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 第30章  (2)
    我慢慢地轉過身去,面對著一張慘白的臉龐。那人剃了個板刷頭,有三隻眼睛,我突然看清了,正中那隻眼睛其實是個槍孔,黑色的血跡凝結在周圍……

    我驀地醒來,房間裡靜悄悄的,一盞檯燈昏黃地照在床頭,我稍微抬了抬身子,看見阿嬌蜷縮在床尾睡著了,窗簾上映著一閃一閃的霓虹燈光。

    我的下身還是漲得厲害,像根鐵棍般地聳天怒立,床後就有具曲線玲瓏的女體,把她拖過來解決問題絕不會碰到任何反抗,相反地她還會曲意逢迎,但是想到她手臂上的那排針眼,我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起身走進廁所,隨手把門鎖上。

    白色瓷磚鑲嵌的廁所有股冰冷的氣息,使我想起醫院的停屍房,我站在洗手台前自己解決問題,弄了好久還是出不來,我滿心煩躁,只得又把剛才在夢中和桃子纏綿的鏡頭召了回來,回憶著那次在拉斯維加斯酒醉之後闖進她的房間,桃子被我剝光了扔在床上,她拚命地掙扎,她的眼淚和怨幽的神情,最後還有她那只柔若無骨的手在我胯間自信而溫柔地游動……

    我終於忍不住洩了出來。

    我怎麼啦?口口聲聲教訓歪嘴這女人是個禍水,自己卻為她手淫?

    我洗了把冷水臉,開出門來,看見阿嬌已經醒來,坐在床上望著我。我坐進沙發,點上一支香煙。

    阿嬌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走到沙發上挨著我坐下,把手搭在我的肩頭。

    我轉頭望向她,渴睡的神情使得她看起來像個孩子,頭髮蓬亂,碩大的****在開得很低的衣領中呼之欲出,她意識到我在看她,努力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我擰了一下她的臉蛋,她就趁勢鑽進我的懷裡。一隻手伸進我的T恤裡,輕輕地搔我的胸膛,指頭貼上我的乳頭不停地轉動。

    我托住她的下巴,把她從我身上拉開:「坐好,我有話問你。」

    阿嬌不解地望著我,我問她:「你打了針是什麼樣的感覺?」

    女孩一愣:「大哥你沒試過?」

    「我問你話。你管我試過沒試過。」

    「我是用海洛因的。」阿嬌取過我嘴上的香煙,很深地吸了一口:「初二的時候逃學,在西好萊塢跟一幫人混,大都是中國人,越南來的,香港來的,也有像我這樣的混血。一大幫人噢。開始是大麻,大家都抽,你不抽沒人跟你玩。抽上了就放不下,開派對沒有大麻誰也不去……」

    「什麼時候用上海洛因的?」我問道。

    「抽了大麻下一步就是海洛因了,我們那批人沒有一個例外的。」阿嬌很老練地吐了一個煙圈,瞇起眼睛:「不過當中還有一個過程。先是吸可卡因,你知道,放在小鏡子上,用刀片分成一條一條的,那東西比大麻來勁,你吸了之後想什麼有什麼,跳舞的時候你可以走出你的身體,在空中看到另外一個阿嬌跳舞,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人一樣,跳一個晚上也不累。我們那批女孩在和人上床之前都要先HIGH一下,做起愛來感覺就會不一樣。」

    我想起阿嬌進門之後就把自己關在洗手間裡,她是想在和我上床之前也先HIGH一下吧。

    「你幾歲開始和人上床的?」

    「十三歲?十四歲?我記不得了,不過那有什麼關係?問題是你抽了大麻,吸了可卡因之後,你的眼光變得和別人不一樣了,讀書,一日三餐,考大學,找工作,那種日子在我們看來像小兒科一樣。我們經歷過的事情,我們感受到的刺激,我們到達的高度,那些傻男孩傻女孩一輩子也得不到,想破腦袋也想像不過來。過上這種日子,我怎麼可能在乎幾歲跟人上床?不和人上床哪來的錢買DRUG?沒人在乎這個。」

    我不作聲,這丫頭賣×還賣得理直氣壯。

    「大哥,你知道不知道有句話叫做『PointNoReturn』?意思是說過了那個點就回不來了,其實我們也不想回來。以前那種日子我一天也過不下去,不打針,沒有HIGH,我還是情願死掉算了。」

