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台故事365天 子卷  酒魂 (1)
    茅台古鎮寄懷

    陳建功

    我的酒量是年輕時當礦工的歲月練就的。因為那時候日子苦,又枯燥乏味,喝酒便成為一種娛樂。不過那時喝的酒,最高檔次的,也就是「西鳳」,而且還是沾了當礦工的光,每個月才可以分到一張「西鳳酒」的酒票。如果不下井挖煤,就連這酒票也沒有。那年月,酒和魚、肉、蛋一樣匱乏,只有觸目驚心的標語和驚天動地的口號取之不盡。那時候我知道「茅台」嗎?當然知道!不僅知道茅台,而且知道「酒冠黔人國」的茅台村。不過,茅台酒離我過於遙遠,茅台村則更是彷彿在天涯之外了。

    後來我喝到了茅台,而且,自從那次喝過茅台酒後,我改了拼酒的陋習。過去喝酒,真有水泊梁山「大碗篩酒,大塊吃肉」的豪氣——舉杯一仰,便「浮一大白」,把那滿滿一杯縱情灌下。然而當我面對茅台時,我忽然心生敬畏了,不是因為它的名氣,也不是當時的宴會氣氛使我不得不故作斯文。我真的是被那小小的酒杯裡升起的芳香震懾了——你難道還捨得一如舊例,俯仰之間把它干下傾到喉中嗎?我端起酒杯,先用鼻子捕捉著它的濃郁香氣,然後把酒杯湊到唇邊一抿,只覺一縷醇厚的香浸入齒頰舌尖,久久迴旋於其中……那是二十年前,在人民大會堂,在歡迎日本三千青年訪華的宴會上。有趣的是,席上的日本友人大約也被這酒香震懾了,一邊喊著「乾杯」「乾杯」卻幾乎沒有人真的乾杯。大家都和我一樣,品味著、回味著,意味深長地相視,微笑……更為有趣的是,那次宴會上我認識了幾位日本青年作家,大家相約散場後回飯店暢敘。等我回到飯店,到他們下榻的房間時,他們已經解了領帶,穿著襯衣,在喝「二次酒」了。見我來了,遞上一杯洋酒,說:「對不起,我們沒有茅台」,「我們真的很想帶一瓶回來,可是不好意思」引得大家會心地大笑。

    此後,喝茅台的機會逐漸多了起來。不過每次喝茅台。不管勸酒者如何盛情,我都拒絕一飲而盡。我的理由是,如此美酒,不「細吹細打地受用」,豈不是暴殄天物?讓我開心的是,這次到了茅台酒廠,主人拿出了上好的茅台酒招待。觀主人的喝酒之道,和我竟十分投緣:他們熱情地勸客人多喝一點,卻從不逼我們「乾杯」。他們自己也是很斯文地慢慢品味著。看得出,他們珍惜著茅台酒的每一縷醇香。後來我才知道,這是茅台酒廠待客的一條不成文的「規矩」:不強喝,不划拳,不勸酒,不醉酒。我想,除了禮貌方面的考慮,更多的,或許是對這匯聚了天地精華的神品的敬畏,對一絲一縷地領略極品的意境格外珍愛吧。

    我是應《人民文學》之邀,到茅台酒廠造訪的。此行的任務,是代表中國作協,感謝茅台酒廠對《人民文學》辦刊的大力支持。來到久已仰慕的國酒之鄉,作為客人,品嚐了至尊至醇的陳年佳釀,已是平生一大快事。然而,入住茅台酒廠第二天,一個雨後的清晨,當我獨自漫步於汩汩流淌的赤水河畔,酣暢地呼吸著空氣中飄散的酒香時,幾天來時斷時續地聽到的有關茅台酒茅台鎮的風物史實,忽然間都像飄蕩的酒香,湧入心扉。我忽然覺得,到仁懷,到茅台鎮,具體而真切地感受一下茅台酒所深藏的文化意蘊,其愉悅和把酒細酌竟有異曲同工之妙呢。

    那條從祟山峻嶺間婉蜒而來,緩緩地從茅台鎮上流過的赤水河,就是大自然給茅台古鎮的第一個偉大賜予。侏羅紀的紅色砂礫岩和白堊紀的茅台礫岩,層層濾透著滔滔而過的河水和潺潺而出的泉水,給茅台人送來了釀酒的甘露。這條名聞神州的美酒河。的確是上天專為釀造美酒而送來的神水,且不說它一路流淌,養育出多少聞名國內外的名酒,就連它的清濁之道,都那麼富於戲劇性——據說,每年陽春三月,赤水河變成了棕紅色,而到了九月重陽,恰是釀酒投料的日子,這時的河水,會變得清澈透明。大自然的賜予,又何止於此!茅台古鎮,恰處於狹長的河谷地帶。河谷兩側,山勢綿延峙立。故而使茅台鎮的上空,形成了層次眾多的生態環境,為不同層次、不同品種的微生物群提供了適宜的生存空間,把整個茅台鎮變成了一個兼容並包,熔鑄百家的酒窖。就連河谷山崗上的高粱、小麥,都似乎專為茅台酒而生長:端陽踩曲前,新麥熟了。九月重陽,茅台酒第一次投料前,河谷高粱熟了。一個月後,第二次投料時,山崗上的高粱熟了。

