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太昂貴 第10章 進城當「沖頭」 (6)
    外科植入物包括:支架、導管、球囊、栓子、夾子、補片、心臟起搏器、人工關節、骨科及腦外科內固定材料、人工腦膜、人工晶狀體、人工骨等。這類材料發端於心臟、腦外科、骨科,現在正在向全身各個部位各個系統的外科手術蔓延。高價外科械材包括,超聲刀、吻合器、一次性內鏡械材、血管縫合器等等。

    趙國雄指出,由於以上這些外科材料有商業賄賂的刺激,使用得越多,主刀醫生的灰色收入越多,外科手術正在以各種名義被搞得越來越複雜。一些傳統上本來很基本的手術,比如,闌尾炎手術、膽囊切除手術、骨折固定等等,其費用幾十倍乃至上百倍於過去的水平。更為嚴重的是,由於巨大的經濟利益的誘惑,有患者正在受到欺騙式誘導,接受原本並不需要的手術,或超範圍手術。

    上海社會科學院人口與發展研究所研究員胡蘇雲,對於趙國雄的調查報告所得出的一些基本結論表示認可。她說,現實的情況是,醫藥行業在自費藥品和自費的醫療械材上「大做文章」,而醫生在商業賄賂的影響下,往往摒棄了無太多「油水」的醫保內產品,而是向患者推薦價格昂貴的自費藥品和器械。「這就形成了一個怪圈,醫保範圍在逐步擴大,而自費的藥品和器械產品越來越多,價格越來越貴。」

    還是錢的問題

    為什麼醫生變商人、回扣成常規?《瞭望東方週刊》於2009年刊發的「解放醫生」專題回答了這個問題——因為正常途徑的收入太少了。

    72歲的協和名醫羅愛倫說:「你想不到吧,我做了48年醫生,退休工資才3140塊,加上補貼不到4000。」而她在香港行醫的一個朋友在美國、上海、香港都有房子,退休後每月還有18萬港幣退休金。「人家看見我們就像看見窮光蛋一樣。」

    「為什麼一些醫生不顧尊嚴地要去拿紅包?因為他收入低。美國的麻醉護士年薪8萬美元,麻醉大夫年薪25-30萬美元,所以你給他紅包是侮辱他。如果是少數人拿紅包,那該批他,如果80%-90%的醫生都靠拿灰色收入來維持一個比較好的生活,那就需要政府在制定政策上給予關注了。」北京協和醫院麻醉科主任黃宇光說。

    「醫院是個知識密集型的單位,我們醫院年輕的住院醫生都是博士以上,護士都是本科。但我們幾乎都是超負荷工作。我有次問飛行員,為什麼你們工資那麼高,他說是為了安全,就是要讓飛行員腦子裡只考慮飛行。其實醫生也一樣呀,為什麼不能給他高薪,讓他腦子裡只考慮看病呢?」協和醫院呼吸內科副主任許文兵說。

    可惜,病人懂得要讓醫生填飽肚子才能專心看病,所以自覺地排隊給紅包,而政府卻似乎不懂這個道理。所謂「醫改」一波又一波,但改來改去都不見明顯效果。紅包、回扣照樣滿天飛,為了療傷治病,老百姓不僅要支付常規費用,還得額外給醫生們付本該由政府承擔的「工資」。

    上海一直在說讓社區醫院運作起來,緩解「大醫院就醫難」的問題。但是,醫院是建起來了,老百姓卻不願意去自家門口的社區醫院看病。

    因為這些醫院「水平不行」。「這邊配配藥麼蠻好的,看病還得到大醫院去。」65歲的張老伯說,他患高血壓,知道自己吃什麼藥,吃光了就到社區衛生服務中心配。《新民晚報》的記者跑了幾家社區衛生中心,採訪了10多位前來就診的市民,幾乎每一個人都對記者說這樣的話。

    每家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的大廳裡,醫生全部「掛牌」上牆。其中,本科生通常只有2-3名,所佔比例相當小。有家中心共有31名醫生,只有2人擁有本科學歷,其餘全部是大學、大專或中專畢業。預診台一名護士說,「本科」是全日制大學畢業,「大學」指的是夜大或其他成人高校。

    「我老伴來抽血,那個護士紮了幾次都沒扎對,疼得我老伴直吸氣。」這樣的水準讓很多患者望而卻步。

    醫療資源分配不均,小醫院留不住人才,這是關鍵。「社區醫院的工資真的留不住人啊。」一家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的院長說,醫院裡有個蘇州大學畢業的本科生,小姑娘每個月工資加獎金才2000多元,算上過年過節的福利,一個月平均才3000元。「這點錢怎麼夠她結婚、買房?人家肯定要走的嘛。」

