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自在行 手打VIp 第一百五十六章 約戰樓蘭
    李世民頭痛得很厲害。先是因為洛陽方面大肆宣揚李建成之死與他有關,消息已傳到唐軍陣中。他自信做得很乾淨,因為當晚宴會時,兄弟倆人用的是同一種酒杯,別人若不細看根本覺不到,且那種無色無味的毒藥服用後不會立即作,只是令服用者在固定時間變得虛弱。李建成心腹們雖沒做出太大反應,李世民卻知他們已在懷疑自己了。若此事傳至關中,李淵會是怎樣的表現?李世民搖頭苦笑。其次是戰爭方面的事,這才是目下李世民最關心的事情。李建成死後,兵士們群情悲憤,戰意激昂,只要澗水那邊佈置好,李世民就可直接動攻勢。洛口倉一敗非戰之罪,只是成都過早失陷和河北方面噩耗頻傳,使得唐軍迅變為被動,處處受制於人。例如洛口倉一戰本可在佔優時一舉動,豈知形勢緊迫下,李世民不得不硬著頭皮開戰,結果被才智絕不遜色於他的沈落雁所敗。正應了孫武曾說過的「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這句名言。只是如今,他的信心又有多少呢?一陣蕭索冷風由窗外吹進屋內。又是秋末了!他強烈的思念起摯愛長孫王妃、其他后妃及一眾兒女們。可惜,自從除掉李建成,或者確切的說是自元越澤得到洛陽那日起,他再無回頭路可走。他擅於征戰,明白兩方決戰之日已快來臨。梵清惠已盡最大努力將元越澤和祝玉妍這兩個禍患引走,所以必須盡可能地在二人趕回來前結束戰鬥;更讓他擔心的是雖然唐軍船隊把糧草物資源源不絕送往關外,以供應龐大軍隊所需,但無論李閥國庫如何充足,糧倉滿溢,在連年戰爭消耗下,存糧已日漸減少。且唐室兵制是戰爭時徵集壯丁入伍,平時解甲歸田,從事生產,除各王侯大將的親兵是終生服役外,其他戌務均是輪番值勤。像今趟兵數十萬遠征關外,生產方面的人力不足,對農作收穫有很大的影響,還要支持這些無暇生產戰士經年累月的需求,對民生打擊極巨,即使以關中的富足,其子民仍不免要過著節衣縮食的緊日子,其他遠比不上關中的區域,更是民生凋零。敲門聲起,將李世民的思緒喚回現實,應了一聲後,龐玉推門而入。李世民與這部下交往多年,察覺到他平靜神色下的不安和焦慮,沉聲問道:「洛陽方面有何消息?」龐玉苦笑道:「自從我們分批潛出洛陽軍的範圍,劉志成再沒傳出半點消息。」李世民微微點頭,這段日子下來,他已猜到劉志成這奸細早被沈落雁察覺到異樣,當日沈落雁瞞天過海,第一個要騙的就是劉志成,結果劉志成真的中計,傳來假消息,以至才有李世民上當之事。劉志成既再沒傳出消息,恐怕是早被沈落雁秘密處決了。不過對於洛水和汜水堤壩並未潰決一事,至今他也想不明白對方是如何覺到堤壩上動過手腳的,暗中派出去的戰士一個也沒回來,這教李世民潛意識裡對沈落雁的高深智慧生出恐懼感。龐玉的聲音繼續響起,道:「我們的人說太子戰亡的消息傳到河北後,齊王已暗中返回長安,知曉此事的人寥寥無幾。」頓了一下,繼續道:「而且我們的人曾看到暾欲谷和楊虛彥曾秘密進出過齊王的臨時將軍府,沒人知道他們曾談過什麼樣的話。」李唐三兄弟內鬥之事幾乎無人不知,在對方身邊派下密探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李元吉回長安更將李世民的陣腳打亂,試問若被李元吉在李淵面前告一狀,李世民的安危豈不受到極大影響?尤可慮者,他的后妃子女全部都在長安,這些最重要的人質將使李世民縛手縛腳。