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孤獨 正文 第八章 老師請吃飯
    去金老師宿舍的路上。

    思綺和冷峻侃侃而談,他們的侃勁齊鼓相當。任何一個問題都能讓他們忘乎所以地津津樂道,完全忽視了還有一個人的存在。溫婕望著路邊不知名的纖細的小草,什麼話也不說,其實也岔不上什麼,她就這樣默默地走著,心裡有種被遺忘的失落。

    偶爾有飛鳥掠過,消失在陰翳的灌叢,間或有白雲飄過溶入湛藍的天空。不遠處有只疲弱孤單的小鳥,一蹦一跳地東張西望著,眼裡流露出驚悸無助的神情,翅膀好像受了傷,隱隱可見有一縷血跡,雪白的羽毛,好像是鴿子,小鴿子。

    溫婕看著看著,升起憐憫之情,她駐住腳步指著小鳥說:「看,有只小鳥,好可憐哦!」

    「我把他逮住送給你怎樣?」冷峻側過頭說。

    溫婕眼睛一亮,又有些猶豫地說:「這,不大好吧。」

    「什麼好不好的,逮住了再說。」思綺頓時來了興趣,撒腳就朝小鳥奔去。

    冷峻也不示弱,但剛跑出幾步又回頭一把抓住有些遲疑的溫婕的小手拽起就跑,「你把它逮住,好好照料,它就不可憐了嘛。」

    冷峻看出是只渾身潔白的鴿子時,興致也提高許多,他鬆開溫婕的手向白鴿撲去。

    溫婕臉蛋勻紅,有些嬌羞有些喜悅地望著正忙活的冷峻。

    「哎,哎,鴿子跑到你那兒去了,快,快。」思綺叫道。

    冷峻忙縱身撲去,鴿子驚慌逃竄,他沒撲著,腳下泥卻一滑,手腳慌亂了一陣仍摔了個結實。思綺顧不得取笑,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走到鴿子跟前就是一撲,可還沒等她碰著羽毛尖,鴿子又是驚惶閃開,她只抓了把泥。兩人俱是大惱都向天發誓,不逮住鴿子,中午的菜再好吃也不多吃。然後又投入了獵鴿行動中。

    鴿子更是怵惕,它一會兒竄到東,一會兒竄到西,完全不知所措,成了驚弓之鳥。它「咕咕」地悲啼著,好像在請求他們的寬怒。

    溫婕心弦繃緊,憂慮地說:「算了,別逮了,你們看它好可憐唷,逮不著就算了,我又沒說要。」

    「哼,這回可由不得你,不逮著它難消我心頭之恨。」思綺咬邪切齒地說,自己白嫩的小手抓了兩把污泥,怎能不生氣?她沒冷峻狼狽,倒好像受的氣最多。

    冷峻掃了溫婕一眼,也說:「逮住它。」

    於是二人又忙祿起來,溫婕只有乾著急。

    白鴿撲騰著傷翅,四處逃竄,它絕望地淒厲地叫著,像是在控訴人類的殘忍和罪惡!它問誰控訴呢?問天?

    它倏地停下來。兩隻小眼睛竟然射出嘲弄和仇恨,那眼神刺得兩人怔在那裡,它又好像在笑。忽然,它抖抖本來清白此刻卻染著血污的雙翅,高叫一聲「咕咕「,一頭撞在石牆上,血從它的嘴裡、眼裡、耳朵裡,緩緩流出,染紅了白鴿的全身,它成了這絕世僅有的紅鴿。

    三個人,三個木樁。他們做夢也沒想到動物竟然也如此剛烈。

    溫婕走過去,撫摸了白鴿,然後從口袋裡拿出白絲帕給白鴿裹住,讓它死後仍是一身潔白。它本身應該也不想成為「絕世僅有」的紅鴿。

    冷峻和思綺對望了一眼,都是滿臉的愧疚,原本的怒氣早已消散,只剩下無盡的悵惆。他們默默地幫溫婕給白鴿挖個坑,將其埋了。

    路上,三人默然無語。

    「叮鈴」

    「吱——」

    金雅如春風滿面地笑著:「哎,你們來啦。快進屋裡坐。」

    剛進門,一陣香氣便撲鼻而來。恩綺叫道:「哇,好香呃,老師今天弄什麼好菜招待我們呢?」

    金雅如微笑說:「也沒什麼好菜,家常小炒。」

    「那是哪些小炒呢?」思綺問。

    「這叫且聽下回分解;現在知道等會兒就沒興趣了。」冷峻說。

    「這才是吊胃口。」思綺不滿道。

    大家都笑了,剛才的愁緒一掃而散。這就是人類的優處:死小個鳥,無所謂,只要不牽涉自己安危,任何事都可大而化之。

    一向治學嚴謹的金雅如今天心情特別的好。

    溫婕到廚房給老師幫忙去了,思綺也去湊熱鬧。冷峻獨自在客廳轉悠。

    房間並不怎麼大,米白色的地板上,兩排紅木長椅有意而列,中央放著茶几,牆角兩株蒼然矮松,修理成迎客松狀,使整個客廳顯得情趣盎然。瓷白的牆壁上,挑著幾幅黑白水墨畫,雖然不是真跡,仍能從中看出些意境,很是素雅、清幽。其中挑著一幅《中秋月夜圖》,冷峻湊上前仔細賞覽起來:

    幾顆發亮的星,寥寥幾片白羽雲,點綴在像是嵌在藍色天幕裡,玉盤似的一輪滿月的周圍,無憂無慮的月光從蒼穹滑落下來,隨著閃爍著晶瑩波光的河水靜靜地流著,河邊樓亭的佳人憑欄而立,仰望天空。整幅畫淺灰淡黃,色彩很是凝愁。下面還有那作者的一首題詩:《盼君》