    而且,無論是麥子還是高梁,在當地土質氣候條件下生長起來,都和茅台酒的釀造工藝要求絲絲入扣。難怪茅台人感歎:「這簡直是天造地設啊!」兩千多年來,一代又一代茅台人順應天地的賜予,貢獻著智慧與求索,篳路藍縷,終於營造了這民族的珍品。無須悉數茅台酒「起於秦漢,熟於唐宋,精於元明,成名於清,興盛於新中國」的歷史,只須稍稍瞭解一下其釀造過程,就不能不被茅台人為釀製國酒所做的積累而驚歎。茅台人告訴我,茅台高溫堆積,開放式發酵,以最大限度地攝取微生物的品種、數量和活力。茅台人告訴我,茅台陳釀時,緊封壇口,讓酒「於寂寞中孕育醇厚和大度,在沉默中得到積蓄和昇華」。茅台人告訴我,茅台勾兌時,以不同輪次、不同香型、不同年份的酒反覆勾兌而成。一般來說,要勾兌出一杯色香味俱佳的茅台酒,至少要用三四十種單型酒調配,多則用七八十種,有的甚至要達二百多種,以求豐富、細膩而韻味綿長的口感。可以想見,這樣周密的釀造工藝,需要多少代人付出求索和努力,需要經過多少歲月的淘洗和揚棄。

    天、地、人,就是如此奇妙地在祖國大西南的一隅相諧相生,鑄造了中華民族乃至全人類的一件珍品。真的,行走於這河谷間的古鎮,感受一番之後,再「開君一壺酒,細酌對春風」,箇中滋味,是否又醇厚了幾許?!

    走近經典—讀《走近國酒茅台》

    蔣子龍

    毋庸諱言,這是一個過剩的、速成也速朽的時代。一切都顯得過於短促、多變和難以把握。因此,人們就格外渴望長久,渴望經典。於是爭相恢復老字號,掛出老招牌,挖掘老古董,或者既然短命就乾脆短個轟轟烈烈,急劇膨脹,貪大求全,稱王稱霸……

    然而離經典卻越來越遠,經典也越來越少。

    就在人們經歷了幾番沉浮,看慣了旗幟變幻,都以為自己已經處變不驚了,卻還是驚奇地發現,經典就在身邊:茅台——酒中的經典。

    經典的茅台!

    我為自己的這個認識興奮而感動,回味在我心目中一直沉穩厚重的茅台酒,是怎樣氣定神閒又無可爭議地就成了經典……既有意義,又有興味。

    這其實是一個非常自然的過程。經典不是刻意追求的結果,歷史或曰命運,作用於天地人,自然而然,順理成章。世界上恐怕少有一生從未喝過酒的人,我遠不是酒仙、酒鬼一類的人物,卻也記不得自己這大半生究竟喝過多少種酒,第一次喝某一種酒是在什麼時候,有著什麼樣的感覺等等。奇怪的是能清清楚楚地記得第一次喝茅台的情形。

    那不是個特別有意義的日子,也沒有發生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件,一九六五年初夏一個極其普通的傍晚,我下班後到食堂買飯,看到小黑板上寫著「茅台——四角(或兩個保健菜條)一兩」。我猶豫了,開始在食堂門口轉圈兒,實際是在心裡尋找喝茅台的理由……

    在這之前我已經喝過無數次的白酒,大灌、小喝、猛飲、細酌的感覺也都體驗過,但都不是茅台。那個時候我腦子裡未必有什麼關於名酒的概念,不知為什麼就覺得喝茅台似乎是一件比較隆重的事——這或許就是茅台的神秘所在,你對它幾乎還一無所知,卻覺得它不同一般。

    但凡能成為經典的東西,有些因素是骨子裡就有的,是先天帶來的一種優勢和魅力。

    我思想鬥爭的結果是決定花這四角錢。有了決定再找理由也很現成,從部隊回到工廠已經安定下來,生活上了軌道,特別是和地方上的文學刊物與報紙的編輯部都聯繫上了,前天在日報上發表了復員後的第一篇散文,值得給自己慶賀一下。但,一兩茅台放在飯盒裡太少了,接到手裡倒有一股香氣撲鼻,情不自禁先啜了一小口。嘿,一通到底,上下全順。趕緊端著它回宿舍,一路上酒香誘人,又自覺不見外地抿上一小口,等回到自己的房間,飯盒裡已經沒有酒了。但茅台的香味還在,就著它我吃了一頓香噴噴的晚飯。

