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自在行 手打VIp 第一百零八章 廷宴風雲
    為雲帥輸入浩瀚真氣療傷,待他恢復九成功力後,元越澤才與蓮柔返回皇宮。

    天色已晚,穿過鞭炮聲處處,燈火將整個長安映照得亮如白晝的大街,二人進入朱雀門。

    蓮柔可愛秀眉微微皺起,道:「剛剛夫君有否覺街道上的氣氛有些不對?」

    元越澤點頭道:「好像隱隱有些肅殺凝重的感覺。」

    蓮柔突然瞪大美目叫道:「會否李世民叫給人宰了?」

    元越澤聳了聳肩膀,未來得還及答話時,就見中書與門下二省中間的承天門大路上,以韋憐香為的一隊內侍已在恭候。

    快步上前,元越澤對一副死人模樣的韋憐香道:「公公為何在此?」

    韋憐香施禮後道:「皇上著奴才前來請公子一家,眾位夫人已經前往太極殿。」

    元越澤客氣一句,隨他們一同出。

    走出沒幾步,元越澤聚起天魔氣場,對韋憐香道:「皇宮內是否生了什麼事情?我剛剛回來路上,見城內氣氛有些古怪。」

    韋憐香修為亦不低,察覺到無人可聽到二人談話,便回他道:「秦王送客回來路上遇楊虛彥、辟塵、左遊仙暗中偷襲,不過被人救了下來,只受輕傷,皇上不想破壞今日的氣氛,下令此事暫時不准外洩,可能秦王私自派了些人出去暗中搜查吧!」

    李淵這人真是老糊塗,他不但在幾個兒子內鬥中站在太子黨一方,更是不關心李世民的死活,天下哪有這樣當爹的!暗歎一句後,元越澤沉吟道:「李淵是否知道是太子黨之人偷襲李世民?又是什麼人有本事可在那三個高手手中救下李世民。」

    韋憐香道:「我當時就奉命陪李世民,是宋師道扮的岳山,還有護送王通前來長安的歐陽希夷,最後是一個叫嘎多的西域人三人救下了他,宋師道順路離開,李世民已邀請那嘎多來皇宮參加宴會。」說完,昏黃的雙眼突射電光,扭頭仔細地打量了元越澤一番,方轉頭前行。

    元越澤暗道果真如此!太子黨還是對李世民下手了,宋師道救李世民,還是因為心太軟;王通看不起女子,早前就拒絕與沈落雁合作,此刻該是受以前好友李淵邀請而來;嘎多竟會於此刻來到長安,不知是何目的,正想著時,突然被韋憐香那凌厲眼神一掃,雞皮疙瘩頓時掉了一地,失聲道:「元某人不喜歡男人,公公勿要如此看我。」心裡卻加了句:你現在也不算是男人了。

    韋憐香邊走邊道:「我只想仔細看看能讓兩位師妹、婠兒、清兒托付終身的人究竟有何不同,誰知不過如此。」

    想到他該已見過聞采婷,元越澤大笑一聲,道:「你就別嫉妒啦!」

    韋憐香褶皺老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道:「裴寂之事,現在還無人知曉,美仙這一手玩得確不簡單。」

    元越澤點頭道:「此事只有我們少數人知情,將來恐怕只會是個懸案,這樣也好,起碼對那些不清楚他真實身份的家人及後代也算公平。」

    一行人再沒多說話,不消片刻,已來到分隔宮城和王城的橫貫廣場。

    除夕夜宴尚未開始,一切已準備就緒。先令人眼前一亮的,是橫貫廣場正中的位置搭起一個高達十五丈的燈輪,纏著五顏六色的絲綢錦緞,懸掛著無數盞花燈,光耀廣場龐大的空間,有如霞光萬道的七彩光樹,令排列兩旁的綵燈亦要光華被奪。

