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馬 第25章 :馬販子道爾基 (2)
    基幹民兵連的人,就連連長白音花自己都覺得沒有多大問題,自己認識道爾基,後面還有馬隊,道爾基又這麼懂道理,申明大義,就都放鬆了警惕,喝起了大酒來。白音花甚至在心裡對男人氣十足的道爾基很愛慕。

    半夜,道爾基投其所好,鑽進了白音花的蒙古包裡,趴在了白音花白花花的裸體上,白音花風騷地抱緊了公牛般的道爾基。在白音花蒙古包的顫動中,道爾基他們的馬隊繞開民兵連的醉鬼們,悄悄出發了。

    早晨,幸福的白音花從道爾基的身體下爬起來,發現靜悄悄的外面馬隊已經失蹤了。

    白音花勃然大怒,騎在馬上,一揮套馬竿就套住了道爾基,打馬就拖著道爾基跑了起來。跑到沒人的地方,白音花下馬把道爾基拉上馬說:你走吧,這次饒你一命,是報答昨天夜裡的感情,下次再抓到你,你就沒命了。

    被拖得半死不活的道爾基,騎到下午才追上了馬隊。第二天,他們在和黑龍江的邊界上,將馬隊交給了等在那裡的車隊,一百多匹馬被裝在了十輛汽車上,道爾基賺到了一萬多塊錢,成了不可一世的萬元戶。

    道爾基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遺憾地說:當時把白音花送給我的那匹馬,應該卸掉籠頭和鞍子放回去,但是自己貪財,把那匹馬也給賣了,結果汽車上了大興安嶺的山路,眼看著那匹馬被從車上甩出去掉進了山崖裡。馬也失去了,白音花這個色也失去了。

    他一口氣把剩下的酒幹完,感慨地說:我對不起白音花呀,你不知道白音花那個女人摟著她睡覺有多舒服,她真是一隻騷母狗呀。

    我說:道爾基,你這個馬販子萬元戶,簡直就是一個英雄,英雄不要氣短,來乾杯!

    道爾基說:但是男人就是離不開女人和馬,離開了就會想,兄弟你還沒上癮,你不知道這滋味有多不好受。

    我說:道爾基你真直接,我也是總想女人和馬。

    我們兩個喝醉酒的人搖晃著酒杯,哈哈大笑,一種暢快和坦蕩震顫著雪夜。

    深夜裡,張有披著一身雪從閱覽室回來了。張有和我一個宿舍,是同學,但不是好朋友。當然不是因為我是蒙族,他是漢族的原因,我們學校民族團結得很好,很讓黨中央放心。我們之間的彆扭是在剛上大學的時候,我給他起了一個無中生有的外號。當時老師點名叫張有時,我的腦海裡想起了我媽常罵我們八兄弟的話:張飛他媽無事生非。我的腦海裡就非常搞笑地盤桓著一句話:張有他媽無中生有。我自己就控制不住地在班級笑了起來,那天剛好是老頑童邵正午教授上《寫作概論》課,他叫我站起來,問我有什麼開心的事,自己大笑,乾脆講出來跟全班同學一起分享。我就把張有他媽無中生有講了出來,邵教授領著同學起哄般地開心大笑,但是我發現有一個人沒笑,就是張有。他氣憤填膺,像他古代的表哥張飛一樣對我怒目圓睜。我覺得不妙,從此無中生有成了張有的終身外號,我也把張有得罪了,我倆又是一個宿舍,但是幾乎一個學期,無論在宿舍還是在教室,他都不跟我講一句話。當然現在好了,張有也習慣大家叫他無中生有了,甚至有時他還自己調侃自己,但是我們倆就是成為不了朋友。這小子記仇記得很死。

    當我把道爾基介紹給張有時,炫耀般地重點強調他是萬元戶時,我和道爾基發現張有象被雷電擊中了一樣目瞪口呆。我和道爾基一起請張有喝酒。張有的酒量不高,但是他面對著女朋友的老鄉,一個神話般的萬元戶,他喝多了。

    第二天早晨醒來,我發現張有一夜沒睡。他很激動,不是詩人卻給道爾基寫了一首詩,他站在床頭朗誦給因為醉酒,躺在床上的我和道爾基聽:

    昨晚我的上鋪

    睡了一個萬元戶

    我感覺到了

    金錢的沉重

    和我對金錢的瘋狂嫉妒

    因為金錢

    我會成為一個人的奴僕

    儘管我們都在和命運賽跑

    但是我追不上

    金錢那閃光的速度

    宿命已定

    我知道

    即使睡了上鋪

    我也不會成為萬元戶

    嗚呼

    我只能嗚呼

    道爾基覺得這詩人張有真是一個有趣兒的人,大學裡真是一個美妙的地方。他喜歡上了這裡。道爾基喜歡大學沒有錯,大學裡和他們那些馬販子在冰天雪地裡趕馬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但是他不應該喜歡大學生斯琴,因為斯琴已經被張有提前喜歡上了。

