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校風雲 第44章
    "啊,那那行,我可就不客氣了。"黃毛小子回答。

    "別別別,哪能勞你大駕啊。楠子,你去。"四師傅轉頭衝我說。

    我聽話地走出了餐廳,發現門口正蹲著5個年紀不大的青年,最小的也就有十五六歲。

    "哥兒幾個,你們大哥讓你們進去呢。"我衝他們說。

    幾個小子一聽這話頓時精神起來,他們扔掉手裡的煙頭,氣勢洶洶地走了進去。

    大約10分鐘後,強哥到餐廳了。

    "大哥!"以黃毛小子為首的6個小混混齊刷刷地叫道,那樣子讓人既可氣又可笑。

    強哥一臉江湖氣,那模樣竟然讓我感到似曾相識。"你們和老闆說好了?"強哥問。

    "就就是那個"黃毛小子指著靳所,牛氣烘烘地說:"大大哥,兄弟都擺平了,他他們說了,今天一一人給一張。"

    強哥循聲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靳所。

    "啊,靳所兒,張哥"強哥頓時傻了眼。

    "傻強,你是他們大哥啊?"一直沒言語的張警長此時說了話,"你們都過來,過來!"

    "別別別,張哥,丫是有眼不識泰山,我錯了錯了!"強哥頓時變成了傻強,讓黃毛小子犯起愣來。

    "說什麼呢?我們和你這個兄弟聊的好著呢。"靳所長皺了一下眉頭說,"過來,海子,我們一人給你一張。"

    要是別人早就能看出這裡面的微妙了,但黃毛小子卻不是常人,他不但看不出事兒,反而沖傻強擺了擺手說:"沒沒事兒大哥,這這幾個人,兄兄弟我早就擺平了,沒沒事兒。"說著就朝靳所走了過去。"一一人一張,不不許少啊!"

    "好,咱們就一人給他一張!"靳所長說著就從兜裡掏出了警官證,一下拍在了桌子上。滿桌人紛紛效仿,幾乎同時掏出警官證拍在了桌上,此時除了我和魏書記沒有警官證以外,桌子上已赫然亮出了8張警官證。黃毛小子一看便呆在了那裡,嚇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一人一張,沒錯吧。"靳所長盯著黃毛小子說。

    "啊叔叔我我錯了我剛剛才都是放放屁"黃毛小子結巴得更加厲害,說著就要往外面走。

    "幹嘛去啊?"靳所長說著站了起來,"都給我蹲下!還和尚打傘無法無天了!"

    "都給我蹲下!聽見沒有!"四師傅和虎哥一躍而起,分別走到了幾個小混混的周圍。

    "靳所,這可不關我的事兒啊,要不我先走?"傻強在一旁喃喃地說。

    "走?"靳所長瞥了傻強一眼說,"你不是他們大哥嗎?別廢話,先回所兒再說!"靳所長語氣嚴厲,毫無商量的餘地。"虎子,通知三班兒,把這幫小子都帶回派出所審查!這個月分局不是給咱們訂了一個打黑的指標嗎?這下都完成了!"靳所長說。

    "這下你們可慘了"魏老此時從旁邊走了過來。"黑社會組織啊不簡單。"魏老笑得像老頑童一樣。

    等我們吃完飯回到派出所的時候,黃毛小子等人正老老實實地蹲在審訊室的牆角,見我們回來了,傻強趕忙上來搭訕。

    "靳所,我真的不知道是您在呢,我錯了,真的錯了!"傻強說。

    "你們怎麼看的人啊!怎麼讓他到處亂跑?"靳所衝著三班的幹警說。

    會來事兒的麻雀趕緊跑了過來,一把拽過傻強:"廢什麼話!一邊蹲著去!"傻強滿臉苦相,無可奈何地又蹲在了牆角。

    此時那大俠也站在旁邊,他走過來悄悄地對我說:"哎,你看那孫子面熟嗎?"

    "什麼?你也看他面熟?"我看著那大俠說,"是很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呵呵,不僅見過,咱哥倆還打過他吶。"那大俠笑著說,兩撇小鬍子一翹一翹的。

    "啊!對了,是那孫子!"我經那大俠一提醒,立即想了起來,原來此刻那個蹲在牆角的傻強,就是當年在菜市場被我和那大俠痛揍的強子,沒想到今時今日竟然又遇見了他,真可謂是冤家路窄啊。

