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校風雲 第26章
    韓老師認真地講解,我們聽得如醉如癡,沒想到看似簡單的手槍竟然還有這麼多的學問,我們在台下躍躍欲試地看著韓老師手中的槍械,真想親自體驗一把。

    "要想使用好槍,必須要先瞭解槍的用途和構造,只有在充分熟悉槍的基礎上,我們才能更好地發揮它的作用,提高戰鬥力。作為保護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的警察隊伍,槍是我們公安幹警的第二生命,你們要在今後的訓練中不斷加強對槍支知識的學習,提高認識,愛護好自己手中的每一把槍,只有這樣才能真正達到人槍合一的境界,槍的最大效能才能得到發揮。"韓老師說著在黑板上寫下了"人槍合一"四個大字。

    那大俠在台下不斷地點頭:"說得太對了,武俠裡講究的是人劍合一、天人合一,正所謂劍在手中亦在心中,此時無招勝有招。看來用槍也是如此啊"

    時間匆匆過去,在我們還意猶未盡的時候,下課的鈴聲響了起來。我們紛紛圍攏到講台旁邊,想要近距離地目睹一下五四、****的風采,而韓老師卻嚴肅地回絕了我們的要求,裝起槍械離開了教室。最失望的要屬張克了,他顯然熱情未消,繼續自言自語地背誦著韓老師教授的槍械原理。張克一向愛好軍事,射擊課程的學習更增加了他對槍械的濃厚興趣,他開始大量購買關於槍械的書刊雜誌,惡補起槍械知識來,在他的帶領下,我們迅速知道了意大利伯萊塔92F、德國HKP7型、美國魯格P85式、捷克CZ83型等世界名槍,並逐漸發展到能夠如數家珍地例數每款名槍的性能特點。一時間大家都成了武器迷,但比起張克來仍然是小巫見大巫,如果說武俠裡有練武成癡的武癡,那張克基本可以算是迷槍成癡的槍癡了。

    與張克對槍械的敬重與虔誠相比,麻雀就差得多了。麻雀不但毫無"人槍合一"的誠意,而且還模仿著韓老師的口吻依舊為傳統武器板磚進行宣傳:"板磚是我國最常見的武器之一,裝備於軍事部隊、公安部門及各種民間組織之中,板磚採取的是人力投擲式,不設任何保險機構,全長200毫米左右,重量一斤左右,有效射程10米,而且發射後還可再利用。"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張克的反感,張克瞥了麻雀一眼自言自語地說:"這要是在德國,早拉出去槍斃了!"

    而那大俠卻與我們不同,在我們停留在就事論事地說槍談槍的時候,老先生已經能夠從槍械的學習中引申出更深層次的文化問題了。那大俠一時興起,又給我們這些學生加了一堂課,他通過韓老師的射擊訓練課程,發現了一個中國古代漢字的冤假錯案,那就是"射"和"矮"的對調:射者,委矢之意,當繃緊拉滿的弓鬆弛以後,箭才能發射出去,而矮呢?古以尺寸度量人之身高,因無法用具體的尺寸示身短者,故以寸身稱之矮。由此推斷,"委矢"應為"射",而"寸身"應為"矮",所以說射與矮正好"調包"了,其實現在的射擊課應該叫"矮"擊課,而身材矮小也應該改為身材"射"小。道理確實聽起來很對,但我們接受起來還是有些困難,最後在那大俠理論聯繫實際地舉出例句時,我們才更形象地理解掌握,他的例句是:身材"射小"的愛因斯坦同學在訓練場上不停地"矮擊"。該例句雖然立即遭到了愛因斯坦的強烈抗議,卻迅速地被廣為流傳,最後連警花們見到愛因斯坦都會笑著稱呼他一句:射小。

    那大俠把"矮擊"道理分析得頭頭是道,我也如獲至寶地將該道理納入到了自己的談資庫,不料當我數日後將此事以我自己發明創造的形式向別人鼓吹之時,卻得到了一個鬱悶的回應:這個段子在民間已經傳播多年了。我這時才明白那大俠的段子也有水分,"矮擊"也只是他借用的談資而已,可悲的我們又被他忽悠了。

    半個月後,我們終於有機會親自觸摸到槍。為了增強拆卸槍支的熟練程度,提高實際操作水平,韓老師在課堂上發下了示範用的退役五四手槍。當我們領到兩人一把的五四手槍時,那種嚮往、好奇的感覺立刻轉變為興奮,課堂上頓時變得喧嘩起來,大家都想把槍握在自己手裡多擺弄幾下。韓老師見狀立即叫停,同時沒收了鬧得最歡的麻雀手中的示範槍。我們這才抑制住心中的興奮,隨著韓老師的講解開始了拆裝槍的練習,黑黝黝的五四手槍放著寒光,從拿到它的一刻起我才真正明白了反覆訓練負重持槍姿勢的原因。五四的重量不比兩塊板磚輕多少,如果不是我們反覆苦練基本功,別說開槍射擊了,估計連槍都拿不穩。興趣是學習的催化劑,我們很快學會了槍支的拆卸,大家基本都可以在規定時間內完成拆裝槍的過程了,當然最快的還要屬張克。

