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侍女端出新鮮水果茶點。
「你怎麼中午溜到這兒了?」冷正紀問冷峻,「吃飯了嗎?」
冷峻說:「小馬哥說有點事找我,我就過來了,我也是剛來,他還沒跟我說是什麼事呢。」
冷正紀又望向杜雨。
杜雨心中叫苦不迭:這小子倒會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到底是什麼事,馬老闆。還要他放下功課跑出來?」冷正紀眼中有絲譏嘲。
「是,是這樣,冷峻他說要練飛刀,讓我幫他打制幾片上好的。我把它做好了,就叫他過來拿。」杜雨說完幸災樂禍地看著冷峻。
誰知冷正紀卻說:「練飛刀?不是壞事,人總要有個興趣愛好嘛,只要不惹事生非就行。」
杜雨一聽,臉都快綠了,這叔侄倆敢情都來消遣我?。
冷峻暗暗好笑,正在得意時,卻瞥見叔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忙又正襟色坐,默默不語。
杜雨一笑說:「明人不說暗話,冷隊長這次來訪又有何貴幹?」
冷正紀則是單刀直入說:「馬老闆既然這麼說,我也不能太磨磨唧唧了,鍋蓋山的那場血戰,有人看見你也出現在現場,能否給我一個解釋?另外,城裡幾個市政領導被害一案,能否透漏點信息?」
杜雨皺起眉頭說:「冷隊長這是冤枉我啊,這幾天我天天在公司屋裡忙來忙去,閒的沒事跑到鍋蓋山幹嘛?鍋蓋山出了什麼事?這麼大個未名城,不能一有事你就來找我吧,我哪有那麼神通?!」
「大家心裡都清楚,何必要拐彎抹角呢?」冷正紀目不斜視。「沒有一點風聲我哪敢隨便歸來叨擾你呢?」
杜雨怫然說:「冷隊長,你該知道法律是講究證據的!證據呢?」
證據?冷正紀只是冷笑,不說話。
這是法律的正義,也是法律的弱點。你明知他是惡棍,你卻不能將他繩之與法。「因為法律講究證據。」證據,有時要苦煞多少人,但沒有它卻又不行。
這時冷峻開口了說:「叔叔,依我看這些人好像都不是本城人,可能是尋仇追殺過來的,也可能這座城裡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冷正紀蹺起二郎腿邊啜著茶邊靜思。
冷峻見叔叔沒有異議繼續說:「我的觀點有三,大概可以說明這事與天馬幫沒有多大關係,第一,天馬幫平時雖然和市裡政法部門的領導關係時有摩擦但匪不與官鬥,再說也沒發展到你死我亡的地步;第二、天馬這個人雖然好色成性但其它方面還算是夠意思的。他壟斷本城的地產、娛樂、客運等方面的經濟也足夠他逍遙快活,不會讓他們逼得作案;第三,本地中你不知道的能人高於應該也不會多,他也察看過了,能在戒備森嚴的深牆大院裡來去自如,武技精深莫測的,想必本城人士,你也會略知一二。」
杜雨連忙點頭稱是。
冷正紀聽完侄子的分析,放下二郎腿和茶杯說:「好,針對你的言論我也提出三條與你相悖的。第一,你太小看馬天了,這個人遠比你想像中的要複雜的多,你別看他平時嘻哩哈啦的,其實他肚子裡的鬼可多著,這才是真不人露相,你認為他不會發展到與官相鬥?你錯了,他雖然有錢但他變態地仇富仇官,喜歡的就是跟政府作對。
第二,馬天別的方面我並不覺得他夠意思,他與我的關係也並不像想像想的那麼深厚,我只不過時有見他整治貪官時,放他一馬罷了。一個貪色成性的人在女人身上花起錢來,你認為一個金庫夠嗎?
第三,未名城藏龍臥虎隱山蔽水的高人不計其數,我雖然是有些見識,但真正的知道的高人相對來說卻是九牛一毛,就你身邊的人很可能就有高人,峻兒,你相信麼?「
冷峻無言以對。高老頭兒不就是嗎?
杜雨卻忍不住了:「我說二位,我可沒挖過你們冷家祖墳啊,有你們這樣的當別人面兒,一唱一和地指桑罵槐損人的嗎?我馬天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你們了?你們要是想罵我也該背著我面兒才是啊!」
冷峻忙安慰說:「老兄,你就委屈委屈,我們這不是在研究案情嘛?」
杜雨說:「那也不該把我貶得這麼難聽麼?」
冷正紀板著臉說:「不管怎麼說,也不管兇手是不是本地人,總之我對你的懷疑不會更改,哪天若真讓我抓住你的小辮子,決不會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是從咬著牙縫裡迸出來的。
「不會吧。」杜雨神色一凜,歎口氣說:「看來一個人做了錯事這一輩子永遠就是壞人了,就算再怎麼積德行善,吃齋念佛也於事無補。」
冷正紀沉聲說:「一日入魔,終生為魔。」
「亡羊補牢,尚有可挽之時。」
「文物古董,失去便無回天之力。」
杜雨心中突被揪了一下。十八年前,他和古風犯下的罪惡還能彌補嗎?