更要命的是被元越澤打得灰頭土臉的突厥人顯然沒有放棄對中原的野心,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頡利絕不會與李世民合作,因為李世民永遠也不會甘心為傀儡,而扶植自大的李元吉卻是最好的辦法。消失太久的楊虛彥就是他們的中間人,而他才是頡利心中的真正傀儡。就算李建成的死與李世民並無關係,李元吉也不會相信。兔死狐悲,頡利這個時機選得恰到好處。李世民瞳孔驟縮,神色數變,顯然想明白了一切,最後斷然道:「澗水的伏兵船隻準備得怎樣了?」雖然李世民現在手握軍權,李淵若要制他的罪,惟有強召他回長安,再奪兵權,到他全無抗力時,把他處死。際此生死存亡的時刻,李淵絕不會做那樣的傻事。若大戰可定,李世民大權在握,則完全不怕有人敢謀害他。事實真會如此嗎?李淵多年不問軍事,變化之大,連李世民心底也產生了些許疑惑,但形勢已不允許他猶豫。在大河以被城池接連失去的情況下,龐玉深知李世民此刻的窘迫處境,垂頹然道:「楊公卿閉門死守,兵力不斷在澠池新安周邊巡邏偵察,我們一直都以化整為零的分散方式混入河源,至少還得三、四日……唉!」李世民起身喝道:「好,四日後我們就先取澠池,繼而直迫新安和慈澗,龐兄盡快通知其他幾線的將軍們同時行動!」龐玉領命而去。李世民長長吁出一口氣,彷彿釋放心中的枷鎖,拋開背負了半生的沉重包袱一樣。神色恢復平靜,有如止水,目光炯炯望向窗外。※※※※※明月幽幽歎道:「自有史書以來,人類的歷史從離不開鬥爭和仇殺,但人世間除了仇恨外,還有偉大的情操和愛心。希望公子此番作為可使得人間再無刀兵之劫吧!」元越澤心忖大規模戰爭肯定可免,小規模衝突永遠也不會消失。明月輕柔的聲音再度響起,微驚道:「我是來請公子去看一物的,怎麼閒聊起來了,請!」元越澤起身笑道:「叫我小澤就好了,不知塞外平定後,阿姨有否想過令無雙國的人重出這片綠洲,到正常的陽光下生活?」明月一呆,空靈死寂的眼中閃過熾烈的神色,頷道:「此事我需與幾位長老商談才可決定。」在明月的帶領下,元越澤隨她來到閣樓最頂層。上面是一所外方內圓的廣闊廳堂,其中佈置樸素,一角里有許多中原樂器,結合可將聲樂環回遍傳的圓形整體構造,可知此廳是專門供人欣賞音樂而設計。環目四顧,元越澤的目光最終落在西牆上掛著的那柄青色巨斧上,立即頓住身形。明月優雅轉過身來,深注他的臉龐,輕聲道:「小澤修為不凡,可知那巨斧的來歷?」元越澤回過神來,點頭道:「這斧子的主人幾年前與我有過一次交手,只是為何會在這裡?」明月像深海般無盡極的閃亮美目閃過困惑之色,道:「這斧子是我們戰士月許前在五十里外的蒲昌海附近拾回來的,不知為何,每次我摸上它時,都會生出一種非常奇異的感覺。秀芳到來後,我曾問過她,豈知她也沒有半分頭緒。噢!怎麼了?」元越澤已搶先一把竄至她背後,橫臂護著她。明月順勢轉身,挺茁柔軟的胸-脯恰好觸上他的後背,不禁怒從心起,不悅地道。元越澤卻沒時間理他,注目緊閉的門扇,朗聲道:「既已到來,何必鬼鬼祟祟?」明月探出半邊身子,望了過去,才覺不知何時,靠牆的長椅上多了一個人,他斜倚上面,淡淡與元越澤精芒暴射的銳目光緊鎖對視,一派閒適淡然的模樣。明月心生惡寒,受二人間那種奇異氣氛和迫力影響感染,說不出半句話來,下意識地靠上元越澤的後背。元越澤冷冷地道:「劉昱,你果真未死!」來者正是約兩年前消失了的大明聖尊劉昱。他變得更為可怕,連元越澤都難以把握到他的深淺,可知其修為已近「戰神圖錄」的大成境界。眼看著明月輕顫地貼上元越澤,劉昱眼中凶光一閃即逝,接著臉上逸出笑意,道:「我怎可令元兄弟失望?」