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艷如玫瑰 第4章 我是一朵不結果的謊花 (2)
    小Q趙桂芳在家裡洗衣、做飯、劈柴、喂豬,什麼活兒都干,一雙小手糙得像樹皮,與村裡野小子對打時罵得天花亂墜,妙趣橫生,對方祖宗十八代無一幸免,必要時一只扁擔掄得呼呼帶風。可考上大學立馬講文明上層次了,成了典型的小女人,在男生面前見著一只蚊子蟑螂,也要尖叫一聲像要昏倒的樣子。平時眨著手工割制的雙眼皮兒,兩只塗了香膏的小手拿捏著衣角,羞著嗓子慢悠悠顫巍巍說話,句句不離“呀哇哦嘛”,好象說急了會累著她似的,做作得不得了。

    人活著真累,充滿了離離散散,有啥意思。小Q又開始憤世嫉俗。

    你可別人間蒸發了,以後能不能常回來看看我們?阿蘭啃著指甲問,眼裡噙著淚。新近她不知跟哪個電影明星學的,一發愁就啃指甲,她覺得這樣特嬌媚特可愛特少女。

    我說恐怕沒時間,只有兩種可能:干好了給你們找點兒事情做,干不好回來再和你們搭伙。

    《9》

    我和阿蘭沖完澡,一絲不掛,裹著睡衣躺在502室最後一夜的月光裡。裸睡法確實叫人有一種愜意的放松感。

    我問阿蘭,她和那個姓鄭的牙醫發展到什麼程度了?阿蘭嗤嗤笑著說你猜猜。我早把阿蘭的種種鬼心眼兒洞察得體無完膚。這小妖精特有追求,特有原則,在愛的天平上總要加上別的砝碼,勾不上比爾?蓋茨或金融大亨這類人物就不會死心。那些一般般的男人愛上她就等於愛上肥皂泡,看著五光十色美麗動人,用手輕輕一碰就會碎掉,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在指尖留下一絲滑膩的感覺。

    我說,那位牙醫是不是想跟你結婚了?

    阿蘭嘻嘻一笑,你能掐會算啊?

    我說,我天生就有感覺,能預知禍福,小時候外婆跟我媽媽背後說我什麼壞話,我一瞅媽媽眼神兒就能猜出來。哪天我沒飯吃了,上街擺攤兒算命肯定一算一個靈。

    阿蘭說,那就算算你和北極狼吧。

    我笑說,我傻呀?算命先生只算計別人,從不算計自己。

    阿蘭說,這就叫蒙人!今天我認了,讓你蒙一把過過癮,算算我和牙醫能不能成吧。

    我裝神弄鬼讓她伸過手來看掌紋,說瞧瞧,你的愛情線前半截橫七豎八、亂七八糟,不知搞了多少。後半截還真變了,紋理清楚,雖然有一些旁叉,但主線很深很直,說明你下半輩子還是免不了紅杏出牆,但和牙醫真能白頭偕老。

    阿蘭哈哈大笑,一顛屁股坐起來,顫著兩個亮麗的小****說,太小瞧我啦,跳樓也不嫁他呀!笑夠了,阿蘭拿大披肩裹在身上,沉思說,不過,牙醫對我真是實心實意。我們第一次做愛之後,他就把家門、櫃門、抽屜的鑰匙給了我一套。你瞧,阿蘭從枕下摸出一張長城卡和儲蓄折扔過來。家底兒都交我保管了,總共二十五六萬哩。

    說實話,想怎麼著吧?我問。

    和他過一輩子?阿蘭沉思著說,不不,他和我的夢中情人差老遠了。我只是喜歡他的學識,同情他的不幸,欣賞他的老實,放心他的忠誠。可在這個社會,老實就是無能的別稱。憑我現在的感覺和心情倒是可以嫁給他,但將來很難保證我一輩子忠實於他,為了愛他,不如不嫁他。