他猛地一抬頭說:「冷正紀,既然你這麼說,我也沒必要遮遮掩掩的,大家話說明了為最好。」
冷峻臉色一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杜雨毫不理會繼續說:「人生活著就圖個痛快,反正我也活得夠本了砍頭不過碗大個疤,市裡發生的案子是誰幹的,與我有什麼關係,你只要有證據,儘管來抓我,我馬天絕不皺下眉頭,但這段時間請讓我清靜清靜。」
冷正紀卻忽然撫掌大笑說:「好個人活著就圖個痛快,我冷正紀由心地佩服,我這就還你清靜。」言裡起身告辭。
「叔叔,不再坐一會兒嗎?」冷峻忙起身說。
冷正紀厲聲喝道:「你也給我趕快回學校去。」
「是,」冷峻俯首點頭說。
杜雨有些迷糊,不知冷正紀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疑惑總歸疑惑,客套還是要講的。他送走冷正紀,回到客廳,見冷峻正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地不知想什麼便問:「老弟,你又在想什麼吶。」
「我總覺得我叔叔好像看出了些什麼,我有種不祥的預感:」冷峻說。
杜雨笑著說:」別老是說你什麼預感,騙誰呢!我可是沒洩露一點風聲,你不也在旁邊聽著嗎?「
冷峻說:俗話說的好,勸將不如激將,要讓一個城府深的人暴露其內心想法,必須用言語激怒他,才可達到目的。盛怒之下的人措詞總不會太精的,你剛才的表現就讓我很覺不妥。」
杜雨這才有絲憂慮地說:「不會吧,你那麼聰明,就是我當局者迷,你也應旁者清嘛,你難道沒看出漏洞?」
冷峻苦笑說:「你這時怎就瞧得起我了?我哪能與我叔叔相提並論,他辦案幾十年,閱歷那麼豐富,智慧那麼驚人,就是我許多的彫蟲小技還是跟他學的。再說我又不知他掌握你多少資料,此行到底有什麼意思。」
杜雨懊惱地說:「媽的,小心還小心還是被冷正紀這個老狐狸騙了。」
冷峻說:「你也別罵我叔叔,目前咱們都摸不清對方的底,我現在也被我叔叔懷疑了,咱們還是見機行事,走一步是一步。」
杜雨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老弟,你看,我也不是故意……」
冷峻一擺手說:「你不要說了,還是把古風藏好,照料好就行了,你的貼身嬌娃,最好別讓她們出暗室。現在的女人,玄奧著了,別有閃失。」
杜雨說:「這沒問題。」
冷峻便起身要走,杜雨留他吃飯,他說不必了。
走至門口時,他忽然轉身說:「你們在公安局裡有沒有臥底?」
杜雨說:「有倒是有,不過很難打入高層內部,探到的消息,並不怎麼重要,還引起了你叔叔的懷疑,對我也有很大的成見。」
冷峻說著說:「誰叫你作惡多端,壞事做盡?」
杜雨哭喪著臉說:「冷峻,你怎麼也冤枉我?我除了喜歡女人外也沒有多惡啊,再說那些女人都是心甘情願的,我也沒幹過欺騙逼迫的事啊。」
冷峻打斷他的話頭說:「你別在我面前提到你身邊的女人,我真是倒胃口,也不知她們是怎樣想的,就衝著你有錢?可這錢也不乾淨啊!」
杜雨得意笑說:「有錢就是有了一切。」
冷峻搖搖頭,歎息一聲。
「以後你最好少去捋我叔叔的虎鬚,免得他激怒他。」冷峻說。
杜雨重重地吐口唾沫說:「你小子是個猴精,你老叔是個老狐狸。」
「你呢?」冷峻笑問。
杜雨白了他一眼。
一路上哨卡的漢子們都筆直地站立著,見杜雨和冷峻紛紛恭身施禮,杜雨很自信很瀟灑地一揮手,他們又重新站好,個個驚奇地瞅著冷峻背景。
「這就是人們都想要的,」杜雨緩緩地說很是滿足的神情。
冷峻苦苦一笑,不說什麼。
又有什麼好說的呢?
權力,尊敬。有幾個會不為權力而動心?有幾個不對它癡迷無悔?
中國幾千年,到如今仍是個官本位的社會,有權就有了一切,金錢,美色,尊敬,都是唾手可得。變換無數的名詞裝潢,改不了的黑暗本性無數人心甘情願為它鋌而走險,哪怕「曾經擁有」就已足夠。
「小心有志氣者嫉妒你的牛逼,也學項羽,『大丈夫該當如此』,也想當老大,到時你就慘了了。」冷峻嘴上還是這麼說了。
杜雨不置可否地一笑。「江山代有豪傑出,誰有能耐誰牛逼,有本事強過我的儘管來啊,我絕不會厭惡。歷史更替,總不能讓弱者毫不費力的當老大吧?」
走到門口時,冷面鐵心二人敬了個禮叫道:「老闆。」
「你們倆這麼輕易就放人進來,疏忽職守,自己說怎麼辦。」杜雨冷著臉說。
冷面鐵心說:「我們正等著老闆發落。」說罷從腿上撥出匕首。
杜雨一揮手說:「算了,這是我的兄弟,連我都不敢確信能否攔住他。」
「謝謝老闆。」
「下不為例。」
「是。」
這時一輛汽車馳了過來,張健從裡面出來,冷峻就要走上車的時候,兩保安又說了:「老闆,我們斗膽想問一下這位小哥一件事。」
冷峻扭轉身靠在車上,笑了:「說吧。」
「請問您剛才用什麼手法將我們的槍破壞的?」
冷峻付之一笑,從口袋裡摸出幾粒玻璃珠說:「很簡單,我愛玩這個。」
杜雨哈哈笑道:「好好學著點,不僅槍法要准、人也要夠靈活,換成別人那射的就不是槍口了,還不快謝謝峻哥的手下留情?」
兩保安啄米似的點頭,「多謝峻哥」。
「上車吧,峻哥。」張健他拉開車門,然後向乾爹道別。
杜雨又嚴肅地對著張健喝道:「在學校要一切聽冷峻的吩咐,上次你們瞞著我的事,我還沒找你們算帳?」
張健默然不語。
「上車吧。」杜雨一揚頭說。
「是。」張健聳拉著腦袋說。
冷峻苦苦一笑,向獨雨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