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默生隨筆:用心聆聽世界 第40章 梭羅:特立獨行的智者
    宣揚真理的人

    梭羅於1817年7月12日出生在馬薩諸塞州的康科德鎮。1837年,他從哈佛大學畢業,但是他並沒有在文學方面取得十分優異的成績。在離開大學以後,他和他的哥哥一起在一所私立學校裡教書,但是很快就另謀高就了。他的父親是一個小鉛筆製造商,因此梭羅也有一段時間致力於這個行業,他深信自己能夠製造出一種當時最好的鉛筆。在完成他的實驗之後,他把他的作品展示給波士頓的化學家與藝術家看,並取得了他們的品質優良保證書,從而證明它能夠與倫敦最好的產品相媲美,於是他就心滿意足地回家去了。他的朋友們向他表示祝賀,因為現在他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開闢出一條通往財富的道路,但是他卻回答說,他以後再也不會製造鉛筆了,「我為什麼還要製造鉛筆呢?我決不會再做自己已經做過一次的事情。」於是,他又重新開始了他那漫長的探索之路——對大自然的形形色色情況的研究。他對大自然每天都會有一些新的認識,但是,他從來沒有說過他是在研究動物學還是植物學。因為他雖然對於自然界的研究孜孜不倦,但是對於專門的和文本上的科學他並沒有多大的好奇心。

    他擁有一種近乎完美的正直,他在保證自己獨立的方面是十分堅定的。他不願意僅僅為了一種微不足道的技藝或職業,而放棄他在學問和行動上的壯志雄心。他的目標就是要承擔一種更為廣泛的使命——為我們提供一種能使我們大家活得更有質量的生活藝術。他從來不會無所事事或是自我沉溺,當他需要金錢的時候,他更喜歡做一些適合於他的體力勞動來獲得這些金錢,比如製造一條小船,築起一道籬笆,種植,剪枝,測量,或是其他一些短時間的工作,而不願意從事任何長期性的職業。

    梭羅並沒有獲得財富的才能,但是他卻知道怎樣做到甘於貧窮,並且絕對不表現出一絲污穢或不體面。

    梭羅不用抵禦什麼誘惑,因為他沒有慾望,也沒有熱情,他對於華麗精美的繁複的裝飾也沒有嗜好。一幢精緻華麗的房屋,漂亮的衣服,與教養很高的上層名流人物的談吐和舉止,他都會置之度外,不屑一顧。他更願意做一個印第安人,而且認為那些優雅的言辭對於談話來說是一個很大的障礙,他更希望用最簡單的話語來與他的夥伴進行交談。他對那些要求他參加晚宴的邀請都一概予以婉言拒絕,因為在那種場合,每個人都在妨礙另外一個人,而且他也不會因為任何一個目的而去迎合和取悅他人。他說:「他們為豐盛的晚餐而自豪,而我卻為我的晚餐只花很少一點錢而自豪。」在吃飯時如果有人問他最愛吃哪一種菜,他總是這樣回答:「離我最近的一盤。」他不喜歡酒的味道,終其一生他也沒有沾染上任何一種惡習。他說:「我朦朦朧朧地記得,在我未成年的時候,吸過用干百合花梗做的香煙,似乎有一種快樂的感覺。那時,像這些東西我通常會預備一些。我從來沒有吸過比這種東西更具有危害性的東西。」

    他通過減少對日常生活的需求,來實現自己精神的富足,他喜歡自給自足。他在旅行的時候,只有在要穿過許多與他當前的目標沒有關係的鄉村的時候,才選擇乘坐火車。一般情況下,他經常會步行幾百英里,也不到旅館住宿,而是在某個農夫或是漁民的家裡花很少的錢住上一宿。因為他覺得這樣不僅比較便宜,而且也會讓他感到非常愉快,同時也因為在那些平民百姓的家裡,他更容易找到他想要找的人,打聽到他想知道的事情。他的本性中帶有一種軍人的氣質,他永遠也不會屈服,永遠是陽剛氣十足而且是精明幹練的,他很少有脆弱的一面。他是真理的代言人和行動者。他似乎天生就是這樣,永遠都會由於這種原因而陷入種種充滿戲劇色彩的局面之中。任何一個瞭解他、認識他的人,都不會責備他是在刻意做作。他和他的鄰居們在思想上不相像的程度要比在行動上多。

    1847年,他因為不贊成政府款項的某些開支,而拒絕納稅,結果被關進了監獄。直到他的一個朋友替他納了稅,他才被釋放出來。第二年他再次受到恐嚇,警告他如果仍舊拒絕納稅,他很有可能會遇到同樣的麻煩。但是,因為他的朋友不顧他的極力反對,而替他納了稅,才使他免受牢獄之苦。

    無論反抗也好,嘲笑也罷,他都不把它當做一回事。他冷冷地、充分地說出了他的意見,並不假裝相信那些是大家的共同意見。如果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堅持相反的意見,那也是沒有關係的。

