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的學生教育之道
2005年10月25日
（華盛頓特區）在由左翼「美國進步聯盟」發起的「21世紀的學生教育之道」大會上，巴拉克·奧巴馬發表了此篇演講。
「美國是時候再次致力於為每一個孩子創建世界一流教育的理想了。」
我前幾天讀了喬納森·科澤的新書《國家的恥辱》，書中記錄了作者遍游全國學校的見聞，他發現「布朗訴教育委員會案」已經過去五十年了，可我們的教育系統卻還是如此的支離破碎，參差不齊。
書中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在洛杉磯的弗裡蒙特高中，科澤碰到了幾個願意敞開心扉的孩子，他們如實地告訴了他現在的教育系統是怎麼一回事。一個女孩對他說，她已經學過兩次理髮了，因為這裡只提供兩個方向的課程，一個是髮型設計，另一個是裁剪縫紉。
聽完朋友的描述後，另一個叫米雷婭的女孩突然哭了起來。當問及原因時，她說：「我不想學理髮，也用不著學縫紉。我知道怎麼做針線活，我媽媽就是廠裡的裁縫。我想上大學，上大學不用學縫紉。我媽媽就是做這個的，我想要做點別的。」
我想要做點別的……
如此簡單的一個夢想，竟讓我們如此震撼。因為這也是我們的夢想——一個存在於美國歷史中的夢想。它告訴我們：只要我們努力工作，勇於承擔，就有機會得到別的東西，得到更好的東西。
這個夢想的中心就是理想的公立教育。美國的先驅們從專制的陰影下走出後，在新英格蘭以及南部平原建立了公立學校。從那時起，公立教育就成為托馬斯·傑弗遜總統在宣言中所說「自由社會需要才能和美德，無論富有與否，出身如何，人們都有接受教育的權力」這一理念的推動力量。
這是我們國家從農業國轉向工業國時堅守的理念，因此政府建立了自由的公立學校，使得任何一個美國人都有機會參與新經濟體系。「二戰」後我們拓展了這一理念，通過《退伍軍人權利法案》將二百多萬戰後英雄送往大學，形成了歷史上最為龐大的中產階級。
當政府不再堅守這個理念，堅守其諾言，致使琳達·布朗不得不步行幾英里前往一所破亂不堪的學校，因為政策不允許她到附近的欣欣向榮的白人學校讀書。人們為此在街上示威遊行，抗爭到底；為此在法庭上據理力爭，堅持不懈。他們站起來大聲疾呼，直到小石城九少年事件最終證實了這一決定：在美國，種族隔離是不平等的。因為，人人都享有接受良好教育的權利，只有這樣，才能使每一個孩子超越種族、階層和家庭背景的限制，發揮出與生俱來的天賦。
在這個國家，正是教育讓我們的孩子懷有夢想。
在21世紀剛剛開啟的今天，我們再次大聲呼籲：「通過公立教育實現進步與機會的理想，以此來應對全球經濟的挑戰。」
現在，我們生活在一個知識至上的時代。隨著科學技術和通訊手段的變革，全球一體化的工作應運而生——這是一種高科技、高工資、在任何通網絡的地方都能辦公的工作。現在，對於芝加哥的孩子來說，他們的競爭者，不再只是波士頓的孩子，還包括那些在班加羅爾和北京的孩子，他們受過比以前更好、時間更長的教育。
美國的競爭力正在漸漸喪失，我們的高中輟學率在所有工業化國家中名列前茅。截止到十二年級，與世界上大多數學生相比，美國孩子的數學和自然科學成績遠遠落後。目前，每年在像中國這樣的國家畢業的工科大學生是我們國家的八倍。
世界在改變，而我們的孩子還是只能在理發和裁剪中做出選擇。
清醒一下吧，我們耽誤了太多的孩子。我們把孩子送到20世紀的學校，然後再把他們推向21世紀經濟的大門。
現在，還有600萬初高中生的閱讀能力達不到他們應有的水平，一半的十幾歲孩子還不能理解最基本的分數，一半的9歲孩子沒有掌握基本的乘除法。對某些學生而言，統計數據更是不容樂觀：近60%的四年級非裔學生不具備基本的閱讀水平，近90%的八年級非裔和拉丁裔學生在數學運算方面還不熟練。有越來越多的人參加大學入學考試，統計結果卻表明，只有20%的學生具備了在大學中學習英語、數學和自然科學課程的能力；而對於非裔學生來說，這個數據只有可憐的10%。
