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北門。
佈滿青苔的高聳城牆遮蔽了初升的太陽,使得這裡陰暗潮濕,加之昨夜大雨,不少地方已經積水成災,來往行人只能艱難的跋涉而過。
就在這樣的清晨,一輛運送柴火的馬車從城外緩緩駛入。架車的是位骨瘦嶙徇的老人,他的身邊還坐著一位身穿灰色斗篷的少女。
馬車在城門口停了下來,按照慣例將接受帝國士兵的檢查。
靠在門洞邊的一排士兵都坐著,像是霜打的蘿蔔一樣沒有精神,只有一個士兵罵罵咧咧的走了上來,「下那麼大的雨,你這個老東西上哪弄這麼多的柴火?」
從士兵的口氣不難聽出,他認識這個架車的老頭,而且相當熟悉。
「混口飯吃,請您行個方便吧。」
「好啦好啦。」士兵不耐煩的嘟囔起來,隨後拉開了簡易的護欄,「等一下,她是誰啊?」士兵指著老人身邊的少女問:「不會是什麼可疑的人吧?」
少女身體一震。
「不會啦,她是我親戚,到城裡來熟悉熟悉,她長這麼大還沒進過城呢。」老人忙辯解。
上下打量了少女幾眼,士兵鄙夷的冷哼了一聲,「原來是個土豹子,進去吧!」
馬車終於又緩緩的向前駛去,在進入首都的街道後,老人將車停在了路邊。
「謝…謝謝!」下了車,少女感激的說道。
老人笑了,一臉的滄桑,「舉手之勞而已,倒是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嗎?」
少女低著頭,沉默不語。
「好好加油,人生的路很寬的,慢慢的走,終有一天會找到自己的道標。」老人架著馬車離開了,「如果你有困難,就到城外找我吧,呵呵…」
少女對著老人離開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向著首都內走去。
路邊的小巷裡。
「喂喂!」一個混混指著那少女背影說道:「看樣子不錯啊,怎麼樣……?」
「貝齊老大不是說最近挺鬱悶的嗎?我們不如把她……」
淫賤的笑聲頓時響了起來。
※※※
帝國眾議院。
昨夜的大雨將這座宏偉建築沖刷一新,在初升的太陽照耀下,外牆更是白得刺目。
今天是每月一次的眾議院開會的日子,雖然施行了投票這一民主的做法,不過貴族們心裡卻明白的很,所謂的投票不過就是一場派別間的走繡而已。
雖未到會議開始的時間,不過會議室外的大廳裡已經站滿了人,當然,有人的地方總會伴隨著竊竊私語和不安的流言,在這權貴聚集之地也不例外。
「聽說了沒有,宰相把自家的莊園都賣了。」
「他瘋了嗎?還是腦子有問題?」
「誰知道呢,反正和我們沒關係。」
這時,一位統領走了過來,加入到了這群貴族的談話中。
「有關係的,怎麼沒關係!」這位統領看了看四周,舉止小心謹慎:「他這麼做就是想讓我們和他一樣為帝國捐錢,或許要捐的傾家蕩產呢。」
一聽說要捐錢,貴族們的神經頓時緊繃了起來。
事實上也是如此,在那個時代裡,享受了20年和平的貴族們早以忘記了戰火紛飛的年代,他們只懂聚斂錢財,揮霍人生,對於無償的捐助,他們根本不屑一顧。
「有必要買那些軍備嗎?」一個貴族提出自己的質疑。
「就是,我們和王國簽定了50年的和平協議,反正又不打仗,買那些軍備做什麼?」
「我不想捐!」
「我也是!」
質疑聲和反對聲像是被燒沸的水一樣,翻騰了起來。
大廳的一角。
剛剛的那位統領從霍克元帥身邊若無其事的走了過去,但是霍克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笑容,看樣子,他的煽動戰術已經初見成效,貴族們反對捐助的情緒已經出現了。
「這大概是我這位老人最後一次出席眾議院會議了吧。」霍克雙手扁在身後,隨即轉身向著會議廳走去,「還真是期待啊,西德!哦呵呵……」
※※※
十多分鐘後。
雷紋和幕僚塔爾瑞斯出現在了大廳的入口處,一些保皇派的貴族立刻圍了上來。巴結的巴結,拍馬的拍馬,這混亂的場面一直持續到雷紋的父親里昂伯爵走過來為止。
「父親。」雷紋行了禮。
對於雷紋的謙恭,里昂伯爵點了點頭表示滿意,雖然是父子,不過禮節還是很重要的。
「拿著。」里昂從口袋裡拿出了一疊票據放到了兒子的手中,「這是你母親讓我給你的零花錢,對了,今天是……」
雖然很不禮貌,但雷紋還是打斷了他的話,「母親的生日,我記得的。」雷紋露出了一絲笑容,「禮物我已經準備好了。」
雷紋的話讓里昂很欣慰,「晚上的家宴你和秋雅早點來,對了…」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於是說道:「你弟弟的未婚妻,也就是文克公爵的女兒貝齊娜也要來哦,呵呵……」
在提到貝齊娜時,父親似乎很興奮。這也難怪,她已經是公認的帝國第一美女了。
銀嗎?雷紋的腦海裡浮現出了她那婀娜的身影,不過一種淡淡的寂寞和哀傷卻如影而至。
「我知道了。」
「雷紋。」里昂伯爵的神情突然嚴肅了起來,「這個你拿去,一會交給宰相。」他動作很小心也很快速,在別人沒有注意的時候,他已經將一件小包裹放到了雷紋的口袋裡。
「父親?這……」
「裡面是帝國銀行本票500萬,你和宰相說一聲,錢我捐了,一會的投票……」
父親面露難色。
雷紋意識到,父親似乎被人脅迫了,或者說有什麼東西觸動了他的神經,讓他不能光明正大的投票和捐助帝國,可究竟是什麼事能讓父親如此畏懼呢?
