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解析 第10章 有關夢的科學文獻 (8)
    就像德爾貝夫斷言一樣——的確,這實際上並沒引證牽扯到矛盾的資料證據,因此沒有真正的依據:「在夢中,我們除了感知以外,其他精神機能如智力、想像、記憶、意志、道德觀念等實際上都沒有變化,它們只是適於臆想的和活動的事物罷了。很多做夢的人就是演員,可以扮演狂人和智者,劊子手和受害者,庸人和偉人,魔鬼般的人和天使。」馬奎斯赫維與莫裡的觀點截然相反,堅決反對他那樣低估夢中的精神能力。即便做了極大努力,我也沒有能找到他的文章。莫裡在談到自己的觀點時這樣說:「馬奎斯赫維強調睡眠中行動和注意的全部自由。他把睡覺只看做感官閉塞,和與外部世界隔離的一種情境。但是人在睡眠中不是像原來那樣進行觀看。他們就像堵塞感官以後讓思維到處流浪的人一樣。很多清醒的思維與睡眠者的思維之間的區別在於後者的印象是清晰可見的、客觀的。另外,與外界事物相像得簡直會使人搞錯,所以回憶之後也都成為現實了。」

    瓦斯蔡德的著作為我們提供了有關馬奎斯赫維的充分資料,我發現這位作家對於夢的明顯不連貫性表達了這種意見:「夢像是概念的複製+概念是根本,視象僅僅是附屬品。明確了此原則以後,就是依循概念的過程著手對夢的組織進行分析。不連貫性就可由此解決,最神奇的事件也會變得簡單而合邏輯。」他還說,「善於分析的人可以把最古怪的夢分析得有條有理。」

    J·斯塔還曾經注意到一位老作者沃爾夫·戴維森(我似乎並不知道這位作者)在1799年對夢的不連貫性提出的相似解釋:「在我們的夢境中,一種想像的特殊跳躍性能從聯想律中找到其因素,但是這種聯繫在靈魂中經常顯現得極為模糊;因而我們似乎經常觀察到實際上並不存在的想像的跳躍。」

    是否可以把夢視作一種精神產物?對這個問題有著極為廣泛的不同看法,從我們已經知道的低度估價的極端,到認為夢可能擁有到現在為止尚未揭示的價值的預計,直到一個置夢生活遠在清醒生活能力之上的太高的評價。如我們所知的那樣,希爾德布蘭特在描繪夢生活的心理特點時,把它們分為三對矛盾,並在第三對矛盾中把這一價值尺度的兩個端點聯合起來:「這是一個比較,一方面是一種明確的減少和精神生活的衰弱,這經常只達到人類的水平;另一方面存在一種提高和能力的增強,這經常達到技巧精湛的地步。」

    「實際上,首先在夢的工作和編織中,可能會不時顯示出一種情緒的深刻性和真誠性,這是一種情感的溫柔、觀點的清晰、察覺的細膩和頭腦的敏捷。事實上,在清醒狀態下我們並不總是擁有它們,在這裡有誰從本身的體會中不能確認這個事實呢?夢擁有一種美妙的詩意,而且是一種恰當的諷喻,一種無可比擬的幽默感和一種使人快樂的譏誚。它可以按照一種特殊的理想來看待世界,並且還會通過對現實基礎的最獨特的理解而加強自己的影響。現在它們在一種真正的天國的光輝中向我們展現出塵世的美麗,展現出最高尊嚴的頂點,我們瞭解它的最可怕的形式是使人驚恐的,與此同時,擁有難以形容的和極端可笑的荒誕。當醒來時,我們有時候仍沉浸於夢境中,它使我們想到現實生活還從來沒有給我們帶來過這種事情。」

    這個時候人們可能會自己問自己:這些蔑視般的評論和那些熱情的讚揚真的是在說同一現象嗎?是否是一些作者忽視了夢的荒誕性,而另一些作者則忽視了夢的深刻和敏感性呢?如果兩類夢都出現了,換句話說夢應得到這兩種評價,那麼,去尋找夢的心理特點看來不就是沒有用處的嗎?從精神生活的最低處一直到不是生活所能夠達到的高度,這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在夢中什麼事情都是有可能發生的嗎?照此解釋是很方便的,可它同樣遭到反對,即在全部研究夢的努力背後似乎都潛伏著這一假定:我們的夢中存在著某種特點,它在根本特點上是普遍有效的,而且它必能排除掉這些矛盾。

    從前,當哲學還不是明確的自然科學,還沒有統治著人們的理智時,夢的心理能力實際上獲得了更普遍和熱烈的賞識。套用舒伯特的話說,夢使我們的心靈擺脫了外部自然的力量,它把我們的靈魂從感知生活的鏈條下解放出來。還有小費希特和其他人也表達了相似的觀點,覺得夢是心靈向更高水平的飛躍,所有這些在我們今天看來不可理解。現在,只有神秘主義者及其信徒還不肯放棄它們。另外,很多科學思維方法的發展對夢的評價也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恰好是醫學作者們最傾向於把夢中的精神活動低估為無意義的和無價值的,與此同時,哲學家和非職業的觀察者,如業餘心理學家——他們對該學科的貢獻尤其不能忽視——則大多傾向於同意流行的信念,即重視夢的心理價值。那些趨向於低估夢的精神價值的人自然表現出對夢因學中身體刺激來源的偏愛,那些承認夢靈魂會保存大部分清醒狀態時擁有的功能的人則自然不是故意地否認自主刺激的存在。

