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窖 第94章 真與假(1)
    我們全都落入了他的陷阱,所有人。我們曾以為自己是天選之人,並因此自豪不已,但是現在看來我們是最可笑的那群傻瓜,被永生的慾念沖昏了頭腦,自己為自己掘好了墳墓並且自己跳了進去。

    很多人開始咒罵大祭司,百餘人的咒罵聲在石洞中不斷迴響著,我想大祭司一定聽得到,因為他一定在什麼地方看著我們,我感覺得到有雙眼睛就在這洞穴的上面盯著我們……

    那雙眼睛就是大祭司的雙眼,他只會感覺到我們的可笑,我想到過年殺雞的時候,或許那時候我就是這樣的目光在看著院子裡的雞……我們是一群待宰的羔羊,無助而且絕望,但在大祭司的眼裡我們只是一群愚笨的蠢貨,只是一群實現他願望的工具,一群被慾望沖昏了頭腦的動物。

    大祭司到底要做什麼我們並不知道,我只記得哪天他們罵到了很晚,到最後終於睏倦了。那一晚是最恐怖的一夜,我希望現在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那一晚的夢,然而血淋淋的現實終究把夢撕得粉碎。

    哪天我也睏倦了,在咒罵的疲憊了之後我也閉上了眼睛。在來之前我們就已經很累了,大祭司組織了一次祭祀,因為那晚的奇特天象。

    然而才睡了不久我就被一陣吵雜聲吵醒,睜開眼睛,首先映入我眼睛的就是一個活生生的我,和我一模一樣,就站在我的面前,我沒有看其他人是怎樣的情況,也不知道那些巨大的吵雜聲來自哪裡。另一個活生生的我衝我笑了笑,我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友好地一笑,然而他在笑完了之後,嘴角並沒有合攏,也沒有說一句話,而是整個嘴巴忽然張的極大,那絕對不是我們能張開的程度,整個面部都已經扭曲,森白的牙齒還有蛇一樣血紅的舌頭忽然咬住了我的脖子,我發瘋似地踢開了他,然後從腰間抽出了腰刀****了他的心臟。

    鮮紅的血液噴湧而出,蒙住了我的雙眼,但我不敢閉上眼睛,任憑血紅的汁水從臉上流下。對面的那個我彷彿並不知道疼痛,衝我喊道:「我才是真的,你是假的……」

    他的面容仍舊扭曲著,但是臉上還帶著詭異的笑容,我不相信他這麼容易就死了,但是他身子扭曲了幾下之後終於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驚魂未定的我用力踩在了他的身上,看到他的確沒有絲毫的反應之後,才擦去了臉上的血水看看別人,然而映入眼簾的只是滿地的斷肢殘骸,瘋狂的殺戮仍在繼續。

    墓穴中央的那些我們的屍體已經消失不見,而我們這裡卻多出了許多的『人』,沒有人相信別人,他們只會相信自己,或許有幾個人遇到了和我一樣的情況,遇到了他們自己,但是因為我們大家比較集中,那些活過來的屍體忽然出現在我們的四周,大家根本分不清那些事原本的我們,哪些是那些活過來的屍體。

    大家用刀劈砍著,用拳頭廝打,甚至用牙撕咬著,忽然我看到和我關係最好的二虎衝我衝了過來,高高舉起刀衝著我的頭顱劈來。

    我高喊著他的名字,然而他此時赤紅著雙眼,身上好幾道巨大的傷口向外流著鮮血,沾濕了他的衣衫。

    然而他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我的呼喊一般,一刀從我的頭頂劈落。我大喊著他的名字,一瞬間他似乎有些疑惑,但很快又被殺戮的衝動控制了行為。

    『我怎麼知道你是真的?去死吧!既然分不清,我只能為我自己活著,如果你是惡鬼,那死的就是我!我連我自己都殺了,更何況是你!』

    二虎發狂般呼喊著,仍舊衝我舉起了戰刀,我並不怕他,因為我的刀法比他要好,然而此時這一刀我卻刺不下去。我不知道二虎到底是真的,還是那些屍體化成的惡鬼。

    如果我這一刀砍過去,而對面的二虎是真正的二虎,就算我能活下去,我將背負著一輩子的沉重,那樣和死去又有什麼區別?如果不能活下去,我現在死和過一陣再死又有什麼區別?