    接受《瞭望東方週刊》採訪的醫生幾乎都認為,造成醫療資源分佈不均的一個根本原因是,中國的醫生是依附於醫院,而不是屬於全社會的。

    醫生依附於醫院的結果是,「同一個級別的醫生、不同醫院的醫生水平差距很大,沒準某個縣醫院的主任醫師還不如我們這裡的一個住院醫師呢,光看職稱怎麼能衡量一個醫生的真實水平?如果醫生變成了自由職業者,職稱其實沒有太大用處。美國的醫生是沒有職稱的,我聘不聘你是根據你的本事。」北京天壇醫院副院長王擁軍說。

    他介紹說,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的醫生都是自由職業者,美國的醫院就是個空架子,由醫生行業協會評定醫生資質,考過一個試取得一個資質。另外,在協會裡,醫生的每一次醫療事故都有記錄,保險公司卡得特別緊,而這些記錄都是聯網的。

    「美國規定,醫院要聘大夫,大夫的醫療責任險一半是由醫院付,有的醫院是全付。如果你老出事故,我聘你的成本就高,這個醫生就不好找工作。所以醫生的水平不應該由醫院來評估,而應該由第三方行業協會來評估。」這就真正將醫生從醫院裡解放出來。

    所以說,新醫改允許醫生多點執業,這是走上了正確的軌道。但是,「多點執業主要不是解決收入問題,而是解決人才的充分利用、健康發展和合理流動問題,解決醫療資源分配不均的問題。」北京市第六醫院副院長危天倪說。

    實際上,針對一次又一次的醫改,黃天宇說,醫生們需要的不是給錢,而是給政策。

    4.結婚別苗頭

    上海話裡的「別」,有比的意思;苗頭即端緒、預兆、因由。章太炎《新方言·釋器》:「茅,明也……今語為苗。諸細物為全部端兆及標準者皆謂之苗,或雲苗頭。今俗言事之端緒每雲苗頭是也。」所以「別苗頭」,即是在事情的發展剛出現端倪時就要一爭高低的意思。評彈《女蜻蜓》:「有時和尚道士一起做法事,彼此別苗頭,還要好白相。」

    「別苗頭」最初指農村莊稼漢比誰家的稻苗長得好,後來才漸漸變成了上海人「攀比」的代名詞。在石庫門裡,婚姻是最需要別苗頭的事情了。

    因為在上海談情說愛,是一件很費錢的事情。不久前,在上海世博園芬蘭館內舉行的一場「富豪相親派對」,門票就要30萬。這就是愛情在上海的定位,想要進來就得跨過門檻,而這道門檻就是經濟實力!請問,你有錢嗎?

    帶著你的錢、開著你的寶馬來見我

    「你買房了嗎?」

    「你買房貸款了嗎?」

    「你的房貸還剩多少?」

    美國加州大學人類學系博士杜曉樺,對滬上白領的婚戀觀調查發現,這是上海白領女性在各類相親活動中最常問的前3個問題。

    作為標準的美國人,杜曉樺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很驚訝。「我不明白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在美國,如果男女一見面就這麼問,很『土』的,就好像『巴子』。」杜曉樺說:「有個被訪者要求對方有BMW(寶馬轎車)。我就不明白,她到底是找男朋友,還是找BMW?」

    她隨後發現,不止是上海本土白領女性相親時會向男方提這樣的問題,一些外地來滬發展的單身白領女性也同樣愛問這樣的問題。這自然就和上海整體的文化氛圍密切相關,在這座紙醉金迷的城市裡待久了,你會不自覺地被各種活色生香的光景吸引,而且趨同。這也就是「魔都」的腐蝕性。

    近幾年,名目繁多的各類相親派對在上海越來越熱。但是,因為市場的火爆,出現了「騙婚」等現象,致使上海不得不於2008年出台新規,「要求徵婚者必須提供真實可靠,同時一天內不得相親兩次。」由此可見相親在上海的盛行程度。

    杜曉樺在調查「白領父母相親團」時,聽到不少家長說,現在的孩子太忙了,沒空談戀愛。「很多白領也都這麼說,難道他們真的那麼忙嗎?忙得連尋找愛情的時間都沒有?」杜曉樺分析,「沒空談戀愛」也許只是借口,但白領的社交圈越來越窄卻是不爭的事實。

    其實很多人很想談戀愛,但他們去哪裡找呢?

    平時,單位和家兩點一線;出差,客戶、賓館兩點一線。收入越來越高,交友圈子越來越窄。和同事,公司有規定不能談戀愛,自己也不想忍受地下情的痛苦;和客戶,也很難談戀愛,因為客戶終究是客戶,公私應該分明。剩下的,還有誰呢?

