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票結束後，田明山確信自己勝選後，轉身走了。
田明山雖然當選了村主任，但他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他是靠賄賂選民，才勝選的。所以，他覺當選得並不光榮。
田明山賄賂選民是被田貴林逼得。是田貴林先行賄選民的。當田貴林開始行賄選民時，田貴禮催他也行賄選民。他拒絕了。他認為，像田貴林那種德行，即使再行賄選民，選民也不會買他的帳。他認為憑自己上幾屆給村民辦得好事，他不行賄選民，選民也會投他的票。再說，即使他行賄選民，選民也不會要他的票子。可後來形勢卻發生了變化，一些人被田貴林收買了，表示要投田貴林的票。在田貴禮的勸說下，他開始行賄選民了。一開始給選民送票子，他抱著試試看的想法，他認為選民不會要他的票子。可他想錯了，因為選民們都收了他的錢。他心涼了，選民們都鑽錢眼裡去了。他下了決心，要是再當選的話，再不會像以前那樣不圖私利，一心一意為村民著想了。有了這種想法後，他接受了田貴禮的贊助。
田貴禮是個小包工頭，在田明山當村主任的時候，田貴禮要求田明山把村裡的工程包給他，田明山拒絕了他，他對村裡的工程全部實行了公開招標。現在，田貴禮又來找他，提出行賄村民的錢由他出，條件是田明山當選後，村裡的工程由他幹。
田明山回到家裡，點上煙，抽到一半時，田貴禮來了。
田貴禮說，祝賀你！好極了，我有錢掙了，舊村改造工程要全部給我，不許給別人！
田貴禮的口氣完全是命令式的。田明山心裡像吃了蒼蠅似地難受。這就叫吃人家的嘴淺，拿人家的手短啊。田明山明白自己被田貴禮控制了，人家要牽著自己的鼻子走啊！唉，誰叫自己當村主任那些年兩袖清風呢，如果自己有錢，也就不會花他的錢了。想到這裡，他就罵田貴林是王八蛋，他幹嘛要用錢買選票，逼著自己也這麼干呢。罵完田貴林，他又罵村民，要是他們不貪錢，自己也就不用向他們行賄，也就不會花田貴禮的錢，也就不會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田明山瞧瞧田貴禮，無奈地說，不給你，我還能給別人嗎？
剛說完話，田明山的鄰居田福根來了。
田明山乜乜他，就把眼皮耷下。田明山不愛見田福根，因為他倆雖是鄰居，但田福根也收了他的錢。現在，田明山心裡有種本能的反感，凡是收了他的錢的村民，雖然他們投了他的票，但他卻從內心裡反感他們。
田福根掏出三張老人頭說，給，把錢還你，這是你給的錢。
田明山不解地望著他問，你這是幹嘛？
田福根說，你給我錢，我不要吧，怕你懷疑我不投你票，只好先收下，等選完了再還給你。
田明山心裡熱乎乎的，眼濕潤起來。
當天晚上，又來了好多村民，這些村民都收過田明山的錢，他們也把錢退回來了，他們也說著和田福根一樣的話。
這樣，田明山送出去的錢又原封不動地收回來了。
第二天早上，田明山揣著票子來到田貴禮家，他掏出錢來對田貴禮說，給你！
田貴禮不解地問，你這是幹什麼？
田明山說，舊村改造工程得公開招標。
田貴禮說，你怎能說變就變呢？
田明山說，你沒看見嗎，村民把錢都給我退回來了。我要是把工程都給你，叫我怎對得起他們呢？
原載《青島文學》2007年第12期
《小小說選刊》2008年4期選載
《領導文萃》2008年4期選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