    下午的陽光慵懶地照進207宿舍,大家在結束了激情澎湃的槍械課後得以片刻休息。秦天用錄音機反覆播放著同一首歌曲,他這個聽歌的怪癖著實讓我們難以忍受,他總喜歡把某一首歌錄滿整個一盤之後反覆地循環播放,而且一聽就是一周,這直接導致我們將那首歌迅速地聽膩聽傷,之後達到逢聽必反胃的地步。

    "宿舍長,您能別再讓杜德偉唱《情人》了嗎?我都快聽了好幾百遍了"麻雀實在受不了了。

    "行啊,那給你換首羅百吉的歌聽?"秦天頭也不抬地回答。

    "那還是聽這首吧"麻雀表情痛苦,"羅百吉的歌聽得更多,上個月連我做夢他都在耳朵邊唱歌,煩死神探了!"

    "我也沒強迫你聽啊,不願意聽就別聽。"秦天說。

    "大哥,我耳朵要是能像眼睛那樣閉上的話,我早就閉上了,還不是你強迫我聽,我苦命啊"麻雀無奈地說。

    "是啊,您除了杜德偉就是羅百吉,拜託能不能換點別的?哪怕是革命歌曲也行啊。"那大俠也參加抗議。

    秦天對大家的意見置之不理,固執的他從來不會接受我們的意見。在大家的反覆抗議下,他只是把音量稍微調小一些而已。

    秦天那種獨來獨往、我行我素的樣子確實讓人看著不舒服,如果在以前,我一定會參加聲討秦天的隊伍。而此時我卻不想對他發表評論,因為小蔓的緣故,我心中竟然對他存有一絲愧疚的感覺。

    "難聽死了"麻雀誇張地捂著耳朵,"這首歌怎麼聽著比雙木林寫的還難聽啊"麻雀的嘴永遠不知道積德。

    本以為麻雀的這個玩笑會一帶而過,卻不料秦天接了下茬:"說什麼呢?沒他寫的難聽,他那歌算是什麼"秦天鄙夷地說。他這麼做分明是向我挑釁,我壓了壓心中的火氣,沒有反駁。

    "有的人寫歌是為了讓別人聽,有的人寫歌是為了勾搭姑娘,媽的"秦天不知因為什麼,竟然變本加厲。

    "秦天,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我有些沉不住氣了。

    "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你自己最明白。"秦天轉過頭直直看著我說。

    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秦天不知怎麼了,竟然這麼咄咄逼人。"秦天,你今天怎麼了?我招你了嗎?"

    "沒有沒有,你哪有時間招我啊?你可是正人君子,我這兩年真是沒看透你啊。"秦天沒頭沒腦地說。

    "你到底什麼意思?有事你給我說清楚了,別這麼不陰不陽地挖苦人!"我站起來說。

    "是啊,秦天,有什麼不能擺在明面上說,幹嘛非要鬧得大家都這麼不愉快?"那大俠在一旁說,"我早就看出來你今天有問題,說說,你和林楠怎麼了?"

    "怎麼了?怎麼了你問他!"秦天猛一抬手把錄音機關上,"我他媽算是認錯人了,還裝什麼音樂家呸。"秦天說著就往門外走,卻被我一把攔住。

    "你給我站住!"我氣憤地說,"有事說事,別他媽跟我這樣!我到底怎麼了,你給我說清楚!"我直視著秦天的雙眼,看到了熊熊的怒火。

    "你給我讓開。"秦天說著一把打開我的手:"什麼事你自己心裡最清楚!什麼葉子,什麼音樂學院附中,你丫就是一偽君子!"秦天說著衝出了宿舍,把我撞了一個趔趄。

    我頓時懵在了那裡,我怎麼也沒想到秦天會知道這個事情。胡錚在一旁也愣愣地看著我,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我呆呆地站在那裡,半天才回過神來跑到書桌前拉開抽屜,裡面那幾封信正赤裸裸地展開著

    整個一下午我都陷落到這種矛盾惶恐的狀態之中,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秦天,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小蔓,甚至我自己。我拒絕了胡錚的安慰,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操場上漫步,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向小蔓解釋,心裡像堵了一塊石頭般感覺窒息。我邁開雙腿,像瘋了似的向前奔跑,用最快的速度超過前方的每一個人和每一片景色,也許在自己筋疲力盡之後就可以暫時忘了這些煩惱。而當我氣喘吁吁地摔倒在地的時候,突然感到自己是那麼懦弱無用。

    晚上的操場空蕩而幽靜,在我數小時前筋疲力盡的地方,小蔓停住了腳步。

    "林楠,今晚的操場真安靜啊。"小蔓若有所思地說。

    "是啊,再熱鬧的地方也總會回歸到安靜之中。"我說。

    "呵呵,聽起來有些傷感似的,但我喜歡這種感覺。"小蔓回答。

    我們默默地向前走著,小蔓仰起頭,自言自語地說:"那些星星多自由啊,他們可以無憂無慮地生活在天空中,沒有矛盾,沒有煩惱,我要是像它們就好了。"小蔓悵然若失。

    "為什麼這麼說呢?"我猶豫了一下問小蔓,"你現在不快樂嗎?"