明月心中驚訝,尚秀芳早將元越澤的所有事告訴給她,她當然也知道這這借許開山之身還魂的劉昱身份和來歷。又見元越澤的肅穆神情,嬌軀不由自主地貼得更緊。元越澤終於對上這一切罪惡的源頭,卻苦於無法確保可將其留下,且對方能避過午飯後就外出偵察的祝玉妍的精神探索,只這一點已足夠說明一切。不過他總算察覺到劉昱剛剛生起了妒火,這說明對手尚為達到向雨田的水平,於是靜下心來,反手箍上明月的纖腰,瞟了一眼牆上的巨斧,微笑道:「狂雷是否被你殺死的?」明月心生懊惱,她已有許多年沒與任何男性有過肌-膚接觸,豈知元越澤不要臉到這種程度,立即掙扎起來,哪料得到越掙扎二人間摩擦得越厲害,她身子也開始熱酸軟,當下心中一驚,再不敢亂動,那種蝕-骨銷-魂的感覺才慢慢平息下來。元越澤看出劉昱似是對明月有野心,故意來破壞對方的心境,劉昱卻再沒有半分異樣表現,轉頭瞧向一側的古箏,對元越澤的問題不置可否,接著彷彿自言自語地歎道:「我已活過百多年的悠久歲月,生老病死,嘗盡箇中滋味,那並不是一件有趣的事……」他的聲音漸漸底了下去,至低不可聞。元越澤與明月默然無語。劉昱悵然繼續道:「生命是構建在無知和局限上的一種負擔,對生於死的無知、現實與夢想的局限。你明白嗎?」明月人生坎坷,閱歷豐富,心中生出感觸。元越澤卻怪笑道:「閣下莫非也大徹大悟了?」劉昱作出啞然失笑的神情,道:「你想說我兩手粘滿血腥是嗎?那我請問,你雙手沾的血腥比我少嗎?」元越澤為之語塞。入世以來,被他親手殺掉的人沒有一萬也過九千,所以劉昱的殺孽絕沒他那樣重。不待元越澤開口,劉昱又對明月柔聲道:「不知劉某人可有榮幸聞得國主仙曲?」明月微微一呆,掙扎站起,盈盈步到古箏前坐下。神態莊重,眼觀鼻,鼻觀心,猶如一位玉菩薩。元越澤與劉昱靜靜地看著她。明月閉上雙眼,十根纖指開始滑上古箏,流水行雲般彈奏起來。箏音動天地。整個空間都開始了變化,無論是元越澤還是劉昱,腦海中彷彿出現了一片純淨的情景:藍天白雲下,和風席席,綿延的綠野上,群鳥飛翔,世間萬物與大自然共生共存,融為一體。節奏驟轉,越來越快,箏音漸趨激昂,不詳而緊張的氣憤中,冷血凶殘的猛虎猝然出現,寧靜安詳被徹底打破。箏音越來越尖,激烈刺耳充滿暴虐殺戮的意味,令人不寒而慄。「嗡!」箏曲突然中斷。明月垂端坐。劉昱哈哈大笑,起身道:「元兄弟似是不殺我勢不罷休,不過以你目前的修為,怕是留不下我,半年後樓蘭再見!」說到最後一句時,他已消失在門外。元越澤先是摸了一把狂雷的巨斧,隨後來到明月身前,坐下歎道:「阿姨可是想以你的方式感化劉昱,委婉告訴他停止沒有意義的爭鬥?」明月抬起頭來,平靜點頭。元越澤又道:「除了天性邪惡,冷血無情的人外,無人能不感動。」明月疑惑道:「剛剛有力量困住我的雙手,令我無法繼續彈奏下去。」頓了一頓,又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元越澤沉吟道:「由此更可見其心志之堅,在覺到快被你感化時,立即出手制止你繼續彈下去。若我猜得沒錯,劉昱早對你生出野心,因為那斧子裡留有他的精神印記,若你長時間與它『交流』,最終只會淪為他的俘虜,他突然出現,該是怕我……嘿!」明月露出恍然的神色,聽到後面時,又怎會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禁又羞又惱,同時又對劉昱的可怕手段而心悸,胸-脯劇烈起伏半晌,才沒好氣地道:「那他為何不與你動手?反是說出先前那番充滿生命哲理的話來?」元越澤乾笑道:「或許他想在你面前打擊我,又或是起初欲示弱,哪知我不受他的話影響,所以他只好改變策略。