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自在行 手打VIp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再會鋒寒
    人生不幸有三:少年喪父、中年喪妻、老年喪子。

    李淵之父唐仁公李昺,在他七歲那年撒手歸西;李淵結之妻竇氏,於九年前病死;李淵愛子李玄霸,於八年前夭折。可謂不幸之中的不幸。

    今日,繼喪父、喪妻、喪子後,他再次飽嘗到喪女的傷痛。

    釀成這一切的罪魁禍就是他本人。

    李元吉當日獻計,將早些時候從席風出得來的奇怪混毒法說出,李淵躑躅許久,思量再三方下了這個決定,為保證元越澤不會察覺到異樣,他要李秀寧對元越澤親自下毒,春獵時的那杯酒就是關鍵,其後送給獨孤策的藥酒就是藥引,只要元越澤喝下後,保證一命嗚呼,且獨孤家難逃害死元越澤的嫌疑,洛陽一亂,李唐自是大揀便宜,甚至一鼓作氣統一中原。

    原本以為元越澤為人精明,破當場若覺不對勁,會立即殺掉李秀寧,豈料元越澤神經大條,遠常人想像,看著女兒無恙,計劃也成功實施,李淵高興萬分。

    任他如何想,也想像不到李秀寧會與元越澤一同飲完那杯酒,身懷奇毒。

    自元越澤走後,李秀寧從未出過「宜雨軒」,李唐人又要忙於備戰,對她關心漸少。

    看著她的面色,李淵已經猜到李秀寧定是現被藏的混毒藥酒,服下自盡。因為七日前洛陽有獨孤策的機密消息傳來:元越澤已經飲下毒酒,隨後閉關為祝玉妍療傷。

    李家人都是知情-人,李秀寧雖不出閨房半步,對整個長安消息卻把握到位,這個消息教她再無活下去的念頭,因為她認為元越澤死了,洛陽方面為了不影響大戰前的氣勢,自然要以謊話來欺騙大眾,所以她趕走宮女,喝下了藥酒。

    豈知元越澤根本未死,還跑到北疆去興風作浪,李秀寧若再晚飲藥酒幾個時辰,打探到李淵剛收到的北疆消息,結果將完全不一樣。

    女兒長大了,做父親的也沒法弄懂她的心思。

    李淵哭倒床邊。

    李秀寧安詳地躺在秀榻上,乍看上去,只會予人熟睡的感覺,仔細觀看才會察覺到她再無心跳和呼吸,美輪美煥的花容上一片慘白。

    李建成同樣難過,無論他多麼崇尚權位,也還是個有血有肉的人,血濃於水的親情羈絆強烈地湧上心頭,同樣淚流滿面。

    韋憐香與長年伺候李秀寧的宮女垂頭站在一旁。

    李建成突然對那宮女喝道:「是否有人一直向公主透露外面的最新形勢?」

    那宮女嚇得跪倒在地,惶恐地道:「奴婢不得不服從公主命令,請太子明察。」

    這是她說出的最後一句話,下一刻,她淪為李建成洩憤的工具,一把寒光閃閃的匕刺進她的咽喉,結束了她短暫的一生。

    宮闈內並非光鮮福地,死,對她來說或許不是什麼壞事。

    李建成雙目凶光閃閃,對韋憐香道:「此事萬不可被第四個人知曉。」

    韋憐香應諾後,知機地抱起宮女屍體,退到門外。

    房內只餘父子二人,李淵的神識仍未完全回復過來,臉色蒼白,在香閨廣闊的空間映照下,不單更顯其孤獨淒涼,更令他像忽然衰老許多年,喃喃道:「秀寧啊,都是為父害了你,你這又是何苦!」

    李建成安慰道:「父皇請多保重龍體,這一切都是元越澤害的,若不是他讓秀寧愛上他,以秀寧的深明大義,怎可能會做這種傻事。」頓了一頓,冷哼道:「哼!元越澤,我大唐與你勢不兩立,定要報此大仇!」

    李淵龍軀輕顫,仰望往屋樑,雙目淚花依舊,倏地長身而起,負手移到後窗,背著李建成,一言不,房間內氣氛略顯詭異。良久,李淵冷然道:「建成是否有好的辦法?」

    李建成夷然道:「現在我們枕兵弘農,與洛陽軍對峙,沈落雁不過一介女流,在無法查探到那裡只是我們的虛兵前,絕不敢輕舉妄動。孩兒堅信世民在暗,元吉在明,定可將宋金剛擊敗。孩兒突然想到要在成都召開的魔門大會,這個月初時,婠婠就已命手下大肆宣揚造勢,我們為什麼不借這個人人注意力都被吸引到此事上的當,暗中出動水兵,沿長江而下,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先奪沿江重鎮竟陵和襄陽,進而威脅飛馬牧場呢?」