    小蔓低下頭,慢慢地向前踱步:"其實林楠有句話我一直想對你說"

    "什麼?你說"

    "我想說想說"小蔓欲言又止。

    "沒關係,無論是什麼話,我都能接受。"我聽出了小蔓語氣中的矛盾,雖然回答的堅決,心卻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兒,似乎是在等待某種判決。

    "林楠"小蔓輕聲說,"我們做個好朋友吧"

    這句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我呆呆地站在小蔓的身後一時語塞。

    "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我的心裡已經有另一個人了,對不起"小蔓似乎想說得更明白些。

    我咬著下嘴唇,點了點頭。我當然知道小蔓所指的另一個人是誰,我也完全能明白小蔓心裡的想法,但我是否該告訴她,我就是那片葉子呢?我感到雙手冰冷,心裡翻江倒海的疼,愧疚的感覺殘忍地剝蝕著我脆弱的心。我抬頭看了看小蔓,正好與她明亮的眼睛不期而遇。那眼神宛如一汪清水似的清澈純潔,讓我感到無地自容。

    "小蔓,你說的另一個人是誰?"我明知故問。

    小蔓再次低下了頭,她用手揪著衣角,淡淡地說:"說起來也許你會感到好笑,那個男孩我至今都未曾謀面,甚至連他的真名我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在音樂學院上學"

    "是叫葉子嗎?"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氣充滿了我的全身,我打斷小蔓說。

    "你怎麼知道?"小蔓驚訝地抬頭看著我:"是啊,他的筆名就叫葉子,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我"我在心中鼓勵著自己,是把真相說出來的時候了,如果我還想成為一名真正的男子漢,就要敢於面對自己昨天所犯下的錯誤,哪怕這錯誤會讓自己遍體鱗傷,我也要對小蔓負責。

    想到這裡,我鼓足了勇氣說:"對不起小蔓,我就是那片葉子。我從一開始就欺騙了你,為了能和你接近,我虛構了自己的身份,讓我音樂學院的同學幫我把信轉發給你,之後再"

    "不可能,不可能!"小蔓劇烈地搖著頭。"你一定是在騙我對吧,你是郵遞員,所以能看見信封上的名字,你怎麼可能就是葉子,怎麼可能?"小蔓用手抓住我的雙臂。

    "對不起對不起"我盡量平靜自己抽搐的心,"小蔓,我就是那片葉子,我知道一切都是我不好,希望你能原諒。"

    "不可能,不可能!"小蔓繼續固執地搖動我的雙臂,"你一定是在和我開玩笑對吧,是不是?你說啊!"

    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所有的美好和甜蜜都在頃刻之間隨風而去。"那些做過卻未成的事,也許就這樣不理不問,那些愛過的走遠的人,回憶仍停留最美的時分,那些說過卻忘記的話,是否如今還存在疑問,那些留下的淡淡的吻,仍在心中留痕。"我念出了小蔓寄給我的歌詞。"對不起我還沒來得及譜曲。"

    小蔓呆呆地站在那裡,美麗的臉上淚水漣漣,她顧不得擦去眼淚,猛地放開我的雙臂:"林楠,我恨你!我恨你"小蔓說完便轉頭向操場外跑去,融入到那片深邃的黑暗中,留下空曠的操場和失魂落魄的我。

    所有的往事都在一瞬間展現在我眼前,昔日的感動、幸福、甜蜜、矛盾以及徘徊和悲喜此時都變成一根根鋼針在刺痛著我的心,我來不及多想,拚命地向小蔓消失的方向跑去。我自私的行為深深傷害了小蔓的心,我願意承擔由此產生的一切後果,但卻無法撫平小蔓心中的傷口。小蔓兩年來所有的浪漫和夢想,都在一瞬間被我打破了。

    此後的數天,我都沒有在集合的隊伍裡見到小蔓。聽劉娟說,小蔓生病回家了。淡淡的一句話,卻包含著深深的一道傷口,那傷口撕開後再也無法癒合,即使我再道歉懺悔也無濟於事。我不知自己該怎麼做,我幾乎處於了一種"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狀態,那種痛苦的感受像被打成了粉末拋撒在我生命裡的每一秒鐘。我看著櫃子裡那滿滿的信件,不由得悵然若失,那裡記錄的美好與甜蜜此時在哪裡呢?

    小蔓,我該如何才能得到你的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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