    「你剛才還說過想戒的。」

    「正因為戒過,那種味道真是生不如死。渾身像有螞蟻在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想扯開喉嚨大叫。我沒辦法只有揪自己的頭髮,一絡一絡地往下揪,到後來差不多成了個禿子。我看著鏡子裡慘不忍睹的自己,鬼見了都會被嚇跑。我下了決心,哪怕只再活一星期,活一天,我都離不開DRUG,死有什麼大不了的?活得痛苦才可怕呢!」

    傑米那個老兵油子有次也跟我說起,跟渾身的痛楚比起來,DRUG像是天使之吻,是他還留戀人間的一大理由。

    阿嬌把煙扔在地毯上,用腳踩了踩。搖著我的膝蓋道:「大哥,你不會是條子吧?」

    「什麼?」我從怔仲中回過神來:「你去問問阿松,我是不是條子?」

    「我想你不是。但你也不是他那一路的朋友。」

    「什麼意思?」我皺起眉頭。

    「你不用藥,你也不碰我。平時我陪阿松的朋友玩,大家先是HIGH一陣,然後再上床,那些人千奇百怪的方式都有。」

    「還有呢?」

    「你比較惜命。」阿嬌自以為是地說道。

    我哈哈一笑。如果這黃毛丫頭知道我是個職業殺手的話,還會跟我亂扯什麼惜命不惜命的?於是,我順著她的桿子爬:「你說得不錯,我這個人膽子很小。」

    「我見得多了,什麼樣的人都逃不出我的眼睛,一看一個准。」阿嬌得意了。

    「你剛才還沒說完。先是抽大麻,再吸可卡因,怎麼又走到注射海洛因這條路上來了呢?」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一天抽半包煙,接下去再抽一包,再一包半,兩包,癮頭是逐漸增加的嘛。」

    阿嬌說抽大麻是煙氣跟肺部接觸,吸可卡因是粉末跟呼吸系統的粘膜接觸,注射海洛因是直接把藥物打進血液,藥性發作最快了。

    「你把針筒推到底,一股暖意包圍著你的全身,藥性在五秒鐘之後發作,像爆炸一樣。」

    「然後呢?」

    「沒什麼『然後』。整個人被炸得粉身碎骨了,靈魂飄啊飄的,沒什麼地方是你不能去的,你是你自己絕對的主宰。雖然說大麻和可卡因也能使你飄飄然,但要達到真正的HIGH,我還是選擇海洛因。還有一個原因,海洛因相對來說便宜,也好弄,阿鬆手上總是有存貨。」

    原來阿松是通過海洛因控制這幫小太妹的。

    我打了個哈欠,看了看手錶,已經半夜了。我對阿嬌說:「時間差不多了,你回去吧。」

    阿嬌疑惑道:「怎麼,你不要我陪你過夜?阿松關照過的……」

    我手一揮:「你不是陪了嗎?我不喜歡和人同床過夜。回去吧,阿松那兒沒事的。」

    在阿嬌穿好衣服出門之際,我叫住她,掏出兩張百元鈔票遞過去:「記住,我們就睡了一覺,別的什麼也沒說,也沒做……」

    第二天阿松到旅館來看我,我們找了個台灣小吃用早餐。阿松問我在洛杉磯想去哪些地方玩?我說我是來看看兄弟你的,玩不玩在其次。阿松說既然來了,也去幾個地方看看吧。

    阿松帶我去了世紀影城。買了票進去,我看見大群大群的遊客和小孩,就知道來錯了地方。我對這些人工建造的東西一概不感興趣,粗粗轉了下,只待了半個小時,就出門了。

    阿松說:「這麼大的一個洛杉磯,也真找不出幾個地方玩的。這樣吧,白天我和大哥開車隨便逛逛,晚上我帶大哥去看脫衣舞表演。」

    車子經過好萊塢大道,阿松問我要不要下車看看那些排列在街上的明星的手印?我搖頭說:「算了,一個也不認識,還是兜兜風吧。」

    我們沿著華胥大道,從好萊塢到比佛利山崗,阿松說這兒是洛杉磯最有錢人的住宅區,每幢房子都要上千萬,最普通的也要幾百萬。到處都是精品店,穿花襯衫的男人開著敞篷的奔馳、寶馬,載著年輕漂亮的女郎招搖過市。我們在紅燈前停下,與旁邊一輛豪華的美洲豹並排,車裡肥胖的中年男人叼著雪茄,用一副看叫花子的目光瞟向我們,粗短的手指在車門上打拍子。我突然有種伸手掏槍的衝動,一顆子彈把那個頭髮稀疏的胖腦袋打爆在美洲豹的方向盤上,一定極其過癮。那男人大概也看到我眼裡的凶光,交通燈一轉綠,美洲豹就直躥出去。