    李淵沉吟道:「此法固然是妙,也起到奇兵的作用,卻不可不顧及那附近搖擺不定的朱粲和江南的蕭銑。」

    李建成爽朗答道:「父皇把這任務交給孩兒即可,蕭銑被洛陽軍和少帥軍牽制,絕不敢輕舉妄動,至於朱粲,此人還有些氣數,我們可以先以懷柔政策待之,異日統一大勢既定,再除去此人。」

    李淵皺眉道:「朱粲這個食人魔王深為百姓所不齒,我們絕不可與其扯上關係。但若殺之,豈不有失道義?以後如何服眾?」

    李建成信誓旦旦地道:「爭天下並非普通的江湖恩怨,講求的只是結果。孩兒會暗中會見他,保證不會被外人知道此事,若出亂子,請父皇隨意責罰。」

    李淵聽到那「講求的只是結果」一句時,面色突然轉冷,旋風般轉過身來,雙目精光大盛,灼灼地盯著垂頭的李建成半晌,容色緩和下來,無奈道:「朕已失去一個女兒,再不能失去你們兄弟中的任意一人,唉!」停了許久,繼續歎道:「這樣也好,外人總說你無軍功,若你此計可成,世民與元吉可在我們進攻洛陽前擊退宋金剛,那朕就命你帶領水軍建功。」

    李建成大喜,跪地謝恩,心忖老二老三你們可別要讓我失望!渾然忘記自己妹子的屍體就在旁邊。

    李淵又道:「此事暫時不可張揚,你先出去吧,朕要單獨陪秀寧一會兒。」

    李建成起身道:「元越澤若對秀寧是真心的,孩兒還有一計,保證可把他引……」

    李淵突然怒喝道:「夠了!秀寧是你妹妹啊,她屍骨未寒,你難道想她死都不得安寧嗎!」

    知子莫若父,李淵又豈會不知他心中的小算盤。

    李建成眼中厲色乍現倏沒,默默點頭後退出門外。

    李秀寧感覺極為古怪,按理說她喝掉藥酒已有好幾個時辰,體內潛伏毒性也早被激,為什麼知覺依舊存在,還可聽到剛剛父兄的一系列對話?但又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有口不能言,也不像傳聞中可以四處遊蕩的鬼魂。

    難道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嗎?公子那般真心待我,我卻去害他!

    李秀寧幽幽地想到。

    同時也為因自己而喪命的宮女而難過,更為親兄連自己的屍體都還要用來害元越澤而傷心。若可控制身體,她必定是一副淚珠貫盈秀眸的楚楚可憐模樣。

    凝望著女兒安詳的面容,李淵嘴角逸出一絲令人分不清悲喜的蒼涼笑意。

    ※※※※※

    杜興陰險卑鄙,素素救出翟嬌分號的手下後,才覺他們都中了慢性毒,一家人惟有先替他們一一驅毒,在山海關停留了數日。

    這日,元越澤再踏征程。

    由於有任俊在,且幾女都頗感疲累,所以都留在手鐲內休息,元越澤則與任俊二人換上一身行頭,向北行去。

    高開道沒廢多大力氣就將無主的飲馬驛收入手中,再於杜興死後派兵與荊抗手下聯手,將山海關也收了過來,在荊抗引介下,與元越澤見了一面,信誓旦旦保證若洛陽軍可戰勝李唐,他必定順應形勢歸附。

    元越澤信他才有鬼,暗忖你該不會同時派出人去與李唐人談判吧。不過這結果倒也教他滿意,惟一的遺憾是實力只恢復二成多,沒法在上千北霸幫幫眾中留下王薄。

    任俊這幾天過得就像夢一般不真實,素素耗盡奇力助他洗髓伐毛,脫胎換骨,元越澤再傳他「凝神訣」、「日月麗天大法」以及他獨家的練氣法門,任俊為人單純,卻也不傻,走南闖北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知道元越澤是一心要栽培他,且元越澤毫不遮掩地道明自己的出身,更教任俊心中感激,同時更將他視為親兄長。

