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物尚志 第18章 阿瑪尼30年
    2005年3月30日-4月4日,喬治·阿瑪尼(GiorgioArmani)出席了日本與韓國的三季時裝發佈。這是他紀念品牌成立30週年慶典的前哨。4月3日,他在韓國一場時裝發佈會上永恆地遲到了。」我知道來晚了,但一個人一次只能到一個地方。」這就是今年70歲的阿瑪尼,散漫,還帶一點點狡黠。他已經達到這種地步,可以肆無忌憚享受說話的自由,再不用畏懼有人指出他與喬納尼·范思哲的不同。人們看到的依舊是他在意大利花費30年塑造的著名形象:銀髮,深棕色皮膚,永遠穿深藍和黑色T恤衫,永遠有副墨鏡,拿的多戴的少。但他給人的感覺已經不同往日,並非因為70歲了還不退休,而是因為阿瑪尼的魅力獨此一家,不可複製。

    三十功名BT2

    人們常說阿瑪尼是意大利的英雄,但在北部小城Piacenza,他度過了謹慎又野心勃勃的少年時光。1934年7月11日,他生於一個平民家庭,祖父經營假髮店,父親是個運輸商,他是三個孩子中的老二。童年的阿瑪尼正值戰爭,回憶裡儘是半夜被父母拉進防空洞,轟炸時用幼小的身軀保護3歲的妹妹。對少年阿瑪尼來說,美妙的生活就是有吃的,有便宜的教科書,週末能去趟電影院。但窘迫讓他不得不肩負家庭的責任。在一次採訪中他說:「那時我並沒什麼偉大的理想。要養家餬口只有兩條路,當律師,或者當醫生。全家搬到米蘭後,我選擇了後者。」高中畢業後,阿瑪尼進入博洛尼亞大學學醫,其間被徵兵入伍,擔任軍醫助理。但暈血讓他放棄這份工作。在當模特的妹妹介紹下,他進入米蘭最大的百貨商店LaRinascente擔任女裝部買手。對時裝的感知力漸漸形成,工作之餘他為NinoCerutti等成衣公司擔任業餘設計師。60年代中期,他的才華深受賞識,被NinoCerutti聘為助理設計師,阿瑪尼在此工作6年。

    1966年阿瑪尼遇到比自己小11歲的建築師賽爾焦·加萊奧蒂,此人成為他的伴侶與事業轉折的重要人物。1974年在加萊奧蒂的建議下,阿瑪尼辭去工作,在一間不到14平方米的服裝設計室裡,開始了獨立的服裝設計生涯。當年,他的第一個男裝時裝發佈會舉辦,」解構夾克衫讓他獲得夾克衫之王的美譽。1975年7月24日,40歲的阿瑪尼與加萊奧蒂賣掉汽車,以1萬美元起家,成立了GiorgioArmani公司,經營男裝。第二年,阿瑪尼進入女裝市場,1979年,阿瑪尼把業務拓展至海外,並推出多個產品系列:LeCollezioni、EmporioArmani,ArmaniJeans、Mani、ArmaniJunior、配飾、內衣及泳衣等。

    阿瑪尼為時尚歷史寫下的註腳似乎不過兩條:70年代解構夾克衫對傳統男式正裝刻板形象的顛覆;80年代,男裝女用,革新了職業女裝的面貌。但他能夠在市場需求和優雅時尚之間創造一種近乎完美、令人驚歎的平衡,其中的時尚理念更值得玩味。如果以設計風格作比,湯姆·福德是說唱歌手,喬納尼·范思哲是個玩搖滾的,拉夫爾·勞倫是平易近人的美國人,那喬治·阿瑪尼呢?他是個從骨子裡散發憂傷的、質樸的有錢人。美國時尚分析師約翰·利蘭在《憂傷歷史》中分析阿瑪尼式的憂傷:「憂傷是個雜種——它潛伏在內,卻由內外的矛盾而激發。當時尚把冷靜變成冷漠,用浮華展示優雅,阿瑪尼的質樸將富人的憂傷與窮人的愁苦區別開來。」一件阿瑪尼上衣,簡單平和,絕不招搖,但人人看得出來它值2萬美元,這大概就是阿瑪尼式的憂傷與價值所在。

