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君如偽裝 第5章 「大笑姑婆」成功記 (1)
    在《最佳損友》裡,為演好粗魯女警花,吳君如不得不挖鼻孔,不是揉一揉、摸一摸鼻子那麼簡單,而是要盡量拉長人中擴大鼻孔把臉弄成變形,然後堂而皇之地挖。吳君如笑著拍完這部戲,心裡卻在流淚,只有她自己知道內心的矛盾和苦,那是一種豁出去的決絕。

    1.不美的玉女

    1965年8月2日,吳君如出生於香港,乳名三姑,原籍廣東番禺。畢業於香港聖士提反女子中學。出身演藝世家,父親夏春秋(原名吳耀冬,人稱「冬叔」),已經在香港亞洲電視服務了近半個世紀。交遊廣闊的冬叔極有先見地將女兒送進了對手TVB的訓練班,只消稍稍出得頭來,江湖上,自有摯交好友相扶持。於是,吳君如憑此邁上了漫漫演藝人生的第一步,亦算順當而果敢。吳君如做演員,不是為家境所迫,而是因為喜歡。就這樣,吳君如考入了「無線」第12期藝員訓練班。

    但進入訓練班後,吳君如並沒有受到老師們的重視,上課也是輕輕鬆鬆地混過去,她自己也會說:「在電視台真是沒有什麼人教你,我又不是那些很惹人喜愛的學生,我是反斗型的『百厭星』,上課聊天、多嘴多舌。」再加上她十分頑皮,像個長不大的「男仔頭」,似乎已經注定無緣花旦。

    與她同班的劉嘉玲、曾華倩、藍潔瑛等的身材和相貌都很標緻,相比之下,吳君如則稍遜一籌,走到哪兒都會隨時被淹沒。她從一開始,便是一片綠葉。吳君如心裡似乎一早就知道這種差距,但姿色這種事無法輕易改變,心裡雖苦,無奈,但表面上,她還是大大咧咧,整天嘻嘻哈哈,一副不知愁滋味的模樣。

    時光倒流回1985年,你倒可以看到一個留著披肩長髮的朗目少女,其實長得也算眉清目秀,配著當時流行的藍色牛仔與寬鬆紅毛衣,那便是吳君如初出茅廬時的模樣了。如果不進演藝圈,吳君如絕對算得上標緻,只是,她選擇了那個美女如雲的行業,跟她們站在一起,她便被比下去了。

    且不說身邊最好的朋友曾華倩那張標緻的美人臉,只那一期的女同學裡,便勁敵無數——「靚絕五台山」的藍潔瑛、一派蘇杭溫潤氣息的內地女子劉嘉玲,以及後來在《我和春天有個約會》裡把一身紅色穿出清冽之感的商天娥……當時在無線第12期藝員訓練班的學生,個個都是紅顏正好,青春無敵,信心百倍。吳君如自感競爭不過,只盼畢業後飛向更廣闊的藍天,在那兒,自己總能算個美女吧?在那兒,總有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吧?

    於是,在嚴師的指導下精心地學習了一年後,便預備著春天就接劇集,拍廣告,接下黃淑儀的班,做一個最典型的玉女。

    1983年訓練班畢業後,吳君如在無線做一些閒角,與當初的預想有很大的差距。在電視劇《夾心人》、《香港83》、《天師執位》裡跑龍套;在周潤發和梁朝偉主演的搞笑作品《北斗雙雄》中,吳君如在第一集裡出現,扮演發哥女友的同事;在周海媚和周星馳的經典作品《生命之旅》中,吳君如在40多集時出現,扮演吳鎮宇外面包養的情人;在梁朝偉主演的《絕代雙嬌》中,吳君如扮演三姑娘,亦是小角色;在洪金寶和成龍等主演的《夏日福星》裡扮演阿如;在《天師捉姦》裡,扮演一個被未婚夫嫌棄其容貌醜陋的女人;在《儂本多情》裡飾演張茵;在《情場妙女郎》裡飾演蘇尤美;在《鹿鼎記》裡扮演韋小寶眾多老婆中最溫柔的一個曾柔;在《越光寶盒》中扮演默默無聞的廚師……當時,吳君如參演過的電視劇、電影無數,但都是最底層的角色,且沒有多大的戲份,也沒有給觀眾留下多大的印象。

