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倉央嘉措遇見納蘭容若 第八章 只向蓮花覓佛光
    【重生即是永生】

    給我一片雲,或者一袖的風,

    讓我,跟隨你,去到山的心中,

    去到海的魂裡,或者,就去到一朵花,

    凋零時的平靜裡。

    給我長路,給我寂寥,給我一世界的風雨,

    讓我沐浴在你的目光裡,遠離塵埃,

    再給我一片葉,翠綠或枯黃,

    讓我在荒蕪的人間,枕著月光重生。

    雖然正史上記載倉央嘉措於1706年圓寂於青海湖畔,但是對於愛他的人來說,我們都願意相信,那一年只是他生命的一個節點而已,他的故事理應更長一點,更深沉一點。

    很慶幸,有一本《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秘傳》流傳於世,對於倉央嘉措的信徒,對於任何一個對倉央嘉措的生命懷有敬意的人來說,都會走進這本書,看看我們愛憐的他,是否在經歷了那場噩夢以後,徹底走出了漩渦,在屬於他的蓮花上,把一滴一滴的清露灑向人間。

    我們相信,一定是那樣,他是倉央嘉措,他是我們心之所向,他必須在青海湖的水光中得到昇華,然後離開那裡,走一切的路,度一切的厄,賜一切的福。

    那麼,讓我們走進這本《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秘傳》,給自己追尋的心一個答案吧。

    這本書的作者阿旺倫珠達吉自稱是倉央嘉措的入室弟子。史書上記載,阿旺倫珠達吉是蒙古族,公元1715年,出生於阿拉善,卒於公元1780年。

    根據《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秘傳》所述,公元1716年,即康熙五十五年,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三十四歲,他帶著十二高徒來到阿拉善草原,與阿旺倫珠達吉結下佛緣。於是,阿旺倫珠達吉拜倉央嘉措為師,隨倉央嘉措出家為僧。阿旺倫珠達吉從西藏修業圓滿後返回阿拉善,並被倉央嘉措確認為第巴桑傑嘉措的轉世靈童。後來,阿旺倫珠達吉得到七世達賴授大悲佛海觀世音灌頂,接受了七世達賴的冊封,得到「阿里路克散額爾德尼諾門汗」的名號和詔書、佛像靈物、全套堪布器物等。

    公元1756年,阿旺倫珠達吉在六世達賴生前選定的地點破土建寺。次年,寺廟建成。公元1760年,乾隆帝賜滿、蒙、藏、漢四種文字的「廣宗寺」匾額。廣宗寺俗稱也叫南寺。

    晚年的阿旺倫珠達吉,因寺院利益與阿拉善第三代旗王羅布藏多爾濟發生矛盾,被囚禁起來,並且最終被殘害致死。

    作為倉央嘉措靈性之光的追尋者,我們相信,阿旺倫珠達吉就是倉央嘉措的弟子,《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秘傳》所記載的都是真實的。我們必須藉著那些文字,把自己的思緒拉回到青海湖畔,再堅定而坦然地離開,來到阿拉善,在那裡看著倉央嘉措,讓他靈犀一點,點開我們的迷惘。

    是的,他就在那裡。他在很多地方。他在我們的心裡。

    好吧,就把自己放進《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秘傳》裡,和阿旺倫珠達吉一起,和倉央嘉措一起,走那段傳奇的路。

    那日,倉央嘉措沒有圓寂,他在青海湖畔,謎一樣地遁走了。帶著病殘的軀體,遠離了那裡的紛擾。

    他只剩下了自己,也可以說,他擁有了一個世界。只是那時候,他的身體很虛弱,在獨自行走的途中,不幸遇到風暴,這個孤獨的生命,在逃離了一個巨大漩渦以後,竟然還要遭受艱難險阻。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也許,在佛的路上,就必然會有無數的苦痛,只有這樣,才能成為真的佛,才能具備渡劫渡難的能力。

    那時候,倉央嘉措寸步難行,正在躊躇之際,身邊出現了一個女子,沉默著把他引出了困境。女子旋即化作白光隱去,天地在一瞬間平靜了。原來那女子是吉祥天母化身,特地來幫助倉央嘉措脫險的。吉祥天母又稱吉祥天女,藏語稱「班達拉姆」,是藏密中一個重要女性護法神。

    秋天深了,

    神的家中鷹在集合,

    神的故鄉鷹在言語,

    秋天深了王在寫詩。

    在這個世界上秋天深了,

    得到的尚未得到,

    該喪失的早已喪失。

    脫險後的倉央嘉措,開始了苦行之路。

    苦行萬里路,嘗遍千種苦。我們也可以說,從倉央嘉措出生的那天開始,他就一直在苦行。生離死別之苦,身陷囹圄之苦,政治風波之苦,凡此種種,都是他苦行必經之路。我們越是憐愛他、敬仰他,他就越要經歷這樣的苦行,這樣才能成就一個謎一樣讓人永遠看不透徹的倉央嘉措。

    顛沛流離也好,烏雲風暴也罷,苦行的路,必不能平坦,否則又怎能大徹大悟呢?