    但質樸的阿瑪尼卻是時尚界最早與招搖的好萊塢扯上關係的品牌。1980年理查·基爾穿著阿瑪尼出現在電影《美國舞男》中,自此這個品牌成為好萊塢影片的常客,從《星球大戰》到《哈里·波特》,阿瑪尼的品牌標誌總能在片尾字幕上見到。而奧斯卡的紅地毯,也似乎是阿瑪尼禮服發佈的另一個展台。1998年,法國以不安全為由拒絕阿瑪尼在PlaceSaintSulpice的時裝發佈會,他轉戰紐約,前來觀看以示抗議的明星包括:羅伯特·德尼羅、馬克·斯克西斯、斯伯克·李、索菲亞·羅蘭……

    1985年,阿瑪尼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賽爾焦·加萊奧蒂死於艾滋病。在阿瑪尼眼中,是這個人引他進入時尚界,」他是我力量的源泉。1997年,喬納尼·范思哲遇刺。由於設計風格的迥異,二人總被兩廂比較並傳言不和。范思哲遇刺後,阿瑪尼不禁感歎:「太遺憾。他是個純粹的人。」此時,時尚風雲與塵世無常的雙重浪潮把阿瑪尼從眾人中推湧出來。此時的他已經身價4億美元(2003);在14年內包攬了全球30多項服裝大獎;成為自ChristianDior之後唯一榮登《TIME》封面的時尚中人;是首位進入美國Guggenheim博物館的時裝設計師。他似乎已經得到一切。但失去愛人與敵人後,這個70歲的老人有萬眾矚目後的蒼涼。在談起今生的遺憾時,阿瑪尼說:「我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阻止加萊奧蒂死去。」

    1985年阿瑪尼的伴侶賽爾焦·加萊奧蒂去世後,阿瑪尼陷入人生低谷。許多人猜測他會退休。但他一直幹下去,並將GiorgioArmaniS.p.A.集團經營為一個全球零售額超過四億美元,擁有4700名員工和13間工廠,及在36國家開設超過250家專賣店的高級消費品集團。阿瑪尼是集團的董事會主席,執行總裁,總設計師,唯一股東。他從設計細節到公司宏圖,無一不親歷,屢次在媒體面前說:「不打算退休。」

    但更多外人關心這個70歲老人的退休事宜。自1999年開始,路易·威登集團(LVMH)和GUCCI都對他發出善意的收購邀請。均被拒絕。阿瑪尼認為自己的集團運行良好,即便自己

    退休,也有一群專業的設計師保持阿瑪尼一貫的優雅與優質。雖然路易·威登集團十分適合阿瑪尼,路易·威登需要拓展成衣製造業務;阿瑪尼想要開拓配飾市場,但阿瑪尼說:「我不能接受只當個小股東。這是個獨特的行業,你不能在用1億美元準備一個發佈會的時候,旁邊有人指責說,這樣不行。我的自尊也不容許我將公司賣掉。」

    阿瑪尼品牌的風格一直延續著阿瑪尼本人的理念:「不追求潮流,只要循序漸進的改變。」但70歲的阿瑪尼沒有子女,不設遺囑,未立繼承人。離開時,阿瑪尼是否會發生他不願看到的劇變?2005年2月他在接受英國《泰晤士報》訪問時流露出對阿瑪尼集團去向的擔憂。」我在等待命運的一個安排,」阿瑪尼說:「或許我在等待一個富有的人把阿瑪尼集團買走。他富有,願意投資,卻不關心經營。這種人也許就在阿拉伯的迪拜,那裡的人住在豪華宮殿裡,妄想著統治世界。他們也許會買走阿瑪尼,卻不干預公司的設計風格。阿瑪尼對他們來說,就如同戴了頂華麗的帽子。」

    對比起2004年阿瑪尼還對《華盛頓郵報》說:「退休?我到3000年才退休呢。」這一番話真如同戲談。但世界的時尚之風由一名80歲的老人引領,這聽來未免有些不可思議。但阿瑪尼依舊保有旺盛的工作狂姿態,偶露狡黠,不思後事。如同《泰晤士報》的形容:「當我們已經準備好了,看到阿瑪尼最後一次走出位於米蘭的黃色設計室,他把玩著手裡的眼鏡,眼神裡第一次流露出輕鬆……突然他對我們說:「'別太早下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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