    阿松說洛杉磯這地方肥羊很多,大哥過來的話我們一塊兒干它幾票,也弄輛敞篷車開開。我說我開敞篷車太老了,而你正是玩車的年紀。阿松說就以我現在的財力,買輛最好的敞篷車不在話下,我這樣說只是想和大哥一塊兒闖世界罷了。你我聯手,我們很快就能打下自己的地盤……

    我望向阿松,他用車裡的點煙器點上香煙,神秘兮兮地說:「大哥,我早想和你談了,兄弟一年前接手了一樁買賣,利潤不錯,但是也有阻礙……」

    我大概知道他接手做什麼買賣,但是我的表情淡定,什麼也沒表露出來。

    「有個寮國人弄貨給我,你知道,從金三角過來。洛杉磯的需求量很大,從比佛利崗到開普敦城都有出貨的渠道,錢來得很快。但吃這碗飯的人也有很多,哥倫比亞人,海地人,伊朗人,當然老墨也少不了。這幫人本來劃地經營,貨從巴拿馬和墨西哥城進來,在好萊塢的酒吧分售。但我們擠了進來,搶了他們的生意,衝突自然是免不了的。前一陣子,我們底下送貨的被人半路劫持,貨丟了,人還被切掉兩個指頭。大家都是外國來的,你有刀我也有刀,你有槍,我手上的傢伙也不是吃素的。也好,挑起了頭,打過才明白。我們找人跟那些人幹了幾場,互有損傷,但基本的地界劃了下來,洛杉磯東北部是我們的範圍。而我只是站穩了腳跟,卻並不甘心局限在這塊地盤上,靠海邊那些地方的人更有錢,貨的價格也可以賣得更好。上個月派人弄了點貨去東南面一帶試銷,結果有兩個人沒有回來,所以我想請大哥出手,幫我個忙,事成之後我每月奉上利潤的百分之十五,你看怎樣?」

    我沒作聲。

    阿松接下去道:「或者,大哥願意進場玩的話,我也願意和大哥合作。大哥在舊金山開闢市場,我提供貨源,大哥不用投入資金,售後利潤對分。」

    我說老弟看來你手下人也不少,也有幾個狠角色,怎麼會玩不過那些南美洲人呢?

    阿松沉吟了一下:「人是不少,但大多是沒頭腦的飯桶,跑腿送貨還馬馬虎虎,真正能動槍的可沒幾個;而且又沒經驗,就憑一股莽撞勁行事,想要打下江山靠他們是不夠的。所以我想到了大哥,反過來大哥那兒有什麼事,我也盡量出力,這樣也可避人眼目……」

    我心裡一動,說這事還得和兄弟們商量,都是江湖上的朋友,能幫的忙就一定會幫,阿松你放心好了。

    晚上看脫衣舞表演時,阿松為我介紹了阿元,也是越南華裔,在洛杉磯警局做電腦程序員。阿松說阿元是自己兄弟,而且是個電腦高手,你要什麼資料他全能給你找出來。

    我來了興趣,問道:「你尋找的範圍只是洛杉磯呢,還是整個加州也能找?」

    阿元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戴了一頂長舌的棒球帽,笑了笑說:「能找。」

    阿松說:「別說加州,美國任何一個資料庫,阿元沒有進不去的。管你是國防部,航天管理局或FBI,只要被阿元盯上,他總會找到破解密碼的方法。老大你有什麼問題,儘管和阿元說好了。」

    我躊躇了一下。

    阿松說:「老大你不要有顧慮,我們幾次面臨條子的突襲,都是阿元事先通知我們,才躲了過去。」

    我想了想,對阿元說:「是有件事想請老弟幫忙,我在舊金山幫人做了件活,一半的錢沒收到,中間人卻莫名其妙地溜了。我想請老弟進舊金山的FBI資料庫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如果我能把那筆錢收回來的話,肯定會重謝兄弟們。」

    阿松說沒問題,對阿元來說是小菜一碟。

    阿元卻道:「話不是這麼說,如果資料庫裡有,當然沒問題。但很多信息還在辦案人的手裡沒有歸檔,要進入每個探員的個人電腦是件巨大的工程,沒有幾個月辦不下來。」

    聽阿元這麼一說,阿松和我都搔頭皮,事情沒我們想得那麼容易。

    阿元說如果你知道辦案人員的姓名,那就可以把搜索的範圍縮小好多。

    我想也沒想地脫口而出:「皮得遜,舊金山聯邦調查局的皮得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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