    他的刀最終還是沒有落下,即便我猶豫了那麼久,我以為他是良心發現,然而卻發現她那麼直直地倒在了地上,他的身後撲著兩個『人』正用他們的牙齒撕咬著二虎的皮肉,猩紅的血塗抹在了臉上,森白的牙齒彷彿地獄中的惡鬼。

    他們正在享用著他們的食物,其中的一個終於發現了我,然後衝我衝了過來,我閉著眼睛砍掉了他的頭顱,因為這些人都是村子中朝夕相處的鄰居,即便他們或許只是惡鬼的化身,但是我還是不敢瘋狂地去殺戮。

    爭鬥仍在繼續,滿地都是斷肢和鮮血,我強忍著嘔吐的感覺,遠遠地躲開,在暗處獨自一個人喘息著,看著那些瘋狂的人們。

    過了不知道多久,廝殺聲逐漸平靜了下來,我知道應該不會有人還活著了,因為這種恐怖不允許你相信任何人,只能相信你自己。

    那一刻我能理解他們的痛苦,他們不知道身邊的這個人是人還是惡鬼,即便兄弟之間也會覺得對方是惡鬼所化,只有殺戮,殺掉每一個見到的人,因為每一個人都可能是惡鬼。

    除了你自己,你無法相信任何人!那種每個人都是敵人的恐慌不僅僅讓人緊張,還有那種親手殺死自己至親之人的痛苦,我相信就算他們還能活下來,也一定會發瘋的。

    果然,那片地方一片狼藉,有些人並沒有死,但是巨大的不可治癒的傷口赫然就在身上,汩汩地留著鮮血,微弱地呼吸聲證明他很快就會死去。

    我查了查地上的屍體,一共二百一十五具,也就是說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在這裡了,血腥的味道刺激著我的鼻子,我不忍看下去,才要轉身,卻被一雙手拉住了雙腳。

    灰暗的雙眼裡似乎有對活著的無盡渴求,但他的腸子已經散落出來,我知道他不可能活下去了。我不知道他是真正的人還是惡鬼,但我還是輕輕踢開了他的手,然後蹲下來看著他。

    『你們是假的,我們才是真的……你們有影子嘛?沒有!但我們有!你們才是假的……你們才是……才是……假……』

    話沒有說完,他就已經斷了氣,而我驚恐地跳開……那就是那天噩夢般的經歷,而他最後的話也啟發了我,或許……」

    字跡到了這裡戛然而止,後面是一灘血跡,想必是寫字的那個人忽然遇到了什麼不幸,三筒急忙將手電照到別的地方,發現牆壁上空空如也,看來寫字的人的確寫到這裡就遇到了什麼不測。

    「娘的,這小子沒寫完就死了……我那個頭算是白磕了,幸好我只磕了一個,不然真他娘地賠大了……他也沒寫咱們該怎麼出去啊。」

    三筒咒罵著,踢腳踢到了地上散落了一堆白骨,看來這堆白骨就是當年寫字的人,既然屍體在這裡,應該是忽然死掉的,他的胸口上插著一根白骨,骨尖在前,從後背刺入後一直刺穿了他的身體從前面露了出來。

    「當時他不是已經數了嘛?一共二百一十五具屍體,怎麼還會死在別人的手裡?按他數的這裡不可能再有別人了啊。難道是大祭司?」

    老貓忽然揮手拍了我們一下,我和三筒急忙轉過身去,只見地上的我們三個屍體也忽然動了起來……

    「看來他說的是真的,那些屍體真的要活過來了……」老貓拔出了腰刀,想要趁他們還沒有完全甦醒的時候殺掉他們,我急忙拽住了他,因為我忽然想到了一些東西。

    這時候那三具屍體就像才睡醒一樣,睜開仍舊有些朦朧的眼睛,甚至我看到『三筒』還用手擦了擦眼角,那是他的習慣性動作。

    三個『人』慢慢地站起來,看到我們顯然也愣住了,然後我看到對面的『老貓』也拔出了腰刀,警戒地看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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