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罪 第8章 誘騙記 (3)
    白爺身穿黑色綢緞,黑色的圓口布鞋站在驛館門口,這就是我生命中出現的騷亂之一,隨同他的出現,我的命運出現了波折,他的降臨已經隱藏著兩個男人的戰爭和女人們之間的戰爭。他端詳了我片刻,那片刻只是一只鳥從眼前飛越而去的時間;那片刻,只是我往昔生活中遲疑的氣息從琴弦上滑過的一個瞬間;那片刻,只是驛館在這漫長時光中的一個不易察覺的跳躍。此刻,香帕的味兒充斥著鼻孔。此刻,白爺走上前來,伸出右手摸了一下我的面頰,我微微地用我生命輕柔地抗拒著,而我的旁邊是斑鳩和鴿子,之前,姚媽曾經把斑鳩和鴿子帶到了白爺的面前,試圖用斑鳩圓潤的身體和鴿子嫵媚的神態勾引白爺,然而,白爺卻執意要見驛館的第一枝花。

    此刻,在我輕柔的抗拒之中,斑鳩和鴿子趁機用身體朝前傾動,這是驛妓們貫用的身體姿態:首先,是姚媽用她成熟的身體首次出現在門口,是姚媽訓練了我們的身體語言,它就是拋棄靈魂之後的第一種自我出賣。表哥作為第一道人販子把我們賣到了驛館,而姚媽,驛館的女主人,卻在竭盡全力地用她的全部天賦和力量,訓練我們將身體朝男人傾去的第一種姿態。

    我明白了:斑鳩和鴿子作為驛館的第二枝花第三枝花,在私下,人們已經把我們的身份確定了。我沒有想到,被我表哥賣到驛館的三個女人,已經被姚媽當成了驛館的三棵搖錢樹。我明白了,此刻,斑鳩和鴿子都向我面前的這個男人獻媚,這在驛館是一種競技,也是姚媽訓練我們的競技。她總是在教誡我們說:"你們只有在男人的眼皮底下才能讓肉體顯現,才可能顯現出價值和身份的重要性,所以,男來到身邊時,只有不顧一切地索取男人的親妮的女人才是驛館女主人"誰都想在姚媽目光的籠罩下脫穎而出,成為這裡的女主人。

    女主人意味著已經成為了姚媽的搖錢樹和心腹。女主人意味著已經人氣上升,尤如姚媽的香草薰蒸氣味彌漫在驛館的每一個公開的角落和每一個隱蔽的角落。當我看見斑鳩和鴿子的身體湧動時,我同時也看見了從同一個崗寨上跑出來的淪為驛妓的另外兩個同伴。此刻,她的私欲和野心已經無法抑制,私下她們就感慨到如果能遇上像吳爺的這樣的男人的話,她們就決不會到驛館外求生了。

    言下之意可以透露出她對男人的另一種期待,吳爺到驛館以後,從未碰過別的女人,也沒有花錢到另外的驛妓那裡尋找肉欲,也許吳爺的言行使她們對男人產生了另外一種期待:如果能尋找到像吳爺這樣慷慨大方,對驛妓忠心的男人,那她們寧肯一輩子生活在驛館裡。

    而對我來說,一輩子是一個遙遠的境界,是一種我的肉身蕩漾不出浪花的境界。我的世界之狹窄,我的世界之猥褻,我世界的雜蕪以及我的世界的渺小使我不敢企圖遙遠的境界。就像我此刻期待一種現實:我希望站在身邊的斑鳩和鴿子,她們中的一個人能夠用身體的力量把白爺帶到臥房中去。

