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富論 第46章 卷二·論資產的劃分 (5)
    銀行一部分通過貼現票據的便利、一部分通過現金賬戶的便利,讓任何一國的有信用的商人能免除保持部分資金不用、作為應付不時之需的現款的必要時,他們從銀行以及銀行家所能合理預期的幫助也就到盡頭了,銀行以及銀行家走到了這一步,從本身的利益以及安全著眼,也就不可以再向前走了。銀行從自身的利益出發,不可以向一個商人墊支他所運用的全部或者大多數流動資本,因為,雖然流動資本經常以貨幣形式回到他的手中而又以相同形式流出,全部回流和全部流出在時間上卻相距太遠了,在對於銀行來說,較為方便的這樣短的時期內,他的償還數目不會等於銀行的墊支數目。

    銀行更無法對付他墊支的大多數固定資本,比如,無法對於一個制鐵廠的經營者墊支資本來建造他的鐵廠、鐵爐、工場、貨倉、工人住宅等;無法對於一個礦山開採人墊付資本,來掘豎坑、建造抽水機、修築道路、鋪養軌道等;無法對於一個改良土地的經營者墊付資本,來進行清理、排水、圈圍、施肥、開墾荒地、建造農舍,還有其他所有的必要的附屬物如畜捨、穀倉等。在幾乎所有場合,固定資本的回收要比流動資本的回收慢得多,這樣的開支,即便是以最大的謹慎以及最佳的判斷作出的,也要經過很多年才能回到經營者手中,這種時期太過長久了,對銀行非常不方便。商人以及其他經營者無疑可以非常適當地利用借款來實施他們的大部分規劃。

    但是,為了對他們的債權人公平起見,他們在這樣的場合,自有的資本應該足以保證(假如我可以這樣說的話)債權人的資本,即是說,即便計劃的成功遠遠不及設計人的預想,也要使這些債權人不會受到絲毫損失。即便如此防備,要等到幾年之後才能償還的借款,依然不應向銀行借用,而應以債券或者抵押的方式向私人借用:他們靠自己的貨幣利息為生,不願自己勞累地去運用資本,所以他們願意向有良好信用的人貸款,任其幾年不償還。當然,一家不必開立債券或者進行抵押、不必繳納印花稅或者支付律師費而貸放貨幣的銀行,一家按照蘇格蘭銀行業的寬鬆條件接受還款的銀行,無疑是上述商人以及經營者的十分方便的債權人。不過對這種銀行來說,他們卻必定不是最為方便的債務人。

    從蘇格蘭的各家銀行公司發行的紙幣完全等於或者說略微超過國內流通可能容易吸收或者運用的水平以來,到現在已有二十五年以上了。所以,這一些公司很久之前就給予了蘇格蘭商人還有其他經營者以充分的幫助,這是銀行以及銀行家依據他們自己的利益所可以做到的。他們已然略微營業過度,讓自己遭受了損失,或者說最起碼是減少了利潤,這是在這種具體業務當中只要略有貿易過度就無法避免的事情。這些商人以及其他經營者已從銀行以及銀行家獲得這麼多幫助,卻仍然想獲得更多。他們好像認為,銀行能夠按照他們的需要發放任何數量的信貸,除去幾張紙以外,不必負擔任何開支。

    他們抱怨銀行董事們眼界狹小以及精神怯懦,並沒有依照他們所謂國家貿易擴張的比例對於他們發放貸款,意思無疑是,沒有支持他們去將自己的計劃擴大到自有資本或者按通常的債券或者抵押方式向私人獲得的信貸所能支持的範圍以外。他們似乎認為,銀行真正有義務去提供他們想要用來從事貿易的全部資本,填補所有的空缺。但是銀行的意見截然不同,因為它們拒絕擴大信貸,所以有一些商人想出了一種辦法,在一段的時間內達到了他們的目的,即使代價非常大,卻和銀行極度擴張信貸一樣有效。這種辦法就是眾所周知的循環出票籌資法或者對開匯票;每當不幸的商人瀕臨破產邊緣的時候,就採用這種辦法。用這種方式籌集資金在英格蘭早有所聞,在最近的一次戰爭中,當貿易的高額利潤為貿易過度提供了巨大引誘的時候,聽說進行的規模非常大。它從英格蘭傳播到蘇格蘭,因為蘇格蘭的商業十分有限,資本也十分有限,因此不久就以比在英格蘭更加大的規模來進行。

    循環出票籌資的方法是所有商人都熟知的,也許有人認為沒必要再加以說明。不過由於本書可能落到非常多並非商人的人手中,由於即便是商人自己或許也不懂得這種做法對於銀行貿易的影響,所以我將竭盡全力明白地予以說明。