    在道爾基住我們宿舍的第三天,我放學回宿舍,見張有抱著一抱書在敲門,我說:你沒帶鑰匙嗎,不用敲了,我來開門。我見張有拿著鑰匙,張有說裡面反鎖上了開不開。我開了半天,也沒開開,又敲,也沒敲開。我拉張有繞到後面去,窗台很高,又拉著簾,但是上面有一塊玻璃露著,我用肩馱著張有,我說你看看誰在裡面,在干他媽啥。

    張有從我肩上跳下來,一聲不吭就在雪地裡憤怒地狂奔。我問他是誰在裡面,他不說。我就自己爬到了窗台上,往裡一看,馬上全身熱血沸騰,怪不得張有那麼氣憤。原來道爾基正在和斯琴做愛。斯琴跪在床上,動作像一匹騍馬一樣挺胸抬頭,道爾基站在地上,像一匹公馬一樣,褲子掉在了腳下,那形象比任何一匹公馬都難看。他們嘶鳴著,高亢地運動著,和我在我們牧場每年春季看到的馬圈裡配馬的動作一模一樣。我常聽說養狗的人,時間長了,撒尿會像狗一樣抬著腿尿,沒想到道爾基這個馬販子,做愛竟也像馬一樣。人真是一個聰明的動物,模仿動物的能力竟然都這麼強。

    我跳下窗台,追上張有,我說:熊種,你他媽跑啥?你還不去收拾他!

    張有窩囊地說:你看道爾基那塊頭,我能打過他嗎?人家又是萬元戶,反正斯琴跟了他,我就不要了。

    我說:******,你褲襠裡的那個****東西白長了,讓我看看你到底長沒長?你這個無中生有!

    我把張有按在雪地上狠很地揣了幾腳,又抓起雪來,往他的褲襠裡灌。

    張有趴在雪地上,哭了起來,他說:我怎麼辦?

    我豪邁地說:先揍他一頓再說。

    張有說:我說過了,打不過他。

    我又仗義地說:還有我,打不過也要打,這是男人的尊嚴。

    張有爬了起來說:你幫我打?

    我說:走吧。

    我們回到宿舍,門已經開了。斯琴正在狼狽不堪地整理著她的衣服,道爾基心滿意足地提著褲子。張有被我推到了道爾基的面前,道爾基一把摟過張有說:大學生,再找一個女朋友吧,這個斯琴是我的人了,我剛和她幹完,她已經很髒了。

    張有想打他,想反抗,但是被道爾基夾著脖子喘不上氣來,只是掙扎卻動彈不得。

    我上前,一把摟住道爾基的脖子,用膝蓋頂住道爾基的後腰,一用力就把他摔到了地上。張有趁機跑了。道爾基爬起來很驚詫地說:我操,你們大學生還打人?

    他正要跟我還手,我發現道爾基的耳朵開了花,他的耳朵一下子就很破碎了,美麗的鮮血就盡情地噴灑了出來。斯琴發出了驚慌的尖叫。我覺得莫名其妙,突然看見張有正手裡拿著一塊粘滿了鮮血的板磚,已經嚇傻了。大家都明白了,原來是張有趁機下手了。我一腳把張有踢出了門外,聰明的張有,立即就藉著勁兒跑沒影兒了,其實我們過低地估計了道爾基的風度,他沒有像我們想像的那樣,追出去拚命。他沒動,一動沒動,只是用手捂著耳朵說:我操,這大學生下手更黑。

    道爾基的鮮血沒有白流,斯琴像英雄一樣,邊給他擦血,邊說出了一些崇拜他的話。

    張有的一磚頭,為自己拍出了男人的尊嚴,卻也拍走了女朋友斯琴。

    幾個月以後,我們班的同學斯琴,變成了孕婦斯琴。放暑假的時候,十九歲的大學生斯琴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膽大包天地在醫院生下了一個兒子,斯琴被學校開除了。

    開除斯琴那天,老革命副校長來到我們班級訓話:老子給你們班招生時招來了三十一個學生,剛念兩年半,就變成了三十二個,竟然他媽地給我生了一個小外孫。這個斯琴真給我爭氣,你是讓我感到驕傲,還是讓我感到羞恥?現在是計劃生育年代,你們大學生難道是文盲嗎?還是法盲?

    我那天很同情地看到副校長,因為氣憤而全身顫抖,這時我才深刻地感覺到了斯琴和道爾基的罪過。我相信這個革命老人在槍林彈雨中沒有顫抖過,但是在道德和校規面前竟然顯得這麼脆弱。

    當然那天斯琴已經不來班級,她不可能帶那個老革命副校長的小外孫來到班級,她已經走了,和馬販子萬元戶道爾基帶著孩子據說去了北京。我很想補充一句,那個孩子是他們性慾的結晶,但是我確定不了他們有沒有愛情。

    三年以後,北京出了一個紅歌手就是斯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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