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嬉遊記 第41章 :和親
    第二天,蘇醉兒睡到很晚才起,得知了乾江之事,也是興奮得又蹦又跳!

    朝會時候,沒等李微瀾說話,蘇醉兒就迫不及待地跳起來,興高采烈地向大家宣佈:「告訴諸臣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三日前,我軍統帥秦墨炸開了乾江主道,不但完成了引水東下的任務,造福百姓社稷,並且水漫朱紫七萬大軍,主帥宗元也死於大水之中。我軍不費一兵一卒,便大獲全勝,簡直太厲害了!這一戰,是我西梁建國以來戰果最輝煌的戰役,那些小瞧我們的國家,看看他們還有什麼話說!」

    蘇醉兒高興得手舞足蹈,早已忘了一個帝王該有的威嚴持重,而且滿心以為,眾大臣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一定會和她一樣歡欣雀躍高興不已,卻怎麼也沒想到,她說完後,不但沒有歡呼聲,反而換來一片沉寂,氣氛竟是更加凝重了。

    蘇醉兒愕然:「你們……不覺得高興嗎?」

    眾大臣面面相覷,神色詭異而複雜,有皺眉的,有咳嗽的,有低頭的,有望天的,形形色色,什麼表情都有,卻是一個比一個嚴肅,一個比一個沉重,就是沒有高興的!

    李微瀾也察覺了好像不太對勁:「諸位,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數百人的朝堂竟是一片寂靜,靜得可怕,也靜得詭異。

    過了好一會兒,副相邵明堂才輕咳一聲:「就在昨天,朱紫遣派使者入京,因為當時少相不在,便由我負責接待……」

    李微瀾垂落的右手無名指輕輕一顫:「朱紫使者竟然在這種時候派遣使者進京,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邵明堂目光低垂,聲音平靜,不見絲毫起伏,只是輕輕拋落兩個字:「和談。」

    「哦,和談?」李微瀾似笑非笑,「即是和談,那麼條件呢?」

    邵明堂抬頭,幾乎是一字一頓:「朱紫願與西梁和親,朱紫二王子宗陽願娶西梁國主蘇醉兒為妻,稱第一王君,也是唯一的王君。」

    李微瀾慢慢瞇起了眼睛,狹長的鳳目隱顯出幾分不易察覺的憤怒:「第一王君?好個挾天子以令諸侯!難道我堂堂西梁,竟要他國人干涉朝政嗎?那與將西梁送人有什麼區別?」

    邵明堂不以為然:「少相此言差矣!二王子宗陽此次可是孤身進京,不帶一兵一卒,一番長談,更是讓人感到該人禮賢下世,人品貴重,心懷坦蕩。而且,王子還允諾,等他入朝之後,西梁百官各司舊職,體制依舊,就算他真有不軌之心,但單身入朝勢單力孤,一人對我西梁百官,又怎麼可能奪天換日,代王行政?況且和親之後,朱紫不但答應與西梁永不開戰,並且願意每年贈與西梁紋銀一百萬兩,綢緞五十萬匹,牛羊二十萬頭,這樣優厚的條件,還不足以顯示王子的誠意嗎?」

    李微瀾笑容淡漠而疏離:「果然優厚得不可思議,所以,你們就把西梁賣了!那麼秦墨呢,他早已是默認的王君人選。」

    邵明堂猶豫著,似乎在考慮怎麼回答,掌管百官人事陞遷的尚書馮珍連忙接口:「其實王子和親還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西梁必須奉上秦墨的人頭,用來償還大王子宗元之命。當然,這個條件確實讓人為難,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秦墨身為西梁重臣,應該懂得犧牲小我,成全大局之理。所以,我們就擅自做主了……」

    蘇醉兒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跌回王座,他們……他們要殺秦墨?他們竟然為了所謂的大局,要把秦墨犧牲掉,只是為了償還一個敵國王子之死!

    李微瀾氣得手指尖都泛白了:「諸位不要忘了,秦墨為國征戰,屢立奇功,如今卻要無過而誅,你們不怕別人說我西梁過河拆橋,兔死狗烹嗎?」

    邵明堂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少相錯了,誰說是無過而誅?秦墨在朝之時排除異己,大權獨攬,行軍時也是獨斷專行,未經商議,就妄自打開乾江主道,水漫軍民,天怒人怨。這些天,參奏秦墨的折子都快堆成山了,即便二王子不殺他,西梁也容下不他。」

    天怒人怨?簡直是胡說八道!乾江大水,淹的是朱紫大軍,心裡有怨的也是朱紫人,對於西梁,卻是絲毫無損,反而開通了河道,惠及萬民,應該是大功才對!但這些人卻偏偏指鹿為馬,這分明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直到現在,李微瀾才終於明白,原來這些人從始至終,都是容不下秦墨的。不怪這些大臣對秦墨深惡痛絕,十年前的珉南之變幾乎動搖了整個西梁,牽連之廣,涉及之眾,是西梁建國以來前所未有的,誅殺秦帆幾乎是整個朝庭的共同決定。

    而秦墨,這個罪臣之子,卻在十年之後捲土重來,又怎能不讓這些舊日朝臣膽戰心驚,睡夢難安?雖然秦墨並未流露出報復之意,但他改革賦稅兵制,重設土地分配製度,這些都是當年秦帆大力倡導的。甚至現在,又重新實施乾江工程,完成了秦帆的未了心願,這些還不足以看出秦墨正在重複他父親的老路嗎?

