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歲時的愛情 第64章 詩人王如
    王如是我們家樓上的詩人。

    我們家住的地方總是和他們家糾纏,我對他和他的家人的接觸就多了一些。住在高層時,他們家是七號樓的十七層,我們家是二號樓的八層。我們兩家正好是斜對角。他們那幢樓裡我們就認識他一家,我們對七號樓的稱謂是,王如家樓。

    一天早晨7點多,我們從窗戶往王如家樓看,早起望上一望那裡已成了習慣,有朋友在嘛,竟看見王如家樓的樓下圍了好多人,我們茫然,那裡出了什麼事?我讓兒子打電話給他同學,同學的爸爸是警察,應該知道此事。果然,那樓出事了,同學告訴我們,有個想跳樓的女孩坐在二十層的平台上,準備往下跳呢。

    我們抬頭一看,果然,那個小女孩,左手托腮,右腿耷拉到樓沿兒的外面,正仰望天空發呆呢。

    我們一家三口,擠在那個窗前,揪心地看起了紀錄片。

    一會兒,來了眾多的警察叔叔,隨後,一個大氣墊充起,氣墊的外面又圍了一圈網,目的是讓那女孩往網內跳,正好落在氣墊上。

    安全設施弄好了,可那女孩仍是左手托腮,右腿耷拉到樓沿兒的外面,仰望天空發呆,沒有任何舉動。忽然,我們看見有兩個警察彎腰前行,悄悄地出現在了女孩的身後了,我雙手抱在胸前緊張得要命,突然,那兩個警察「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據民間傳說是體育節目主持人韓喬生說的詞,我用這裡博大家一笑),把那女孩拉回平台上。

    一切煙消雲散了,可由此,我們對那樓的牽掛又多了一層。

    王如是個很認朋友的人。一天中午,我們家那詩人正領一夥文學朋友在家中打麻將呢,房門被敲得地動山搖起來。我迅速從書房跑出,對他們幾個說:「快收起來,警察抓賭來了。我出門擋一擋。」我帶著視死如歸、大義凜然的表情,打開了房門,原來是王如!他誰都不看,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地走進屋來,直奔客廳的一張單人床,砰,把自己摔到床上。

    詩人勇男說:「這小子,拿你家當自己家似的。」

    主編北中北調侃說:「不對,這就是他家。」

    大家重新回到麻將桌上,在王如如雷的鼾聲中繼續戰鬥。兩個小時後,這小子醒了,在大家驚愕的表情中,還是一句話不說,抬腿走出房門,上班了。

    到現在我還狐疑,他是真的走錯了家門,誤把我家當他家了,還是他根本沒有走錯家門,就是把我家當他家了?我們兩口子,也沒有為此討論過或彼此懷疑過,我們認為無論是上述的哪一種情況,他都沒有錯誤,朋友啊!

    後來我家搬到了廣廈小區,沒想到他家竟跟來了,我家一樓,他住四樓。

    一天半夜了,我想當淑女,給還在看圍棋頻道的詩人做點夜宵,就來到廚房,我正專心準備呢,突然聽到窗外一個男聲,拉長聲音喊:「嫂子——」我嚇一跳,往外面一看,是王如,他的後面還跟著他的夫人孫大夫。我走到窗前問:「怎麼開不開單元門了?」他不回答,只是拉長聲喊嫂子,聲音在夜半里傳得很遠。我疑惑地看他的夫人,孫大夫擺擺手說他喝多了,正調皮搗蛋呢。

    最近我下班回家,看到我們家走廊裡多了兩袋大米,我對詩人說,怎麼不搬到廚房,在這裡礙事。詩人答,王如要給他父母送去,馬上拿走,這會兒再扛四樓,累!

    一天、三天、五天,這米不扛走,就在走廊裡絆著腳。一次,他們兩口子下來到我家,我指著米問,什麼時候拿走?王如支吾著,其夫人說,立即扛到四樓。可能我不太給面子了,我們家詩人忙打圓場說:「沒事,沒事,放這裡吧,我挪挪地方,給它靠邊。別人一到我家都能看到兩袋米,會感覺到我們家豐衣足食呢。」

    王如有詩人氣質,只有詩人才有如此之風——藏有孩童似的天真,孩童似的小心眼兒,孩童似的小脾氣,孩童似的沒有仇恨,健忘。

    我總是以哲學大家的心態審視他和原諒他,從某種角度說,我原諒的不是他,而是所有的詩人(還有比他更頑皮的詩人隨後等我評傳呢),或者說,我原諒的是詩歌,詩歌需要哲學去包容。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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