    想到這兒,我和那大俠走了過去。

    "哎,你還認識我們嗎?"那大俠沖強子說。

    傻強抬頭看著我們喃喃地說:"我早就認出你們了你們不是在菜市場打我的那兩位少俠嗎?"此言一出,說得我和那大俠忍不住大笑。

    日子就這樣在忙碌中繼續,我們也就這樣默默地踏進了二十一世紀的大門。聽靳所長說我們就要換裝了,那身橄欖綠即將被國際藍取代,這個消息讓我沉浸在激動和傷感的矛盾中。換新裝雖然是讓人感到興奮的事,但回首往事,我卻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鏡子中那橄欖綠色的制服,曾給我帶來多少憧憬和激情,然而它在臨畢業前竟要離我而去,那綠色裡蘊涵著我在警校的每一次喜怒哀樂,每一次跌倒和爬起,那綠色中充盈著我為了警察夢想付出的每一滴汗水、淚水甚至血水。我以那身綠色為榮,那身綠色在我心裡已不僅僅是一種顏色,而成為了一種圖騰,一種可以讓我們為之流血犧牲的光榮的嚮往。

    但人即使再傷感懷舊,也不可能阻擋新時代的到來。我們那身四年如一日的綠色即將被國際藍取代,而我們那曾經的稚嫩和青澀也即將被歷練後的成熟所代替。春天過去了,秋天總會來的

    在我們穿著綠色制服的最後那段時間裡,仍然有許多可以回憶和記錄的事情。

    南壩河展覽館那段時間有了展會,按照慣例派出所每天要派兩名幹警上勤。上勤的主要任務就是在展覽館內接受發生的案件,有時也隨同附近的巡警和治安部門到展覽館周邊進行巡邏。因為工作相對簡單且枯燥乏味,所以那時展覽館上勤的任務大多由我們這些實習警員負責。

    展覽館上勤的日子是無聊而寂寞的,我們坐在空蕩蕩的保衛部裡,吃著送來的10元一盒帶雞腿的盒飯,看著屋外熙熙攘攘往來喧囂的人群,除此之外就是在展覽館門前悠悠蕩蕩地巡邏,一天就在這種感覺下冗長地度過。那段日子乏味枯燥,時間太過富裕,對於我們這些一會兒閒不住的年輕人來說,這簡直就是一種折磨。為了緩解折磨,我每次去展覽館上勤都會帶本書,帶書的方式也挺有意思,那時我還沒有隨身帶包的習慣,所以就常常是把書直接頂在頭上的大殼帽裡,這也算一種尊重知識的表現了。但書雖然是書,那裡面不一定都是知識,比如我在一天之內讀完的《上海寶貝》是不是就不在這個範疇之中呢?但不管黑貓白貓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貓,同樣,不管好書壞書能排遣無聊的就是好書,到最後任何能消磨時間的文字都成了我的目標,報紙的夾縫、雜誌的廣告紛紛被我納入到閱讀範圍內。當然,看書不是上勤的主要任務,所以在大多數時間,我還是保持著精神百倍目光炯炯的。一天裡,我們除了接受群眾扭送來的幾個小偷外,還處理了數起民間糾紛,其中大腦袋胡錚處理的那起糾紛最有意思。

    糾紛的雙方分別是展覽館裡賣水果的商販和一個顧客,起因是由於顧客拿了一個水果沒有買,扔回了攤位,而商販卻說水果被摔壞了必須付錢,由此你一言我一語幾乎動起手來。這個調解的任務就落在了胡錚同學的頭上。

    兩個人被帶到保衛部後,剛才那劍拔弩張的氣勢頓時小了很多。

    只見大腦袋胡錚稍作猶豫,清了清嗓子走了過去。

    "你們倆怎麼回事啊?"大腦袋胡錚操著很正式的語氣問。

    "都是他不對,您評評理。我好好的做生意,他不但不買我水果,而且還把水果弄壞了,您說,他是不是應該賠?"商販試探地說。

    "不對不對,我根本就沒有弄壞他的水果,你說我弄壞你的水果了,有什麼證據啊?"顧客雖然反駁,但語氣也很和緩,顯然兩個人都不想把事鬧得太大。

    胡錚撓了撓大腦袋,似乎也一時沒了主見。

    "嗯那什麼,咱們一個一個地說吧。"胡錚首先衝著顧客說:"嗯,你不買人家的東西,但是把人家的水果扔回去了,不管壞沒壞,這麼做是不是不對啊?"

    顧客被胡錚問得一愣,隨即點了點頭:"嗯,這個是我不對。"

    "是你不對,那你就先向他說'對不起'。"胡錚晃著大腦袋說。

    "對不起。"顧客按胡錚的要求對商販說。

    "嗯,那什麼。"胡錚又把頭轉向了商販一邊,"人家雖然扔了你的水果,但你也不應該罵人啊,這麼做是不是不對啊?"