    在進入宮城的承天門兩旁,左右各搭起一座高達二十丈的鞭炮塔,可想像點燃起來火閃炮爆、絢燦熱烈的氣氛情景。

    第一次享受新年氣氛的元越澤與未來過中土的蓮柔立即看得目瞪口呆。

    韋憐香一行人施禮後離去。

    元越澤與蓮柔邊走邊欣賞,不斷地出驚歎。

    橫貫廣場此時聚集以千計的賓客,以唐室官員和家眷為主,亦有本地的大商賈和外地來的使節及胡商,遠比當日歡迎元越澤的排場要大。寬闊的廣場上,人們三五成群,與相熟的人敘話閒聊著。無論是宮女官眷、又或歌舞伎,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衣羅綺,曳錦繡,耀珠翠,施香粉,衣香繽景,為除夕夜宴平添無限溫柔姿采。分佈在天街與廣場接口處的兩隊樂隊早落力演奏,重複太平樂、除夕樂等著名喜慶的曲調,簫韶同響,鐘鼓齊鳴,鐘鼓齊鳴,充滿除夕元旦間送舊迎新的氣氛。

    「元兄與公主來晚了!」

    李世民洪亮的聲音將二人注意力吸引過去,就見身著華服的李世民從左後放一群人中走了出來,跟在他身後的竟是久違了的歐陽希夷與嘎多。多日不見,嘎多整個人比從前更為精神,修為似乎也有提升。

    元越澤對李世民拱手道:「世民兄客氣了!」說完前踏一步,伸出兩手,歐陽希夷與嘎多默契地與他的大手緊握在一起,三人只是相視一笑,並未開口。

    李世民眼中閃過冷色,他對嘎多的身手和灑脫性情很是欣賞,正在想方設法地拉攏他,誰知他與元越澤不但是舊識,恐怕交情還不簡單。

    這兵荒馬亂、勾心鬥角的時代裡,元越澤的朋友極少,除宋師道、雙龍、侯希白、跋鋒寒外,他只欣賞嘎多和劉黑闥,雖然與他們見面次數不多,甚至與嘎多最初還是情敵,以命相搏過,卻毫不影響元越澤欣賞他。

    李世民大笑一聲,道:「原來元兄與嘎多兄竟是舊識,如此甚好。」

    元越澤裝模作樣地道:「是了,你們怎麼會在一起的?」

    被勾起兄弟相殘回憶的李世民面色黯淡,瞬間恢復正常,將遭遇講了出來,感慨道:「今日若無岳老、夷老和嘎多兄,恐怕世民無命享受春節宴會了。」

    歐陽希夷與嘎多連忙客氣,李世民歎道:「昨晚世民觀星,見昴宿光華大盛,就已覺不妥,誰知果真是大凶之兆。」

    元越澤心中失笑:這不正是聞采婷說過的話嗎?突然想到昨晚見昴日雞後,就被石之軒算計,元越澤暗忖迷信這東西真是害人,連自己都有點相信了。

    毫不顧忌外人的古怪眼色,藕臂一直緊纏元越澤胳膊的蓮柔好奇地盯著嘎多良久,嬌笑道:「我們可是同鄉呢!你的漢語說得竟比人家還要好。」

    此刻,又一群官宦貴族模樣的人走了過來,李世民對幾人歉然一笑,迎了上去,紛紛接受來賀,只看這等形勢,便曉得李世民甚得擁戴,並不因建成、元吉的排擠而要故意疏遠他。

    歐陽希夷來到元越澤身側,低聲道:「宴會時,元兄弟勿要讓王兄太難堪。」

    元越澤奇道:「夷老可否說詳細一些?」

    歐陽希夷歎道:「王兄今趟接受李淵邀請,前來為李唐造勢,而且……而且我們來的路上遇到梵齋主一行人,梵齋主單獨與王兄談了半個多時辰方告辭。老夫推測宴會時王兄恐怕會難,我深知元兄弟一家人的學識,所以還請留他幾分臉面。」

    元越澤劍眉一皺即緩,微笑應允,歐陽希夷用力拍了他肩膀幾下,轉身走向遠處的人群。

    嘎多道:「恭喜元兄與婠小姐共結連理。」

    看他沒一分嫉妒,自真心祝福的模樣,元越澤笑道:「嘎多兄不怪我濫情嗎?我可是奪了你的心頭所愛。」

    嘎多失笑道:「元兄不必試探我了,小弟剛剛已見過婠小姐,我知她心裡只有你,既然你們兩情相悅,何必在乎外人的看法,而且我也……嘿!」

    元越澤對他拿得起,放得下的灑脫性情更加欣賞,道:「看嘎多兄的樣子,該是找到了另一半?」

    嘎多微笑點頭,元越澤又問起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嘎多悵然道:「嘎姓在西域原是大族,後來受戰亂影響而滅族,我那時正在外學武,歸家時只有先叔父一人還有一口氣,其後我奉他遺命,到中原來找一位失散多年的族妹,一直也沒消息,想來她早該是死了,誰知在返回西域的路上竟救下了世民兄。」