    倉央嘉措來到了西藏康區的道爾格。這裡樹木蔥蘢,花草繁盛,且靜謐安瀾,偏偏倉央嘉措到來的那一年遭逢了一場瘟疫,無數生命罹難。苦行的倉央嘉措,很不幸也趕上了這樣的劫難。他的生命幾乎再次停止腳步。但他是倉央嘉措,他來自佛的蓮花,他重任在肩,歷盡苦難是必須的,但在生命瀕臨枯萎的時候,總有神祇來助。那場瘟疫讓倉央嘉措很多天沒有進食,終於昏倒在路邊。若不是一隻烏鴉為他叼來瘦肉,他怎能逃脫那次厄運!

    其後,倉央嘉措又因為誤食劇毒紅果,險些再次喪命。當然,他再一次渡過了劫難。這是他的劫,是他的路,他每經歷一次劫,對生命、對世界的認識就會多一分,修為就會高一層。所以,我們可以想像,在苦行的那些年裡,倉央嘉措是怎樣在命運的波濤中苦苦找尋他的舟楫。

    我們知道,他的舟楫就是佛心、佛性、佛理。

    公元1709年,倉央嘉措苦行途中曾秘密回藏。先後在哲蚌寺和色拉寺與各大高僧秘密相見,並暗中與高僧大德一起修習佛法。為掩藏身份,倉央嘉措曾一度化身香客在拉薩各大寺廟遊歷、朝拜,並且在扎索寺閉關修習一年。出關以後,倉央嘉措去往山南桑耶、昌殊、墨脫等地,且在匝日神山的禪院得到噶舉派高僧密宗魯支二宗的灌頂。

    公元1711年,倉央嘉措回藏的消息不幸被拉藏汗得知。拉藏汗很快就找到了倉央嘉措,並且把他囚禁起來。後來,有大德菩薩顯聖,要引渡他,但此時的倉央嘉措早已參透一切,他明白,一切的苦難都是修行必經之路,所以決心淡然處之。再被軍隊押送上路時,行至喀拉山口,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原來是有神女來解救倉央嘉措。

    在那條漫長的路上,倉央嘉措走出了很遠,他走向了寬廣,深邃,通透,安寧。此時的他,不再是癡愛的人,卻在另一片天地裡,更深沉地愛著。他的一切屬於佛,屬於蒼生。

    當倉央嘉措行至工布,再次閉關修習,歷經數月。出關以後,他曾去過尼泊爾的加德滿都、印度的靈鷲寶山。從古印度回來以後,倉央嘉措回到了家鄉門隅。

    門隅的陽光依舊溫暖,天空依舊碧藍,樹木依舊蔥蘢,河流依舊安詳。一切都和從前一樣。而此時的倉央嘉措不再是那個牽著仁增旺姆的手,到處奔跑嬉戲的少年了,也不再是陪著母親牧羊唱歌的小大人了。他是倉央嘉措,他是溫暖,是福祉,是希望。他也會回想,只是在想到多年以前的畫面時,那些溫馨,那些甜蜜,那些幸福,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心情上、心靈上的起伏,他淡淡地一笑,彷彿看到一幅精美、純淨的畫,欣賞一番,然後給一個讚賞的微笑,掀不起一絲漣漪。

    悲喜、苦樂、聚散、生死……於他,已經沒有意義,整個世界,都在他眼中,卻也都不在他眼中,他已經遠離了凡塵的一切。

    只是他還有愛,很遼闊、很壯觀的愛,向著蒼生,向著每一個生靈,默默播撒。

    倉央嘉措在門隅的達塔布地區居住多時,當地人民對他心意虔誠,十分愛戴。在倉央嘉措離開以後,時至今日,當地依舊流傳著關於他的美談。他,便是達塔布人民心中永遠不朽的塔布大師。

    公元1716年,倉央嘉措帶著十二門徒來到阿拉善草原。這裡安詳和靜,如世外桃源一般。倉央嘉措在阿拉善一落腳就是半生。

    如果說他的半生都在尋找,那麼一定就是在尋找一片淨土,遠離喧囂。實際上,來到阿拉善的倉央嘉措早已頓悟,他的心中已隨處都是淨土,只是在經歷了太多顛沛流離以後,他需要這麼一片淨土,停下腳步,把他半生修行所得,傳承下去。