    這幾天下來,他也從元越澤的身世帶來的震驚中平復下來,開始一心練武,因他曾與翟嬌出入關內關外,見識極廣,可做元越澤的嚮導,又可沿路教他突厥話。最妙的是,換了行裝的二人教人暫時無法聯想到是元越澤,因為他攜兩位妻子和愛鷹來到塞北,隻身幹掉杜興和那身羊皮襖已成為一個眾人皆知秘密和特徵。

    行了半天,二人來長白山脈附近。

    但見前方群峰拔地,萬笏朝天,峰秀石峭,谷幽松奇,千峰翠影中隱約可見高聳古廟,景色怡人,元越澤不禁駐足觀賞。

    任俊道:「那裡就是有『無峰不奇,無石下峭,無寺不古,無處不幽』之譽的千朵蓮花山,是長白山脈內最秀麗的一座山,一年四季景色各異:春天梨花遍谷山花滿壑;夏天重巒疊翠,鬱鬱蔥蔥;秋天漫山紅葉,落霞飛虹;冬天銀裝素裹,雪浪連綿。美景佳境終年紛呈,令人流連忘返。若大哥有興趣,再行十數里處還有一座溫泉,據傳那泉水有活膚生肌的神效。」

    元越澤邊行邊道:「親眼見過後才知什麼是『百聞不如一見』,趕路要緊,溫泉就先算了吧。」

    任俊緊跟上,繼續道:「千朵蓮花山上有三座名剎,人稱千山三大禪林,就是無量觀、西閣和龍泉寺。想想山峰重迭,層林夾護,古剎或倚巖而築,或深藏翠谷,實人間絕佳境致,非是親眼得睹,不能相信。」

    元越澤點頭道:「今趟我們就到塞外暢遊一番,長長見識!」

    四日後,二人穿越燕山,走到遼北著名的燕原,抵達塞北遼河南岸。但見滾滾河水流過廣闊的平原,朝渤海流去,氣勢磅礡,使人歎為觀止。

    操練了任俊一番,二人坐在河岸歇息,黑王盤旋飛下,將腦袋親暱地蹭上元越澤的胳膊。

    任俊氣喘如牛,羨慕地道:「黑王真是神鷹,可惜除了大哥和諸位嫂子外,誰都碰不得。」

    元越澤哈哈大笑,道:「它告訴我,東北方有大批人馬正在奔來。」

    任俊頜道:「這裡已是契丹地盤,看來很有可能是契丹人,大哥要小心,契丹人在草原上出了名的凶狠,較諸突厥人亦不遜色。」

    元越澤揚手著黑王飛遠,道:「要是能遇到臭名昭著的契丹馬賊呼延金才好,正好幹掉他。我們以後該走哪條路線才可以更快一步進入室韋。」

    任俊道:「我只是陪大小姐到過契丹、高麗、靺鞨,直往北走的話應該是最近的路,但契丹人也開始集中,聽說他們與西北的烏洛渾人關係極差,衝突不斷,我們走這條路恐怕麻煩不少,往東北則要繞過許多山路,西北的話,是白霫族人的地盤,聽說他們愛好和平。」

    元越澤道:「那我們就取道西北,進入白霫族人的地盤,再轉向室韋。」

    任俊開始打坐回氣,準備應付未知的困難。

    元越澤左右環顧一望無際的草原,無垠的綠茵直伸往大地的盡頭,彷彿老天爺親手鋪下一塊碧綠的地毯。沃野千里,大小湖泊猶如顆顆明珠點綴其上,河道交織其中,白雲悠悠下牛羊成群,徜佯於草浪披拂的天然大牧場中,野花綻放,色彩繽紛,夾雜在冷蒿、針矛、小禾草和小灌木叢中生長,豐富了草原的植物品種,更為蔥綠層層的草浪帶來多姿多彩的變化。除他們外,廣闊的草原再不見人蹤,偶爾有狼嚎聲從遠方丘陵起伏處傳來,令人感到這美麗的天地另有其凶險的一面。

    輕微的馬蹄聲傳來,他扭頭望去,但見東北方地平線處塵土揚天而起,大批騎士正朝這個方向奔來,不下百人之眾。任俊睜開眼睛,道:「是契丹人的打扮,塞北各族人的特徵極明顯,比如契丹人束、室韋人披、回紇人多喜刺青、高麗人愛著白衣、突厥人崇拜狼、白霫人崇拜鷹等等,每個民族都有他們的風俗習慣,且很難改變。」

    百餘騎全馳至,騎士均把頭束成一綰,以綠巾紮緊,身穿斜領左衽的武士服,捲袖露臂,腰環甲帶,佩帶刀、劍等物,一式棗紅鈀獐皮靴,斜插匕,外披寬袍,控馬疾馳時寬袍像一片雲般朝後飛揚,對比起緊紮腰帶的勁裝,一動一靜,特別顯示出清晰的線條美,精悍瀟灑。獨有一股有別於中原部隊的潮水般捲來的驚人威勢。