    於是,交友派對應運而生。呼啦啦把成千上萬單身男女拉到一起,既然社交圈小,那就給大家一個平等、寬鬆的大環境,隨便挑,就怕你挑花了眼。同時,「白領父母相親團」也應運而生。

    有這樣一個例子。在人民公園「相親角」,一位退休教授將放有小女兒照片、自家情況介紹和擇偶要求的牌子放在手提袋上,靜候「金龜婿」。「女兒29歲了還沒對象,做父母的乾脆替她相親,這是家裡的大事。」他說他已來過12次了。

    「子女在家,父母全包家務;子女買房,父母傾其所有;就連子女找愛,父母也都一齊出動。」這是杜曉樺對許多上海家庭的概括。近兩年,「父母相親團」有星火燎原之勢。

    2006年,由天津的南開大學心理研究中心、零點研究集團等聯合開展的一項調查發現,上海人的平均結婚年齡是,男性31.1歲,女性28.4歲,是中國婚齡最高的城市。而造成這種現象的主要原因是「上海女性對另一半的要求太高」。而這要求,主要來自物質方面。

    在上海屬於高級白領的張立(化名),就深刻體驗到了「上海小姑娘的物質」。張立是北京人,在滬有一家自己的小公司,典型的70後「奮鬥男」,自力更生在上海的黃金地段買了兩套房子,不過都是貸款。

    經朋友介紹,他決定和上海女孩文欣(化名)相親,地點安排在浦東金茂大廈的88層咖啡廳,那裡的咖啡一杯就要88元——出於紳士風度,地點是女方挑的,買單是張立要負責的。

    相親當晚,在遲到將近1個半小時之後,女主角文欣終於在爸爸、媽媽、外公、外婆、大姨媽、小姨媽、舅舅、舅媽組成的一支龐大「親友團」的陪護下,出現了。女孩打扮入時,膚色白皙,談吐得體,是典型的上海小家碧玉。張立對她幾乎一見傾心。

    然而,文欣媽媽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把張立問住了,她開口便是:「張先生,你的兩套房子不是貸款買的吧?」文欣爸爸的第一句話是:「儂是上海戶口嗎?」文欣舅媽的第一句話是:「張先生,你家裡將來是要請保姆的吧,阿拉這個外甥女可是什麼都不會做噢。」

    在一一回答了這些問題之後,為了緩解過於緊張的「談判」似的氣氛,張立隨意地問文欣是否會做上海菜,卻意外地讓文欣媽媽大為惱火:「儂講的這叫什麼話,會做飯嗎?儂可以去打聽打聽,現在幾個獨生女兒會去學燒飯,阿拉寶貝還來不及呢,捨得讓女兒去燒飯?再說了,阿拉這寶貝女兒一路名校讀下來,門門功課都是最優秀的,阿拉小學讀的是××小學,上海最好的學校,中學讀的××中學,上海最好的中學,大學也是上海最好的大學。而且,正因為這麼優秀才被留校做助教,這麼優秀的女兒,叫伊去燒飯?儂不要太拎不清喔!」

    第一次相親就在這樣火藥味十足的尷尬氣氛下結束。

    就在張立打算放棄的時候,作為介紹人的朋友又傳話過來,說女孩那邊提出只要他能夠保證結婚前把房子一次性付清了,還是願意交往一段時間的。

    出於對文欣的好感,張立滿口答應。但兩人剛開始交往三個月之後,文欣媽媽又提出讓張立給女兒買三克拉的鑽戒。市場上,名牌的三克拉鑽戒至少50萬。張立很是苦惱:「我不過是正在努力的小老闆罷了,為了把房子買下來,我已經在節衣縮食了,連高爾夫都很少打了,為了娶老婆讓自己的生活品質下降得如此之快,我都快要崩潰了。」

    然而,不買鑽戒,文欣赴約就變得很不積極,不是推說「不舒服」,就是「今天忙」。這樣的情況持續了約一個多月,張立終於決定妥協,畢竟他真的動了娶文欣的心思。於是答應為她買鑽戒,文欣要求去香港買,張立正有一樁生意要去那邊談,也就同意了。

    結果到了香港以後,文欣每天從早逛到晚,一口氣買了五個名牌的手袋,而張立在酒店的房間裡發燒到40度,她卻全然不知。後來,酒店服務生幫忙為張立叫了救護車,送至醫院。

    文欣回到酒店以後,發現張立人不見了,服務台給她的留言也沒看到,她卻只當是對方公務繁忙,並未在意。第二天繼續出去逛,直到信用卡刷爆了,才想起向張立求助,他當時正在醫院輸液。

    張立對文欣的揮霍和自私表示了不滿,女孩卻更是滿腹委屈:「我是不折不扣的『月光族』。自從我工作以來,每個月2000多元的薪水,沒幾天就用光了,我還得向我媽要呢。可我要是有錢,我找你幹嗎呵,男人賺錢不就是給女人花的嗎?我媽說了,看一個男人是不是對女人好,主要體現在他是否捨得給女人花錢,只有真正捨得給你花錢的男人才是可以考慮的對象,我挺認同我媽的話。」

    這件事讓張立徹底改變了想法,「這樣物質的上海女孩,要不起!」

    實際上,張立遇到的還不是最極品的物質女孩。在上海,有個流行的代稱,叫「籬笆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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