    真正有機會大喝特喝茅台,是過了很長時間之後。一九八二年的秋天赴美參加第一次中美作家會議,每餐必有茅台,甚至在會議中間休息時,有飲料,有洋酒,也有茅台,可隨意喝。一開始我以為這是特為中國作家準備的,美國新聞署籌辦這次會議的人,可能把我們都當成是「鬥酒詩百篇」的人物了。很快我就發現,一些美國作家甚至比我們更喜歡茅台,每飯必要茅台,幾杯茅台下肚,就變得輕鬆活躍起來,又唱又跳。比如被譽為美國「頹廢派領袖」的艾倫·金斯伯格,到哪裡都帶著他的風琴,當茅台喝到一定的火候,就開始自拉自唱,紅光滿面,抖擻著大鬍子,表情生動,異常可愛。

    有一次他用手指敲著茅台酒的瓶子考我:「蔣先生我給你出個謎語,這個謎語三十年來沒有人能猜得破。」我一看他又喝出境界來了,其實我喝得也不少,就仗著酒勁跟他對著吹:「我從兩歲就開始跟老人學猜謎語,還很少有猜不中的,你出題吧。」他說:「我把一隻五斤重的雞裝進了這個只能盛一斤酒的茅台瓶子,你猜是用什麼工具裝進去的?你又怎樣把它取出來?」我一聽這就是酒話,答道:「你是藉著茅台酒的酒勁,茅台酒讓你無所不能了,再利用語言這個工具,上下嘴唇一碰,用一句話就把雞裝了進去。我現在也是飄飄欲仙,同樣也借用語言這個工具,你可看好了,我說一個『出』字,你那只五斤重雞就從瓶子裡被我取出來了……」

    這不過是小孩子鬥嘴的把戲,卻哄得大家哈哈一笑,其實全是茅台酒的作用,它融合了氣氛,軟化了神經,人們變得親近、自然、隨和,很容易被逗笑,或者無緣無故地傻笑。我至今也沒有打問過,美國籌辦那次會議為什麼要買那麼多茅台酒,是不是在他們眼裡茅台代表中國?通過那次的經歷,讓我對茅台不能不高看一眼,七天的會議,然後是一個多月的旅行,就這麼頓頓茅台,竟沒有一個人喝得失態過。這就是說茅台確有「國酒」的品質,不辱使命,不負眾望,對得起自己的國家。

    喝酒的人家裡一般都會存幾瓶酒,我的酒櫃裡始終放著一瓶茅台,當做「鎮櫃之寶」。這幾十年裡,我親眼見證了釀酒界的春秋戰國,忽而「孔府宴酒銷量第一」,忽而「酒鬼酒售價最高」,忽而「秦池酒奪得標王」……但茅台酒一直佔據著我的酒櫃的中心位置。

    我真正全面地認識和理解茅台,是在二○○五年十月——重陽節前後正是茅台酒一年一度下料的日子,我隨同幾位作家走進茅台鎮。終於明白,為什麼茅台酒會成為經典,或許還是唯一的經典。

    我們都知道,一部經典著作,必須具備一些能夠使其成為經典的因素,比如思想、故事、人物、細節、敘述方式等等。茅台又何嘗不是如此。先說「茅台的思想」——在我讀過的關於酒的文字中,茅台酒的釀造者們對酒的闡釋最為精到和別緻。

    他們首先給自己的酒定義為:「流淌著思想的液體。」

    酒是一種偉大的發明,它不是一般的商品,而是情感的消費品,豐富並融合人的情感,作用於人的精神,激發人的想像與思維能力,增進人和人的交流。酒公平地給予每個人以快樂,酒和所有人的生活都或多或少地發生聯繫。

    同時,酒的發展歷程又總是與人文歷史錯綜複雜地糾纏在一起,在那些歷史或人生的重大時刻,無論是個體的喜怒哀樂,還是國家的政治、軍事、外交,酒都是悲歡離合的現場見證,為人類的文明史平添了許多戲劇性因素。諸如「煮酒論英雄」、「杯酒釋兵權」、「周總理與茅台酒」……

    因此,酒廠如何改變市場,酒就將如何改變人們的生活。一家有理想有責任的制酒企業,必須同時也是有眼光的文化創造者和推動者,以個人的生活品質和國家文化精神的重塑為己任,精心維護好自己的品牌,這是給人帶來歡樂和有意義的事情。

    時至今日,酒確實已經成為一種文化象徵。茅台酒得益於茅台人這般清醒而深刻的認識,也正是茅台酒裡所蘊涵的深厚強韌的文化因素,成全了這個經典的品牌。

    說到「茅台酒的故事」,可以說有一個經典的開篇,氣勢不凡,堪稱「鳳頭」:一九一五年二月,在美國舊金山舉辦「慶祝巴拿馬運河通航太平洋萬國博覽會」。當時中國正內憂外患,雖有產品參展卻不被重視,不能獲得平等競爭的權利。到博覽會接近尾聲的時候,中國參展團的一名成員,憤怒而又智慧地將一瓶茅台酒掉在地上摔碎,霎時,酒香滿堂,引得人們嘖嘖稱奇,原來世間還有這麼好的酒。博覽會的酒評委們這才開始對茅台進行反覆的品嚐、鑒定和比較,最後一致評定它為世界白酒中的頂級好酒,發給「萬國博覽會金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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