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葬嶺。
天葬,原是青藏地區一些少數民族處理死屍的一種方式。他們將死屍碎成碎片,拋給聞到血腥屍臭的禿鷹,讓其魂歸天國,據說還有個說法是若屍體被吃了精光,說明此人生前就是個善良之輩,就會升往天堂,否則則是有惡之人,就要下地獄。
而此處的天葬嶺,卻是執行死刑的地方。
這天葬嶺四周的山皆是蔥林繁茂,群鳥和鳴,靈物竟生,唯有它卻光禿禿的,偌大的山嶺沒有一顆樹苗的影子,全是些雜草。這山也不怎麼高,在它的山頂有個很大的平台,那就是死囚的處決地。
這裡已經槍斃了幾百條人命,只有死囚有如此優厚的待遇,死後還死在大自然的懷抱裡。這裡的禿鷹很多。大概考慮到野生動物的繁衍問題吧,每十惡不赦的惡棍被處決後,法醫將其有用的器官搶走,其他的就讓禽獸們去飽餐。
處理死囚的方式雖然有些不人道。但這對制止惡習犯罪,卻是起到了一定作用。中國人多少都有些迷信的,誰也不想自己死無全屍,到最後連一坯黃土都沒有——其實怎樣都是死,死人死後還計較什麼人道歸處?這些只是活人的煩惱罷了。
天葬嶺當然也有沒有被食盡的骨頭骨渣。而咱國人的慣性思維,死人的地方必會塗上一層恐怖的神秘色彩,除了執行死囚,平時見不到人會光臨這塊寶地。
當古風和杜雨帶著幾個手下趕到現場時,殷飛龍早已穩穩當當地坐在一大桌酒菜的後面,懷中摟著一個美人兒興致勃勃地飲著酒,在他的後面竟只有兩個手下,他仍是一套合身得不能再合身,考究得不能再考究的黑西服,一頭理順得不能再理順的頭髮,一雙油亮得不能再油亮的皮鞋。此刻,他正端著一杯紅酒,以他那狡詐得不能再狡詐的鷹眼,望著他們,臉上綻著陰險得不能再陰險的笑容。
「嗨,你們還好嗎?「他先張開了嘴。
古杜他們忽然有種狂吐的慾望。但,他們止住了,怔住了。他們看見,殷飛龍撥起了懷中美人的頭,那女人正是白玉,而她在這寒冬裡競僅穿了件白紗裙。她偎在段飛龍的懷裡,微垂著頭,雖然凍得厲害,仍一臉的平靜。
殷飛龍的手正肆正忌憚地在她胸前揉捏。
古風覺得天地忽然旋轉起來。杜雨忙按著他的肩低沉地說:「風哥,鎮靜點,不要被這王八蛋的奸記得逞。他這樣做就是想擾亂你的心神折磨你,你越痛苦,他越高興。」
古風淒然一笑說:「放心吧,我很清醒,她,於我已沒有任何關係,我不會因她而亂了分寸。」
杜雨輕歎一聲說:「那就好。」
「兩位師弟,是不是嫌師兄的酒菜寒酸,怎地不過來呢?」殷飛龍陰惻惻地笑著,「這是我特意為你們準備的,此去黃泉無故人啊,你們可不要錯過,別枉費我一番苦心啊。」
「說的也是,『此去黃泉無故人』風哥,咱們就過去送他一程怎樣?」杜雨問。
古風說:「也好。」
兩人遂走上前坐下……
「哦?兩位師弟好大的氣派,行走都帶著手下。」殷飛龍笑道。
「小人之心不可不防啊,」杜雨很是感慨,「沒辦法。」
「哎,對了,應該還少個人吧,咱們的小師弟怎麼沒來?」殷飛龍問。
「這小子說他一看你的嘴臉就腹脹噁心啊什麼地,」杜雨一攤手,很是無奈地說,「一堆壞毛病,沒辦法,只好讓他留在屋裡睡覺。」
殷飛龍嘿嘿乾笑了幾下,吩咐手下說:「給兩位老闆倒酒。」
古風手拿銅蕭,一直瞪著白玉卻始終不言語。
白玉頭低得更低,也沒說話。
