嗓音更顯沙啞。

    旁邊有人遞上水杯來,男子屏退旁人,自己端了過來,將她稍微扶起,頭靠在他身上,把水喂到他唇邊。

    慕容襄抿了一點,水溫正好,再貪婪嚥下一大口,感覺身上有了一絲力氣。

    「我是殷藍衣。」男子輕聲說道,視線黏住她的頸部,那裡,不知什麼時候,高束的衣領微微敞開,露出一小截潔白的肌膚,再往下,已是衣衫遮住,能夠想像的柔滑如絲……

    慕容襄尚不自如,只側頭看著他臉上的面具,櫻唇微啟,有些疑惑地吐出三個字:「丘比特?」

    她卻不知,這簡單的三個字,彷彿天外傳來的神旨,引得男子渾身一震,心中便如萬馬奔騰,長手一撈,將她攬入懷中,身子顫動,欣喜若狂:「月神!你是我的月神!你的確是我的月神!」

    慕容襄吃了一驚,忙伸手去推他,口中嚷著:「你做什麼啊,快放開我!什麼日神月神,你弄錯了吧!」男子陌生的氣息弄得她心神紊亂,此時此刻,她倒是有些留戀風御庭那個清新溫暖的懷抱……

    「這個面具,全天下只你一人才認得……」男子將她稍微鬆開一點,一隻大手仍是扣住她的纖腰,另一隻手指著一旁的牆壁:「再說,有圖為證,你還不承認嗎?」

    她順著男子的手指看去,但見對面牆上的帷幕拉開,儼然是一副巨型油畫,一名女子背負金色弓箭,立於山林之間,長髮垂肩,眼神堅毅,一身露肩且無袖的月白色衣衫,將美好的身軀緊緊包裹,在淡淡的月光籠罩下,顯得既清純又性感,那面容竟和自己幾乎一摸一樣,唯一的不同,便是畫中女子年紀稍長,應該是再過幾年之後的自己!

    呆呆望著那繽紛的色彩,熟悉的手法,慕容襄淚如雨下,心神俱裂,張口喊出:「韓銘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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