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闕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愁情相與懸
    「公主,剛剛那個男人是誰呀?」回宮的車上,弄珠忍不住好奇打聽。

    趙嬤嬤臉一垮:「弄珠,你越來越多嘴多舌了。」

    我倚在窗口沒有做聲,本來想叫她們倆回去別說什麼的,但想到還有小太監,還有車伕,就作罷了,我堵不了那麼多人的嘴。

    心裡止不住煩躁,子孝看來是打定主意跟我纏到底了。我給他錢,本意是打發他走,從來兩不相欠,沒想到反而助長了他的氣焰,讓他更有底氣跟我耗了。

    「要是我回不來了,您就只當沒生我這個兒子」,多麼慷慨激昂,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投筆從戎,準備馬革裹屍呢。

    可惜情逝了,人變了,現在的我,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都不會再感動。

    如果他想表達真誠,在我給他三萬兩銀票的時候,為什麼不當著我的面撕掉,以表明自己絕非為了權勢錢財的決心?

    毫不客氣地從我這裡拿了三萬回家,交給婆婆存著,自己再跑到京城來找我,是不是以為,我既然這麼慷慨,再拿個三萬不成問題。甚至,肯給錢就代表我還念舊情,只要他再說說好話,我就會回心轉意,把他請進公主府當現成的駙馬?

    當時劉嬤嬤就告誡過我,不能給錢,越給只會越貪,這根本就是個無底洞。我還不願意相信,或不願接受自己曾經的枕邊人會這麼貪心,這麼不知進退,這麼無恥。

    帶著滿心的感傷與懊惱踏進春熙宮的大門,迎面就看見太后合目坐在一張躺椅上。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才一靠近她就醒了,露出慈靄的笑說:「你回來了,累不累?」

    「不累,母后您怎麼躺在這裡呀。」

    她身後地胡嬤嬤說:「太后還不是想早點看見公主。估摸著公主快回來了。就嚷著說屋裡熱。非要挪到這裡來。這地曬了一天。下午正是最熱地時候。屋裡只怕還涼快些。」

    太后回頭斜了她一眼:「哀家在屋裡趟膩了。出來吹吹風。你們還有意見了?」

    身後一排人忙躬身謝罪:「奴婢們只是怕這地烘著太后了。這兩天秋老虎。本來就怪熱地。」

    我過去攙起太后說:「晚膳時間快到了。我們也不進房了。索性這就去紫薇閣吧。」

    太后道;「本來就是等你回來吃飯地。皇上這會兒還沒見人。多半不會來了。」

    才說著。外面便有人報:「皇上駕到。」

    皇上走過來向太后問安,他身後的一個人也趕緊跪下磕頭,我驚訝地看著他:「你是小安子?」

    輪廓還在。但人又黑又瘦,若不是他開口說話,我差點沒認出來。

    他回答:「是。奴才是小安子。」

    「這些日子你都到哪裡去了,還有,你怎麼成了這樣子?」

    皇上笑道:「他地事,等用過晚膳後再叫他慢慢說給你聽,都夠寫一本書了。」

    我點了點頭:「也好,看小安子現在的樣子就知道在外面吃了許多苦,好在,人總算回來了。

    小安子帶著濃重的鼻音說:「多謝公主記掛,奴才今兒回來的時候。看見宮門就忍不住大哭了一場,都是托太后、皇上和公主的洪福,才從鬼門關裡撿了一條命回來。」

    若是平時,在宮裡閒得無聊,還想聽聽這類傳奇故事,可是現在心境不同了,沒興趣關注一個太監的歷險經過。

    一頓飯吃得很悶,太后純粹是做做樣子,我也沒胃口。皇上本來有說有笑地。也許是小安子終於回來了吧,但整個飯廳氣氛不對,他也多少受了些影響。

    膳後,陪太后說了一會兒話,我便催皇上回去批閱奏章,他走的時候回頭看了看我,眼神中有著深深的不解和失落。

    「你今天怎麼啦?沒出什麼事吧。」太后很關切地問我。

    我笑了笑說:「事倒沒出,就是遇到了幾個不想見的人。」

    「遇到了哪幾個?」我朝趙嬤嬤看了一眼,她立刻領著人下去了。

    我跪伏在太后膝下道:「那些都不重要的。兒臣現在只關心母后的病體。」

    太后還在打馬虎眼:「母后沒病。不是都跟你說了嗎?」

    「母后」,再抬起頭時。我已經滿眼淚水,「您又何必瞞著自己的親生女兒呢,我今天已經找梁太醫問過了,我拿他小孫子的性命相威脅,他什麼都說了。」

    太后的眼中沒有一絲慌亂這說明根本就不存在姦情只有深長地歎息:「告訴你了也只是白叫你擔心,梁太醫已經是太醫院的第一塊招牌,他都沒辦法,其他人更別提了,何苦鬧得人盡皆知,給他們借口往我頭上扣屎盆子。」

    我抱住她的腰,靠在她膝上說:「梁太醫又不是專攻婦科地,就算他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治不好,別人就一定治不好了?」

    太后還是搖頭:「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張嘴往外傳話。梁太醫要在宮裡討飯吃,我還可以轄制他,換了外面的大夫,就說不准了。」

    「有兩個辦法,可以確保萬無一失」,我把自己腦海裡想了許多遍的方案說了出來:「其一,我們微服出宮,遍訪名醫,在外決不透露自己的身份,等治好了再悄悄回宮;其二,讓參與治療的大夫從這世上消失。」

    太后吃驚地看著我:「第二個辦法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我知道這樣說完全不符合我的本性,但人被逼急了,會做出連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決定,不過,「第二個辦法只是想想,不可能真的實施,名醫是寶,怎麼可以輕易殺掉?所以,事實上只有第一個辦法是可行地。」

    太后很猶豫:「現在朝廷正是多事之秋,賑災還沒結束,皇上和琰親王已經劍拔弩張,這個時候我怎麼能一走了之。」

    「朝廷哪個時候不是多事之秋?我就不明白了,琰親王要謀反,連個鄉下人都知道,怎麼皇上不直接捉拿他歸案呢?」

    太后搖著頭道:「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琰親王在朝廷上下廣置黨羽,皇上御駕親征的時候為何沒人阻攔?因為朝堂上儘是琰親王的人。還有軍隊也是,朝廷的四方戍守使,以嚴橫的西部軍勢力最強,如果琰親王被抓,西部軍趁機作亂怎麼辦?祁雲海未必是他的對手,北部軍要抵擋匈奴,能調出了人馬有限,南部軍天遙地遠,也指望不上。」

    其實太后不說我也明白,能一勞永逸地解決琰親王這個大隱患,皇上自然求之不得,決不會手軟。只是他親政的時間短,還在積聚勢力階段,所謂的「帝黨」、「王黨」之爭,一時還難分出勝負。不過,離最後交手地日子也越來越近了就是。

    「母后」,我再次懇求道:「不管怎樣,你都要先把病治好,真的不能再拖了!皇上和琰親估計還會僵一段時間,我們就利用這個機會出宮治療好不好?」

    勸了一晚上,到半夜我實在是困極了,太后這才拍著我的背說:「睡吧,母后答應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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