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與寶珠推心置腹的交談，春來瞭解到"主"有可能是家鄉政府的一個官員，周林和方貴只是他的得力助手。方貴搞不清，周林好像很煩他，但還必須無條件地接受他維護他。有關方貴的消息，周林只是不真不假說些模稜兩可的話，實質的問題幾乎一字不提，這也許是"主"最親密的高層管理必須遵守的"紀律"。
周林是學法律的，大學畢業後回到家鄉小城，分到工廠當一般工人，與所學專業根本不對口。當時流傳這麼一句話，公檢法市醫院，進個人得十萬。周林沒有關係，也沒有錢跟人家送禮，只好聽天由命。分到工廠，他本想著，一個學過法律的堂堂大學本科生，廠裡的哪個行政部門安排不下？他萬萬沒有想到，廠裡的人事部門把他分到了車間。他說專業不對口，人事部門說，專業對口不上這裡來了，今年是最後一批分配，下年連分也不分了，什麼專業不專業，什麼對口不對口？下車間的大學生多了，你還是把自己放低，先有個飯碗再說吧。周林沒話了，他知道，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老百姓家的孩子有個工作就不錯了，他是等不起的，也是挑惕不起的。
下了車間他才知道，車間裡像他專業不對口的大學生多了，有的還是托了人進來的。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幫廠子打贏了兩場官司，取得了廠長的信任，才從車間調到行政部門。但是，剛畢業下車間那兩年所受到的不公和凌辱，一直是他心裡的一個陰影，他有一句話一直憋在心裡——這個世界沒真事，日沒希望了，月沒希望了，日月合在一起也沒希望了。
得到廠長信任以後，他為廠長出了一個點子，在法律上故意漏出可鑽的空子，多米諾骨牌效應，廠長被那個小小的空子套了進去。對廠長立案審查的時候，周林依據自己有著清醒法律意識掌握的證據倒戈一擊，彈指間灰飛煙滅，把廠長送進了牢獄。
周林用自己的智慧報復了負他的人，做得滴水不漏，有些瞭解內幕的官場老手，從他身上看到了一種力量，駕馭權力和法律之上的智能力量。當時家鄉城市把周林傳得很神，人們口裡飛揚著許多有關他的詞彙，福爾摩斯、蝙蝠俠、超人等等，甚至有人把他說成"第三條路線"，意思介於黑、白兩道之間。周林對這些褒貶不一的說法一概承認，有時他還不真不假說上一段"細節"，聽眾親臨一般。
不久，他得到一位領導的賞識，搖身一變成了有車有別墅的私人老闆，都知他是一個"槍手"，可誰也不知他背後持槍的"主"是誰。
寶珠告訴春來，周林最愛看的書是地攤上常見的那些偉人傳記，最愛聽的卻是低俗的大白話似的網絡流行歌曲，他身上既有善良的一面，又是邪惡的一面，是個搖擺不定的兩面人物。周林說，讀懂了偉人你就讀懂了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只有想不到，沒有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