慾望都市 第34章 波恩和白貂皮大衣 (3)
    「我搬到朋友家裡,」伯妮說,「兩個禮拜之後我在切斯特酒吧認識了達德利。你知道的,東區的酒吧裡到處都是富二代。剛看到他時我覺得他挺討厭的——他穿著拉夫勞倫的套裝和牛津低幫皮鞋,戴著一頂軟氈帽,嘴唇潮乎乎的。他長得像根竹竿,又瘦又高,沒有下巴,眼睛像顆水煮蛋,喉結還特別大。沒人邀請他,他就在我們這桌坐了下來,堅持給每個人都點了一杯馬提尼酒。他講很冷的笑話,還嘲笑我那天穿的斑馬紋的時裝鞋。『我是奶牛——哞哞——穿上我吧!,』他學著牛的叫聲。『拜託!你的腦子有問題嗎?』我反擊他道。唉,和他說話真是讓我覺得丟人。」

    「第二天他果然給我打電話了。他說他從謝爾比那裡要到了我的電話。謝爾比是我的一個朋友,他家跟喬治·華盛頓還有點兒什麼關係。所以我就冷嘲熱諷地說:『喲,你還認識謝爾比呀。』他說:『嗯,我們從幼兒園就認識了,但那會兒他就是個小笨蛋。』『他是個小笨蛋?那你呢?』我又揶揄他。」

    伯妮頓了頓,接著說:「其實是我的錯,我根本就不應該和他扯上關係的。但在我意識到這一點之前,我已經把我和多米尼克分手的事一股腦兒地全跟他講了。結果第二天我就收到了他送的花,上面寫著:『漂亮的姑娘不應該為分手而傷心。』謝爾比也給我打電話說:『達德利是個好男人。』我當時就反問他:『是嗎?他哪兒好?』他告訴我:『半個南塔克特島都是他家的。』

    「達德利特別有耐心。他不停地給我送禮物,都是什麼毛毛熊或者佛蒙特的奶酪大禮包之類的。他還一天給我打三四次電話。一開始我煩得要命,但過了一陣子,我習慣了他那種冷幽默,甚至開始期待他的電話了。他認真地聽我說話,對我說的一切雞毛蒜皮小事都感興趣,比如誰新買了一套香奈兒的套裝,我很嫉妒她,因為我自己買不起啦;或者我在出租車上抽煙,被司機扔出去了;或者我除毛的時候又把腳踝給刮傷了之類的。我知道這是他的圈套,但我以為我不會中計的。」

    「週末的時候,謝爾比給我打電話:『達德利請我們去他在南塔克特島的別墅。』」

    「『門都沒有。』我很乾脆地回答他。」

    「『他家很漂亮的,是一幢緬因大街上的老房子!』」

    「『哪一幢?』我問他。」

    「『我記得好像是那排磚房子,好像是吧。我挺確定的。不過我每次去的時候都喝得爛醉,所以記不太清楚了。』」

    「『要真是磚房的話,我會考慮的。』我對他說。」

    「十分鐘後,達德利自己給我打了電話。『我已經為你買好機票了。』他說,『對了,是去我的古磚房。』」

    達德利跳舞

    「我到現在都解釋不清那個週末到底發生了什麼。可能是酒精和大麻的作用,或者是因為那幢磚房。我跟別人說,從我還是小孩的時候,我家就喜歡去南塔克特島消夏。但事實上我們只是待了兩個禮拜,住在廉價的分租屋裡,我跟我的哥哥們住一間,我父母用電爐煮龍蝦給我們當晚飯。」

    「所以那個週末我和達德利上床了。我本來一點兒都不想的。我們在旋轉樓梯上說晚安的時候,他突然俯下身子吻我。我沒有拒絕,我們進了他的臥室。他壓在我的身上。一開始,我覺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那有可能不是幻覺,畢竟達德利身高有6.2英尺。但緊接著,我又感覺他是個小男孩,因為他的體重連一百六十磅都不到,身上也沒有體毛之類的。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覺得上床是一種享受。也許是因為我之前交往的男人中從來沒有人真正地對我好過吧。但不管怎麼說,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我還是不敢看他。我怕我會被噁心到。」

    「兩個禮拜之後,我們在紐約一起參加了上東區的一次博物館晚宴。這是我們交往之後第一次公開亮相。結果那天一連串的不順利。他先是晚到了一小時,然後我們死活打不到車,只好走著去。那天非常炎熱,達德利又一整天都沒吃過東西(他總是不吃飯),到那兒之後差點暈倒,有人給他拿了杯冰水他才好了點兒。他還非要和我跳舞,跳的時候不停地撞到其他情侶。緊接著他抽了支雪茄,結果居然吐了!從那次開始,我們的約會就沒有一次順心的。但即使那樣,所有人都跟我說他是絕世好男人。」

    「哦,除了我的朋友們。艾瑪麗塔會說:『這也太荒唐了,你能找到比這好得多的啊!』」

    「我說:『但他的床上功夫很棒啊!』」

    「她卻和我說:『拜託,再說下去我也要吐了。』」

    「一個月之後,達德利向我求婚了,非正式的那種。我答應了。跟他在一塊兒我還是會覺得挺丟臉的,但我對自己說很快就會習慣的。何況我一直忙得沒工夫仔細想。他一直帶我去購物,公寓的傢俱、訂婚戒指、古玩、東方地毯、銀飾、酒……週末還要去南塔克特島和緬因州,見我父母。不過達德利這人天生沒有時間觀念,每次都遲到,所以我們總是錯過班車。」

