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草記之相約賦 第101章  (3)
    第63章(3)

    「我又不是沒做過這種事?」寶玨自嘲地笑了,「在墨珠前頭,我也娶過一個叫苓瓏的小爺,成親當晚,就在我的懷裡嚥了氣……紫玉要是不進我的門,我如何忍心讓他客死他鄉後還要魂魄無依、回不得故土?他畢竟是我生命中一個重要的人……我的恩人啊……」

    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話中的無奈和愧疚,花容靈活而聰明的腦子馬上運做起來,於是,智慧再一次取得了主導地位,把先前的衝動慢慢地壓了下去,整個人也漸漸地平靜了:「是嗎?原來他是你的恩人嗎?……你是為了這個原因才……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喃喃自語著。

    所以一開始才那麼熱心地替他張羅成親的事,甚至要「拉郎配」,把他嫁給自己……

    所以才會堅持要救他,甚至不惜冒險……

    所以才會明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也要娶他,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他將來有個被憑弔的地方……

    原來是這樣,她是為了報恩!就說嘛,她怎麼可能喜歡那個渾身是刺的小刺蝟的嘛!原來一切都是為了報恩,僅此而已!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大概也是拿出來做借口的吧?

    花容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剛才的不滿、憤怒、失望、悲傷等等負面的情緒慢慢地平復了許多,心中隱隱暗喜:看來,即使是到現在,遲鈍的她還是沒有發現他對她的情意呢!……這樣也好,省得麻煩!

    悄悄地歎了口氣,冷靜下來的花容頓時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幼稚得可笑——居然去吃小刺蝟的醋,還朝寶玨大吼大叫的,一點都不符合他聰明人的形象。

    「好吧,我幫你,」微微漲紅了臉,他說,見寶玨莫名其妙地看他,他又重複了一遍,「我說,我幫你做迷藥!」

    看到寶玨朝自己感激的微笑,他還是覺得心裡有些不太舒服:「但是你也別高興的太早,配那麼多的藥肯定是要花很多時間的……總之,我盡量快些就是了,買原料的話,也會吩咐侍衛們分散開來,多找幾家藥鋪去買,免得引起別人的懷疑,你就安心等我把藥配好吧!」

    寶玨拉著花容的手,誠懇地道謝:「容容,謝謝你,謝謝。」

    花容笑著眨眼,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風流樣子:「光嘴上說有什麼用?等你以後娶了我,我再問你慢慢地領賞好了,到時候,你可千萬不要賴帳哦!」

    寶玨輕輕一笑,凝視著花容故做輕快的笑顏,心中不禁暗暗感慨。

    兩人對視無語,一切盡在不言中。

    皇宮裡,月含羞照例來給月女皇請晚安,可惜卻晚了一步:他來的時候,寶玨剛好離開皇宮,這對未婚夫妻就這樣錯過了見面的機會。

    女皇見他過來,取笑道:「皇兒是來看母皇的?還是來看你那位未成親的皇妃的?」

    月含羞滿面通紅,低聲辯解道:「母皇又拿兒臣尋開心,兒臣此來,自然是給母皇請安的,和她有什麼關係?母皇可冤枉兒臣的一片孝心了!」

    女皇笑著拉過月含羞,滿臉促狹道:「皇兒說的『她』,指的是誰啊?」

    月含羞低垂著腦袋站在女皇面前,月女皇縱然看不清他的臉,那兩隻紅彤彤的耳朵卻是看了個一清二楚,自然知道他害臊得厲害,瞭然地笑了起來:「男大當嫁,女大當婚,成親生子乃是天經地義的,有什麼好害羞的?母皇難道還會笑話你不成?以後,母皇不在你身邊,你可要多留神照顧著自己……雖說早晚都是人家的人了,可萬一要是受什麼委屈,千萬要記得通知母皇,只要母皇還有一口氣,定會為你做主的!」

    月含羞聽她話裡的意思不對,顧不得害羞,抬起頭問道:「母皇,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了?莫非……是出了什麼事情了麼?」

    月女皇想了一想,也不隱瞞,把寶玨求她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說道:「母皇瞧著她走的時候,失魂落魄的,哎——沒想到這寶玨,骨子裡倒也是個多情的種子。」

    月含羞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問道:「母皇為什麼不願意幫她呢?即便楚夫人有先皇的鐵書令,但母皇若是問她要人,她還敢說個『不』字嗎?母皇為什麼一定要拒絕她呢?」

    月女皇佯怒道:「好啊,人還沒嫁過去呢,心倒已經飛到那邊去了!怎麼?你這是在怪母皇不肯出手相助麼?」

    「兒臣不敢!」月含羞慌忙往地上跪去,就要向月女皇磕頭請罪,被月女皇攔住:「母皇這是在和你開玩笑呢,這麼認真做什麼?」

    月含羞這才戰戰兢兢地站在一邊——縱然備受女皇寵愛,可是做人畢竟要懂進退,「持寵而驕」是最最忌諱的,尤其是在帝王身邊,即便是親生的子女,也有動不動就被流放殺頭的先例存在,「伴君如伴虎」這句話,是一點也不錯的。

    月女皇掃了他一眼,淡淡一笑:「皇兒,今日這事,母皇自有主張,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總之,一切都由母皇為你做主,你便安心地等著做新郎就是。」

    想了一想,月女皇還是決定把自己的真實意圖解釋清楚,一來是為了讓他知道自己是為他著想;二來,也是為了讓他盡快熟悉為人郎君的角色以及必須考慮的問題,含羞被自己保護的甚好,宮裡頭人人對他都是阿諛奉承,若是進了寶玨的門,沒有些手段只怕鎮不住其他小爺,萬一要是吃了虧,自己鞭長莫及,含羞豈不是要受委屈?