    【阿拉善的神跡】

    你在凡塵,你在佛光裡,

    你在一頁一頁的經書上,

    手指一動,蓮花盛開,

    過去、未來。流浪、駐守。

    雲和月,把你送到遠方的遠方。

    歲月、人寰、滄桑,牽不住你的遠,

    你在閃電和天空的回憶裡,

    低眉捻住一棵枯草,微笑,

    你一微笑,天地就寬闊了。

    阿拉善,就是在這片土地上,倉央嘉措以神奇的方式,告訴所有人,他早已不是凡塵的倉央嘉措,早已完成了性靈的飛越。

    那時候,阿旺倫珠達吉的阿爸班子爾扎布受高僧指點,說近日又有上師駕臨。幾天後,倉央嘉措一行人果然來到班子爾扎布的家中。倉央嘉措便與班子爾扎布一家結下佛緣。據說當天晚上,有僕人發現兩個大帳之間著了火,火勢迅猛,不可阻擋,班子爾扎布一家人都束手無策。倉央嘉措來了,人們自然希望這個遠道而來的上師能夠幫他們解決這個難題。倉央嘉措立刻明白了其中隱情,他靠近大火,在其中拿出一件披單,竟然毫無損傷。倉央嘉措說大火的原因就是這件披單,待披單被拿出,大火立刻就熄滅了,竟跟沒有著過火一樣,眾人無不稱奇。

    在班子爾扎布家附近,有一位叫做沙爾扎的章京,非常崇拜六世達賴。一次,他請倉央嘉措到家中做客,倉央嘉措把自己的馬放在章京的馬群中,馬伕背地裡偷偷騎著倉央嘉措的馬出去找尋家中丟失的馬,沒想到剛騎幾步,便遭到兩隻巨型烏鴉襲擊。馬伕驚得六神無主,摔下馬背。回到家中以後,被倉央嘉措叫住,問馬伕為何偷騎他的馬,馬伕矢口否認。倉央嘉措微笑道:「你騎我的馬時,我的兩位護法神化作烏鴉去襲擊你,若不是我囑咐,你如今怎能安然!」馬伕早已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匍匐在地上,不斷請求寬恕。此事一傳開,章京沙爾扎一家人對倉央嘉措都更加膜拜。

    後來,阿拉善旗王阿寶王爺知道了此事,極為吃驚,把倉央嘉措請到王府,並且舉行了極其盛大的歡迎儀式,親自向倉央嘉措敬獻了哈達,頂禮叩拜,接受摸頂。然後,阿寶王爺設宴款待倉央嘉措,席間,兩人一見如故,阿寶王爺將自己的白玉寶馬送給了倉央嘉措。

    後來,阿寶王爺請求倉央嘉措做阿拉善一切眾生的上師,倉央嘉措不好推辭,只好答應。阿寶王爺為倉央嘉措準備了一處精美寬敞的帳篷,各種陳設極其完備、雅致,請倉央嘉措入住,並派專人服侍。

    阿寶王爺的夫人道格欣格格卻不像別人那樣信仰倉央嘉措,甚至眼神中對其有些不屑。一天清晨,倉央嘉措在帳中打坐,道格欣格格帶領侍從進來,毫不客氣地坐在倉央嘉措對面的七層繡墊上。倉央嘉措未予理會,她便主動開口,與倉央嘉措說話,其目的是為了讓倉央嘉措顯露神通。倉央嘉措仍舊閉目打坐誦經。此時,正巧有僧人獻上茶來,倉央嘉措緩緩伸手端起,然後輕而易舉地把茶盞揉成麵團大小,就好像一塊軟泥。然後又拉成長條,再搓成雞蛋大小的圓球,拋向空中,從帳篷的天窗飛向高空。過了好一會兒,待它落回帳篷時,倉央嘉措輕輕接住,居然仍舊是完好的茶盞,連茶水都一滴不灑。道格欣格格慌忙起身,跪倒在地,請求寬恕。

    從此以後,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廣收僧徒,弘揚佛法,足跡遍及北京、五台山、外蒙古喀什喀等地,聲名遠播。

    他如謎如夢,如神如幻,就那麼迷人地出現在那個年代。當他從人間的繁蕪走向佛前的清蓮,當他從孤寂的古道走向眾生的心間,他將生命的華麗演繹到極致,於是,我們相信,孤獨的生命,也可以是最絢麗的。