    「當我們第四次錯過去南塔克特島的船時,導火索終於被點燃了。那天晚上我們不得不住在汽車旅館裡。我餓得飢腸轆轆,讓他出去買點兒中餐外賣,但他回來的時候只帶了一棵生捲心菜和一個長得奇形怪狀的番茄。我躺在床上,試著不去想隔壁叫床的聲音。而達德利卻只穿一條內褲坐在塑料桌子旁邊,認真地用他那柄銀色的蒂凡尼瑞士軍刀削那個番茄。他只有三十歲,卻有一些七十五歲的老頭子才有的小氣的怪癖。」

    「第二天早上,我開始宣戰了:『你不覺得你應該去健身房鍛煉一下嗎?好歹增加一點兒體重吧!』」

    「從那以後,我怎麼看他都不順眼了。他那些俗氣的衣服、他的氣味、他喉結上的那三根金毛,還有他對人的態度,搞得就像每個人都是他的哥們兒一樣。」

    「我每天都逼他去健身房。我就站在那兒看他做臥推,他只能舉起五磅重的槓鈴。他那段時間增重了十磅,但我一不看著他,很快又都減掉了。一天晚上,我們一起去第五大道,拜訪他的父母。他家的廚子做了羊排,但達德利說他只吃素菜,還對他的父母大喊大叫,說他們根本不考慮他的飲食習慣。廚子不得不為了他跑出去買糙米和西蘭花。晚餐整整耽誤了兩個小時,而飯桌上達德利還一直在抱怨他的失誤。我覺得非常丟人,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吃晚飯的時候,他爸爸對我說:『我們隨時歡迎你過來一起吃飯,但別帶達德利。』」

    「我當時就該快刀斬亂麻的,但那會兒離聖誕節只有兩個星期了。平安夜,達德利當著我們全家的面正式向我求婚了,用一枚八克拉的鑽戒。但他老是幹那種只有他才能幹得出來的事,讓人哭笑不得。他事先把戒指藏在了一顆高迪瓦巧克力裡,然後當禮物給了我。『這是你的聖誕節禮物,現在就吃了吧。』」

    「『我現在不想吃巧克力。』我一邊說一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平常這個時候他都會識趣地閉上嘴。」

    「『我覺得你應該現在就吃掉。』他不由分說地要求道,所以我還是吃了。我們全家都緊張兮兮地看著我,怕我崩掉一顆牙或者被噎死。而我再一次答應了他的求婚。」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和錯誤的人訂過婚。一旦你答應了,就像是上了一輛停不下來的列車,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在派克大街上一輪又一輪的派對,在莫蒂默餐廳和比爾博科特一次又一次的聚餐。好多我不認識的女人都聽說了那枚戒指,求我讓她們開開眼界。人人都說他是個好男人。」

    「『沒錯,他是很好。』我附和著她們,但心裡覺得像身處地獄中一樣。」

    「這天終於來了。我本來要搬到剛買的公寓裡。很奢華的六室一廳,就在曼哈頓東七十二街。行李已經裝好了,而搬家工人就在樓下等。我拿出手機,撥給達德利。『我辦不到。』我對著電話說。『辦不到什麼?』他不解地問。我只是掛掉了電話。」

    「他又給我打電話。他過來找我,然後離開了。他的朋友們不停地給我電話。我出門去喝得大醉。達德利在上東區的那些朋友們都氣得要死,恨不得立刻來要我的命。他們編排了一大堆流言飛語,說有人看見我凌晨四點出現在某個人的家裡,只穿了一雙牛仔靴子;說我在夜店給人口交;說我把訂婚戒指當掉了;說我只是看上了達德利的錢,一直在利用他……」

    「這些謠言沒完沒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搬到了約克街上一個狹小的舊公寓——我只租得起這樣的房子,然後開始找工作。而達德利那邊更糟。那年的房地產市場崩盤了,他的那棟公寓賣不出去。都怪我。他離開了紐約,搬到了倫敦。這也是因為我。但我聽說他現在過得很好,和一個公爵的女兒在一起。一個很平凡的女人。」

    「沒人知道那之後的三年我是怎麼熬過來的。比地獄還慘。我沒錢,只能在街上的小攤買熱狗充飢。我總是想自殺——我還真給自殺救助熱線打過電話,但巧的是剛好有人給我留言,邀請我去參加一個派對。我發誓我再也不會搞成那個樣子了。再也不會花男人一個銅板。傷害別人比受傷還難受。」

    「但你真覺得問題出在他的長相上嗎?」凱莉問。

    「我也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呢!有件事我剛才忘了提,每次我坐他開的車都會睡著。我就是沒法睜開眼睛。事實上,他這個人讓我覺得很無聊。」

    也許是因為喝了太多香檳的原因,伯妮很沒信心地笑了笑。「你不覺得這很糟糕嗎?」她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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