    「你年紀還輕,情場閱歷甚淺,有些事情自然就不如母皇看的通透。」月女皇語重心長地說道,「雖說今日這事不過是件小事,但其中的奧妙,你可看得出來?」

    連戀愛經歷都沒有的月含羞當然只能搖頭,滿臉的困惑和茫然。

    「以她堂堂公主的身份,為了個低三下四的奴才來求朕這個皇上,你不覺得太小題大做了嗎?」看了兒子一眼,月女皇慢條斯理地分析,「她這次出來,駙馬小爺一個都不曾帶在身邊,統共就只帶了兩個奴才在跟前伺候。被楚夫人抓走的這個紫玉,朕先前聽護衛軍首領匯報時曾提到過,說是她的貼身小廝,平日裡對她也是喜怒隨性,做奴才也不守做奴才的規矩!偏這寶玨還甘之如飴,樂在其中!」

    月女皇說著,皺起了眉頭——儘管不滿意與寶玨對下人的縱容和寬忍,甚至懷疑她們之間有曖昧不清的肉體關係,但當著兒子的面說他未來妻子的這些事情,總是有些難於啟齒,「如今那個奴才才被擄走,寶玨便巴巴地趕到朕這裡求朕幫忙……可見那個奴才平日裡必定是個得寵的了,假以時日若是因著寶玨這寬容的態度,反而有了非分之想,妄想攀龍附鳳豈不是又多了個禍害?!平白地替皇兒招了麻煩!」

    咬了咬牙,月女皇恨恨道,「朕既然把你許給了她,自然就要好好維護你的利益。那個奴才雖然沒名沒份的,終歸是礙手礙腳的貨色,乾脆被楚夫人整死了倒也乾淨,省得將來和你爭風吃醋!」為了兒子將來的幸福,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月含羞聽了,沉吟片刻,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只見他朝月女皇展顏一笑道:「母皇多慮了,兒臣以為,奴才說到底也終歸是個奴才,即便得寵也只是個奴才!兒臣若和個奴才較勁,豈不是平白失了月國皇室的身價?兒臣既然由母皇做主嫁她,將來總是要和她白頭偕老的,若是因為此事讓她心中有了芥蒂,恐怕不太妥當——畢竟她那小廝是死在我月國的土地上,日後總也是個話柄不是?依兒臣看來,倒還不如乾脆做個順水人情的好。」

    月女皇深深地看了月含羞半晌,展顏笑道:「我的兒,果然是聰慧不凡、七竅玲瓏的主兒,這個手段果然用的高明!既讓她承你的情,又立了自己的威,還能讓那個奴才就此對你死心塌地的,這收買人心的招數皇兒倒是用得不差!……恩——母皇總算能放心了,將來即便母皇不在身邊,皇兒也不會吃什麼虧了!」

    月含羞微笑著低下頭,對於母親的稱讚只是一笑而過。

    他對寶玨是有些好感,但未必就到了「生死相許」的地步,母皇雖然有意讓他嫁給寶玨,但在他的本意來說,如果不是考慮到月國可能出現的「奪嫡」的變數以及可能出現的混亂局面,他是不會這麼爽快就答應這樁婚事的。可是,他和寶玨畢竟是要做夫妻的,日後朝夕相處,縱然不能恩愛纏綿,至少也要做到相敬如賓;何況今天這件事情錯在己方,若因此而讓她心中有了芥蒂,自己今後幾十年的異鄉生活可要怎樣才能熬得過去呢?但願能藉著今天這件事,讓她從此對自己加深瞭解,若能如此,便也不枉他替那少年求情了……這叢生府的確是一把雙刃劍,讓人愛不得又恨不得,在讓多少新生命降臨世間的同時,又是害了多少條無辜的性命、斷送了多少人家的天倫之樂啊……

    想到在這裡,月含羞悄悄歎了口氣。

    「既然是皇兒求的情,這份人情理當由皇兒自己去送才有意義,」月女皇笑道,「你且回去休息,待母皇把人要來了,你親自送去給她,也好讓她承你的情……要是有功夫,和她說會兒話,多瞭解瞭解也是好的。」

    「母皇!」月含羞輕如蚊蚋地低叫著,下巴幾乎碰到了自己的脖子。

    月女皇但笑不語,心中暗暗盤算,隨即命人去叢生府宣楚夫人覲見。

    宣旨女官到叢生府宣口諭,楚夫人不敢造次,立刻便進宮面聖。陶妙彤本來正在那裡和她軟磨硬泡,見女皇突然召見楚夫人,她便猜想是寶玨去求了女皇,當下跟在楚夫人的轎子後面,她也跑了一次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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