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孤獨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冷風對決
    夕陽西墜,殘霞如血。

    橫亙在蒼穹的山峰,在斜陽中像火一樣燃燒燬著。

    風悠悠地輕拂,樹葉只是微微晃動。

    除了盤旋在峰巒上的蒼鷹偶爾傳來兩聲陰森的哀鳴外。天地間除了靜還是靜。

    陽光愈來愈弱,乍現的月光愈是明亮,只是有些冷淒。人越是孤獨,昏沉躁悶的頭腦才會越清醒,只是孤獨最消魂……

    世事萬物,互競互輔。任何事物在它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就注定了隱患,以便它一出世,便有剋星存在。若是沒了天敵它也不見得能活長久,比如恐龍。

    不管人類、動物還是植物,一旦誕生便面臨天敵。世界不容忍獨大,它喜歡看相互廝殺。這是個悲慘世界。

    暮色降臨。

    淡淡的薄霧徐徐地飄浮著,被裹的山巒若隱若現。

    偶爾隨著山風竟然傳來陣陣簫聲。那簫聲如泣如訴,悲涼孤獨地飄蕩在山谷中,只催得人愁腸百結,不欲再生……

    冷峻像狸貓一樣蜷縮在一塊巨石後,僅露的眼睛眨也不眨,屏住呼吸似欲捕鼠的貓盯著不遠處那個獨自吹簫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就是古風,他坐在山頂的一塊巨石上,沉浸在自己蕭索的簫聲中。時而山風拂過,黑色風衣,黑色長髮,隨著那飄乎的簫音輕擺著,宛如一個鬼魅幽靈。

    他始終紋絲不動,只是盡情地吹奏著,眉宇間浮現出濃濃的愁鬱與哀傷。

    他好像在等人。

    冷峻有點不耐煩了,淒冷的山風,冰寒的巨石,陰森的叢林,誰也不願老呆在這麼個鬼地方,家裡是多麼的溫暖呃。更難受的是他肚子已經開始抗議了。

    蕭聲止住,一個深沉冰冷的聲音傳來:「你怎麼還不走?」

    「既然來了,總不能這麼沒半點收穫地走吧。」冷峻執拗地說,「除非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跟蹤我,你到底有何企圖?」

    古風鄙夷地盯著他,眼中儘是嘲諷,冷冷地說:「跟蹤你?你覺得你配嗎」

    冷峻說:「我還是那句話,你為什麼跟蹤我?」

    古風厭惡地扭過頭去,望了一眼那清亮的月影,悲涼的簫音又飄蕩在幽深的山谷中。

    這人有病,大冷天跑到荒郊野嶺吹蕭!冷峻暗罵道。但沒有辦法,為了滿足好奇心只好再次坐下,蜷縮在山石後,望著濃得化不開的夜色。他忽然想著鬼的面龐是如何地恐怖猙獰,想著鬼的笑意是如何地陰險詭譎……。

    他忽然認識到自己的聯想原來也如此豐富。他滿意地笑了。因為他認為自己已具備了詩人的條件。

    他自我幻想著。

    樹林中忽然傳來貓頭鷹陰森的啼笑,那笑聲在靜寂的夜空中好是凌厲揪心。他不禁毛骨悚然。

    夜,仍像死一般的沉寂。

    他瞟了一眼古風,見他竟有一絲動靜,繼而又似石頭般依舊靜靜地吹奏著銅簫。

    既然你都不屑一顧,難道我還會害怕麼?他又繼續他的最恐怖的惡鬼拼圖。但這次他卻怎樣也靜不下心來,他有一種事到臨頭的預感,他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事,而且是不小的事。他相信自己的預感,在他的記憶中,預知感官是很少出錯的,這種感覺是第六感覺,它除了與生俱來的因素外,還可以通過經常的鍛煉培養出來。而冷峻兩者都俱備。

    就如一條匍匐在地的蛇,地面的任何風吹草動,它都判斷的準確無誤,瞭若指掌。靠的不是眼睛,而是感應。

    他也常驚疑自己的預知竟是如此的準確,但它就是有這樣的靈驗。

    於是他站起身來,朝山下的樹林望去,卻見樹林陰林的如鬼府幽冥一般,偶爾有點點綠光閃爍飄浮,時而傳來兩聲陰怖的啼笑,讓人忍不住直想打個寒顫。

    「咕咕咕。」貓頭鷹那淒厲陰怖、飄忽不定的啼笑,又在山林中迴盪,竟讓人捉摸不透是哪個方向。

    有人說貓頭鷹出現的地方就會或將會有死屍出現,因為它能嗅出死屍或即將要成為死屍的活人的體內所滲透出的特殊氣味。是以為此,只要有貓頭鷹出現的地方,總會有災難降臨,它的出現是不祥的預兆,而且這種傳說大家都半信半疑。