    帶頭者頭頂銀冠,形似蓮花,不穿寬袍而穿鐵甲片綴制的背心,年紀在三十許間,體型驃悍,雙目神光閃閃,有種不怒而威的氣概。

    一隊人於百步外停下,目光冷冷地打量著元越澤二人,那領頭者突然交手胸前。

    任俊低聲道:「看裝束可肯定他們不是呼延金的人,該是契丹大酋阿保甲最精銳的鷂軍,銀冠代表領隊的是一級鷂將,黃金冠的才是統帥,他的動作是問訊手號,應該是道出來意,必須給他個滿意答覆,否則保不定就要拚個你死我活,沒有轉圜的餘地。」

    契丹族有百多個酋頭,阿保甲只是其中一酋,呼延金則是馬賊。

    元越澤無視那隊人馬,道:「你可會打手號?著他們走吧,我懶得動手。」

    任俊尷尬道:「我只是聽說過,並不會這些。」

    元越澤聳肩道:「那就告訴他們快走。」

    任俊長身而起,經過一段日子鍛煉,他早非當日的他,背負長刀,行進間自有一股懾人的氣勢。

    行至雙方只剩幾十步,任俊停下,以突厥話道:「諸位契丹兄弟好,我們只是過路人。」

    鷂軍忽地同聲吶喊,勒緊馬頭,百多匹戰馬停立嘶叫,聲勢駭人。銀寇鷂將等馬兒前足著地,繼續放蹄往他們奔來,其它鷂軍就地結陣,動作迅好看。銀冠鷂將馳至任俊三十許步外勒馬停定,戰馬仍在原地踏蹄,襯得馬背上的銀冠將更是殺氣騰騰,威風八面。迅了掃了一眼看都不看過來的元越澤,以突厥話應道:「漢蠻子,你們到我們的地方來幹什麼?」

    任俊深知塞外諸族武風極盛,最重勇力,只看重有膽色的英雄好漢,聲譽面子是頭等大事,如若再客客氣氣任人辱侮,對方只會更看不起你,於是出震耳長笑,雙目精芒閃閃地盯著他道:「在下是漢人,卻非蠻子,閣下如此沒有禮貌,是否以為我等好欺負?」

    他實力大增的同時,信心也隨之暴漲,況且又有元越澤在,根本沒有什麼好怕的,說起話來才不留情面。

    銀冠將雙目凶光大盛,目光灼灼打量任俊半晌,又移到悠然觀賞河面水波的元越澤處,心中升起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感,面色微變道:「我乃阿保甲座下右鋒將荒直昆,朋友是什麼來路?那人又是誰?」

    任俊淡淡道:「在下任俊,那位是家兄任傑。」

    這話聽在荒直昆耳內簡直是侮辱,他已是很有禮貌了,豈知元越澤依舊不回過頭來。「鏘」地一聲拔出馬刀,喝道:「好無禮的漢人,讓我看看你是否虛有其表。」

    任俊心境提升至不著一絲塵念的空靈境地,緩緩拔出長刀,雖未得宋缺『拔刀式』精髓,但落在荒直昆這些算不上絕世高手人眼中,足教他們一驚,且刀身通體碧綠,在日光下折射著詭異的芒采,荒直昆等人立刻對任俊生出高深莫測的感覺,氣勢登時減了幾分。收起馬刀,有禮貌地道:「朋友是條好漢,在下最敬重這樣的人,請問兩位到草原來所為何事,我等可否幫得上忙?」

    元越澤暗笑這人套話的本事倒不簡單,無禮的話說在他嘴裡,硬是教人挑不出毛病。

    任俊回答倒也滴水不漏,道:「朋友好說,我等只是要到燕原集做筆買賣。」

    荒直昆正待再開口,天空突然傳來黑王的響徹雲霄的尖嘯,荒直昆等人齊齊望上去,面色大變,荒直昆忽然掉轉馬頭就走,聲音遙傳回來道:「原來是『邪皇』元兄到來,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兩位後會有期。」