他的城府極深,不鋤掉我就無法順利統一大地,而我則必須殺他,只要他和他的爪牙死去,頡利敗局可定,天下太平之日儀不遠矣。」明月蹙起秀眉,半信半疑地道:「只半年的時間,你有把握殺死他?」元越澤堅定地點頭。明月呆了良久,才歎道:「我曾聽人說,普通習武之人左修右修,體內的真氣無非後天之氣,受限於人的體能潛力;只有修成先天氣者,才能突破規限,進軍無上武道。故天下武者無數,可進窺先天之道者卻極少。若劉昱成就到了那種地步,為何還貪戀世間幻象呢?」明月的懷疑並無錯。因為武者一旦闖進先天境界,人也會脫胎換骨,離人世。因為先天之氣修練的過程,比之後天之氣還要走更長的道路,過程曲折危險,一不小心,便墮入萬劫不復的絕境。當走至先天真氣的盡頭時,只要再跨出一步,便會回歸到天地萬物由其而來那最原本的力量裡,由太極歸於無極。所以凡到達那最盡一點的人,都能感應到那點之外所存在的某一種神秘力量,故此對世間之事都不肩一顧。元越澤失笑道:「阿姨犯了具體問題沒有具體分析的錯誤,劉昱可不是一般的武者,他心志之堅,恐怕不下於我,且在有向老的先例下,他當然也希望自己在掌握隨時可破空而去的力量後,先來個君臨大地,好好享受一番,待感到無趣時,隨時都可離去。這不是更完美嗎?」明月目瞪口呆時,元越澤仿如來自縹緲九天玄界的聲音又傳入她耳內,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劉昱啊劉昱,半年後我若不鋤掉你豈不愧對閣下的期望!」※※※※※寒冬到來前,澠池戰爭終於全面爆。澠池並未經過長時間的修葺和加固,不如洛陽和新安等城池堅固,故守起來難度極大。全副武裝的統帥沈落雁,大將軍楊公卿、宣永、麻常,與一眾大小將領卓立牆頭,神情肅穆。城牆上的各種設施和守軍亦進入狀態。唐軍軍容鼎盛,旌旗似海,人數至少也有六萬。中軍以騎兵為主,重裝備的盔甲軍為副。前鋒軍由盾牌兵、箭手、刀斧手和工事兵組成,配備了檑木、雲梯、樓車等攻城的必須工具。左右側翼軍每軍萬人,清一式都是騎兵。中軍的後方尚有兩支部隊,既可防禦後路,又可作增援的兵員。戰爭的致勝因素謂之「陣、勢、變、權」四要,其中又以「陣列」居。二人對決,那一方技藝高明,便可取勝。兩軍對壘講求的卻是體合作的力量,倚賴的正是陣法。此所謂「出無窮之變,或伏或起,或正或奇,似整不整,似亂不亂。合亦成陣,散亦成陣,行亦成陣,敵固不知我之所以退,抑亦不知我之所以進」,如此才能把力量全面揮出來。故在戰場上,個人勇力除鼓舞士氣外,作用甚小。強如元越澤或祝玉妍之輩亦無法在短時間內迅殺傷大批敵人,由此可見一斑。「有制之兵」和將領的指揮才是勝敗的關鍵所在。只看對方軍陣中所透露出鋼鐵般的鬥志和信心,以及巧妙的戰陣,當知李世民雖失主動,也不負身經百戰的不敗統帥威名。太陽緩緩升起,映得兩方戰士手中的兵器爍爍生輝,更添殺伐的氣氛。城外戰鼓敲起,過百輛專擋箭矢的鐵牌豎車橫列前移,每輛車後隱著十多名箭手,只要抵達適當距離,便可以從豎高達兩丈的大鐵板後往城頭箭,掩護其它人的進攻。樓車也開始推進,像一座座高塔般往澠池移來。在樓車上的戰士,由於高度與牆頭相若,故不但可以把整個城頭籠罩在箭矢的射程內,當拍貼城牆時,戰士還可直接跨上牆頭,攻入城內去。另外還有過百投石車在工事兵的推動下,追在擋箭鐵牌車之後。又一陣密集的鼓點響起,唐軍同時喊,戰馬狂嘶,聲勢駭人。洛陽軍亦齊聲吶喊回應,一時間風雲變色,天驚地動。唐軍的擋箭車終於進入洛陽軍的射程。楊公卿開始下達命令,吶喊聲中,分佈在牆頭上的進百台投石機彈起的巨石,與無數勁箭,雨點般往攻來的近萬敵人投去,唐軍弓箭手和投石機也開始回擊。