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心 卷二遊歷天下逞豪強 第三十一章 別離宮主 [www.htcn.net首發]
    第二日清早,經過小半夜的雷雨,天空卻是放晴了,自蒼穹射下縷縷陽光。

    大家都睡得很是警醒,特別是夜半雨婷之後,四週一片靜寂,稍微半點風吹草動,都總有人要直起身來,凝神細聽半天,方才確定沒事後,方才重新躺下。

    一夜下來,卻是平安無事。

    稍作梳洗之後,也不敢久留,眾人各處檢查一番,便又急急上路了。

    慕容襄靠在車上,掀開車簾,看眾人已經準備妥當,只有阮慎言又在屋前屋後巡視了一圈,從懷中取了一些塊狀的事物抹在各處,最後站在門口,掏出火折子點了火,將整個屋子點燃,因為茅簷尚未乾透,火勢只在屋內燃起,初初並不見大,片刻之後,才逐漸蔓延,生成一片火海。

    完畢之後,他轉過身來,瞧見慕容襄直直得望著他,於是走了過來,立在車前稟道:「那賊人想必是針對我們而來,與那農家應無仇怨,卑職自作主張,燒了這屋子,免得再生出事端,請公子見諒!」

    慕容襄歎了口氣:「我從無害人之意,卻總有性命因我而亡。你燒了這屋子,一切證據俱毀,官府也無從入手調查,那慘死的農家夫婦,卻又去何處甚遠?」

    阮慎言目光堅定,說道:「卑職只以公子平安為重,其餘就算天崩地裂,也跟卑職無關!」

    慕容襄心中感動,也不知再說什麼,只朝他無奈的一笑,放下簾子,道了聲:「走吧!」

    馬車一路行駛,出了山林,逐漸駛入了開闊的平地,道路兩旁卻是有了稀疏的人家,和些許人影,再往前走,便是一處密密的林子,連綿不斷。

    記得當初他們前往北錦的時候,也是路過這個林子,當時並無稀奇,如今又遇舊景,心底卻隱隱有了一絲擔心。

    這林子當中,是否有著什麼危險在等著他們?

    慕容襄叫停了馬車,喚道:「請阮侍衛上來一敘!」

    阮慎言依言上得車來,稟道:「公子!」

    「你聽過逢林莫入這句話沒有?」慕容襄問道。

    阮慎言點了點頭,答道:「這個話是行走江湖的俗話,很有道理的,不知公子從何而知?」

    慕容襄笑道:「你且不管我從哪裡聽來的,這回我們就繞道而行,如何?就算多轉些路,多費些功夫,也比在林子裡面中了埋伏,手忙腳亂的強啊!」

    兩人商量一陣,做了決定,馬車調了頭,改向北行,從林子邊緣過去,再轉西行。非~凡~

    行駛一陣,自是風平浪靜,眾人稍微寬心一些,但仍是加緊戒備,不敢有絲毫怠慢。

    「怎麼回事?從那清平山莊出來,一路上都是危險重重地,早知就不走了!」小綠見眾人都是臉色慎重,不禁埋怨道。

    慕容襄毫不在意,一臉的風輕雲淡:「懂不懂,這就叫做江湖!」

    她眼見小綠滿面擔憂的樣子,又笑著安慰道:「不要擔心,我們這一路快馬加鞭,日夜兼程,等我們到了雲山腳下,就不會再有任何危險了……」

    話聲未落,車窗外傳來了一陣邪魅的笑聲,似銀鈴,又似春鶯,有點媚,有點妖,有點嘶啞,有點中性,竟是聽不出男女:「你們認為就沒有危險了嗎?那雲山,又有什麼稀奇的……」

    「公子小心!」幾乎同時,阮慎言的聲音響起,隨著便是一陣刀劍碰撞之聲。

    慕容襄一把扯下車門處的簾子,但見外面幾名銀裝男子正與阮慎言交戰在一起,陳齊已駕馬退至車前,與紀宣一人拿根棍子,齊齊守住馬車。

    不遠處,一名面紗掩容之人立於一處小山坡上,看不清神色,渾身卻是流露出一股冷意。

    「我真是招誰惹誰了,這一路上,倒是熱鬧得很哪!」慕容襄嬉皮笑臉,搖頭晃腦,見那人直直盯著自己看,不禁朝他笑道:「喂,那位公子還是小姐,山上站著曬得慌,下來坐坐不?」

    那人聽得言語,有絲詫異,當即轉頭過去,只認真看著幾人廝殺,卻是沉默著,不予理會。

    但見阮慎言施展內力,自手腕流向劍尖,將軟劍挺得筆直,劍劍刺向對方要害,對敵之人,個個手忙腳亂,漸無招架之力。

    「好內力!好功夫!」那蒙面客輕拍手掌,喝了聲采:「少俠舞劍,我便來獻個丑,給少俠吹個曲子助興!」說著,卻從腰間抽出一根玉笛來,橫在口邊,手指輕按,卻是笛聲高亢,裂石穿雲。