    如果那樣的話,面前呈現出來的看不清楚的一場騷亂就會結束,它滲透不到未來,盡管未來對我是縹緲的,然而,如果沒有白爺的降臨,也許我的未來會變得單純一些。我試圖為自己創造這種潛意識中的單純,如果吳爺照此這樣控制住那個像火焰一樣的流竄的陰謀,我既然有權利產生那個陰謀,我當然也會理性地減弱那個陰謀的存在。這取決於我在驛館的現實,眼下,吳爺是我惟一的男人,由他的銀票已經決定了我身心的某種自由,所以,我曾希望在吳爺從馬背上歸來時,我是他的肉欲之鄉,而當吳爺離開時,我又是驛館中生活得最任性的女人,這種最大的區別在於每天黃昏我用不著門在門口迎客。

    也就是說我只為吳爺而獻媚。而此刻,局勢幻變:在姚媽的力量操縱下,我又要變成獻媚者,這個局勢使我的抵抗力不從心。即使是斑鳩和鴿子的獻媚,傾盡力量的獻媚術對白爺來說也顯得徒勞。白爺伸出手來,他可以左右自己的選擇,我注意到了男人們的一種姿態,當男人站在驛館門口伸出手來開始摟緊一個女人時,這個男人已經為他的夜晚選擇好了縱欲的伙伴。

    白爺伸出來的手惟願隨著縷縷的黃昏而去,我早就已經感覺到深秋過去了,它是隨同吳爺的影子過去的,當白馬縱身出驛館時,我感覺到深秋越過了我的窗欞。而此刻,我希望白爺的那只手,一個男人堅定的手擁有它的選擇,而斑鳩和鴿子可以任憑他去選擇。

    當白爺的手——那只堅定的手臂從深秋的墜落之聲越過模糊到達我的腰肢時,我知道,我的本能又一次開始了抗拒。姚媽觀察到了這一切,我的任何舉動和內心的雲絮都似乎難以逃離姚媽的目光:這就是我可以盡可能地成為姚媽實現理想的附屬品和犧牲品。白爺摟緊我的腰肢時,我的眼前一陣暈眩,我提煉不了一種素質:在這個黃昏,附屬於另一個男人,成為這個男人的玩偶,也許這一切都因為吳爺的存在,以及他對我始終如渝的占有,使我已經失去了一個驛妓特有的職業素質。

    姚媽消失了幾秒鍾以後,親自捧著一碗蜜糖水來到了我身邊,他示意白爺先松開手,然後一定要看著我親自把那碗蜜糖水喝下去,姚媽說我的身體看上去有些虛弱,仿佛失去了糖份,女人的身體裡是靠大量的像蜜糖一樣的東西在支撐著,缺少了蜜糖——身子骨就支撐不了時世和命運的變幻。

    這種理由使我不假思索的毫不遲疑地喝下了那碗為我單獨准備的、熱氣上升的蜜糖水。何況我向往蜜糖一樣的生活。我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地滋生逃離的陰謀,就是為了那些未知的蜜糖,它們像蜜罐一樣陳列在遠方。當我用舌尖品嘗著那些密糖時,我那時候並不知道姚媽的另外一種魔幻已經在我的身體中產生了魔力:驅使一個束手就縛的拘謹的女人,在一剎那間燃燒起來情欲。這就是那碗刻****產生的功能,它滿足了姚媽的詭計,實現了姚媽配方中的催情術。

    蜜糖盡快地溶化在我的血液中,我漸漸地已經失去了力量,突然,當白爺再一次摟緊我的腰肢時,我仿佛看到了吳爺,我有權利把自己的身體獻給吳爺,久而久之,吳爺已經成為了我的男人,就在我們回到臥房時,我的身體觸到了白爺身體上的一種堅硬的東西,白爺看見我不舒服便解下那東西。我的恍惚,我的被蜜糖水似的東西所溶盡的血液都上升為一種情欲。就這樣,姚媽憑著一碗蜜糖水就已經改變了我的目標,讓我和白爺度過了完整的一個夜晚。

    拂曉臨近,蜜糖水的功效已經在我體內慢慢地失去了魔力,我漸漸地睜開雙眼,發現一個男人躺在我床上,我驚恐地爬起來,想辯認這個男人是不是吳爺,因為在剛剛過去的意念和幻景之中,我始終是在跟吳爺這樣的男人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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