    一個真正的美國人

    沒有誰能夠比梭羅更像是一個真正的美國人。他對國家的喜愛是發自內心的和真誠的,而對於英國和歐洲的禮儀和趣味則是極端反感的,甚至到了蔑視的程度。

    他是為現在而生活的,並沒有許多累贅的回憶會使他感到痛苦。如果他昨天向你提出一種新的建議,那麼他今天也會向你提出另一個,同樣是富於革命性的。他是一個十分勤勞的人。所有辦事有條有理的人都會珍惜自己的時間,他自然也不例外,而他似乎又是整個城市唯一有閒暇時間的人。任何遠足和旅行,只要看上去可能會是很令人愉快的,那麼他都會願意參加;他永遠都願意參加談話,並且會一直談到深夜。他謹慎而有規律的日常生活從來都不會影響到他尖銳而深刻的觀察力,無論是什麼樣的新局面他都能夠應付得了。

    此外,我還必須附加一個重要的事實,那就是他具有一種卓而不凡的智慧,一種只有極少數人才具有的智慧,使他能夠把物質世界看做是一種工具和象徵。有時,詩人們也會有同樣的發現,同時這種感覺有時也會給予他們一種間歇性的光明,但只是作為他們作品的點綴和裝飾而已。但是,這在梭羅的身上卻是一種永不停息的洞察力。他或許也有一些缺點,或者是性情上的障礙,也可能會在他的生活中投下陰影,然而他卻永遠都會服從那神聖的啟示。年輕的時候他曾經說過:「我的所有藝術都屬於另外一個世界。我的鉛筆從來不畫別的,我的刻刀也從來不刻別的,對我來說,我並不僅僅是把另外一個世界當做一種工具。」這是他的靈感,也是他的天才,控制著他的意見、談話、學習、工作和生命的全部過程。這一切都使得他目光敏銳,善於分析和判斷。就在那驚鴻一瞥中,他就可以對當前所發生的事情洞若觀火,也可以看出那些與他談話的人們有限的知識和貧乏的個性,結果是什麼都不可能瞞過他那雙可怕的眼睛。

    在所有的人當中,只有他能夠告訴人們應該做些什麼事情。他對那些敏感而脆弱的年輕人的態度從來都是不友善的,而是高傲的,甚至是教訓式的,他藐視他們渺小的習慣和時尚。他要經過相當長的一個時期才願意——或是完全不同意與他們交往,並且答應到他們家裡去做客,甚至讓他們到他的家裡來。

    梭羅用他全部的熱情,把他的天賦和才能都貢獻給他故鄉的田野與山水,因而使一切稍有文化的美國人與海外的人都熟知它們,對它們感興趣。

    別人調查研究時所用的最重要的工具是顯微鏡,而他有一種對他來說甚至是更重要的工具——那就是一種興致。他縱容自己,結果卻是漸漸被思想所支配,即使是在最嚴肅的場合也會表現出這種思想。

    他用來征服科學上一切阻礙的另一種重要的工具,就是他的堅強的忍耐力。他知道怎樣才能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從而成為他身下那塊石頭的一部分,一直等到那些躲避他的魚、鳥和爬蟲又都回來繼續做它們平常所做的事情,它們甚至會由於好奇心,而到他的跟前來凝視他。

    梭羅也是最真誠的。那些聖賢和先知們對道德的定律深信不已,他聖潔的生活可以證明他們的這種信仰是有根據的。他的生活就是一種肯定的經驗,所以我們是無法忽視它的。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理,和他可以進行最深奧最嚴格的談話;他能夠醫治任何靈魂的創傷;他是一個友好的人,他不但知道友誼的秘密,而且有幾個人對他幾乎達到崇拜的地步,他們會向他坦白一切,並把他奉為先知,他們知道他的性靈與偉大的心的價值。他認為,如果沒有宗教或是某種信仰,一個人就永遠都做不出任何偉大的事情。他認為那些有些偏執的宗派信徒們尤其應當牢記這一點。

    他對一切都要求絕對的誠實,沒有通融的餘地。我們很容易就可以看出來,這就是他那種嚴肅的社會態度的起因,而這嚴肅的態度又使他變得非常孤獨。他自己是絕對正直的,他對別人也有同樣的要求。他痛恨罪惡,因為無論什麼榮華富貴都不能掩蓋罪惡。如果那些莊嚴而富有的人們有什麼欺騙行為的話,他很容易就可以看出來,就像他看見乞丐行騙一樣,他對他們也同樣會感到鄙夷。他以這樣一種帶有危險性的坦白態度來處事,欽佩他的人都稱他為「可怕的梭羅」,彷彿他在靜默的時候也是在說話的,即使是走開了也還是在場的。我想他的理想也許太苛刻了,甚至會干涉他的行動,使他不能夠在人間得到足夠的友情,這也是不健康的。

    梭羅的靈魂應當和那些最高貴的靈魂做伴。在他短暫的一生中,他學會了這個世界上很多的技能。無論在什麼地方,只要有學問、有道德、有熱愛美的人,那麼他們一定都是他的忠實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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