    真是混帳邏輯!我說,憑你白骨精的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還是滿世界找唐僧肉去,等玩夠了瘋累了泡煩了,成了沒人要的黃臉婆,再回頭找他安度晚年也不遲。

    阿蘭狠狠把枕頭砸過來。

    《10》

    媚眼狐:E-mail

    收件人:北極狼

    時間:1998年6月21日23時05分

    主題:私人助理第一天

    今天,mm用手帕把你愛不釋手的飄飄長發束成馬尾,在富麗大廈1201室搞了一整天愛國衛生運動。樓上樓下,兩個會客廳、一間書房、四間臥室(其中一間較小的是媚眼狐的巢)一個起居室、兩個浴室、兩個衛生間,再加兩個大陽台,全部用水沖洗一遍。累的時候,站在落地窗前遠眺藍天大海點點白帆,那如詩如畫的風景讓我憂傷地想起你,你會心疼mm的。

    秦小多純粹是個好逸惡勞的資產階級少奶奶,豎草不動橫草不拿,抱著貓咪戴安娜,把美國獅龍音響的音量放得老大。真絲睡袍松松垮垮系著,腳丫拿著外八字,趿著繡花拖鞋,擰著小蠻腰一邊嗑瓜子兒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一邊指揮我沖這裡擦那裡。我擦洗沙發下面時,坐在上面的她竟身子一歪,雙腿高高舉向空中,足尖並攏,腳背繃直,活象《天鵝湖》裡的女魔鬼黑天鵝。在家裡,爹媽從來沒讓我這麼勞累過。在502室,這類簡單勞動也是紅塔山的專業。在秦小多這裡,一個才貌雙全、聰明過人、自視甚高的大本美眉,居然淪為菲律賓女傭……

    不過有時她也很孩子氣。她說胡曉嬋,其實這些活兒不是你做的,你是我的私人助理,應該幫我做更高級更文化的事情,說完她很開心,閃著烏亮的大賊眼咯咯笑了。

    我見她不住地嗑瓜子兒到處吐皮兒,終於忍不住繃著臉說了一句,你注意點兒好不好?我剛吸完塵。

    她又咯咯笑,說你這家伙真沖,當助理哪有這麼說話的!不過我從小就這個愛好,窮的,吃不起別的零食麼。

    中午,秦小多要我打電話給馬路對面的莎麗西餐店,訂了兩客法式牛排兩客沙拉兩個夾肉漢堡包。她說胡曉嬋你是大本,不是下等人,跟我吃香喝辣的吧,反正不吃白不吃。吃完了她抹抹嘴上了樓,再沒聲息。我以為她睡了,悄悄進屋想把音響關掉,沒想到她翹著腳丫,正趴在席夢思上擺撲克牌。戴安娜蜷著尾巴,似睡非睡臥在一旁。

    秦小多招手讓我過去,說你瞧你瞧,真倒霉!K是貴人,3是坎坷,J是小人,全出來了。我說,那你就重擺一遍吧。少奶奶說,重擺這卦就不靈了,不過我的命裡如果只有K,沒有3和J,那才活見鬼呢!

    我說,你不會以為我是J吧?

    少奶奶仰頭定睛瞅瞅我說,備不住!

    我說,那天你和雷市長去城北找老太太算命,怎麼樣?

    小多說,那老太太特神,過去是個種菜養雞的,有一次發高燒一直昏迷不醒,第七天頭上撲騰坐起來,讓家人趕緊設香案擺靈台,說自己上天走了一趟,已得道成仙,能給人消災祛病。老太太說,我今年肯定心想事成,不過明年會遇上一個坎兒,過去了就一順百順了。還說我前生是玉皇大帝的一個娘娘,生來腳下踩著雲彩,是有福的命,一生不愁吃穿,但在人間扎不下根,婚姻難以決斷。

    我問准嗎?