    只是,倉央嘉措不需要絢麗,他只要安和、明淨、廣智。只需要蓮花,在心間。

    【歸去已屬蓮花】

    靜寂。遼闊。深邃。平和。

    一束束的格桑花,把安詳的生命,

    從蒼茫的世界,迎到門隅。

    順著雪山的眼神,送到布達拉宮。

    白晝。黑夜。喧囂。迷惘。

    流浪在拉薩街頭,恣肆地敞開愛之門,

    將滿目的繁華,帶回到昏黃的佛燈下。

    佛微笑著,記得,很久前在蓮花上,

    你也這樣笑,這樣笑得平淡。

    明滅。有無。得失。來去。

    你忘記了自己、塵世、過往和輪迴。

    你在歸去的路上,蓮花、雲和永恆,

    在你的心上,或者你在她們的心上。

    在歷經了人世變幻無常,歷經了所有的聚散離合、悲喜浮沉,為蒼生留下了無窮福祉以後,倉央嘉措也必然來到命運的結點,那裡閃著五色的光,將他的生命映得絢麗多姿,儘管他不需要絢麗,他只要寧靜,只要澤被蒼生,可我們需要,我們需要為這個充滿大愛的生命,造一座燈塔,照亮他歸去的路。

    是的,他來到了那裡,從容地,平靜地,微笑地。紅塵的一切都在他心中包容著,他無限安詳。

    公元1746年,乾隆十一年。倉央嘉措64歲。那天,他吞服了一顆舍利子後口誦無量壽經,慈祥坐化。其時從他左脅下流出各色透明油質液體十九日,雖然時值酷暑,但法體宛如從前,絲毫未損。

    倉央嘉措的法體先供奉在阿拉善八大寺之一的昭化寺。昭化寺始建於公元1739年,即乾隆四年,位於阿拉善左旗格圖呼熱蘇木駐地。

    公元1757年,即乾隆二十二年,廣宗寺歷時十一年終於建成。在阿旺倫珠達吉主持了寺廟的開光儀式之後,倉央嘉措在阿拉善的轉世靈童舉行了坐床典禮,稱為溫都爾葛根。葛根是廣宗寺的活佛體系,溫都爾葛根雖然是廣宗寺建成後第一位入寺坐床的活佛,但是葛根譜繫上他則是倉央嘉措之後的第二任葛根。

    至此,倉央嘉措的肉身靈塔才從昭化寺轉至廣宗寺內供奉。後來在「文革」時期,廣宗寺被毀,倉央嘉措的遺骨和舍利子卻被信徒保存下來,後來專門建造了一座黃塔用來安放倉央嘉措的骨灰,即六世達賴喇嘛荼毗塔。

    倉央嘉措,終於走完了那一輪迴裡的路。很長,卻也很短;很坎坷,卻也很寬闊;很孤寂,卻也很完滿。

    來的時候靜如微露,去的時候安如清塵,只是在這個蒼茫的世界裡緩緩走過,從山到水,從花到草,從雲到雨,從潮起潮落到煙消雲散。就那麼清清靜靜地走過,不帶來,不帶走,寧靜、自然、開闊、澄淨。

    他從門隅的萋萋芳草走向布達拉宮的寂寥苦澀,又走向刀光劍影,走向顛沛流離,走向那一條漫漫無際的長路。一路而來,或者一路而去,從黎明到黃昏,從早春四月的明麗到寒冬臘月的死寂,從人海的喧囂無奈到菩提的安寧超脫。他走得很靜,很慎重,生怕一不小心就驚醒某個沉睡中的生靈。

    從微小到寬闊,從迷惘到明透,從執念到放下,這一路走過去,心一天天變得透徹,靈一次次變得清冽。他走出了泥沼,走出了漩渦,走出了塵寰的苦澀。於是,他是倉央嘉措,或者不是倉央嘉措,對他自己而言,都不再重要,他只是一朵蓮花在心,一片甘露在手,為那些乾涸中的生命,灑去清涼,如此而已。

    最大的愛,就是這般細微如塵,卻又寬闊如海、高峻如山。

    他離去的時候,門隅的山水是靜寂無聲的,拉薩的街頭是靜寂無聲的,所有他去過的地方都是靜寂無聲的。因為,他是那樣動人,動人的故事,動人的心魂,動人的愛念。

    或許,在離去之前,他也曾把那些人海中的際遇,那些名字,那些悲喜過往,如閃電般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或許,他已經不記得,他早已把所有的塵世記憶,化作對萬千生靈的關懷。於他,悲也好,喜也好,聚也好,散也好,就像那些悠悠蕩蕩的白雲,飄過便只留下一絲輕柔的氣息在來時的路上,不再拾起。