    在戲中,吳君如或打扮平平,給他人做綠葉;或醜化自己,供他人取笑;或被戲弄,給別人開心,都不是自己理想中的角色,但當時的她根本沒有選擇權,似乎給她一個角色就已經不錯了,吳君如對導演的安排也只能聽之任之。

    雖然吳君如一直有機會接拍這些小角色,但她拍得並不輕鬆。那時她剛出來,才十七八歲,用她自己的話說,是「太嫩了,對什麼是演戲、怎麼揣摩這些都不懂,都只是自己摸索出來」。

    吳君如除了參加過兩年的香港無線藝員訓練班學習之外,再也沒有受到過任何的表演專業的訓練,就這樣走進了片場。在那競爭激烈的演藝圈,沒人會免費給他指導,沒人會在她困惑時助她一把,她就是靠著蠻力,不斷地接片,無計較什麼角色,靠著這種不斷的鍛煉、自我摸索,慢慢領悟拍戲的技巧。那時的她很辛苦,更難的是,她是孤軍作戰,所有的事情都靠自己,自己不是美女,似乎也沒人疼惜。

    她當時有個有趣的外號叫做「八仙女」,是TVB八位新晉花旦中,排名最末的一位。其他人不免常常拿此取笑她,恭祝她晉級花旦,正因她的不漂亮,其他人才會拿「八仙女」的美名奚落她。她似乎也毫不在乎,咧著大嘴笑笑,歡快地答應。反而,她選擇與一干美人們結成了好友,甘心做那紅花後的綠葉,為她們的愛情與事業出謀劃計。

    很快,她的照片出現在《明報週刊》或《姊妹》的插頁中,大多是以好姐妹的形象,與曾藍劉們齊齊坐在一起。她在鏡頭前溫婉地笑著,偶爾露出典型廣東女人的師奶氣,並不叫人討厭,也並不叫人歡喜。就這樣,她整天跟這位大哥混混、與那位姐妹軋戲,日子倒也過得飛快。因為她並沒有競爭力,別人對她無需設防,還多一片綠葉,何樂而不為?於是,久而久之,吳君如倒也如魚得水起來,人緣大好,整天歡聲笑語,以至於當時半個長輩的「肥肥」沈殿霞看到她,要情不自禁地摸摸她的臉,說聲:「三妹,你倒是好像我當年……」英雄相惜,有幾個人能明白她內心的苦楚?

    在演藝業,一個沒有身材,沒有臉蛋的年輕女孩兒,除了用自己青春的激情,發揮搞笑的潛質,做個人人眼裡的樂天派,她還能做什麼?難道要撕開無畏的笑臉,展現內心的苦楚和無奈,讓全天下人笑話嗎?讓別人說,看,那個小丑,還想做花旦呢。面對個個都是強勁對手,她只能笑臉相迎:「我不在乎,我過得很快樂。」

    吳君如是TVB一直沒有重視的女明星。甚至酬勞方面,也是不怎麼盡人意,剛出道時的吳君如還不願透露,成名後,她已有了判斷的標準和資格。記者問:「TVB給你的酬勞好嗎?」她輕描淡寫地答:「過得去,不算刻薄,但也不是你所想要的那麼多。」

    吳君如雖不是出身豪門,但也是家裡千金,自小沒受過苦,沒受過氣,從小就讀貴族學校,坐名牌汽車,別說是地鐵了,就連計程車她也沒怎麼坐過,但就是這樣的一個「富家女」,為了自己喜愛的事業,戲中扮演小人物,受盡欺侮,戲外獨自打拼,酸甜苦辣都一個人承受。

    剛做新人時,也有內行的導演和同事曾很刻薄地對待吳君如,令她一直心有餘悸。多年後她接受《申江服務導報》採訪,終於吐出苦水。

    記者:他們都刻薄你什麼?

    吳君如:我的自然條件嘛!剛出道的時候,就我沒腦、沒胸、沒身材,以前在TVB拍劇,我被很多人惡意攻擊過。很多人都挖苦我,導演也不看好我。誰讓我以前是著名的「不美的玉女」,哈哈……

    記者:現在可沒人敢說你?