這時,宰相和他的侄子溫費爾走入了大廳,站在雷紋身邊的里昂伯爵則趕忙轉身離開了。這一舉動不僅僅是他一個人,不少保皇派的貴族也如同躲避瘟神一般向一邊退去。
宰相意識到情況不對。
怎麼搞的?出了什麼事了嗎?拄著枴杖的他環視了整個大廳,他發現夕日裡急著想巴結自己的人如今都站的遠遠的,就連目光都顯得很猥祟。
「叔父……」
「不要慌,看情況在說。」
西德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像是向眾人示意自己的存在一般,很快,保皇派的骨幹貴族都聚集到了他的身邊。
「怎麼回事?」西德問。
「宰相大人,貴族們不希望捐助,所以……」
「捐助?」西德神情一變。關於要貴族們捐助的事他還沒有向外公佈,因為他已經準備好了慷慨激昂的演說稿,並打算在眾議院會議公佈出來,可是現在……
有人破壞了自己的計劃!西德想都不用想,因為這個破壞了自己計劃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霍克!
「可惡的老東西!」西德在心裡咒罵起來,不過他還是一臉的平靜:「帝國的三大財團我已經聯繫過了,只要他們站出來,其它的貴族也會隨風倒的,不要緊!」
真的不要緊嗎?
此刻,西德發揮了他驚人的調和能力,他簡短的對周邊的貴族說了幾句,很快,他們都滿意的點了點頭,表示願意捐助。
「溫費爾,你去聯繫一下文克公爵和奧托公爵,我想最後再落實一下。」
「知道了叔父,我這就去。」
看著侄子沖沖離開的背影,西德雙眉緊鎖,「希望不要出什麼大變故啊。」
這時大廳裡,兩位侍從緩緩的推開了那鑲嵌黃金和寶石的白杉木大門,一位身穿紅色司儀服的男人隨即走了出來,高聲喊道:「入——場!!」
※※※
半個小時後……
圓形的會議大廳內,近一千個位置座無虛席,貴族們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喋喋不休,今天,他們顯得很安靜。
交鋒首先從宰相和元帥目光的對峙開始,而無聲的警告也隨著視線的交流逐漸升溫。
「這裡不太適合你來吧?霍克……」
「哦?是這樣嗎?」霍克的眉毛向上一挑,「不過我倒覺得不該在這出現的人是你!」
「哼!」
「聽說你賣了自己的莊園?」霍克靜坐在那裡,雙手環抱,臉上帶著胸有成竹的笑容,「決心蠻大的嘛!」他此刻想的比宰相還要深和遠,這不僅是因為上次的事件,更重要的是他完全掌握了宰相的意圖和動向。
你不是想要借貴族的捐助來完成資本的積累嗎?我偏不讓你得逞!想到這霍克心裡更多了一份信心。
「我賣什麼關你什麼事?」
可惡的老蝰蛇!宰相略顯心虛,這種情況是他和霍克爭鬥半個世紀來為數不多的幾次。我要冷靜點,如果我的氣勢倒了,那麼今天就會全盤皆輸!庫哈特家族的基石也會回毀在我手裡的!
宰相和元帥斗的正酣,坐在旁邊的南督雷紋也感受到了來自元帥身邊北督克雷澤挑釁的目光。
其實也不怪克雷澤會這麼做。話要從半年前說起,因為雷紋的管理有方、政策有道,使得管轄地域內的民生繁榮興旺,可這樣一來卻使北督管轄範圍內的民眾和商人都跑到了雷紋那邊,一時間城北繁華敗落,百巷皆空,如此一來,北督的稅收月月赤字,上個月,陛下在晨議時還點名批評了一番,這讓克雷澤對雷紋是恨之入骨。
他還真是個無聊的傢伙。雷紋沒有理會他,而是用目光快速的環視了整個人會議廳。雖然貴族們沒有說話,但從氣氛上判斷,今天的較量絕對不亞於前一次晨議之爭。
勝敗現在很難說,不過霍克應該佔了一點上風吧。
就在雷紋考慮問題的時候,今日的眾議院的評議長登上那講台。
他叫肯特。愛德華,是一位年近90的歲的帝國退役元帥,他有著比宰相更為蒼老的面容,但同樣也有著比霍克更具氣勢將領風采。關於他的傳說這裡就不多做介紹,唯一值得提起的是他的兩個孫子:帝國星之統領,月之統領(上級統領)。
輕輕的咳嗽了一聲,肯特帶上了老花鏡,「今天……」沉長的開幕詞在軍人的口中顯得格外有力,且速度感和感召力一流,這讓已經厭煩陳詞濫調的雷紋感覺心情舒暢。
軍人就是不一樣!
「接下來……」肯特翻開了今天的議題,目光在掃過文件後說道:「議題暫時不公佈,先請冷月帝國宰相上台。」
深深了吸了口氣,西德平復了內心的不安,隨後站了起來,可就在這時……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