    歐洲的野蠻法律並不強迫執行商人的合同,這個時侯形成的商人習慣在過去兩個世紀中已經被納入所有歐洲國家的法律,這種習慣讓匯票具有這樣的特權:用匯票借款要比用任何其他借據更加容易,特別是期限不多於兩三個月的短期匯票。假如匯票到期,承兌人見票之後不立即付款,他即變成破產人。匯票被拒付後立刻回到出票人手中,假如他不立即付款,他也變成破產人。假如匯票在落到持票人手中之前,曾經過其他幾個人之手,他們或者用來借款,或者用來購貨,都曾作出背書,即在匯票背面簽署自己的名字,這一些背書人同樣承擔承兌匯票的義務,假如有人無法付款,他也立刻變為破產人。即使出票人、承兌人、背書人的信用全都有問題,然而期限之短依然給予持票人以某種安全感。即使他們全都可能變成破產人,不過也不見得在這樣短的時間內他們全都會破產。一個疲憊的旅行者自言自語說,這房子已然傾斜,不會維持太久了,不過它今晚也不見得就會倒塌,所以我要冒這個險,今晚睡在這裡。

    假設,愛丁堡的商人甲對於倫敦的商人乙開出一張匯票,需要付款若干,期限是兩個月。事實上倫敦乙並不虧欠愛丁堡甲的錢,不過他同意承兌愛丁堡甲的匯票,條件是在匯票到期之前,他向愛丁堡甲開出另外一張匯票,數目相當,外加利息以及佣金,期限同樣是兩個月。所以,在頭兩個月期滿之前,倫敦乙向愛丁堡甲重新開了一張匯票;愛丁堡甲在第二個兩個月到期之前,再向倫敦乙開具第二張匯票,期限依然是兩個月;在第三個兩個月到期之前,倫敦乙再向愛丁堡甲開出匯票,期限還是兩個月。這種做法有的時候並不是進行幾個月,而是連著幾年,匯票總是回到愛丁堡甲的手裡,所有之前匯票的利息以及佣金都積累在一起。利息是每年百分之五,佣金每次開票最起碼為百分之二分之一。佣金每年重複六次之上,愛丁堡甲用這種辦法籌集的貨幣要付出每年百分之八的代價,當佣金價格上漲的時候,他對於之前匯票的利息以及佣金只好付出復利的時候,代價更為高昂。這種辦法稱做循環出票籌資法。

    在一個大多數商業計劃的資本普通利潤假設為百分之六至百分之十的國家,其收益既能償還費用如此巨額的借款,又可以為計劃人提供巨大超額利潤,那肯定是一種十分幸運的投機事業。但是,仍然有非常多巨大而廣泛的計劃在進行,一連幾年除了用這種昂貴辦法籌集的資金之外,並沒有其他基金的支持。計劃人在他們的美夢中對於這種巨大利潤無疑是具有最清晰的幻象的。不過當他們醒來的時候,或者是在計劃實行之末,或者是在計劃無法再進行下去的時候,他們很少人能有看到這樣的利潤的好運氣。

    愛丁堡甲向倫敦乙開具的匯票,經常由愛丁堡甲在到期前兩個月持往愛丁堡的某家銀行或者某個銀行家處貼現;倫敦乙向愛丁堡甲重新開的匯票,也常常由倫敦乙持往英格蘭銀行或者倫敦的某一些其他銀行家處貼現。對於這種循環匯票墊支的款項,在愛丁堡是用蘇格蘭各銀行的紙幣墊支的;在倫敦,當它在英格蘭銀行貼現的時候,是用該行的紙幣墊支的。即使這一些用紙幣墊支的匯票,在到期之後均立即獲得償還,對於第一張匯票實際墊支的價值從來並沒有事實上回到墊支銀行的手中,由於在每一張匯票到期之前,總是開具了另外一張匯票,其數額要比即將到期的匯票數額略微大;並沒有這第二張匯票的貼現,第一張匯票就不會兌付。所以,這種兌付完完全全是虛假的。通過這樣的循環匯票,從銀行金櫃當中流出的貨幣,只要流出就永遠不會真正流回。

    在這種循環匯票中發行的紙幣數額,在許多場合,等於預定用於農業、商業或者製造業方面某一些大規模的廣泛的計劃的所有基金,而不僅僅是等於在並沒有紙幣的時候計劃人只好保留不用,作為不時之需的那一部分現款。所以,這種紙幣的大多數超過了在並沒有紙幣的時候,國內可能流通的金銀幣的價值。因此它超過了國內流通容易吸收以及使用的限度,會立刻回到銀行請求兌換金銀幣,銀行必須盡力地去尋找這種貨幣。這樣的資本是計劃人挖空心思從銀行提取的,不僅僅銀行不知道或者說並沒有審慎地同意,並且在一些時候,它們或許根本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曾真正墊支了這筆錢。