    吳君如:當然,你看我吃豐胸丸很成功呀!看過我之前拍的性感照片吧,拍得很美啊!哈哈哈哈。

    在談及傷心往事時,吳君如仍不失幽默。在公共場合,她似乎永遠都是那麼快樂。是的,她沒有優厚的自然條件,但她有著一股拼勁,一種豁出去的勇氣和捨我其誰的精神。

    要不然,吳君如怎麼能紅?「那時君如沒什麼穩固的工作,既大聲又粗魯,不知所謂,我們沒有交流的,」這就是香港知名專欄作家林燕妮眼中的吳君如,她回憶說,「她(吳君如)那時二十歲出頭吧。常跟一群不知何許人專門在夜裡12點鐘到我的住所,不是找我,而是找我的一個親人。他們既吵又吸煙喝酒,每每直落到三四點鐘,我一見到他們便跑回自己的房間閉門睡覺。一夜,晚上12時多有人按門鈴,兩個菲傭老早睡著了,家裡只有我一個人,那我便去開門。奇怪,怎麼她孤零零一個人?她一進來便趴在客廳的白色大沙發上,不一會便嘔吐大作,敢情是喝醉了。我的地毯是白色的,她一吐,我只好拿個廢紙箱出來接著她的嘔吐物。她又四處走四處吐,我捧著廢紙箱跟著她四處走。兩人沒說話的,真是奇怪。後她吐完了,在客廳呆了一陣子,也不知她什麼時候走了。」縱情於爽朗之中,放蕩於形骸之外,早期的吳君如,就是在這種辛苦和瘋狂中成長。

    由於相貌平平,吳君如一直無緣女主角。1986年,吳君如被調往主持綜藝節目《歡樂今宵》。當時她免不了擔心和不情願,因為大凡調去《歡樂今宵》的藝員,多是「半紅不黑」的,這似乎是一條不成文的規則,圈內人心知肚明。

    當時的她心情非常沮喪,其他演員都帶著一種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她,彷彿她就此被判了死刑一樣,一些朋友甚至因此而疏遠了她。但吳君如依然是一張笑臉面對眾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而在心裡,全然不是滋味,她唯有安慰自己:這樣比拍劇集好多了,因為每拍完一套劇集就要坐在家裡等工作,而做節目基本上是天天準時上下班,還能按時作息。

    更讓吳君如為難的是,主持要扮醜女改走搞笑路線,為此她曾哭了整整一天,「我當時非常不願意去主持,我跟我媽媽說,我前途沒了,一輩子都要搞笑!」她也只能跟媽媽這樣撒嬌,第二天,她照樣打起精神,遵命走起搞笑路線。她把笑臉展現給了觀眾,剩下的苦楚只能一個人慢慢消化。

    當時,適逢《歡樂今宵》主持人林建明離開,吳君如便代替其擔演趣劇《蝦仔爹地》中的大白鯊一角,發掘了喜劇細胞,漸見名氣。節目開展得異常順利,收視率很快提高。一年不到就有人打電話來找她演電影:「我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也許真的有人因在電視裡看到有個傻瓜在搞笑而動容。」成功就這樣陰差陽錯地來了,此時的吳君如也準備好好挖掘自己的潛能,在娛樂圈長久混下去。

    但是,那時候,一個偶然性事件發生了,讓剛剛步入軌道的吳君如摔了個大大的跟頭,她差點就以為自己再也吃不了娛樂這碗飯了。

    那時的她單純而好動,成為各色娛樂週刊裡不可或缺的調味劑。於是,你可以看到她在劉德華失戀時買啤酒勸慰他不可放縱,也可以看到她跳出去為友出頭,大罵戚美珍濫情;到最後,連她自己也陰差陽錯地成了桃色新聞中的一員:翁美玲傷情自殺之前,陪著湯鎮業借酒澆愁的,居然是她這個連男友都還沒有的平凡女子。

    後來吳君如說,自己其實並不喜歡湯鎮業那樣的男子。這是真的,15歲那年,她的夢中情人是陳百強那樣的憂鬱少年。為了看他,她日日黏在那間叫做碧麗宮的影院,還央了父親去為自己求簽名。以至於很多年後,陳百強初見《鹿鼎記》裡她扮演的巧笑倩兮的曾柔,隨便地讚了一聲「好」字,她便會興奮得不能自已,特意打電話過去:「你知道嗎,16歲時,我抵死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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