    她神色有些黯然,說誰知道呢。

    傍晚,她沖完澡,隨隨便便把黑發一束,套上一件黑色真絲低胸露肩連衣裙,沒化妝沒戴胸罩也沒噴香水,光腳登上高跟鞋,跟我說,走,我領你去看看地形。她從地下車庫開出一輛白色寶馬,拉我在新星開發區轉了一大圈,比如超市、食品店、時裝店、美容店什麼的。她指著自己住的這條頗具歐洲風情的街道說,老百姓管這兒叫“腐敗一條街”,住戶大都是款爺富姐。下邊那條街叫“殺人一條街”,公檢法宿捨都在那兒,再下邊是“紅燈一條街”,都是賓館、酒巴、舞廳、歌屋,裡面縷縷行行盡是“三陪”。

    車開到家樂福超市門前,她要我陪她進去買點吃的。別看她沒怎麼化妝,那雙烏黑閃亮的大賊眼實在太招人兒,尤其襯著黑色連衣裙,膚色白得驚人,甚至有一種透明感。走起路一看風度就知道是演員出身,挺胸翹臀,旁若無人,不徐不疾,富有彈性,沒戴胸罩的雙峰在衣服裡面上下跳動,惹得周圍男人眼裡直冒火。這小娘子的確迷人。

    下車時她囑咐我抓緊學車,說給我當私人助理,不會開車怎麼行!

    《11》

    北極狼:E-mail

    收件人:媚眼狐

    時間:1998年7月16日0時35分

    題:吻你

    嬌嬌,這些天沒太陽沒月亮沒星星世界一片黑暗。唯有的兩顆星星讓你帶走了——那是你的狐媚眼。還不讓我給你打手機——說是別打擾雇主。有什麼了不起的,你不就有兩顆星星麼!也好,沒人在一旁胡纏胡攪,我清靜得像特敬業的和尚。這些天畫了三幅油畫,上網下了兩天圍棋,把一個網名叫“逗你玩”的女孩殺得血流成河,並為報社寫了兩篇通訊和五條消息。

    男人是創造事業的,女人是創造故事的,問題是女人總把男人扯進故事裡,因此嚴重的問題在於教育婦女。不過這世界如果沒有故事,人活得也太沒味道了。你還好嗎?那位美眉雇主好對付嗎?她絕不至於用腳踢你的屁股吧?

    如果她踢了我的mm,請立即打手機通知我,我會把她那很酷的屁股踢成八瓣。我還要鄭重警告你,不要被那個風流娘們兒周圍的高官或款爺拿下,要像保護熊貓一樣保護好自己……以後我每天早六時准時進入搜狐聊天室等你,你來嗎?不來我也傻等著,邊吃邊等,也就是說,一邊跟別的女孩調情一邊等你。

    吻你!不過只吻你的翹鼻子,絕不吻別的!哪怕你使美人計也不行……

    《12》

    媚眼狐:E-mail

    收件人:北極狼

    時間:1998年7月20日23時45分

    主題:想你

    從現在起別想輕易吻我。難道你沒意識到,高級白領的我與一落魄小知識分子的你,差距是越來越遠了。比如,閒的時候你首先想到的是拿本破書看,我想到的是網球、高爾夫和跑步機;餓的時候你首先想到的是餃子、豆包,我想到的是星巴克咖啡、意大利比薩餅和法式牛排;困的時候你首先想到的是脫衣上床,我想到的是浴缸、絲質睡衣和席夢思……不過有一點我們暫時還是共同的,那就是做愛的時候,你我還能想到一起。不過,別為此洋洋得意!