    元越澤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他們二人都是不擅言辭之人,交友貴在交心,不需要多餘的語言,嘎多已可感覺到元越澤的擔憂,於是回以微笑。

    「噹!噹!當!」

    廷宴的鐘聲,不合時宜地響起。

    在近臣妃嬪和建成、世民、元吉三子陪同下,鼓樂喧天聲中,李淵頭戴龍冠,身穿皇袍,登上承天門樓,接受群臣賓客的祝賀,並說了一番應節的話。便場的氣氛立時沸騰起來,當李淵從門樓退回太極宮,各類表演隨即開始。有資格的人則魚貫往太極殿赴廷宴。

    夜宴席位依舊與上次大抵相同,只不過在主席的配席處,加了四個貴賓席位,元越澤與嘎多是最後進入大殿的,只見畢玄、蓋蘇文、王通、尚秀芳四人正端坐在那三個席位上交頭接耳,連畢玄都面帶笑意,可見尚秀芳魅力之大。

    嘎多被長孫無忌請過去同坐,想來該是李世民安排的。

    與元越澤同席的除了歐陽希夷外,其他人幾乎都不認識。歐陽希夷雖是陪王通同來,此舉卻在表明他對元越澤的欣賞。

    望了一眼坐在遠處席位上的諸位夫人,元越澤與他們點頭示意。十幾女圍坐一席,令整個大堂都失去了光彩,不過只招來女人羨慕的神色,沒有男人敢多看一眼,只因主座上的祝玉妍如一尊散著無形殺氣的冰冷雕像,任何人若敢以猥褻眼神望過去,恐怕立刻就要遭殃。

    鐘聲再響,李淵率領尹德妃與張婕妤、三子和皇親國戚進場,一行浩浩蕩蕩的近百人,依尊卑之序入殿,李建成後是李世民,接著是李元吉,最後是李南天等李閥成員,連貴妃可能因身懷六甲,故不方便出現在這種場合。

    祝酒三通,李淵再說一番請各人不用拘禮、佳節盡歡的話後,百多名歌舞伎在紀倩的領導下從主席兩側的後殿門彩蝶般飄出來,在悠揚的鼓樂聲中,載歌載舞。最中心的紀倩份外迷人,在眾多歌舞伎的襯托下,尤能顯得她出眾的曼妙姿態。眾女和唱下,她輕歌曼舞,聲音甜美,雖及不上尚秀芳獨特出眾的風格,亦另有一番動人的韻味,難怪能成為長安最紅的名伎。

    一曲既罷,當殿內燈火重明時,眾舞伎已從來路退出殿外,喝采聲震殿響起。

    李建成邊鼓掌,邊向尚秀芳道:「秀芳大家編的這場舞曲,確是精采絕倫,曲境空靈幽雅,大氣磅礡,卻教人生不出與此節日氣氛不符的感覺,令人佩服。」

    眾人紛紛附和,尚秀芳連忙謙讓。

    此時宮女流水般把佳餚美饌奉上席來,眾人開始互相祝酒,氣氛更顯熱鬧。

    酒過三巡,李建成再度向天策府「挑戰」,元越澤還在納悶李建成為何如此猖狂時,嘎多竟作為李世民的客卿,來到場中,與自同寇仲一戰後,就潛心悟刀的可達志遙遙相對。

    元越澤暗罵李世民定是在利用淳樸的嘎多,隨即他明白到李建成為何剛剛偷襲李世民不成,此刻還敢如此放肆。他這樣做,正是向李淵表明他與此事無關,若他一副惴惴不安、做賊心虛的模樣,定招懷疑,反是他如往日般狂妄,反倒使人生不出懷疑,顯出他的清白。

    他思索的當兒,場中比鬥已經開始,兩個武學狂人的戰鬥瞬間就已結束,二人不分輸贏,平分秋色。但細心人都看出嘎多沒盡全力,太子黨其實已敗。

    瞟了一眼強裝笑顏,請回面色沉凝的可達志的李建成,元越澤還未來得及偷笑,就聽李元吉道:「早些日子聽聞元兄在天津橋與靜齋師小姐有過一場精彩辯論,連師小姐都佩服的『五問』人深省,教人佩服,本王敬元兄一杯,祝元兄新一年裡事事順意。」

    嘿!開始動攻勢了嗎?