    當兩個常常彼此開匯票的人總是向同一個銀行家貼現他們的匯票的時候,這位銀行家肯定會立即發現他們是在幹什麼,清楚地看到他們並不是在用自己的資本做生意,而是在用他所墊支給他們的資本做生意。不過這種發現並不是很容易的,因為他們有的時候向一個銀行家,有的時候向另一個銀行家貼現他們的票據;有的時候相同的兩個人並不總是開匯票,而是偶爾向一群設計人輪流開具匯票,這一些人發現在這樣的籌資方法中彼此幫助是於自身有利的,所以使得盡可能開難以識別真實的以及虛假的匯票,也就是難以識別由真實債權人向真實債務人開出的匯票,以及並沒有真實債權人而僅僅有貼現它的銀行、並沒有真實債務人而只有用錢的設計人的那種匯票。即便一個銀行家有了這種發現,有的時候也是為時已晚,發覺他向這一些計劃人貼現票據的數額已經這樣巨大,假如拒絕再貼現,肯定會使他們全都破產,滅亡了他們,也或許毀滅他自己。

    所以,為了他自己的利益以及安全,他或許覺得在這種十分危險的情況下,必須先繼續貼現一段時間,然後慢慢離開,使貼現變得一天比一天更為困難,希望迫使這些計劃人漸漸去找其他銀行家貼現,或者是用其他方法籌集資金,從而讓自己盡快擺脫這種圈套。所以,英格蘭銀行家、倫敦的各個大銀行家,甚至蘇格蘭的較為謹慎的銀行在經過一定的時間以後,當他們全都已經走得很遠的時候,開始在貼現方面設置阻礙,這不僅僅使這些計劃人感到吃驚,並且非常憤怒。他們自己的困難無疑是由銀行方面的這種謹慎的以及必要的保留態度直接造成的,他們稱做國家的困難。他們說國家的這一種困難,完全是因為銀行的無知、膽怯以及惡劣行為,銀行對於這一些竭力要使國家美化、改進和富裕的人們的勇敢進取的事業並沒有給予足夠慷慨的援助。他們好像認為,銀行有責任依照他們的願望發放貸款,時間盡可能長,數目盡可能大。但是銀行方面拒絕按照這種方式給予他們更多的信用,過去已然給予他們太多了,採取了現在為了挽救他們自己的信用以及國家的公共信用唯一可行的方法。

    在這種喧囂以及困難中,一家新的銀行在蘇格蘭建立了,其公開的目的就是解救國家的困難。這個是慷慨大方的,但執行是非常不慎重的,對於它所要解救的困難的性質以及原因或許並不真正理解。這家銀行在開設現金賬戶以及貼現匯票方面要比之前的任何銀行更為寬大。在貼現匯票的方面,它好像非常少區別真實匯票以及循環匯票,而是一律都貼現。這家銀行的明白宗旨是,只要有確定的保證,對於回收最慢最遠的一切改良(比如土地改良)所使用的全部資本均予墊支。甚至說,促進這樣的改良是設立這家銀行的主要愛國目標。通過對於開設現金賬戶以及貼現匯票的慷慨,這家銀行無疑發行了自己的大量銀行券。這種銀行券大多數超過了國內流通所能吸收以及使用的限度,一經發行就立刻回到銀行請求兌換金銀幣。它的金櫃從不曾注滿。它在兩次招股的時候募集的資本共十六萬鎊,僅僅付出了百分之八十。這個數額應該分幾期繳納。大部分的股東在繳納第一期資本後,也就是在銀行開設現金賬戶後,銀行董事們認為對待自己的股東也應像對待其他人一樣一視同仁,就讓他們中的很多人通過這種現金賬戶去繳納之後各期的股金。

    所以,這種支付僅僅是把從銀行一個金櫃取出的錢送進另外一個金櫃。不過即便這家銀行的金櫃本來是注滿的,它的過度發行也肯定使之非常快耗竭,除採取向倫敦開出匯票這種毀滅性的辦法外,並沒有任何其他的補充金櫃的辦法。匯票到期的時候,連同利息以及佣金,就再向倫敦開具匯票支付。它的金櫃本來非常不滿,聽說在銀行開業後的短短幾個月內,就只好採用這種辦法。這家銀行的股東們的地產價值幾百萬鎊,經過他們認購銀行原始債券或者合同,他們事實上保證了銀行的一切債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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