    把你一腳踢開,是我隨時可能做出的輕松一個小動作。

    飄一代的最大優勢就是像風一樣輕舞飛揚、來去自由,像空氣一樣永遠抓不住。哦,在那些游手好閒的庸俗日子裡,一切時間都是我的也是你的。以後,我不知道我們還能有多少時間零距離、全接觸,膩在一起叫ggmm了……

    這些天在我的誘導下,秦小多對電腦和上網著了迷,豪宅裡不時響起她的驚呼:曉嬋你死哪去了?快過來,死機了!我一直小心翼翼伺候著她,不過她並沒多少事情要我做。一雙大杏眼看似光彩照人,其實空空洞洞什麼內容也沒有。她空洞地活著,我也就空洞地陪著,沒事兒的時候對鏡看著胸前那枚狼牙,常抑制不住地想你,盡管我並不認為我很愛你。

    絕不想成年累月呆在這豪宅裡,只想讀你的畫並讓你再畫我一次……

    絕不想乘寶馬、吃牛排,只想坐在你的破自行車的後座上,和你手拉手去吃酥鯽魚……

    絕不想陪這個無所事事的二奶,只想和你一起逛街、游海、聊大天,或者一起去相看大叔大媽給你介紹的女孩。多有意思啊,那些呆頭呆腦、故做嬌態的女孩總拿狐疑的眼光瞟我,她們一定能看出我們的關系不清不楚。過後我們各自給她打分,你總是打最高分,我總是打最低分。然後去掉一個最高分,再去掉一個最低分,那個她就歸於0了……

    絕不想在這個籠子泡到永遠,只想你在黑夜裡無數次叫我“嬌嬌”,那樣無恥地凝視我吻我要我……

    其實我知道你特俗特平庸特小市民,搞文學頂多三流——稿費最高沒超過二百元;搞美術不過是個混混——一幅畫沒賣出去;做記者是個懶蟲——報上十天半月見不到你的文章;下圍棋太業余——剛懂得“瞪兩只眼爭一口氣”。這幾屆大學出來的天之驕子們投身商海的,賣身IT業的,西去北京、南下深圳、出海留洋的,沒幾年西裝革履一身名牌,氣宇軒昂開一輛大奔回來找初戀之友敘舊來了。你瞧你,把自己關在那間小破屋裡,沒雄心沒理想沒作為,哼,跳大海也不嫁給你!不過眼下我和安徽小保姆差不多,平庸之中只能把你當夢中情人……

    秦小多又讓我去街上買雜志。我原以為她除了化妝、做秀、撒嬌,就肯定沒別的事情可做了。錯了。這小女人有一個特點,也算唯一的優點吧——就是好讀那些花花綠綠的社會生活類雜志,成堆地買,成堆地讀,不時還用蒼蠅爬似的亂字記下幾條警句什麼的……

    她常常擺撲克牌給自己算命,常常抱膝坐在床上或倚在陽台欄桿上,瞪一雙憂傷的杏眼發呆,常常莫名其妙地因為一點什麼破事兒,對雷可或我突然發火,急了就把房間裡一切能摔的物件全部變成碎片,然後蒙在被子裡嗚嗚哭……

    這幾天她把戴安娜扔在一邊,瓜子也不嗑了,如癡如狂似地跟我學五筆學上網沖浪學聊天學收發電子郵件。早晨起床頭不梳臉不洗,三步兩步沖到電腦前捏著鼠標點來點去,而且進步神速。她一邊咒罵“五筆”拆解字根把漢字大卸八塊,肢解得讓人莫名其妙,一邊用“五筆”敲出李白、杜甫、普希金、托爾斯泰、司湯達、莎士比亞、白朗寧夫人等人的許多詩和許多警句。為學電腦,她甚至打電話要雷可這幾天不要“鬼子進村”來騷擾她。

    《13》

    媚眼狐:E-mail

    收件人:北極狼

    時間:1998年7月23日23時45分

    主題:解密

    傍晚,我沖完澡從浴室走出來,正靠在床頭翻雜志的秦小多一眼瞥見裸在我胸前的飾物,說你掛的那是什麼破玩藝兒?我說,狼牙。秦小多嚇了一跳,說你腦子有病啊,怎麼掛這麼嚇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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