    元越澤暗笑一聲,長身而起,俊雅丰姿立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若說婠婠的魅力是男女通殺,元越澤亦毫不遜色,只見他舉杯朗道:「多謝,聽說元吉兄要在這除夕之夜迎娶紀倩姑娘,不知是否有此事?」

    李元吉笑裡藏刀,指桑罵槐,說的全是反話,這一計不但可打擊受靜齋支持的李世民,更可挑起席位上王通的不滿,要知道王通曾評價過元越澤的觀點雖好,但那樣下去,則『君非君,民非民』,這顯然與儒家傳承已久的「忠君」、「聖王」、「定於一」、「三綱五常」等思想相悖,這也是王通不願輔助元越澤的一個原因。

    但元越澤同樣不簡單,一句話差點噎死李元吉,連主座上放任李元吉挑釁元越澤的李淵面色都開始難看,他們之前所說的迫婚一事只是計謀而已,無非是從元越澤與小鶴兒,小鶴兒與紀倩的關係推斷出元越澤不會置紀倩不理,紀倩性子倔是出個名的,若元越澤想勸她,必然要說出一些關於他的秘密,這樣一來,在上林苑安置偷聽銅管的李唐定可查到一些有用的消息,誰知那日在紀倩閨房中,小鶴兒說有重大事要說,之後竟趴在紀倩耳邊說了許久,這讓偷聽的人很是納悶:在自己房間裡說話還要這麼小心嗎?那叫小鶴兒的小丫頭不簡單!

    此計更可起到轉移元越澤的注意力,使他把握不到李唐真正對他動手的原因,正因為是計,所以李淵才會對李元吉的行為不管不問,但近幾日變故接連,早前的計謀再無用武之地,李家也打消了算計元越澤的念頭,準備全力備戰出關,異日再討「說法」,豈知今日當殿被元越澤提出來,而且說得還過分誇張,李家父子的顏面頓失。

    長安有權位名頭的人幾乎都在這大殿內,頓時鴉雀無聲,人人都隱約感覺到空氣中有種劍拔弩張的味兒。

    「下官中書省顏師古,聽王大儒說起一件公子書房內的趣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氣氛越來越尷尬時,一把柔和悅耳的聲音響起,眾人循聲瞧去,言者正是坐於右方李淵配席,甚得李淵寵信,專典皇帝詔敕的中書舍人顏師古。

    顏師古可非等閒人,其祖父乃前朝大儒顏之推,曾著有《顏氏家訓》,在封建家庭教育展史上有重要的影響。其父顏思魯同樣博覽群書,學問通博。青出於蘭的顏師古少傳家業,遵循祖訓,精通儒學、經學、文學、史學,擅長於文字訓詁、聲韻、校勘之學,後世流傳赫赫有名的《漢書注》就是出自他之手。而後世被稱為「顏氏三卿」的顏真卿、顏杲卿、顏春卿三人,同樣也是顏推之一脈。

    元越澤深望一眼相貌不凡,一身文官打扮,書卷氣極濃的顏師古,暗讚顏家的確才子輩出,渾然不知道那日偷襲他的「矛妖」也姓顏。

    再漫不經心地環顧一圈,將眾人的神色毫無遺漏地盡收眼底:以李淵為的李唐人神色如舊;畢玄、蓋蘇文、尹祖文等人則是面帶幸災樂禍的神色;李淵右側席的封德彝則凝望著元越澤;王通輕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嘉賓大都是面露期望神色,顯是對此事很感興趣;諸女則是齊給元越澤一個微笑。

    元越澤哈哈一笑,道:「顏大人請講。」

    顏師古表情不見波動,道:「聽說公子書房中掛有兩副大壁畫,其中一幅上書『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公子特地在上面畫了一個大叉;另一幅上書『天下大亂,賢聖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猶百家眾技也,皆有所長,時有所用』,此事下官甚感好奇,所以問了出來,請公子莫怪。」

    元越澤暗道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這兩句話一來自於《大學》,一來自於《莊子》,結合元越澤平時總愛批評儒家思想的言論,顏師古起攻擊。李淵那默許的態度表明他事先早知此事,就是要看元越澤出醜,動武的不行,自然選文鬥。顏師古剛剛說是王通告訴他的此事,王通又與梵清惠談過,年輕時暗戀碧秀心不果,再見梵清惠,他當然也情不自禁,難保不被利用。

    梵清惠人都不在了,想不到攻勢依舊不減,這老尼姑挺厲害的!