殷飛龍忽似恍然,笑道:「噢,我竟忘了向你們介紹一下我的小蜜,真是不好意思,見諒。」說著,他猛地托起白玉的下巴說:「你們看,我的小心肝兒長得多嬌嫩?三十多的人了,還像十八九歲的處女似的,特別是她在床上功夫,呵,那真是叫人欲死欲仙。嘖嘖,爽死了。」說到這裡,他停頓一下。「古師弟好像認識她?看你那眼神,恨不得把她吞了似的。想要直說嘛,師兄豈是那種小氣之人。」
「哎唷,」他忽然一拍腦門說:「我記性怎麼這麼差!真是貴人多忘事,你們好像認識得比我還早,只是她非要纏著我,沒辦法。」說著,他的左手又伸進白玉的內衣裡,揉捏著那高聳的乳峰,時而還狠捏一把,痛得白玉就是一陣抽搐,卻仍是沒出聲。
「無恥!」古風冷哼道。
白玉仍是不吭聲,蒼白的臉上沒有丁點血色,雖然冷得直抖仍強保持著一臉的平靜。而頭,居然抬了起來。
「有些話我想問你。」古風逼視著她說。
「有問必答。」她回答得挺乾脆。
「你為什麼要接近冷峻?」
「當然是為了查找你。」
「你怎麼知道他認識我?」
「他和馬天交往甚密,而且馬天就是杜雨,杜雨當然知道古風。」
「你肯定我來未名城必定去找杜雨?」
「猜測,但杜雨卻肯定會找你。」
「恐怕事到中途,不止為了找我吧。」古風冷笑說。
「當然。」白玉冷冷地說:「可這些你管不著。」
「可你卻毫無收穫。」古風譏嘲地說:「你得到的消息,全都毫無價值,因為殷飛龍比你知道得要多得多,早得早。」
「我不是為他,我是為了自己。」白玉糾正說。
「不管怎樣,你又失敗了。」古風說。
「我無所謂成敗。」白玉說,「不過,冷峻確實比我想像中聰明。」
「應該說是高明。」杜雨糾正說。
「但他早晚還是和你們一起去死。」殷飛龍也岔道。
「想不到十八年後,你伶俐多了。」古風譏道。
白玉淡淡地說:「過講,能討古大俠兩句贊語,真是三生有幸。」
古風盯著她心中的痛在加劇。
變了,全變了,溫順的羔羊變成了母狼。
可為什麼在壞蛋面前,她是那麼地軟弱那麼地逆來順受,而在愛她的人面前卻是如此地冷漠,如此地尖刻呢?他實在是想不通。
難道她對愛他的人仇恨竟然超過了糟踏輕賤她的人?
我有什麼錯?不是沉迷練功期間冷漠了她嗎,不就是在她移情別戀時有點糾纏不放自做多情嗎?難道就連僅是拿她當小情人的嚴承天也超過了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悲哀啊,青梅竹馬的戀人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自己還至今仍對她牽腸掛肚。是她賤,還是我賤?他狠狠地咬了下嘴唇。
沒什麼好說了,該說的都說了,沒必要再說下去了。
殷飛龍陰笑道:「還有什麼要問的嗎,古師弟?我的小心肝兒一定會給你個痛快的回答。問吧,儘管問吧,我不會介意的,不然以後你就問不到了,快問吧。」
古風瞪著他,不說話。他只想現在就動手做個了斷,但還有很多事情沒弄明白,他有忍住。
他那仇恨的眼神,是人都能看得出來。段飛龍不是人,所以他不解地問:「古師弟,你看著我幹嗎?你問她呀。」
這時杜雨開口了,「白玉,難道你一直跟著這畜生?」
白玉眼圈微紅,說:「那你說我應該跟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