這些孩子怎麼了？四分之一的高中生五年都不能畢業，這是怎麼了？一半的高中畢業生都上不了大學，這是怎麼了？
三四十年前，他們可以去工廠找一個能夠養活全家的工作。可是我們沒有生活在那個時代，現在，高中畢業生的平均工資是每年3.3萬美元，高中輟學的學生平均工資只有接近貧困線的每年2.5萬美元。
如果我們不採取行動，如果我們臣服於現狀，那麼未來精英美國的理想只能成為遙遠的神話。這樣的未來不僅在道義上不會被我們的孩子接受，而且在經濟上，身處全球化的國家也不能維持下去，因為那些在今天的教育上更勝一籌的國家，在未來的競爭中也將佔有更多的優勢。
現在人們明白，要想解決問題，單靠政府的力量是不夠的，我們還需要教育觀念上的轉變——從原來的「及格萬歲」變成「不斷追求完美」。人們明白，作為教育孩子的啟蒙者，教給他們完美所需的努力工作和承擔責任，政府不能代替父母的位置。
但我們也知道，在公立學校的建設中，政府的作用舉足輕重。可是，在近二十年的觀察中，我們發現政府在教育系統建設方面從未有過大膽的變革，也沒取得過什麼可喜的成果。
一直以來，有關教育問題的爭論不絕於耳。一方面，保守者們看著孩子們沒有課本，教室沒有電腦，嘴裡卻說著：這不是錢的問題；另一方面，改革家們看著不及格的分數，許多人考不上學校，卻絲毫沒有意識到改革的必要性。有人對老師抱怨不停，也有人從不覺得老師要承擔責任；有人覺得某些孩子天生不愛學習，無論做什麼都無濟於事，也有人為不學習找理由。
有人主張，傳承多年的公立學校體系必須廢除，一定要進行私有化改革，不管多少孩子會因此失學；也有人主張要維持現狀，即便公立學校已經不能再給孩子們提供合格的教育。
與大多數論戰一樣，這場爭論含有這樣的假設：我們對教育問題的解決辦法，是「非此即彼」的——要麼投入更多的錢，要麼設立更多的測驗與標準進行改革。
這樣的自我設限使我們的教育事業進步緩慢。看起來曾有一短暫的時刻，我們深受鼓舞，總統先生瞭解了現狀，與像肯尼迪參議員這樣的官員們通力合作，頒發了《不讓一個孩子落後法案》。不幸的是，由於在執行過程中的失誤，特別是政府不能提供充足的資金，也缺少一套有效的評估方案，使得學校改革沒有一個清晰的目標，從而導致了法案中的承諾最終沒能兌現。
如果真的對公立學校充滿信心，我們就有責任做得更好，打破在學校改革上「非此即彼」的觀念，培養「是，同時也是」的認同感。要想取得成功，學校不但需要結構性的改革，還需要必需的資源裝備我們的孩子走向未來。
不能說教育改革並不需要在全國範圍內進行。改革既要發生在貴族學校，如伊利諾伊州的阿德萊·史蒂文森高中——國內參加AP考試人數最多的學校之一，以及加利福尼亞的新科技高中——在這裡每個孩子都配有一台電腦；也要發生在貧困學校，如紐瓦克的枝溪小學和芝加哥的卡森小學——這裡的大部分孩子們都生活在貧困線以下，但他們的成績卻超過了全國的平均水平。
現在的問題在於，政府不能把這些成功的經驗應用於教育改革當中。我們需要一個嶄新的視角來看待美國的教育，打破過去的觀念，推行新的變革並觀測變革結果，最後根據執行過程中的實際效果制定改革策略。
如果想要從變革效果中吸取經驗教訓，首先我們必須承認存在一個非常明顯的問題——錢的問題。在國內的很多地方，孩子們都得坐著拖車，去老鼠比電腦還多的學校上課。小班教學、充足的課本和實驗室設備、待遇良好的教師、科技領先的現代化大樓——如果我們對下一代的教育足夠重視的話，這些都是亟需解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