    所有念頭瞬間閃過腦海,元越澤微笑道:「有什麼值得奇怪的嗎?」

    顏師古道:「下官只是想起公子行事方式,不明白為何公子如此厭惡儒家思想。」

    這話中有話,殿中沒有幾個傻子,隱約都可聽出問題來:《大學》那句被後人精簡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所有君子乃至有志之士奮鬥的目標;《莊子》那句意思則是指天下思想派別繁多,各家只得道統的一部分,故必有其缺點和優點。元越澤對待前一種思想是明顯的不屑與貶低,後一種思想雖給人一種為人豁達客觀的印象,卻偏與他對待前一種思想的做法相違,反是讓人覺得他過於虛偽。

    元越澤好整以暇地答道:「顏大人怕是誤會了,我同樣對那句話有疑問,是以才那樣做。我只是疑惑這句話的主體到底是誰?比方說你道德高尚,博學多才,皇上會把政權交給你嗎?否則的話,你怎麼來『平天下』?」

    聽他這大逆不道的話,殿內許多人心生敬佩,卻不敢表示出來,元越澤就是做了他們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顏師古面色立變,王通乾咳一聲,插口道:「原來如此,想來顏大人該是以為公子對儒學不喜……公子誤會了,《大學》中此語正解並非公子所想那樣……」

    他一下子就把元越澤規劃到不懂裝懂的文盲中去了,另一方面還試圖扭轉話題,要知道若被李淵誤解為顏師古有「異心」,那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元越澤大笑道:「文字是拿來給人看的,怎麼理解也是因人而異,只要不是強詞奪理,就有它的合理性,比如《中庸》有云『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祿。』我認為此話就是空想,王大儒以為然否?」

    王通不屑道:「公子口才確非一般,那王某人問你,一個出身邪魔歪道的陰險之徒,有何資格談儒家博大精深的思想?又有什麼理由教外人來相信他?」

    話說完時,他額頭已經冒出冷汗,身形微微顫抖。

    元越澤暗道看來梵清惠給你個媚眼,你都可以為她赴死了!給了不遠處美眸含煞的祝玉妍一個眼色,她才撤去精神奇功,王通頓覺舒暢。

    元越澤微笑道:「據說王大儒曾奏舊隋文帝《太平十二策》、主張『尊王道,推霸略,稽古驗今,運天下於指掌。』深得文帝讚賞,但下議公卿時卻被冷落排擠,開始對朝廷失去信心而辭官歸鄉講學,你這樣做,是否秉承儒家博大精深的思想,與儒家的『君子』規範相符呢?」

    王通一張老臉氣得通紅,身軀又開始顫抖,卻答不上來。

    儒家所言的君子,乃權重者不媚之,勢盛者不附之,傾城者不奉之,貌惡者不諱之,強者不畏之,弱者不欺之,從善者友之,好惡者棄之,長則尊之,幼則庇之。為民者安其居,為官者司其職,窮不失義,達不離道。王通因個人得失而不為國盡其才,確實違背了君子之道。

    元越澤把握住辯論的一個關鍵要領:抓住對手一個缺點,無限擴大,混淆視聽。

    他做到了。

    事實上王通絕沒有那麼不堪,他倡導「仁政」,主張「三教合一」,論文主理,論詩主政教之用,論文辭主約、達、典、則,主張改看小說^.V.^請到革文風。是符合時代潮流的,後世人將他視為儒家學派的一位代表,其弟子尊稱其為「文中子」。但人無完人,王通也不例外,他好自求名,歸鄉後模仿孔子作《續六經》,在河汾講學時,便以「王孔子」自詡,沒人可以否認他的才學,卻同樣不能無視他的華而不實。

    元越澤不停歇地繼續道:「東周蘇秦、齊國管仲、西漢匡衡,他們哪一個出身好?我雖與他們經歷不同,但性質無異。元某人身在魔門,數年來內子祝玉妍曾費力修改章程,刪去以往自私自利、損人利己的教規,是否這樣做,外人依舊要對我們喊打?」

    大殿一片寂靜,針落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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