    當然沒人喜歡這種鷹。

    古風仍在斷斷續續地弄簫,而他的眼睛不時瞟向樹林,偶爾也斜了冷峻兩眼。

    冷峻沒察覺,他只在想著鷹的可惡,他低聲詛咒了一句,然後俯身拾起一塊大石,將其捏碎,很用力地打向樹林深處,,碎石嘯著射向樹林,空氣中蕩漾著碎石刺破空氣的餘音……

    「嗚」地一聲,傳來淒厲的一聲慘叫,緊接著聽見翅膀撲楞掙扎的聲音。那慘叫在靜寂的夜空顯得更加的淒絕,慢慢地向四周散去,迴盪在死寂般的山谷中,又傳出好遠……

    群群棲宿的夜鳥驚慌地四處逃竄,彷彿世界末日來臨。

    夜也不在死寂,它被鳥們的驚叫打破。

    冷峻嘴角泛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因為古風的簫音止住,而且轉過頭來。

    「你很讓人厭惡。」他說。

    冷峻也說:「我也厭惡你。不懂禮貌。」

    「你到底走是不走!」古風終於忍不住憤怒了,他那雙眸子射出來的寒光,似要把人刺穿。

    冷峻目不斜視地說:「我就是不走你能把我怎樣?」語氣咄咄逼人,眼眸中竄起一簇火焰。

    古風冷哼一聲:「我再說一遍,你現在走還來得及,否則的話——」

    「怎麼?恐嚇我?」冷峻愈加的倔強,他沉聲說:「我還是那句話,不走。」言罷,已運氣在身,蓄勢待發,他感受到了古風的殺氣。

    古風卻又扭過頭去,繼續吹弄他的銅簫。

    冷峻卻像洩了氣的皮球,癱軟下去,好不容易激動他,哪知又這樣半途而廢了。

    鳥們慌忙著,冷峻忽然想起一段據說很早就人唱,卻又不知何人所編的一段可樂的順口溜。「昨夜飲酒過度,頭暈不知歸路,迷亂中錯步,誤入樹林深處,嘔吐嘔吐,熏昏夜鳥無數。」

    他也是跟他班上座位後面那小子學的,剛學不久,他信口亂哼著,搖頭晃腦著,莫名其妙笑著,也讓人煩感著。

    古風更煩了——可能是這樣的,因為他突然叱道:「別唱了!」

    冷峻止住歌聲,扭過頭去:「你吹你的蕭,我就沒發火,我唱我的歌,礙你什麼事?」

    「別再在我面前唱這歌,你給我記住了,我只強調一遍。」他的臉色忽然陰沉的可怕,長髮又止住了飄動,根根如鐵般垂著。

    冷峻盯著他的臉,隔了一會兒才說:「我的嗓音不好聽?」

    古風無言。

    「這首歌勾起了你的回憶?」他又問。

    古風無語。

    「要是我非唱不可呢?」冷峻笑道。

    但見金光一抖,銅蕭已以萬鈞之力悄然無聲地向他的天靈蓋劈去,眼看已迫在眉睫。冷峻清嘯一聲,身子晃動,腳步兩踩,總算躲過,但,又有金光來。銅蕭似長江流水綿綿無絕,而又招招力增,而古風的神情像是耍玩似的卻已逼得冷竣急踩猛跳,好幾次險劈命門,卻又僥倖躲過。

    古風始終面無表情,靜默無言,而冷峻早已氣喘吁吁,險象環生,時而驚叫連連,勝負強弱一看便知。

    忽然冷峻氣運丹田,手臂翻動,撥彈開銅簫,腿如雙剪急踢古風頭部,迫他避開去後,身子又是360°急旋,右腿以開山劈石般朝他咽喉處掃去。

    古風突然長髮飄擺,風衣搖曳。手臂舞動間,只覺陣陣狂風向冷峻罩去。

    冷峻大驚。因這風並不是風,實則是股股勁力拍出來的氣機,它傷人於無形,氣機所觸處,便如利器刺出,非要自家氣功無比博大精深方可發出也;風影!他連連向右倒翻,但已然不及,古風清嘯一聲,又見金光一閃「颼」地一下,一柄極窄薄劍已刺向冷峻的咽喉。

    冷峻駭然,猛地倒翻,急忙從懷中掏出玻璃珠及飛葉刃,鋪天蓋地打去。只見滿天五彩斑斕,銀光閃爍,都含非常的勁力,極速向古風全身罩去。

    古風撤身向後倒滑開去。

    兩人重新對峙,古風仍是面無表情,毫無喘氣之顯,而冷峻早已發現自己雙腿的褲筒,都齊膝被削了一圈,一陣風吹來,那兩個被截斷的褲管便落下來,完整的長褲成了馬褲,而且腿僅有仿若指甲劃的很規格的圓圈。

    冷峻默然垂首俯視,心中難言苦楚。

    「好,我走。」他喃喃說:「但我不會就此罷休的。」說完頹然地朝山下走去。

    風掠起了他額前的一綹烏絲,在黑夜中抽動著。

    「慢著。」古風忽然喝道。

    冷峻止住腳步,並不回頭地說:「還有什麼要求嗎?是不是要給你跪下磕幾個響頭才放我走?」

    古風並不理會,說:「第一,我根本未曾跟蹤過你。」

    冷峻不語,他知道自己真的不配。

    「第二,你那首歌是我少年時經常唱給我女朋友聽的。」語調有些低緩。

    少年時的歌,少年時的路,少年時的伴有時是不能隨便提及的。

    「還有什麼賜教?」冷峻說。

    「你,」古風停頓了一下才說,「很像少年時的我。」

    語調中有明顯的喟歎,帶著淡淡的憂傷,在飄忽的風中蕩著。

    喟歎什麼呢?為什麼喟歎呢?有什麼值得喟歎呢?

    冷峻心中突然湧起陣陣莫名的悲涼。

    ——悲涼古風成年後如此的悲涼?

    ——悲涼自己今後的路也會如此的悲涼?

    ——還是悲涼自己人生無奈悲涼?

    說不清,言不明。人在許多時候的心境是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的,它難以說清,但卻又確實存在,這恐怕就是思想意識吧。這種意識別人是無法理解的,它會產生孤獨。

    愈有思想的人,內心往往越孤獨。

    冷峻搖搖頭苦笑一下,望著點點寒星,如鉤新月。

    風景逝在風裡……

    他恍然向山下走去。

    枯葉被風纏捲著,時而在風中飛旋,時而在亂石雜草中哀鳴,它們被撕爛,被揉碎,經風一吹便如灰蝶般漫天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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