    "嗯,這個是我不對。"商販喃喃地回答。

    "啊,那你知道自己不對了,還不快向人家說'對不起'。"胡錚又說。

    "對不起。"商販沖顧客說。

    "啊,既然你們都知道自己不對,那握握手吧。"胡錚趁熱打鐵。

    兩人一邊看著胡錚一邊握了握手。

    "還有別的事嗎?沒事就這樣吧。"胡錚說。

    "嗯,沒事了沒事了,那我們走了。"兩人說著就走出了保衛部。幾秒鐘之後,保衛部裡爆發出哄堂大笑。

    "哈哈,小胡,你可真行。"一個老警員說,"一人一句話就握手了,效率可真高!"

    胡錚在大家的笑聲中一時也顯得不知所措,他只是憨憨地用手撓著大腦袋,臉一陣通紅。畢竟那時我們太年輕了,一切都是在實習之中,離一個成熟警察的標準還是有很大距離的。

    除了調解之外,我們又相繼經歷了一些趣事。

    因為在展會上勤時有充足時間,所以四師傅和虎哥也常常給我們安排一些抄抄寫寫的活兒。我幫四師傅抄寫重點人檔案的時候,看到了一個人如下的經歷:孟魁,男,42歲,家住南壩河北裡18樓3門502號,1983年嚴打期間因盜竊三輪車被判刑10年,1991年提前釋放,同年又因盜竊三輪車被勞教3年,1994年被釋放,現無固定工作,在南壩河展覽館一帶騎三輪車拉黑活我邊抄邊不禁感歎孟魁的經歷,兩輛三輪車幾乎毀了他的前半生,而現在他才終於有了一輛屬於自己的三輪車。而大腦袋胡錚同學在替虎哥抄檔案的時候,卻犯了心不在焉的老毛病,致使虎哥在劉所檢查檔案的時候被狠批了一頓,後來虎哥一看才知道挨罵的原因,大腦袋同學抄寫的檔案如下:張天利,男,49歲,1980年因販賣淫穢光盤被判刑15年,1995年釋放;張靜,男,26歲,1995年因故意傷害(致人死亡)被勞教2年,1997年釋放整個一個滿擰,一個賣了幾張"毛盤"就被判15年,一個致人死亡了才勞教兩年,法律可真讓他搞亂了。在虎哥的興師問罪下,胡錚喃喃地回答:"師傅我抄串行了"

    其次就要屬那大俠的英雄壯舉了,那大俠的第一個警帽也就是在那時壞的。一天晚班的時候派出所接到了一個110舉報,說展覽館附近正有一個瘋子在拿刀砍人。《治安管理》中許仙老師曾經給我們講過,瘋子一般分為"文瘋子"和"武瘋子","文瘋子"犯病的時候雖然瘋癲,但並不至於危害社會治安,但"武瘋子"就不同了,這種人犯起病來就充滿了暴力傾向,常常會造成對他人的人身傷害或公私財物的損壞,但由於"武瘋子"屬於精神病人,法律也不能對其處罰。所以每次遇到類似的事情,都是由派出所出面對其進行約束。於是那大俠便與高師傅立即趕往現場,當他們把"武瘋子"攆到一個死胡同時,"武瘋子"一轉頭向他們跑了過來,手裡還揮舞著明晃晃的菜刀,而那大俠卻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因為大俠知道,高師傅早準備好了麻醉槍,只等著"武瘋子"到了射程之內就讓他一擊倒地。

    說時遲那時快,"武瘋子"離那大俠僅有3米的時候,只聽"卡"的一聲,高師傅手中的麻醉槍卡殼了,大俠頭皮一陣發麻,轉眼間菜刀已經到了眼前。按那大俠的回憶,當時都不知道自己使的是什麼手法,也許完全就是一種求生的本能,我們英雄的那大俠竟然連貫地完成了一系列奪刀抓人的漂亮動作,看得周圍的群眾一陣叫好,等那大俠清醒過來,"武瘋子"已經被制服在他手下了,而那大俠頭上警帽的帽簷卻被砍成了兩半,好險隨之而來的當然是掌聲和鮮花,那大俠的名字隨即出現在了第二天的法制報刊上,在報道中那大俠被形容成了一個藝高膽大的警校學員,他為了不驚擾群眾,有槍不用,憑借高超本領鬧市擒賊,活生生的一個當今俠客。至今我還記得那個標題:《鬧市區裡,年輕警員擒賊空手入白刃》。但知情的麻雀卻在一旁笑著說:"還空手入白刃,你以為是菊右京(遊戲《侍魂》中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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