    這樣一個人,若他真的凱旋而歸,手握重兵,又被女皇獨寵,便真的成了西梁的主宰,手握生殺大權,那時的他,還能放過這些殺死他父親的老臣嗎?即便一些人對秦墨有惜才愛才之心,但事關生死,誰又能做到無私呢?

    這些年雖然也有新進臣子對秦墨觀感極好,但畢竟根基不穩而且多數都是老臣門下自然附庸其後,而那些眼光獨到的耿直之臣也被眾人聯手或貶或降離朝而去,也所以現在朝中上下,對秦墨的態度竟是眾口一辭——殺!

    朱紫的二王子宗陽則不同,他是鄰國王子,遠道而來,即便做了王君,也沒有政治基礎,必須重新建構自己的政治關係,也必然要依靠這些老臣對他們自然會籠絡有加。況且,西梁的皇帝畢竟是蘇醉兒,而蘇醉兒也不可能像寵信秦墨那樣對待宗陽,也就代表了西梁的政權不會被人獨攬,而權利分散,因此獲利的一定是這些臣子。

    這些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番計量,想方設法地維護著自己的利益,並且為了爭取更廣闊的發展空間而殫精竭慮,而身為女皇的蘇醉兒卻只能像一個旁觀者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她的腦袋裡一片混亂,依然無法從這殘酷的事實中回神——他們要殺秦墨,殺死那個讓她日夜縈思牽腸掛肚的人,然後還要把她嫁給一個陌生人,一個來自敵國的王子……

    連蘇醉兒自己都奇怪,為什麼她竟然沒有立刻跳起來痛罵他們一頓,為什麼也沒有暈過去,這樣可以逃避這可恨而又可惡的現實。直到現在,她卻依然穩穩地坐在那裡,冷冷地看著,面無表情。但天知道,她的手指已經冷得像冰,腦袋裡嗡嗡直響,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胸膛裡炸開了……

    可是蘇醉兒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根本沒有說話的權利。雖然她是女皇,她卻從未樹立過自己的威信,她每天只顧得嬉戲玩耍,笑鬧風雲,卻從未想過要真正做一個執政者去影響局勢。她淡然世事,不計得失,本以為活得瀟灑自在,快樂逍遙……但直到現在她才突然明白,她是在放縱自己享受生活的同時,也失去了獲取的機會,在放棄權力的同時,也放棄了保護自己和親人的能力。

    曾經,在面對選擇的時候,她放棄的是西梁。而現在,西梁也決定放棄她了。

    蘇醉兒終於醒悟,果然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承受後果,即便你是皇帝!

    李微瀾嘴唇緊抿,用手指撫了撫額心:「你們有沒有想過,朱紫王為什麼這麼做?大皇子宗元死在西梁,他們非但不恨不怒,反而跑來和親建交,你們就不覺得奇怪嗎?他們分明是想借刀殺人,這麼明顯的離間之計你們難道沒有絲毫察覺嗎?」

    邵明堂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正因為朱紫已經死了太子宗元,所以更不會任由二王子孤身犯險?二王子宗陽既敢丟下八萬大軍,單槍匹馬入京,就說明他心懷坦蕩,絕無二心。少相大人,我與林大人、冷大人、明大人他們已經商議了一個晚上,大家一致決定,為了西梁的將來,停戰和親是最好的選擇,還請少相不要固執己見當以大局為重。」

    「大局?」李微瀾再也忍不住怒火,「你們這些冥頑不靈的傢伙,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這樣做除了挑起內戰,給敵國可乘之機,讓親者痛仇者快之外,於國於民,沒有絲毫益處!那個宗陽可以在兩國交戰之間,從容入京,並且在短短一日之內說服群臣,如此氣魄,如此機心,若是成了第一王君,西梁早晚會成為人家的掌中之物!虧你們還沾沾自喜,自以為佔了便宜!」

    這一次,首先忍不住的是馮珍:「李微瀾,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眾人皆醉你獨醒嗎?你別忘記了,你已經不是原來的少相大人了,只是代理朝政而已,你貪污一案尚未弄清,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指責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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