一時間車仰人翻,慘烈之極。攻防戰直進行到下午,唐軍以幾百的微弱損失,終將未經拓展的澠池護城河填平。隨著城外的號角聲,推著雲梯的工事兵和盾牌兵開始移動,後面跟著的是衝撞城牆城門的擂木戰車。唐軍的雲梯已至城下十丈許處。雙方戰士人人眼睛血紅,腦中似是只有一個簡單的目的,就是不惜任何手段也要將敵人殺死。沈落雁左臂高振,嬌呼道:「洛陽必勝!」跟著右腕翻轉,銀槍魔術般彈到右手上,騰身而起,化做一道白色流星衝下牆去。洛陽軍戰士真正見過她本事的人極少,此刻見她毫情蓋天,悍勇絕倫,絲毫不遜男兒,便齊聲響應,一時天搖地動。楊公卿等將領迅分散在城頭上,對沈落雁的「送死」行為不管不問,各自指揮著。一大片黑壓壓的烏雲突然從牆頭升起,隨沈落雁一同衝下,正是以陰顯鶴為的窮奇衛隊。六十二人見人便殺,鮮血飛濺中,敵人的攻城隊伍立刻轟亂起來。好在鼓點及時響起,唐軍兩翼的騎兵隊伍從左右兩方殺來增援,纏住沈落雁等人。攻城隊伍終於衝至城下,展開第一波攻擊。隨著楊公卿的指揮,吊橋降下,以王玄恕的渾沌衛隊為的千五精騎衝出,逢人便砍。唐軍的攻擊節奏再次被打亂,雲梯等工具也被破壞,死傷無數。血紅的殘陽終於落了下去,唐軍的第一波攻勢終告失敗。城上城下伏屍處處,殷紅的鮮血不住添加在變得焦黑的血跡上,和被滾油燙熟的屍體氣味、被破壞燒燬的擂木車、樓車、雲梯等工具冒起的滾滾黑煙交映,恐怖異常。由城民組成的工事兵不斷把矢石滾油等運往牆頭,補充之前的消耗,牆頭滿是來回奔走的軍民。沈落雁等人一直徘徊在城下,唐軍退卻時,他們的體力也耗得差不多,立即抽身入城。唐軍卻不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機會,殘兵才退,戰鼓再起,另一組近萬人的軍隊又開始往城樓推進,務使他們應接不暇。新一輪城牆肉搏開始。城內城外火把獵獵高燃,將黯淡無光的夜空染得一片血紅,觸目驚心。喊殺聲不絕如縷,只至後半夜時,李唐才鳴金收兵。戰爭持續了十日,雙方死傷枕藉,澠池完整的城牆和城門傷疤處處,露出一個個塌陷的缺口。唐軍的兵力不斷增加,又對其他城門假作佯攻,以分散他們的兵力。但在沈落雁座下兩隻古代「特種部隊」的支持下,澠池守得穩如泰山。當晚,李世民急召來李世績、長孫無忌、龐玉、尉遲敬德等幾位仍跟在他身邊大將。這些天下來,他們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不過由於早習慣征戰,所以這點傷實在算不了什麼。李世民慰問一番,沉聲道:「澗水方面可準備就緒?」龐玉皺眉道:「我們探子每日都會來匯報,但今天卻還沒回來……」眾人聞言均生出不好的預感,不由自主地想起當日洛口倉外的情形。這支船隊等同於李世民「鑿穿戰術」的執行者,一旦出了問題,勝率渺茫。李世民面色變得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最後苦笑道:「我很少胡思亂想,今日竟突然想起很多以為早已淡忘的事,我從小不愛讀書,只好騎射。娘常說我的性格過於倔強剛烈,或者就是這種性格,不喜逢迎別人,令父皇越來越不喜歡我。」幾位大將都追隨他多年,聽出他話語中的蒼涼意味,長孫無忌沉聲道:「秦王為何……」李世民探手從懷中取出一個黃綢卷,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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