    冰輪已展三千里,隔水佳人遙盼君。

    緣本好景中秋月,可憐空望憑欄臨。

    玉灑清輝至茅亭,花叢孤影邀月飲。

    水傳姬呼入君夢,半暝驚醒淚滿襟。

    冷嶺不懂欣賞古詩詞,但認為它比流行音樂所謂的歌詞要強百倍,那些流行歌曲的詞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

    他正駐足觀賞,忽覺脖根兒有些酥癢,身邊竟有細碎的喘息,且還有淡炎的幽香徐徐送向自己的鼻中。他轉過頭,五厘米遠的地方有雙調皮的正眨著的很亮的大眼睛正衝他樂。他駭得就是一跳,一跳就是三步遠,定睛再看,思綺捂著肚子彎著腰在笑,笑得很放肆,很讓人受不了。

    「幹嗎呢你?」冷峻驚魂未定地叫道。

    「幹嗎?」思綺笑個不停,好不容易緩和了會兒才說:「我都喊你三次了,你還裝作沒聽見,我還以為你是不是靈魂出殼,就是充耳未聞,我要看看你到底能堅持多久?」

    「沒聽見就是沒聽見,什麼裝不裝的?」冷峻不服氣。

    「再等一會,溫婕把你那份菜也給吃光啦。」思綺大聲叫道,然後轉身笑嘻嘻地走向餐桌。

    溫婕苦著臉說:「我有那麼饞嗎?」

    冷峻這才見桌上已擺滿了名桌的菜餚,悻悻地走了過去。

    「你覺得那幅畫怎樣?」金雅如笑問。

    「挺清幽素雅的,不過我不是行家,看不出真諦。」冷峻說。

    「我想發表下意見.」思綺舉手說。

    「李思綺同學,請發言。」冷峻做了個」請」的手勢

    「能不能邊吃邊聊啊?」思綺懇求道,」我早上都沒吃早餐快餓死啦,」

    「真暈,我以為有什麼高見呢!」冷峻說.

    「呵呵,儘管吃,別拘束.」金雅如笑道.

    她話音剛落,思綺已經將筷子伸向盤子.

    溫婕瞪了她一眼說:「斯文些思綺,別像土匪似的。」

    金雅如和藹笑著說:「跟在家裡一樣。」

    冷峻嘿嘿笑道:「原來土匪就是這種模樣啊,長了見識。」

    「見你個頭!」思綺回敬他一個瞪眼:「你不知道我早上沒吃飽啊!陰陽怪氣的真是噁心。」

    冷峻忙打住話頭,原來自己的打趣,就是陰陽怪氣,以後可要注意點。

    金雅如招呼大家吃菜後又說:「我找你們來有點事。」

    「我就知道,反正不純粹為了吃飯。」思綺搶道。

    「有頭腦的人都知道不單為了吃飯。」冷峻也說

    「你——哼!」思綺剛欲發火,又突然啟齒笑了。

    冷峻知道這是不好的預兆忙又補說:「更何況李思綺如此英明神武的人物呢!」說完忙偷眼去看她的臉色,見其又恢復滿意的笑容,才輕吁口氣。

    「我想今天你請我們來也是為了冷峻的學習吧?」溫婕靜靜地說。

    金雅如一笑說:「對,就是此事。」

    冷峻忙靜心神,洗耳恭聽。

    「冷峻的父親是咱們《未名晚報》的主編,她母親呢也是市藝術團的舞蹈老師。他父母都是文藝者,本想他也能在文藝反面發展,沒想到卻因他從小體弱送去了武術學校。武術學校當然偏重於武術,在文化方面跟咱們自然有些差距,所以他爸媽想讓他在這方便補充一下。」

    「哦!」兩位少女齊聲脫口道

    「哦什麼哦!別打岔,聽老師講!」冷峻說。

    金雅如繼續說:「我聽他父親說,他原來在班上的成績也沒低於前五名過……」

    「哦!是嗎?」她們又忍不住笑著問。

    冷峻狠掃了她們一眼,又點點頭,得意地笑了笑。

    「當然嘍,你們可不要太小視他,」金雅如和藹地說:「你們兩個都是班上的尖子生,我把你們調到一起,就是為了讓你們互相幫助,互相學習,互相監督。」

    原來這裡也有文章:兩位少女仍點頭應允。

    冷峻一邊點頭,一邊再想「互相監督」這個詞兒,老師是不是用錯了?

    李思綺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說:「放心好了,我們會幫助你的。」

    溫婕也笑著說:「我會盡力的。」

    「不過,」思綺忽然詭秘地朝冷峻一笑——不祥的預兆,突然她一語驚人:「老師,冷峻這人倔得很,我們怕他不接受我們的幫助,給他提建議遭受他的白眼和拳頭,希望你能給他約法三章,讓他規矩一些才好。」

    冷峻簡直要氣爆,心說我這人有這麼蠻橫嗎?這不存心找碴嘛。

    溫婕抿著嘴唇偷笑。

    金雅如也覺得有趣,小孩子們鬥嘴還真有意思,自從她的小孩在不幸被人販子拐走後,對孩子們更加的喜愛,以前教學的嚴厲也忽然溫和起來,孩子們在她眼裡怎麼看怎麼可愛

    「冷峻,你會這樣嗎?」金雅如嚴肅地說

    冷峻連忙解釋:「蒼天可見,日月可表,我冷峻怎會是這種人呢。

    除他以外,大家都笑了。笑聲像湖面的漣漪,一波未盡又起一波,在空中蕩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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