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孤獨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激烈商議
    完了,說完了。然而誰也不知道他何時講完的。

    本已隨風的往事,又穿過時空倒流了回來。,邊流著邊割碎著人心。

    杜雨像做了錯事的小學生低垂著頭,不吭不嘖地抽著煙。

    而古風則像沒了水份似的茄子虛脫在沙發裡,月光呆滯地盯著天花板。

    天花板很白,白得令人心寒。

    古風臉上的肌肉怎麼在痙攣,輕微地抽動。

    冷峻很沉靜地抽著煙,很沉靜地看著緩緩飄散的煙圈。

    有句話叫:「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我這是什麼呢?事末臨己已漠然,靜看輕煙輕飄散?自己未親自經歷的確不能完全投入別人所說的情景中。

    他想。

    他只是串聯故事。傷感?當然,短暫而已。

    一個剛經過大悲苦的人,思想感情上有些麻木,是否情有可原?

    各想各的心事。

    室內很寂靜,每人都覺得自己好像獨處在一個房間。春花秋月也都低著頭,不知想些什麼?

    忽然,冷峻叫道:「春花秋月,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要如實回答。絕不能有半點隱瞞,聽清楚沒有?」話語很是嚴厲,眼神很是犀利,神情很是肅穆。

    春花秋月不敢正視他的目光,垂首道:「峻哥有什麼話要問,我們姐妹倆一定如實稟報。」

    「你們是不是在外面扎有橋子?」冷峻冷著臉問。

    春花秋月甚是驚恐說:「峻哥,你不要冤枉我們啊!我們姐妹對天哥絕對忠貞不二!你可以問天哥,我們和他可是寸步不離。」

    杜雨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說:「別的女人我不敢保證,但春花秋月的確和我寸步不離,怎麼可能呢?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了?見鬼。」

    冷峻不屑一顧地說:「是嗎?她們倆每天都陪著你?你無論做什麼事都帶著她們?她們的一舉一動你都瞭若指掌?」

    杜雨被問得啞口無言,雖然他明知冷峻是故意刁蠻。

    這個世上除了影子,的確沒有人能將別人的任何舉動都瞭若指掌,只能說是相對瞭解清楚。

    春花秋月惶亂地說:「天哥,風哥,我們姐妹可都是天天在伺候你們呢,怎麼會是那種忘恩負義的小人?天哥待我們不薄,我們怎麼會……,再說也沒那個膽子啊。」

    古風也疑問:「冷峻你到底想說些什麼?」

    冷峻不理他,繼續說道:「如果我說我看見兩個和你們姐妹倆長得十分相似的女人,在一家三星級的酒店開房間,你們說我會怎樣想?」

    杜雨從來不在酒店裡開房間幽會情人,他有的是豪華別墅。

    古風杜雨都疑惑地盯著春花秋月。

    「你麼真是懷疑,那我們姐妹只有以死表清白了。」說著,春花秋月已從靴子裡抽出匕首朝喉間抹去。

    冷峻屈指彈出兩顆玻璃珠,震掉匕首,淡淡地說:「你們真的想死?我只是說她們長得與你們相似,也沒說就是你們。再說,我沒工夫去酒店看誰開房間。」

    明擺著戲弄人!春花秋月很是怨恨地瞪了他一眼。

    杜雨也怨道:「老弟,你怎能這樣隨便地誣蔑人呢?換成是你,你是什麼想法,剛才還在說你幼稚,這麼快你又犯渾了?」

    古風盯著冷峻的眼睛,因為冷峻的眼睛要和他說話。

    冷峻還是用嘴開了話題:「我就是想知道,什麼性情的人在受辱後有什麼樣的舉動,古風你說我值得這樣嗎?」

    「你想說什麼?古風問。

    「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冷峻說。

    古風盯著他一會兒,終於將目光移開,幽幽地說:「柔軟的女人的確可憐,可憐的人總有些可悲。」

    「其實,你才是可憐的人。」冷峻說。

    古風不再言語,只是靜靜地抽著煙,靜靜地看著裊裊的青煙。

    「你很瞭解她嗎?」他突然問。

    「或許。」冷峻答。

    「這能稱作答案嗎?」

    「能。」

    「你認識她多久?」

    「不到兩個月。」

    古風眼裡有著譏嘲,他不再問話。

    「心有靈犀一點通,很多事情,就如看見別人被刀砍傷了,我們不用也被砍一刀,但我們也知道會有怎麼痛一樣。」冷峻說,「何況,我們倆個人是倆個不同的個體,各自的思維方式和悟性也不一樣。你別總是以你的意志去度量一個人。」

    古風吐出一口白煙,說:「哦?」

    「僅憑這點就已經說明了我們之間有著太多的不同,你是古風,我是冷峻,不同的腦子,不同的思維,還有不同的眼睛,你看到的並不我看到的,你想到的也不是我所想到的。理解認識當然差異很大。」冷峻說。

    「我想這時並不是議論女人的時候,火快燒到眉毛了,應該先考慮一下眉毛。」古風冷冷地說。

    冷峻嗤然一笑,說:「你不認為她可能知道殷飛龍為何不將迷幻刃在你們尋上門火拚時用上的原因嗎?」

    「你不覺得你有些過分了嗎?」古風沉著臉說。

    「是,我知道我過分。」冷峻語氣有些加重,「你不敢回首往事,又不敢面對現實。我不該揭露你的堅強外面下潛藏著一顆懦弱的心。」

    古風一揮手喝道:「不要再說了。」

    冷峻止住了,眼裡流露的是譏嘲。

    為個女人這樣,至於嗎?他想不通。

    這時杜雨拍了拍冷峻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老弟,很多事不親身經歷是不能真正體會到那種刻苦銘心的痛的。別再往別人的傷口撒鹽了。」