    慕容襄正覺得那笛聲很是獨特,旁邊小綠急急叫道:「阮大哥,小心!「

    但見阮慎言面色怪異,軟劍刺出,愈顯無力,竟是有些不聽使喚,銀裝之人士氣大漲,齊齊反攻,刀劍襲來,他只得變攻為守,額上已是冷汗淋淋。

    蒙面客冷哼一聲,滴溜溜的吹出一串短音,隨著笛聲逐漸加快,阮慎言的出招更加緩慢,兩者彷彿在互相克制干擾,再加上銀衣人的輪番進攻,阮慎言明顯佔據下風。非凡~球球

    慕容襄看得分明,原來蒙面客是以自己的笛聲,來牽制和擾亂阮慎言的心神,以達到破敵的目的,現在看來,已經成功了大半了。

    「米粒之珠,也放光華!「她冷冷的說道,揮手叫小綠從車內取來琅琊古琴,在車前盤腿坐下,將琴放於膝上,冷靜的喚了聲:「阮侍衛莫慌,我來助你!」

    隨即雙手撫琴,凝神挑撥,發出之音清越空靈,卻是彈出一曲清心咒來。

    這清心咒是琴絕先生秦浪苦心鑽研數十年的絕學,本意取自佛家箴言,譜作為琴曲,清心定神,去煩止惡,五蘊皆空,苦楚自消。慕容襄閱歷不多,尚未完全領悟其中的深意,只隨了「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的心境,守住一個空字訣來彈奏,對付那蒙面客的玉笛魔音,倒是足夠了。

    琴聲漸強,與那笛音糾結在一起,此漲彼消,聲聲交纏。

    阮慎言只覺得慕容襄琴聲一起,心神頓時清明,手上壓力瞬間消失,大喝一聲,劍尖一抖,便有一名銀衣男子中劍倒下。

    那蒙面客吃了一驚,不再理會阮慎言,轉而朝向慕容襄所乘馬車,發動全身之力,笛音尖利如鋼針,撕心裂肺,齊齊攻來。

    慕容襄微微一笑,波瀾不驚,自以琴聲迎敵,所奏之音卻是越來越飄渺,似有似無,幾近不聞。

    待得最後一聲停住,慕容襄放下古琴,面色無常,那蒙面客卻是胸中氣血翻騰,吐出一口鮮血來,手中玉笛亦是啪的一聲,從中斷為兩截!

    「你小小年紀,怎麼會有如此深厚的內力?」那人撫著胸口,指著慕容襄,顫聲問道。

    奇怪,她不過是彈個曲子而已,正好能克制他的擾人的笛音罷了,哪裡又有什麼深厚的內力?

    管他呢,先糊弄一番再說!慕容襄眼見阮慎言已將幾名銀衣人盡數打倒,不由得心情大好,笑了笑,故作神秘的道:「你沒聽過我的名號嗎?我乃天上真仙降世,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聲東擊西,指南打北,神行百變,變幻莫測,那可真是驚天地,泣鬼神,那個,至於內力嘛,自然是內力深厚,相當的深厚,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此言一出,身邊眾人全都翻著白眼,紀宣更是心中委屈,誰說他說話最愛咬文嚼字,賣弄風情啊,不信聽聽,他家少爺才是此中高手呢!

    那蒙面客擦了擦唇邊的一抹鮮紅,冷笑兩聲,輕蔑的說道:「我別離宮的人已經將這方圓幾里盡數包圍,連宮主都親臨了,饒是你內力再強,也敵不過那漫天雪花……」

    「別離宮?」阮慎言身子微震,緊鎖雙眉,握緊了手中的軟劍,憂心的目光轉向車上的慕容襄。

    球球~她卻是暗自好笑,漫天雪花?這是盛夏啊,下什麼雪啊?這人長腦袋沒有!呵呵,又不是拍戲,還六月飛雪竇娥冤呢!

    稍一走神,再看回去,轉眼之間,場內情勢又起變化!

    一對黑衣人不知何時已衝進場內,將馬車團團圍住,然後齊齊轉身,背著馬車,面朝四方,面上神色堅毅,手中刀光雪亮。

    阮慎言楞了一下,頓時喜上眉梢。

    慕容襄定睛細看,所來之人面容服飾有些眼熟,正當歡喜之際,一名黑衣男子躍到馬前,沉聲喝道:「阮統領,強敵來襲,你騎馬帶公子先走,我來斷後!」正是那日在山下遇到的暗衛首領!

    阮慎言並不追問,只飛身上馬,奔到車前,朝慕容襄伸手過來,神色焦急:「快,公子,把手給我!」

    慕容襄不疑有他,站起來便去夠他的手,眼見就要抓住……

    遠遠的,從九天之外傳來溫柔的聲音,如雪落,如風吟,那是誰,在低低歎息:「才來,就要走嗎?好歹也要與我殷藍衣見上一面,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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