    看著鷂軍旋風般遠去,任俊苦笑道:「看來大哥的行程還是洩露啦!」

    元越澤笑道:「未必,剛剛只是下意識的反應罷了。黑王並未落下,他們仔細思索後或許會以為我就在附近也說不定呢。」

    任俊目送黑王飛遠,點頭道:「這也有可能,他們疑神疑鬼最好。」

    元越澤道:「若我猜得不錯,他們該是另有任務在身,不欲節外生枝,否則若猜出我不是元越澤,必定會返回來幹掉我們。在這等平野之地,一旦動手,我們二人要收拾他們,怕要付出慘痛代價。」

    再行半日,二人於黃昏十分越過契丹區域,來到任俊口中所說的白霫人地盤。

    立在一座小丘上遙望過去,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綠色的的叢林,縱的、橫的、一條條、一行行的聳立著。生意盎然,吹來的風、送來嫩草和濕潤的氣味。使他們心曠神怡。筆直的楊樹和茂密的榆槐緊挨雜生。形成天然的防沙陣形,綠油油的草野沖展開去,仿似由天而降的—大塊綠毯,與周圍高低起伏的連綿山勢形成一副世外桃源、人間仙境的畫面。

    遼闊的天空中,亮的銀白色雲團閒適地自由飄浮,傘子般遮擋著午後的春陽,造成雲移蔭動的草原奇觀。湖水反映陽光,寶石似的閃閃生輝。長風徐來,拂人衣襟。

    元越澤環目四觀,暗道這裡雖是風景秀麗,水草豐盛,但道路坎坷崎嶇,山峰連綿,形成星羅棋布的小*平原勢,大批人馬易入難出,很容易就會被人圍困,難怪沒有人來搶佔這麼好的地方。

    任俊道:「只要過了這片樹林,應該就是谷內了,大哥是否想去領略一下白霫人的好客與熱情?」

    黑王突然由空中衝下,兩個盤旋後,落上元越澤肩膀,有點大煞風景的感覺,元越澤面色一沉,道:「東北方生了大規模衝突,恐怕是軍隊。」

    任俊眼珠一轉,道:「會否與我們之前遇到的荒直昆有關,他們就是撤往那個方向的?」

    元越澤大手撫上黑王腦袋,道:「看看再說,敗者正在往我們這個方向退來。」接著送飛黑王,躍到一處隱秘的樹梢上,注目遠眺。任俊慌忙跟上。

    過了大半個時辰,東北方塵土大起,隱隱有人馬趕來,可見黑王偵察範圍之廣。

    再片刻,蹄聲轟鳴,數十騎如飛馳來,馬上的人打扮怪異,他們中有許多人已是丟盔卸甲,渾身血跡,顯然經過了一場苦鬥方能逃出來。領頭一人裝束還算整齊,他身上披掛垂至齊膝鎖子甲,褲子塞在高筒靴子中,圓領上衣只遮一截手臂,令人注目的是他頭戴頂部呈雞冠狀的頭盔,有護簷垂至耳際,護頸背,既是頭盔,更是沙漠區民族流行防風沙的風帽。

    越馳越近,元越澤突然一震。

    引起他注意的並非那個長披肩,手握長槍,身披棗紅色戰袍,腰束鋼索鋼索,面容猙獰,似是頭領且修為不低的壯漢,而是護在逃亡人隊尾處那熟悉的背影和長劍。

    一人一劍,渾身浴血,且殺且退,勇悍無比,不是久違了的跋鋒寒又是何人!

    一聲長嘯,元越澤飛身而起,如炮彈般疾射向跋鋒寒頭上,大笑道:「跋兄別來無恙,想煞小弟也!」同是雙掌翻飛,一手先劃圓,再劃方,另一手先劃方,再劃圓,似慢實快,最終變成四點,激射而出。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跋鋒寒為之一怔,那猙獰壯漢手上的長槍已閃電般取向他的脖頸,疾勁凌厲至極點。同時兩旁又騰起三名賊將,兩刀一斧猛攻而至,全部攻向跋鋒寒。

    四人說不出的難受,攔路殺出的無名高手什麼長相都還沒看到,卻被那鋪天蓋地的氣勁壓得睜不開雙眼,情急下惟有變招保命,大歎錯失殺死跋鋒寒的最佳時機。

    那猙獰壯漢本事不俗,長槍一收再刺,絞擊而上,硬架住元越澤的一掌,再倏地飄退,輕鬆寫意。其他三人則直接被元越澤轟飛退數丈,面色轉白,受了內傷。

    跋鋒寒雖是滿身血跡,卻不損其威武半分,跳下馬來,對卓立身前的元越澤苦笑道:「在這裡見到你,我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元越澤氣勢緊緊鎖住那頭領模樣的猙獰壯漢,聞言愕然道:「此話怎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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