    冷峻拈滅煙蒂,又端起茶杯,說:「或許是我的鹽太多了,總想撒出去的緣故吧!正如剛才有人說的,火燒眉毛時,總該先考慮下眉毛吧。」

    「有什麼好考慮的,大不了豁出去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難道咱們師兄弟之人還會怕誰不成?」杜雨囔道。

    「話不能這樣說。問題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殷飛龍奪刃之後又不派上用場,他到底有什麼鬼呢?」古風說:「另外,我總有種咱們被利用的感覺。似乎有個漁翁在盯著我們等著蚌鶴之爭後得利。」

    「何以見得?」杜雨問。

    「殺手的直覺。」古風說。

    殺手對危險總是感覺靈敏的,尤其是長期處在危險之中的殺手。古風不僅是一個一流的殺手,而且長期處在黑白兩道的夾擊下,形勢更為嚴峻,感應當然也更為強烈。

    「你們曾說過,你們在飛龍幫火拚的時,有高人相助?」冷峻突然問道。

    杜雨說:「你懷疑他?我能保證他就是我們身邊接近的人,而且是個好人,這勿須置疑。」

    冷峻苦笑:「那我們豈不是毫無頭緒?連殷飛龍的詳細情況都不掌握不了,我們怎奈何得了他?」

    「我長年刀口舔血,行蹤極為隱秘,人送名號『風影』,為什麼一出去就被殷飛龍盯上呢?」古風又說:「沒有人會隱身術,神秘僅是吹噓而已。」

    「你一直就在天馬幫嗎?」冷峻早就想明白一個問題。

    「對,從踏進未名城的那天起。」古風說。

    「那你的任何費用都由杜雨去付?」冷峻又問。

    古風愣了片刻,不知他怎的又轉到這個話題上了,但依然回答了他:「對杜雨來講,那點錢僅是九牛一毛,但我不喜歡欠人賬,我只花自己的錢。」

    「那你的錢……」冷峻抬眼望著他說。

    「從那些該死的死人手中拿的。」古風的眸子很冷酷。

    冷峻笑了,讓人看不出是什麼成份的笑。因為愈複雜表面愈單純。

    古風繼續說道:「我殺的都是可殺之人。他們手中的錢財,我只取十分之一。」

    「意思就是說某人有一千萬不義之財,你就提取一百萬?」冷峻說。

    這一舉例,旁人即使數學再差勁,也看得出之間的懸殊。純粹地拿一和十分之一比較,誰都會覺得十分之一微乎其微。算不了什麼。但各自延長的時候,看似微小的就成了大。

    古風當然聽出了語中意味:「如果讓你親自裝備,偵察、準備、行動,可能只有讓你親自去試試,才不會再說出這麼弱智的話!」

    杜雨也插話說:「是呀!計劃殺一個防護嚴密的大貪巨奸,就必須去掌握他的日常活動,性情喜好。他進什麼場合你就得進什麼場合,有關他其它方方面面的情況都得掌握清楚。而這些都非得有充實的經濟基礎為物質保障。這個世界是無錢寸步難行。很簡單,風哥說是獨行俠,但真做起事來,沒有耳目眼線怎麼可能?」

    冷峻眼光溫和了些。為什麼人們總把萬能鑰匙稱為金鑰匙?因為金是萬能的。

    既然解開了心中的疑團,也就沒什麼偏見了。

    而古風仍冷冷地說:「我以為你真的見多識廣,沒想到越交往發現你越幼稚,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維持平日的那種莫名其妙的自信?!」

    「謝謝你的抬舉。」冷峻不屑道:「我從沒認為自己很了不起,我只認為別人沒什麼了不起。」

    「這有什麼不同!」杜雨問。

    「當然,前者是自謙,後者是自信。」冷峻說。

    「應該說前者是自卑,後者是自大!」古風冷哼一聲說。

    「一詞尚有多意,我不一棍子將你打死。」冷峻說。

    杜雨只有勸道:「你倆咋喜歡掐呢?還是談談正事吧!」

    冷峻問:「你說什麼才是正事呢?」

    杜雨不耐煩地說:「下一步該怎麼走呀!」

    「該怎麼走就怎麼走。」古風說:「天無絕人之路。」

    杜雨哭喪著臉,無話可說。

    冷峻張了張嘴唇,但又閉住了。

    老天真的無絕人之路嗎?為什麼又有一句說習慣的話「走上絕路呢?」

    魯迅話說得好:路本是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成了路。

    但若橫在面前的是懸崖絕谷,還能往前踩嗎?

    杜雨見他欲言又止,問:「老弟你想說些什麼?」

    冷峻苦苦一笑說:「你知道的,我老是喜歡想些與主題無關的事情,我能有什麼好說的呢?一頭霧水罷了!」

    「萬事皆有定數,無須強求。」古風不知對誰在說話!「路,的確是走出來的。」

    冷峻盯著他片刻後才說了句:「謝謝。」說罷起身告辭。

    杜雨並不勸留,只說了句:「保重。」

    春花秋月起身欲為冷峻開門,被他揮了揮手說:「不用了。」

    於是,四個人便看著他的背影消失。

    那瘦削的背影,有些淒愴。不該有不相稱的淒愴。眾人都覺得喉嚨甚是苦澀。

    窗外,一片小小的黃葉也在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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