    可我們還記得,我們必須記得,他的生命所經歷過的地方,所遇到的人,所跋涉過的路。因為我們是他的信徒,他是我們共同的倉央嘉措。

    他來的時候,世界是安靜的。他去的時候,世界仍是安靜的。從安靜到安靜,卻把一段傳奇深深地刻在那時的天空下、塵寰裡。

    他是謎,他是夢,他是詩,他是情,他是活佛,他是六世達賴,他是倉央嘉措,他是三百多年前昇華了的生命。閱讀他,心底從悲涼到平靜,從敬仰到憐愛,卻總是割不斷那份執著的尋覓之情,總想著走遍天涯海角,把他連同那些蒼翠遼遠的思緒、念想都找回來。

    生如夏花般絢爛,逝如秋葉般靜美。他就是「不負如來不負卿」的倉央嘉措,他就是「世間最美的情郎」倉央嘉措!

    其實,我們已經無須從《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秘傳》走出來,他就在那裡,而我們也在那裡,他就在我們心裡。

    不論是青海湖,還是阿拉善,不論是風口浪尖,還是寂靜佛壇,無論是放縱流離,還是心向蓮花,他都是倉央嘉措。一切都在緣中,不經過,就不足以走出那麼高遠,就不足以將一段生命故事書寫得那般壯美迷人。

    在我們還想要為他的生命做一個歸結的時候,他的生命和靈魂都已經在三百多年前的命運顛簸裡完成了最華美的歸結。經歷過,無論歡喜或悲傷;行走過,無論通暢或險阻。最終都化作塵煙,緩緩散去,留下一個空曠的視野,他就在那裡獨自坐著,不悲不喜,不憂不懼,不增不減,不來不去。

    他就在那裡,安然地坐著。

    【緣信佛不信我】

    我問佛:為何不給所有女子美麗的容顏?

    佛曰:那只是曇花一現,用來蒙蔽世俗的眼,沒有什麼美可以抵過一顆純淨仁愛的心,我把它賜給每一個女子,可有人讓她蒙上了灰。

    我問佛:世間為何有那麼多遺憾?

    佛曰:這是一個婆娑世界,婆娑既遺憾,沒有遺憾,給你再多幸福也不會體會快樂。

    我問佛:如何讓心不再感到孤單?

    佛曰:每一顆心生來就是孤單而殘缺的,多數帶著這種殘缺度過一生,只因與能使它圓滿的另一半相遇時,不是疏忽錯過就是已失去擁有它的資格。

    我問佛:如果遇到了可以愛的人,卻又怕不能把握怎麼辦?

    佛曰: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

    我問佛:如何才能如你般睿智?

    佛曰:佛是過來人,人是未來佛,我也曾如你般天真。

    我問佛:為什麼總是在我悲傷的時候下雪?

    佛曰:冬天就要過去,留點記憶。

    我問佛:為什麼每次下雪都是我不經意的夜晚?

    佛曰:不經意的時候人們總會錯過很多真正的美麗。

    我問佛:那過幾天還下不下雪?

    佛曰:不要只盯著這個季節,錯過了今冬,明年才懂得珍惜。

    我問佛:為何人有善惡之分?

    佛曰:人無善惡,善惡存乎爾心。

    我問佛:如何能靜?如何能常?

    佛曰:尋找自我。

    我問佛:世間為何多苦惱?

    佛曰:只因不識自我。

    我問佛:人為何而活?

    佛曰:尋根。

    我問佛:何謂之根?

    佛曰:不可說。

    我問佛:你多大?

    佛曰:我就算一歲,我也是佛,你就算一百歲,如果固守自己的心靈那也是人。

    我問佛:世事本無常是什麼意思?

    佛曰:無常便是有常,無知所以無畏。

    我問佛:我的感情總是起起落落。

    佛曰:一切自知,一切心知,月有盈缺,潮有漲落,浮浮沉沉方為太平。

    佛曰:執著如淵,是漸入死亡的沿線。

    佛曰:執著如塵,是徒勞的無功而返。

    佛曰:執著如淚,是滴入心中的破碎,破碎而飛散。

    佛曰:不要再求五百年,入我空門,早已超脫涅槃。我再拜無言,飄落,墜入地獄無間。

    佛曰:緣為冰,我將冰擁在懷中;冰化了,我才發現緣沒了。

    佛曰:一切皆為虛幻。

    我信緣,不信佛。緣信佛,不信我。

    那一天,

    我閉目在經殿香霧中,

    驀然聽見你誦經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搖動所有的轉經筒,

    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我磕長頭匍匐在山路,

    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

    我轉山轉水轉佛塔啊,

    不為修來生,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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