    與清醒狀態相比,我們的記憶要算夢生活中給人印象最深的一種高級技能。我們已討論了不少表明這種優越性的體會。先人時常讚揚的夢生活的另一特權是,它可以超越時間和空間的界限。由此看來,夢極易被視作一種錯誤的感知。正像希爾德布蘭特評論的,這種特權只不過是錯誤的感知性的。夢就像清醒的思想一樣,而且只因為本身就是一種思維形式才忽視了時間和空間。夢被認為在時間方面享有更多的優點——反過來從另一意義上說,它與時間的推移無關。正如莫裡夢到他的死刑一樣,夢似乎表明,它壓入極短時間內的知覺內容遠遠超越了我們的精神活動在清醒思想中所能掌握的內容。但是,這些結論已經受到質疑,勒洛雷因和埃格的《夢的表面連續性》一文引發了長期的和有趣的討論。它雖然探究了全部的可能性,卻還未給這個深刻和棘手的問題找到最後的解釋。

    夢可以繼續白天的智力活動並把它們引入白天我們所達不到的境界中,它們能解決懷疑和問題,它們可能是很多詩人和音樂家新的靈感來源。查布克斯編輯的無數記載和實例彙集表明,這些是毫無疑問的。但是,即便這一事實不容爭議,在更廣泛的基礎上對它們的解釋仍受到很多懷疑。

    最後,我們的夢的神性力量已經變成一個爭論主題,在爭議中即便是看來不可戰勝的反對意見也會遇到頑固而反覆重申的一種相反主張。當然,最正確的做法是我們應盡力避免否認上述觀點所依據的一些事實基礎,因為不久以後,若幹這類事例就很有可能在純自然的心理學基礎上獲得科學的解釋。

    六、夢中的道德感

    只有在我本人對夢進行研究以後,所考慮到的某些理由才能變得明白。我從自己夢的心理學這個主題內剝離出一個特殊問題:就是清醒生活中的道德取向和感情是否擴展到夢生活之中,並擴大發展到什麼程度。我們在此也遇到了同樣的矛盾觀點,這很奇怪,我們發現,不同作者對有關夢中心靈的其他全部功能所持的觀點矛盾。有些作者斷言道德教條在夢中根本沒有作用,而其他一些作者則積極堅持認為人的道德本性在夢中依然存在。

    依據夢的一般體會,第一種觀點毫無疑問可以認定是正確的。耶森曾經寫道:「在夢中,我們並沒有變得更完美或更加有道德感。反過來說意識在夢中似乎應該沉默,因為在夢中我們感覺不到同情,可能會犯下最醜惡的罪行——偷竊、暴力和兇殺,並且對此毫不在乎,以後也毫無內疚之意。」

    福爾克特說:「我們都知道,在夢中性是尤其放縱的。夢者自己毫無羞恥感,缺乏任何道德感或道德標準。甚至他能看見任何人,也包含他最尊敬的人,正在做著他的那件事,是我們在清醒時把他們與這件事聯繫起來都感到害怕的事,甚至想都不會想到的事。」

    拉德斯托克也曾經說:「我們應當記住,在我們的夢中聯想和理念相互聯結在一起,而且從不考慮思考、常識、美感或所謂的什麼道德標準。標準是那麼的脆弱,道德冷漠占統治地位。」

    與此截然相反的是,我們發現叔本華有這樣一個看法:任何一個人在夢中的所作所為與他自己的性格本就是完全相符的。斯皮塔曾經引證過K·P·費希爾的看法:我們主觀的情感和渴望、感情和激情,都曾經在夢的自由王國中表現,還有很多人的道德特性在他們的夢中都得到了反映。

    肖爾茨說:「夢中的事實是:在夢中,即便我們都披上了偽裝,我們仍能認識自己(無論他們是高貴的或低賤的)……高尚的人在夢中也不會犯罪,如果他夢見犯了罪,也會因做了違反他本性的事而感到震驚。羅馬皇帝殺了他的一個臣民,因為這個人夢見他刺殺了皇帝。如果說皇帝覺得做夢的人醒後必有所為,那麼皇帝這樣做就是正確的了。人們常說,『我做夢也不會夢見這樣的事』。擁有雙重的正確含義,它可能是指在我們內心或心靈深處無立足之地的話。(與此相反,柏拉圖覺得,只有那些夢到他清醒生活中的其他人的人才是最好的人。)」

    哈夫納說:「很少有例外……一個有道德的人在夢中也會有一些道德;他會堅決地不受誘惑,同時還會遠離仇恨、妒忌、憤怒和其他所有罪惡。但是一般來說,一個邪惡的人在夢中發現的景象照例也與他在清醒時所見的景象相同。」

    斯皮塔更是援引普法夫更改過的一句俗話:「只要你告訴我你的一些夢,我就可以說出你的內心自我。」

    希爾德布蘭特覺得夢中道德問題是興趣的關鍵所在(我從希爾德布蘭特的那本小冊子中已引用了很多),在我所遇到的所有有關夢研究的稿件中,我認為它的形式最為完整,思想也是最為豐富的。同時,希爾德布蘭特也制訂了一個法則:生活越骯髒,那麼夢也就越骯髒;生活越純潔,那麼我們的夢也就越純潔。他相信人的道德本質也持續於夢中。他寫道:「無論算術發生了多麼大的錯誤,科學法則發生了多麼大的反差甚至是顛倒,年代出現了多麼大的錯誤,都不可能使我們產生不安或引發我們的疑慮。但是,我們卻絕不會喪失區別好壞、明辨是非和判斷善惡的能力。無論多少在白天與我們相隨的事物在睡眠中消失殆盡,康德的絕對命令正如緊追我們不放的朋友,使得我們夢中也沒辦法擺脫……但是它只能這樣解釋:人性的基本本質即道德本質已經牢固地建立起來,使得它們不受變幻無常的擾亂所影響,而想像、理性、記憶和其他這樣的功能在夢中毫無疑問是屈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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